╭*||▂▂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书名:[网王]你说你还相信永远 作者:有人说 文案 藤堂夜是怎样的人呢? “公文国际学园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鬼挡杀鬼的风纪委员长。” “天然制冷机,少女身冰山心的乖戾面瘫。” 所有女性一针见血却也不可避免夹杂私人感情的评价。 “的确很漂亮,不过那样的性格应该很难相处才是。” “话都说不上一句就会被她的眼神杀死的。” 这是身边那些荷尔蒙分泌过旺的男生只可远望不可近观的印象 “阿夜是我最喜欢的人!” 这是切原赤也微笑着脱口而出的评价。 “其实我啊,只是个普通的路痴。” 藤堂夜歪了歪头,勾起嘴角,笑靥如花。 内容标签:网王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藤堂夜,切原赤也 ┃ 配角: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幸村精市,忍足侑士,绘里纱,伊集院千浔 ┃ 其它:慢热,网王,校园向,赤也小天使最萌☆ ==================   ☆、路痴少女   1.   传闻是一个有分量的人的评价和一群三八的复述。   2.   藤堂夜是怎样的人呢?   “公文国际学园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鬼挡杀鬼的风纪委员长。”   “天然制冷机,少女身冰山心的乖戾面瘫。”   “以科目全优为第一目标,在学霸之路上一去不复返的考神。”   ——所有女性一针见血却也不可避免夹杂私人感情的评价。   “的确很漂亮,不过那样的性格应该很难相处才是。”   “话都说不上一句就会被她的眼神杀死的。”   ——这是身边那些荷尔蒙分泌过旺的男生只可远望不可近观的印象。   可现实这种非生物往往与那些名为“评价”“想象”“印象”的东西相去甚远。   好比你信誓旦旦地确认××町向前一千米后左转,过第一个十字路口拐进右手边的小巷,第一盏亮起的路灯往前走三步就是你朝思夜想的家。可是当你辛辛苦苦走完了一千米,在十字路口差点被飞驰而来的重磅卡车碾个半死不活,孤军深入幽长的巷子在一片路灯的残骸尸骨中苦苦寻得岌岌可危的那一盏。   往前,一步,两步,三步……   不对啊,这里是英语老师的家!   切原赤也觉得自己肯定是不能再想下去了。   【英语老师=英语卷子=补课计划=真田副部长的铁拳】   这个公式已在漫长的时光中上升到了与A+S同等重要的高度。他很难想象出以自己150,70的血压,继续将思维耗费在无意义的假设之上,将付出何等惨烈的代价。   “所以,”他望着面前对着一碗拉面狼吞虎咽颇有气吞山河之势的狼狈少女,用一点点小心、一点点惊悚又夹杂着一点点无奈的语气,发出了本文开篇以来极具重要性的一句话:   “你真的,是藤堂夜吗?”   3.   出乎意料却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对面的少女没有发出什么有意义的音节,回答自己的也只是拉面入口的声音罢了。   少女的整张脸都几乎埋进了超大份的面碗里,乌黑的发丝距离蒸腾着热气的汤水不过咫尺之遥。蒸汽一点一点地腾空,她纤细的身躯好像就要一寸一寸地沉进那乳白色的迷雾之中。   切原赤也想起半小时前他在立海大的校门口见到了面前这个狼狈的、毫无形象可言的少女。   她身形匀陈舒展,海拔不高不矮,整个人站在那儿好像是寿屋专柜里的少女手办,很贵很精致,长腿细腰顾盼生姿,但也丝毫提不起切原赤也的兴致。   ——他只是一个背着网球带急着赶回家补英语作文的孩子,而已。   只可惜今天的黄历上一定明码标价着“诸事不宜”。英语小测差一分及格被老师唠叨也好,打球时不小心走神被黑着脸的真田副部长虐个半死不活也罢,午休时间没带便当只能饿着肚子睡觉就算了……   最重要的是,在这样一个天高云淡风清扬的秋日,他有无数理由或打游戏或睡觉或折腾英语,但他又有什么理由捡一个“传说中的委员长”来这家拉面店啊?   要知道他的零花钱全部在与前辈们的打赌、专卖店的游戏卡之中无限接近于0了。   4.   ——半小时前切原赤也背着网球袋横冲直撞在熙熙攘攘的立海校门口杀出一条血路,站在人群的几米开外之处补红加蓝。   通关铃声还未悠悠响起他只觉背后搭上一只手,随即便是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像是狂风骤雨里岌岌可危的薪火:   “同学,你现在有空么?”   非常无力的,少女的声音。   但要知道他只是一个相信圣诞老人的少年而已吧。所以中国人才说“人善被人欺”吗,他何苦鬼使神差地应一句“啊,有空”呢。   虽然……   对面的少女仍是那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思索:“对啊,我是藤堂夜。”   虽然她的确很清丽啦没错。墨绿色的眼眸像是清冷幽深的潭水,在腾腾蒸汽中涌动着耀眼的华彩。   少女利索地一推见底的面碗,抽出餐巾纸抹了抹嘴,擦去嘴角残余的汤汁,将塑料杯中微凉的茶水一口饮尽。   切原赤也望着她那个毫不知道也毫不在乎“淑女”一词怎写的样子,愈发觉得传言的真实性令人堪忧。   藤堂夜其人,难道不是那种“辣手摧花”的御姐吗?难道不是那种身配一把村麻纱,可以与“鬼之副长”媲美的风纪委员长吗?难道不是那种戴着厚厚的眼镜片在学霸之路上一去不复返的眼镜娘吗?   这是什么,精神分裂吗?   深受同班女生“心理学论”荼毒的切原赤也一瞬间豁然开朗:“难道你……”   5.   ——“你是谁?”   藤堂夜好像很喜欢打断别人说话的样子。但是说话只说一半的感觉就像今天英语测验只差一分就及格一般不爽,当然不爽的人大多数情况下是负责给自己补课的胡狼学长与要求自己不松懈的真田副部长。   切原赤也在不爽的同时也没有忘记精准地捕捉问句的主题——要知道他的国文还是不错的,这个问题让他脑海中某根弦一紧,接下来自己的台词一如初遇丸井学长那天:   “我是立海大附中网球社二年级王牌,切原赤也!   好吧,只是把“王牌新人”换做了“二年级王牌”而已。切原理所应当地忽略了这点微乎其微的不同,目光炯炯地盯着藤堂夜波澜不惊的脸,期望从中找到点儿名为“崇拜“的小女生情绪来   ——这应该是很容易的,要知道这样的表情他每天从网球场里面望出去都是一个模子批量生产出来的。   可惜今天的黄历比较不给面子。   “啊。”女生慢腾腾地点点头,一脸“怎么了很正常啊”的司空见惯:“王牌同学,你知道我应该怎么回家么?”   6.   “所以,你就是迷路了,对吧?”   切原赤也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放学后的女生坐公交坐过了站,被送上了名为立海大的陌生大陆,人生地不熟的她情急之下只好想自己寻求帮助,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是路痴协会的一员。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阳一寸一寸地沉进了缀满房屋剪影与电线杆的地平线。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从遇见了这个传说中的少女后……   他的血压好像出现了升高的迹象。   他想家啊口胡!他想念家门口蛋糕店里飘出的芝士蛋糕的香味;想念家里超大的50寸液晶屏;想念他的PS2……   所以他今天,一定是跑错片场了吧?本该走进“国中男生之日常”的他终于迷路迷到“捡到路痴美少女”的中二片场了吗?   切原胡思乱想得非常欢脱,大于血压升高10毫米汞柱之势啊救命!   “找到了。”藤堂夜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铜黄色的钥匙,对准锁孔转了两圈。   她的身影在隐匿于那扇门的最后一刻晃了晃,就在切原天真地以为她因为饭没吃饱而险些再一次摔倒的瞬间,少女忽然转回头,沐浴着斜阳冲他桀然一笑: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立海大附中网球社二年级王牌,切原赤也同学。”   话音未落,少女手一扬,沉重的铁门在她身后砰然合上,夹断了语句里的最后一丝高昂。   她的那抹笑容里,藏匿着星星点点的狡黠与……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修文!   ☆、中二少女犯蠢记   1.   一个少女的御姐只是假象,如果你透过了外表看本质的话……   你会发现她充其量只是一只软萌中二妹子而已。   请理解中二病人谢谢。   2.   “赤也,三天后你们又有英语测验啊。我们的王牌该怎么办呢?”   仁王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响起,切原赤也喝水的动作一滞,在低下头少年被水呛了一口。   猛烈咳嗽的同时,切原赤也不由哀怨地瞪了一眼狐狸学长。   “……”   有什么已经组织好的句子在喉咙间滚了滚,被生生咽了下去。   ——好一个欲拒还迎欲说还休。   仁王抽了抽嘴角,被切原赤也方才的眼神惊得不轻。   脑袋后的小辫子颤了颤,一阵再也憋不住的闷笑从抖动着双肩的少年喉咙里传来。   切原赤也讪讪地瞥了一眼为老不尊的学长,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从脚跟窜起,顺着脊梁一路爬上后脑勺,少年再一次成功的呛了一口水。   一只闷笑的少年身边坐着一支呛水的少年,诶哟真是少年漫的场景。   然后……   “切原和仁王,训练时间聊天,绕操场跑十圈挥拍一百下!”   真田弦一郎的声音有如拨云见日,将沉浸于仁王雅治异样笑容中的切原赤也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平日里深恶痛绝的惩罚此刻却令人甘之如饴。   “喂,仁王学长别笑了,跑步去了啊!”   “是是是,噗哩赤也你真是可爱☆”   “哼!”   3.   太阳放肆地灸烤着塑胶跑道,仁王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前方少年的身躯被阳光披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辉,乱蓬蓬的海带头骄傲地张扬着。   ——耀眼地,就像是,整个世界的太阳。   仁王愣了片刻,随即为自己心中那跑错片场的文艺情怀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不过前方的少年根本没有身为太阳的自觉,一边跑步嘴里还一边碎碎念着不知道在吐槽些什么。   夕阳操场飞驰的少年……喂多好的场景你好歹有点反应啊!你的神经真的已经粗到那种令人无法直视的地步了吗口胡啊!   “……”   仁王雅治耸了耸肩没说话,然后别开头去。   然后……   4.   该怎么形容这个少女呢?   长腿细腰。鹅蛋脸披肩发。一身便服与立海大工整严谨的校服格格不入。   少女远远地站在网球场外围,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熙熙攘攘的后援团女生分隔开来,也意外地将她一把推进仁王的世界。   引以为傲的视力令仁王敏锐地观察到了她精致的眉眼与目光只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关注。   然而那道目光所追随的人,此刻正站在操场上。   排除篮球部部长山本川一,去掉棒球部助理伊势凉介,嗯,也不是他堂堂立海欺诈师仁王雅治感觉蛮挫败……   是切原嘛!   我们的二年级王牌切原赤也。   仁王雅治的思维向来敏捷。   前些天那个被切原拒绝的女生掩面而泣的样子从记忆里脱颖而出。   “赤也啊赤也,最近又有收到什么情书嚒噗哩?”   “啊……才没有!学长你不要乱说!”   啧啧,少年情怀总是湿。   前方传来的回答中劲十足,仁王虽然素有欺诈师之名,第一眼看上去是个痞子第二眼看上去是个痞子,第三眼看上去还是个痞子……但他还是一个每天按时到校认真听讲考前复习考后温习遇到女生告白会认真拒绝的好学生,所以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被切原笨拙地拒绝,所以身为学长,他一定会以毁掉那女孩的告白为代价来捍卫学妹的少女之心!   只是,仁王同学,你就没有觉得这被你定义为“切原的外校恋慕者”的学妹,有那么一点点眼熟吗?   5.   “幸村加油!”“我真田最帅气!”……   丸井文太从一片高高低低的欢呼声中挤出气若游丝的一句:   “神烦诶……本天才都要耳鸣了!”   说着吹破一个泡泡糖。握拍的手在听到一句高分贝的“文太!”后筛糠般地抖了抖,动作些微一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生在他手上轻松夺走一分。   丸井脸上转瞬即逝的不耐在幸村眼中纤毫毕露,他从指导席上起身,顾不得柳生与丸井打得如火如荼,只是快步走到真田身侧,低语几句。   外套在他肩上随风扬起,他眼眸里藏匿的疏离与暖意糅粹共存。   真田闻言点头,接着他疾步走向球场外,推开门。他在那几个带头起哄的女生身边站定,目光凌厉。   方才人声鼎沸的拉拉队此刻如同被人切断电源的播音机一般刹那失声。那几个女生张了张嘴却最终哑口无言,辩白散在风里融化在阳光下。脸上挂着不甘却只能转身悻悻归去。   ——这样的剧情每天都千篇一律,就像是电视上放了那么多年的《海螺小姐》,让人腻味却依旧载歌载舞生生不息。   只是,今天。   几米开外却仍存一个身影。   “太松懈了!”望着那如钉子一般扎眼的存在,真田弦一郎谴责了自己一句。   6.   藤堂夜抬头,望向面前站得笔直的少年,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真田蹙眉,那句“太松懈了!”险些冲破牙关,训诫之词在他口腔里横冲直撞,最终磨平棱角化为一句:   “同学,请不要打扰网球部训练。”   是外校的学生吧。   真田弦一郎思索片刻,将那句“请穿上校服”生生咽了下去。   藤堂夜此刻,只是认为自己没翻黄历便贸贸然闯进立海大真是失策。   用了将近十分钟向保安先生证明自己来校找人;用了十分钟在这个偌大的校园里寻得了网球场的所在地;用了十分钟欣赏后援团女生高分贝的尖叫——   该死,她开始想念神奈川一中了这种奇怪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幸好在三十分钟过去后,藤堂夜终于接近了今天此行的目的,虽然只是间接性接触罢了。   女生抬头望向真田弦一郎,少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宇间的微微一拧没有逃过藤堂夜的眼睛。于是女生终于摆正了态度,收回疑惑不解的打量目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练习了吗……我找个人,不过似乎没有看到他。”   7.   “哦?找人啊。”柳莲二放下球拍,踱到幸村身侧,引以为傲的听力将女生的回答一字不落的尽数捕获:“虚假度与真诚度各一半。”   尾音带点不自然的高挑。   幸村扬眉,脸上一抹笑容转瞬即逝:“这次的数据有点笼统啊,莲二。这不像你的作风呢。”   柳的目光落在网球场外,亭亭玉立的少女与真田相视而立。   他定了定神,沉下声:“她是公文国际学园中等部的风纪委员长藤堂夜,资料……据传言冷漠而乖戾——或者说是冷血?不过我总觉得传言本身并不可信,所以便没有做记录。”   “哦?”幸村眯了眯眼,声线轻快:“那,要不要今天就看看她的真实面貌呢,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8.   立海大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看来我只能滚回公文国际了。   藤堂夜的视线在真田板着的扑克脸上画了个圈,嘴角一耷,来时打好的腹稿早已化为副部长杀气之下的牺牲品。   正巧望见幸村精市推开门,身影慢慢拉近,外套倨傲飞扬神情温润如玉。   她干脆把头垂了下去,帆布鞋蹭着地面的石子,扬起微渺的飞灰,嘴里礼貌地问候了耶和华去你大爷的。   视线触及到少女低垂的面庞上隐忍的不爽,又对上声色俱厉的真田的目光,幸村的步子微妙的一滞,旋即像是打定了吊足别人的胃口的主意似的不紧不慢地走到两人跟前,双臂环胸,向着藤堂夜勾起了嘴角,言辞恳切,声线舒缓:   “既然同学不是后援会也不是新闻社的,那么请问你来找谁呢?是网球部的吗,如果这样的话,我可以代你叫他出来。”   与真田含着些微不解的目光短暂相触,幸村脸上印着“我助人我快乐”,眼里写着“她应该不会乱来”……但是藤堂夜咬文嚼字一番后,就这么从这样一句客套的公式化的问话中读出了一丝“看戏”的意味。   ——眼前看上去不露锋芒温润如玉的少年,身侧为什么会环绕着抖S的气场?难道是作者为了烘托气氛而放出的烟幕弹么?作者什么时候学会区别对待了?难道一遇上顾盼生辉的部长就把自己的节操忘在家里了么?不对啊作者根本没有节操这种东西吧在她眼里这有用吗又不可以吃!   所以一定是自己一向傲娇的直觉觉醒了吧!藤堂夜抿抿嘴。   幸村精市只见眼前的少女缓缓抬起了头,先前的不爽化为一抹狡黠却极其真实的笑意,整个人好像在一瞬间就鲜活了生动了,像是被阴霾蒙蔽的天空刹那拨云见日。   9.   彼时正是初夏,来自太平洋的风揉粹着薄荷的清恬与微微的辛辣,迟暮的夕阳敛去了刺目的锋芒收起了耀眼的骄傲,温柔地,像是要叫人溺死在那一片洋洋洒洒的暖意里。   好像光阴就是在那样无边无涯的宁静里打马而过,再不回头;好象人心就是在那样斗转星移的光阴间无声转变,渐行渐远;好像情愫就是在那样变幻莫测的心绪里生根发芽,郁郁葱葱。   “学长好☆我找你们立海大附中网球社二年级王牌。”   “切原赤也。”   她眨了眨眼,这样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自戳双目扶墙而出<滚去写作业   ☆、才相识就害羞可不是好习惯   1.   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一见钟情。   只不过有些人,第一面见到就很熟悉。   好像你们,注定应该一起走下去。   2.   网球部每日记录   日期:九月七日天气:晴时间:中午地点:学校一教楼顶楼天台记录人:切原赤也   今天天气很好,总的来说就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适合打电动睡……不对,是适合打网球。   我和前辈们照例在午休时间来到天台。今天的便当是梅子干、鳕鱼片与饭团。丸井前辈的草莓蛋糕味道愈发不错了呢!用完后,真田副部长因为风纪委员会的活动很早便离开了;柳生前辈与仁王前辈勾肩搭背地相互cos去了,虽然勾肩搭背这个词不怎么适合柳生前辈;部长被他们班里的班长叫去商讨海原祭的安排;最后丸井前辈也硬拽着胡狼前辈下了楼。   所以天台上只剩下捧着PS2的我与低头沙沙记录着什么的柳前辈。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吧,今天的游戏出乎意料地被我打出了隐藏关卡,并且三下五除二拿到卷轴做完任务,一气呵成。   通关音乐非常动听。   这时柳前辈的笔忽然顿住了,他转过头来眯着眼睛,一脸云淡风清却饶有兴致地向我问道:   “赤也,你认识那个叫‘藤堂夜’的女生吗?”   3.   仁王啪地合上手中的本子,本子的封皮上“网球部每日记录”几个大字洋洋洒洒。少年笑着揉揉身边的学弟乱蓬蓬的头发:   “噗哩。写的不错啊,怎么没了?”   “诶?这个是因为啊……”切原下意识地开头,可他的话语在喉咙间徘徊了一阵,最终蹩脚而生硬地生生滞住:   “也没什么啦,只是被同学叫出去了……”   否定的语气是二月天中的似雪飞絮,望向真田的眼神风雨飘摇。   仁王捕捉到那抹目光中的躲闪,思索着这小子怕是又在英语课上做记录了,不然那眼神里怎么如此明白清晰地刻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呢,自家学弟的伪装可真得拜个师好好学学。   话锋一转:“海原祭要到了呢。”   “是啊是啊,”切原对于仁王前辈难没有挑自己话中漏洞这般难能可贵的事实毫无自觉,在他心目中学长已经完完全全与立海大第四怪物画上等号,危险指数堪比一级新人不怕死地跑去打boss,惹上他的后果也与一级新人打完boss后的结局无二。   所以仁王的话锋一转在切原看来只是一个更加危险的预警信号罢了,小动物的直觉一向很敏锐难道不是么?   “啊,柳生前辈,多余的海原祭入场券你这里还有么?”没经过大脑思考便是脱口而出。   柳生的挡风玻璃闪过一道不可深究的光,他一推眼睛,慢悠悠地开口:“有啊。”   切原正欲接上一句,只听柳莲二煞有介事的语气像是平地起了个焦雷:“切原是要送给那个叫藤堂夜的女生吧?”   少年的脸颊腾地窜起一道火,目光像是洒落了一地的珠子般游移着失了焦聚,辩解之词在口腔里横冲直撞势如破竹,可最后却只能堪堪甩出一句:   “才,才没有!”   “对啊,赤也只是问问呢。”仁王的眼眸里流光溢彩。   “是嘛,只是问问!”   许久未发话的幸村扬起了声线,向切原展开一抹笑颜:“赤也,今天天气很好呐。”   “对啊……天气真好。”   云朵提着长长的裙摆去赴一场盛大恢弘的宴会。她们跳舞歌唱;她们搭讪谈笑;她们尽态极妍。   4.   为什么没有写下去呢?   切原自己也不甚清楚。   许是因为怕被老师发现之后被骂得狗血淋头;许是困意涌上心头无法集中注意;许是笔芯在关键时刻掉了珠断了墨。   也是只是因为单纯的不想继续而已。   就像那天,就像现在。面对柳前辈的闻讯仁王学长的调侃,自己蹩脚而生硬的搪塞与闪躲。   就像是丢失了水晶鞋的仙德瑞拉赤足站在灯火通明的水晶宫外缘,如水夜色在衣衫褴褛的她与纸醉金迷的舞会之间画上一道无形界限,看不见,过不去。她也只能用嘴角扯出支离破碎的微笑来撑起心中的荒芜。   真是……奇怪而讨厌的感觉啊。   他是谁啊,他是立海大附中网球社二年级王牌;他是谁啊,他是球场上叱咤风云的赢家;他是谁啊,他是网球社未来的部长。   他是切原赤也啊。   可为什么,心中的坦荡与勇气会像细沙一般,握得越紧,流得越多呢;可为什么,辩解之词在腹腔中横冲直撞却始终敲不开牙关呢;可为什么,自己会那样可笑地踌躇不前呢?   就好像……他们的相识,是那样隐秘的、温存的、珍贵的过往;是那样不愿被人知晓、不愿被人提及、不愿被人揭开的记忆;是那样缠绕的、交错的、繁杂的存在。   “算了,好麻烦啊,不愿意再想了……”   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切原赤也捡起地上随意搁着的网球带,哗地拉开链子,手在触到拍柄的那刻似是窜过一丝电流,整个人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搞什么,明天还有英文测验!”   5.   藤堂夜始终坚定到近乎于偏执地相信“三人成虎”这句古话。   虽然那拗口的古文于她来说一知半解,但深陷漩涡谬论中心的自己又何做不到感同身受。   那些扭曲的、刻意的、肮脏的言辞;那些言语编织的陷阱;那些名为舆论的枷锁。   所有矛头指向自己。   全世界只剩下自己。   没有人可以相信自己,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没有人可能相信自己。他们投向自己的目光是一把把锐利的刀,毫不在意却又刻意为之地凌迟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躯体;他们谈起自己的口吻像是在描述一场可笑而蹩脚的话剧,毫不吝啬地向自己施舍隔岸观火的同情;他们……   多么无奈的、悲凉的、可鄙的境地。   却又那样真实地上演着存在着生生不息着耀武扬威着。   放肆地在自己结痂的伤口上高歌叫嚣;猖獗地在自己无力的辩白前雪上加霜;狂妄地在自己一塌糊涂的人际关系下纵声大笑。   明明不是这样的……   自己只是那样一个普通的人,素面朝天站在人群里不出跳亦不招摇,默默无闻行走在人海中不拔尖亦不掉钻,日复一日地守着自己风轻云淡的生活做着时间的循环。   可又是什么时候起,一切就在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开始发生自己无权干涉也无力扭转的变化了呢?   通过那件事所喷薄而出……恶意啊。   是什么时候起,一切就在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一寸寸变质了呢?   像是校服上不期而至的短小线头,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之下,化为再也补不起来的大洞;像是放在冰箱里的面包,在自己多天忘了吃早饭之后,生出星星点点的霉菌;像是墙壁上哪一天多出来的裂缝,在自己习以为常之后,裂成触目惊心的伤疤。   可是校服破了还可以补办,面包坏了丢掉再买,墙壁裂开了重新粉刷一遍。   但是自己的人际关系呢?别人眼中的自己呢?   在那些名为“传言”的催化剂的作用下,最终滑向万丈深渊,最终化为万劫不复。   6.   那天。   面对自己的调侃,幸村精市面庞之上覆上一丝笑意,他微微侧过身,向着操场上奔驰的少年扬了扬手:   “赤也,有人来找你呢。”   “部长,什么事,训练还没结束诶……”   长跑之后的少年眉宇间残余着认真的狠劲,汗珠趴在微卷的发丝末端,在阳光的照耀下轻微地颤动着,于一个不经意间融进颈部修长凌厉的线条,最后在敞开的运动衫衣领处隐匿不见。   纹丝不乱的气息,似乎几千米的练习于他只是牛刀小试,脸上除了“今天怎么只训练一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惊愕之外别无他物。   疲惫,抱怨,松懈。   都没有,都没有。   藤堂夜抿着嘴在庞大的词汇储存量中搜寻着适合此刻的少年的形容词,不料无果“青春”二字不容置疑地霸占了脑海,在这个词之外任何华词丽藻都形同虚设。藤堂夜弯起了眉眼,在幸村“这就是找你的女孩子”中朝与自己有些距离的切原赤也迈出一步。   这是距离上的一小步,却是两人关系的……错,作者请不要卖萌。   面对藤堂夜许是礼貌许是试探许是无意的一步,切原眯起眼睛,向着收敛起锋芒的斜阳,努力地回想着什么。   这样的相认场景煽情必备,而切原赤也无愧于他“大脑回路异于常人”的评价,在深思熟虑后朝少女丢出一句:   “啊,我认得你,你就是上次那个迷路的女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求包养求评论求收藏!   ☆、少女的报恩   1.   生活总是青睐真正上演的惊喜和存在于未来式的别离。   2.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伟大而可歌可泣的,作为第一个道出藤堂夜“路痴”属性的人,切原赤也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一句话叫“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但是切原绝对不这么认为,在他的思维中,藤堂夜既然会找上自己帮忙,那在她的迷路生涯中,一定有过很多次寻求帮助的经验——至少自己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副部长找麻烦不是吗。   少女没料到切原赤也会如此大意地揭开自己的老底。   隐藏属性被少年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展示后,她碍于切原赤也帮过自己忙的份儿上并未发作,只是活动了一下因长期抽搐而微微发麻的嘴角,用中文感叹了一句你小子可以啊去你大爷的,顺便默默地歌颂了一下除英语之外再涉及点外文的好处所在。   当然自始至终她都开启了微笑模式,可伪圣母式微笑毕竟是伪的,在藤堂夜成功地cos了伊武深司之后她的微笑模式被幸村强行切断:   “同学,恕我冒昧,请问你找赤也有什么事?”   哇哦,多明显的护短之意。立海大果然是个可怕的地方。   “立海大附中网球社二年级王牌切原赤也同学,我,藤堂夜,是来报恩的。”   少女的声线像是C大调上轻柔温婉的和弦。   3.   自己一定又是跑错片场了吧,看来下次推门的时候要看清楚门牌号码才是。   切原赤也这样想着。   头一次跑圈没有跑完;头一次被部长介绍“捡回来的女孩子”;头一次接受一个女孩子的“报恩”。   不,其实藤堂夜她,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女孩子”吧。   ——切原赤也抿抿嘴,眼角的余光掠过前方的光景,在少女身上晃啊晃。   从公文国际到仅隔七八公里的立海大也会迷路的“奇怪属性”;传说中“乖戾狠辣”的“风纪委员长”只是“能吃完一份大碗拉面”的“青春期发育中少女”;会对部长露出诡异微笑而不是花痴着扑上去的“不正常少女”……以及此刻正走在自己身边,专心致志数着脚下人行道砖块的“思考者”。   跑错片场,没有错。   将从初遇开始少女的所作所为一一例举,切原赤也给少女打上了“匪夷所思”“不明生物”的标签。   “真是啊……报什么恩么。“   少年讪讪低语,白皙的面颊被提着裙子走来的晚霞涂上了一抹淡淡的腮红。   4.   藤堂夜觉得,大概是少女漫设定满格的场景。   夕阳撑起建筑物干净柔和的黑色剪影;人行道上铺着碎石子,歪歪扭扭一望无际;路旁是几盏初上华灯几家打烊店铺;还有稀稀落落的车辆三三两两的行人;高大的法国梧桐盛装出席郁郁葱葱。   还有,身边的少年。   ——是传闻中狰狞的、嗜血的、暴戾的恶魔般的存在。   现在他低着头,把脸偏到自己视线触不到的角度,蓬蓬勃勃的发丝沿着脸部好看的线条垂下来,挡住了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   ——被自己那样突兀地邀约,任谁都会像他那样疑惑吧。   切原赤也蓦地听到身边的少女铃声般的笑声,音调悠扬,像是拖着裙摆走过天边的云抛下的薄荷糖。   5.   “恩啊,切原君,我们到了呢。”藤堂夜率先停下来,叫住仍然前行的少年。少年的视线在少女面上徘徊片刻,一寸寸地往上移,终于对上少女头顶大大的“焼肉店”三字。反应过来的少年脸上刻着干净而生动的“惊喜”二字。   藤堂夜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资料……不对,是传言也有正确的时候啊。   可是相比烤肉来说,自己好象更喜欢寿司和日式料理的样子……瞥一眼身边嘴角明显有咧到耳根的趋势却辛辛苦苦维持着“淡漠”模样的少年,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切原君,去找位置啊。”   切原常年站在网球场上而培养出的强大运动神经此刻得到了良好的发挥,待藤堂夜拧着眉毛从菜单上转移注意力后,只看到身侧没了少年的踪影,十米开外的地方,少年正坐在榻上冲自己扬眉一笑。   请问她为什么会产生“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的违和感啊,作者词穷了用这句话来凑字数吗不带这么玩的……藤堂夜艰难地眨眨眼睛,如果有眼镜架在鼻梁上她一定会用中指推推眼睛来遮挡面部的轻微抽搐。   少女抱着菜单朝少年所坐的窗边走去。   “藤堂桑知道我喜欢烤肉……吗?”还未等少女入座,切原赤也率先开口。   少女再度活动了一下嘴角,她终于发现在认识切原赤也其人后,自己抽搐嘴角的概率每天高出了十个百分点:“嗯,我知道。”   一时沉默。满心指望着切原接点什么话的藤堂夜一页页翻着菜单,才心不在焉地想起他们好像不是在对台词,少女抿抿嘴,几乎未经大脑思考就冲切原来了一句:“你喜欢打电动。”   “诶?”少年错愕地抬起头。   “你是底线攻击性的选手,球拍是PRO STAFF5.5WILSON STRETCH,擅长指节发球、单脚小碎步、无我之境。”   “难道藤堂桑也打网球吗?”   “我不打啊……我很宅的——这不是重点,你喜欢看《JUMP》,《终结者2》。”   “的确是我没有错,藤堂桑是怎么知道的?”   “哦?”少女耸耸肩,口吻轻松,“也不是什么事啦。我借阅过立海大的校刊,上面正巧刊登了网球部部员的采访专栏。因为是在等公交,所以就顺便看了一眼。”   “顺便看一眼么……记性真好。”少年的语气里藏匿着小小的疑惑与赞叹:“不过话说回来,借阅立海校刊做什么?”   “我们话剧社要为文化祭彩排,所以希望向有着方面经验的前辈们请教一下,而那期校刊正巧有关于立海话剧社社长的经验分享。”   “话剧社么……”   “对啊,说起来社长真的非常厉害。带领话剧社拿下全国前三强,我个人认为啊,她比你们的幸村部长更厉害呢。当然这句话没有贬义啊……”   6.   “等一下,藤堂桑,你说的话剧社社长,是叫……切原颜岚吧?”   “是啊,”少女闻言点点头,“和切原君的姓氏一样呢。”   “不是一样啊……那个是,我的姐姐啊。”   切原赤也的目光对上少女那张写满了少见的兴奋雀跃的面庞:“嗨。”   夕阳将头埋进落满建筑物剪影的地平线那端,晚霞提着裙子缓步迈入宴会的大门,微风托起月亮朦胧的衣衫。   7.   “切原前辈是切原君的姐姐啊,真是羡慕呢。”少女此刻的申请与冰帝的芥川慈郎遇见丸井文太时的表情别无出入,切原鼓起腮帮子:“那么激动做什么……”   “怎么可能不激动,”少女的神色在瞬间鲜活生动起来,像是在初春时刻啼鸣枝头的杜鹃鸟,“我是话剧社的理事啊。”然而在“理事”这个词脱口而出的刹那,整个人的魂魄又好像被抽去似的,上一秒还神采飞扬的脸庞这一刻蓦地变得面无表情。   “也只有话剧社了吧,也只有这里会接纳我了……”   可不等切原问清这样说的缘由,少女忽而歪了歪头,又勾起一抹微笑:   “也是正应如此,才会这么在乎吧。否则她们对我的信任,不就没有意义了嘛。”   ——“切原君知道我们为了话剧社,所做的努力么?“   8.   藤堂夜是个怎样的人呢?   “公文国际学园中等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鬼挡杀鬼的风纪委员长。”   “天然制冷机,少女身冰山心的乖戾面瘫。”   “以科目全优为第一目标,在学霸之路上一去不复返的考神。”   ——所有女性一针见血却也不可避免夹杂私人感情的评价。   “的确很漂亮,不过那样的性格应该很难相处才是。”   “话都说不上一句就会被她的眼神杀死的。”   ——这是身边那些荷尔蒙分泌过旺的男生只可远望不可近观的印象。   其实除去这些,还存在着其他的评价。   “很认真很负责的一个人呢。”   “对话剧社的事情特别上心,半个社长了都。”   “其实她很好相处的,阿夜……是一个非常棒的人吧。”   ——这是来自话剧社全员的评价。   切原赤也觉得是阳光在漫漫长夜里蓦地燃起,而后猝不及防地跌入眼脸,被时光切割成柔和干净的碎片。而少女说那番话的时候,好像被阳光包裹着,她身上散发着的光亮伸出胳膊与阳光相拥,她身侧闪耀着摄人心魂的锋芒,她眼里流淌着熟悉却又遥不可及的华彩。   她彻彻底底地踏进了属于她的世界。那个属于“藤堂夜”的世界。   那里的她冷静、睿智、沉稳,却又锋芒毕露、不可一世、熠熠闪耀。   ——是那样近在咫尺,却又咫尺天涯的存在。   9.   切原赤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生于9月25日,天秤座,血型O,身高168厘米,体重61千克。   ——海带头,墨绿□□眼,身形匀称顷长。   ——精湛而优异的球技,莽撞而稚气的作风,纯良而要强的性格。   ——是曾经被逼上梁山便会红发赤目的“球场恶魔”;是至今还仍然相信圣诞老人的“单细胞生物”;是在自己学校都可以迷路的“立海名产”:是叫嚣着要打败三巨头却至今未果的“网球社吉祥物”……   那些评价太多太多。   褒义的、贬义的、中性的,恶意诋毁的、有意抬举的、不咸不淡的,伤人而一针见血的、拥护而字字珠玑的、客观而锋芒毕露的……   都不敌那个人真实地站在面前。   他向着美食诱惑对你故作衿态“藤堂桑,我开动了”;他在腾腾热气里喜悦全写在脸上,冲你絮絮叨叨;他娴熟地夹起一片香味四溢的烤肉,沾上香浓的酱汁或是清淡的细盐,为你解释烤肉的技巧与方法;他注意到你对烤肉兴趣缺缺,无视你“胃痛”的籍口擅自叫了清单的蟹肉寿司;他向你抱怨英文的繁杂,却依旧紧锁眉头状似漫不经心地向你讨教语法知识;他谈起网球社连年制霸,谈起队友出神入化的球技,谈起自己训练的苦尽甘来;他谈起hip-pop,谈起《终结者2》,谈起最近入手的几款游戏;他谈起姐姐办社之路的笑声泪影,谈起每场话剧幕后她与队友的坚守……   他是切原赤也。   他此刻真实地站在你面前。表情生动声线干净。   他此刻真实地站在你面前。语气认真心思细腻。   他此刻真实地站在你面前。他眉宇之间的神采足以打破所有舆论的枷锁,他伸手拨开挡在面前混淆视听的帷幕与纱幔,他从平面而虚拟的评价中走出来,脚步掷地有声。   像是飞鸟一个俯冲掀开天空的阴霾,像是天边一个电闪划破厚重的云幕,像是头顶一束阳光撕开漫长的黑夜。   他是切原赤也。   他真实地站在你面前。   藤堂夜对于切原的所有记忆。至于那天店堂里柔和细腻的光线,烤肉网子之上升腾的热气,最后一个蟹肉寿司,以及男生嘴角噙着的笑意。   飞扬的、不羁的,却又那样安静而又和煦。   好像风和尘埃都溺死在那样的笑容里,停止了挣扎停止了叫嚣。   好像空气在那样的笑容里摒住了呼吸,停止了动作了停止了哄闹。   好像时光在那样的笑容里撞上了年华的肩膀,停止了奔跑停止了哭闹。   就是那样的笑容啊,让他们都变得温柔绵长。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是我想多了?OAO   ☆、扮演仙蒂瑞拉的少年   1.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小心幸村部长一不小心黑掉你哦。   2.   初秋。   知了垂暮的歌声如泣如诉;薄荷味的风中还残留着夏日的余温;太阳敛去的光芒祭奠着昨日的心高气傲。   九月。   亢长的暑期在温度计一步步日创新低中画下句号;尘封了两个月的制服挣脱了衣柜的枷锁;有很多人手心里攥着报名表在总务处进进出出。   现在是九月,初秋。有很多的故事仍在彩排。   立海。   寂寞了整整一个酷暑的天台热闹起来,画素描找灵感的午休出来放松的情窦初开的,络绎不绝;考试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脱颖而出,于是考糟了蒙混过关的考好了趾高气昂的考得一般随遇而安的,众生百态;下午三点是社团的时间,文艺类的或高歌一曲或激昂文字;运动类的或挥洒汗水或相互切磋,回家部的或留堂补课或早日脱身,分道扬镳。   这里是立海。有更多的故事拉开序幕。   3.   “各位同学,今天班会课的主题是海原祭。”   上课铃大作,伊集院走上讲台,摊开放在面前的《班会课计划书》,侧身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娟丽的大字:海原祭。   “根据每周一次的学生会例会上柳生学长的发言,可以得知本次海原祭……”伊集院千浔的声线清亮跳脱,却隐隐地透出一股义不容辞的狠劲。“那么,请问同学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咖啡屋。”“鬼屋。”“占卜馆”“照相馆”……   在被前辈们翻来覆去,推陈出新的创意里,一个原创的建议显得尤为珍贵。但是……如果能随随便便提几个建议就可以在海原祭上大放异彩,那么所谓“珍贵”也会沦为“平庸”吧。   ——伊集院拍拍手中的粉笔灰,抿抿嘴。果不其然,所有的推荐内容与往昔无二。少女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去想个三五天的她瞥见那一簇酣睡的海带时,所有的低落情绪在体内发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完全神奇地转化为了不爽:   “那么,切原同学你又有什么建议呢?”   切原在恍惚间听见有人呼他的名字,只想捂住耳朵遮挡来自外界一切声音的他并未做出什么,只是悠悠地将头从酸麻的右臂上挪了挪,枕到左臂上。连哈欠都没打,眼皮子一合大脑继续对接梦境与大BOSS对打。   ——BINGO!   他对PS2的操纵不说出神入化也算是行云流水,BOSS血溅当场的感觉真是痛快绝顶。诶……他的通关音乐呢?   ——“切原同学,请问你有什么建议呢?”   真吵啊。   切原对于没等来通关音乐却迎来这么一个问题感到愤愤不平,睡眼朦胧之际少年掀开眼帘,阳光纵身一跃跌进他的眸子,视界里世界的轮廓逐于清澈干净。像是眼前的大雾被驱散似的,拨云见日后占据眼前的是伊集院的面庞:“切原同学——”   “嗨,嗨。”切原抓抓乱蓬蓬的头发支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少年将那呼之欲出的哈欠死死咽下去:“……有事?”   此时正有股不知名的情绪在班级上空暗潮汹涌,欲笑还休在每个人脸上盘旋。   伊集院目光涣散了一秒,先前那股盛气凌人的光芒落了下去,努力抑制住扶额的冲动,朝少年惘然的脸庞恶狠狠地丢出一句:   “关于海原祭我们班的活动项目,你有什么意见呢?”一个句子被少女咬得千回百转千疮百孔。   “诶?意见啊……”   4.   班会笔记   日期:9月10日天气:阴记录人:伊集院千浔   班会主题:海原祭   具体事项:   1.确定班会主题【COS主题展馆】(该意见由切原赤也同学提出,90%的支持率通过)   2.安排活动相关人员   海原祭举行时间:9月24日~9月27日   COSPLAY服装出处:话剧社   注:活动经费来自班费与学生会拨款。   “千浔,快一点啊,去实验楼顶楼!”   伊集院啪得合上手中的笔记版,嘴角勾起一抹清丽的笑意:   “嗨!”   5.   天台。   “诶?什么啊?我们要和话剧社合作么?”   自家部长脸上的笑容云淡风轻,好像他所提及的“话剧表演”只不过是除却“吃了没”的另一种问候形式罢了。殊不知他看似随意提起的一句话再次撼动的二年级王牌脆弱的心:“部长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数据表明,今天东风2~3级,气温18~29度。”柳捧着data记录册对自家学弟被部长压榨的八点档节目表示喜闻乐见……啊不,是节哀顺变。   柳生微微蹙眉,修长有力的手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收起你那一套,仁王同学。柳君的笔记本里是不会夹带手机的,你犯规了。”   “比吕士你也犯规了。你就不能把‘绅士’那一套用在搭档我身上吗?”仁王雅治摘去头套,脸上挂着与语气不配套的笑容:“一针见血不是好习惯啊,噗哩。”短短几个字说得义正言辞铿锵有力。   柳生比吕士反射性地推了推眼镜。跟仁王谈礼仪?少年挑眉。   ——那我礼仪岂不是白学了。   “你这个蜗牛。”   仁王发现最近自己调侃柳生的兴趣愈发浓烈,与他们认识的时间成正比攀升。   “……”柳生活动了一下抽搐的嘴角,别过头。   “你这个蜗牛。”   “……”   “你这个蜗牛。”   “……!”   “你这个蜗牛。”   “……!!!”   6.   挑眉观望两位前辈的每日剧场,切原赤也的肩头被谁拍了一下,不轻不重地。   “诶?”少年转过头,正对上幸村眉清目秀的面庞。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为什么他脑海里会跳出这种奇奇怪怪的句子啊,违和感你们都死掉了么!救命他一定是被同人女上身了!   “部长,还有事吗?”难得瘫着一张僵尸脸,只是为了憋笑好像很可惜的样子。   幸村笑着望了一眼切原,眼眸里的光芒闪烁不定。少年利落地直起倚在栏杆上的身子,排掉膝盖上站着的尘土:“赤也,走,抽签去。”   “嗨。”切原微微蹙着眉打量着幸村动作再大也甩不掉的外套,心中的疑惑呼之欲出。他单手撑起身子,从地上站起来,快跑几步赶上幸村前进的步伐。   两人走下通往天台的楼梯道,路过人声鼎沸的二年级A组,穿过绿荫冉冉的石子路,走过贴满红榜的公告栏,拐上社办大楼三楼,最终停在话剧社门口。   幸村精市伸出手,常年的网球训练在他指间磨出薄薄的茧子,修长有力的手推开那扇大门。   一束光自他身后倾泻,他眸子里燃着的锋芒像是三月弥生里的朝阳。少年整个人就融化在了那金子般细碎的阳光里,看不清器宇轩昂的眉目望不见温文尔雅的面容。只看到少年顷长的身形。   像是水墨画里从北国之春信步而来的少年。肩上的外套裹住了他的锐利锋芒藏住了他的棱角,却化不开她骨子里的骄傲解不开他身上缠绕着的温柔绵长。   “部长,问你个问题行吧?”切原蓦地开口。   “恩,赤也问吧。”   “用什么牌子的强力胶才会使外套不掉下来呢?”   “赤也,现在要关心的不是这个吧。”   “诶,为什么啊。”   “因为你要扮演的,”幸村缓缓展开纸条,清了清嗓子,少年的声线干净而又清晰。   “是仙蒂瑞拉哦。”   7.   切原赤也的所有抗议得到实质性地回答了吗?   ——有。   如果他的部长不是传说中南打冰帝青学北踢四天宝寺的幸村精市;如果他的副部长不是容不得队员半点松懈以铁拳政策……啊不,是网球技术而闻名的真田弦一郎;如果他的姐姐不是传说中编得一手好剧排得一场好话剧管得一群好队员的话剧社长切原颜岚。   可惜不巧的是,这三件事都被切原赤也撞了南墙撞西墙地遇上了。   诸如口头抗议等无关痛痒的行径飞弹没有扭转他穿上蓬蓬裙走上灰姑娘的不归路的悲惨命运,反而只是换来了上文中三位的威逼利诱……当然威逼的成分占大多数,于是少年只能咬牙拜倒在淫威的石榴裙下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作者跑错片场了请不要大意地无视她。   总之时光打马而过奔赴与未来的约会,留得少年一人提着裙角画着淡妆被自家姐姐操练得生不如死。   8.   网球部每日记录   日期:9月13日天气:晴时间:部活(下午三点半)地点:话剧社排练室   记录人员:仁王雅治   再过两个星期不到就是海原祭的日子了吧,我们与话剧社的排练也在一步步的磨合中有了质的飞跃。大家都很认真,因为这毕竟关于海原祭的评比,对于三年级的我们来说,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国中的活动。虽然日后还会有毕业旅行,但总归不是全民参与那么盛大呢。   说到排练啊……自从赤也抽中了“仙蒂瑞拉”的签后,整个人都好像瘦了一圈似的。看着他在舞台上费尽心思表演被欺负的灰姑娘,再想想切原社长时不时砸下来的一句“重来”,倒也真觉得有几分神似呢,噗哩。   ……   9.   仁王雅治顿了顿笔,笔帽不期然划过他的下巴,刺激着神经末梢,催促他们把这样的触感传达到大脑。少年坐在高高垒起来的储物箱上,夹着笔的手指敲了敲身下的箱子。他活动了一下长期坐着而微微有些酸麻的身子,长腿在储物箱前晃荡的样子分外闲适。   目光向不远处的舞台上移去,瞥见裹在华服里的切原此刻正挽着真田副部长的手然翩起舞,《蓝色多瑙河》明快跳脱的旋律中偶尔□□切原颜岚“赤也,走位不行,差点踩到真田君的脚!”的小声呵斥……   少年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场场愈发娴熟的排练中逐于崩毁。   看过了被熨得平整的西服勾勒出顷长身形、胸前别着一朵玫瑰的执事部长。看过了长裙拖地浓妆艳抹故作矜态的丸井文太。看过了被毛茸茸的皮具裹住全身的胡狼桑原。看过了手执折扇朱唇微启的搭档。看过了肩佩绶章一身骑士风骨的柳莲二。看过了被王者之气烘托得愈发威严的王子副部长。   ——他忽然觉得自己只是个打了一瓶酱油的天仙妹妹,这不足为奇。   但是,   谁能告诉他自己在看到他们荣挑主角重担的王牌后,还是无法抑制笑的冲动?   不远处的舞台上闪烁着的,是少年披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叹息的模样;是少年在爬满厚厚煤灰的墙角瑟缩的模样;是少年面对姐姐们的无理取闹时忍辱负重抿抿嘴的模样;是少年遇到王子时羞涩的模样;是少年踩着节拍和着曲调舞之蹈之的模样;是少年凝视着那双流光溢彩的水晶鞋欲说还休的模样;是少年被王子紧拥在怀的模样……   仁王雅治手中的笔不可抑制地颤了颤,伴随着少年肩膀细微的抖动,那支笔从手中脱落,掉了下去。少年愣了愣,双目触及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的笔,旋即咧开了嘴角,喉咙中滑出一阵笑。   ——和着此刻正舒展《蓝色多瑙河》的曲调,奔入风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  诶哟修文好痛苦……现在看看开始写的真是……真是……   ☆、分别二三事   1.   2.   “社长,切原君他……”   切原颜岚半倚着社办里那张办公桌,闻言微微直了背脊,挑眉望着面前的同社团的部员,少女的鬓发交织在一起,略略匆忙地别到耳后。   她抬抬下巴,示意少女理完头发再接着说。   少女轻掩微微喘着气的嘴,梳理着打乱的呼吸节奏:“切原君……跑到厕所里去了,说是,说是——不想演!”   话音未落,少女瞧见自家社长蓦地起身,动作幅度大得掀翻了桌角垒得层层叠叠高的文件。她“啊”了一声,急忙蹲下去拾那些剧本与教材,回头却只看见社长隐匿在拐角处的背影。少女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文件一本本叠在桌上,随即锁了门,奔向礼堂的脚步有些微急促。   3.   切原颜岚现在很恼火。   这份不爽来自她亲爱的弟弟,切原赤也。   原本能与网球部一同排练,她倒是还存余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且不说立海大附中网球部是运动类社团中能与棒球部分庭抗礼、甚至绝对优秀对方三分的存在,光是与去年抽中的相扑社相比,其差距就足以令少女烧上三柱高香,当然,只是在相貌方面罢了。   在其他方面,绝对是相扑社令人省心。   比如……此刻躲在一墙之隔的厕所里的,她亲爱的弟弟,切原赤也。   切原赤也的性格,与他相处了整整十五个春秋的切原颜岚再清楚不过。他打球时的暴戾生活中的纯良,他口头上的嚣张内心里的细腻,他做起事来的粗枝大叶他关心起人来的温柔体贴……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她再清楚不过的人啊,   ——居然跟她玩“怯场”这一出。   开什么玩笑!剧本上没有这么写好吧!明明只要里套上戏服演个二十来分钟就可以了啊!害羞个什么劲儿啊口胡!   切原颜岚在吐槽出“剧本”的那一刻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圣鲁道夫的观月之魂成功附身了。少女抽了抽嘴角,顶着身侧大家希冀的目光,硬着头皮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温柔,指关节轻叩厕所紧闭的那扇门:   “赤也,大家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了呢。”   她的身边站着网球部众人与自己的部员,还有……那个不能说是新人的新人越前龙马。少女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在手心里刻下一道道红印子,她抿抿嘴——   真是……丢脸他妈给丢脸开门丢脸到家了!   目光无意扫到越前龙马写满了不屑的脸,切原颜岚刚放松的手又捏紧了,瞪了一眼紧闭的门,目光哀怨……啊不,是狠戾。   “如果是我,无论什么角色都会演的很好,你还有的学呢。”越前龙马轻哼一声,那句话不紧不慢地被他高高抛起,又狠狠地摔在地上。肆意的语气,高挑的尾音,眉宇间浸染的浑然天成的傲气。   切原颜岚微微蹙眉,目光爬上少年的面庞又收回去放在门上。   赤也,人家都对你使激将法了啊,真是不争气。   4.   姐姐的声音狠狠地扎进他的耳朵。   切原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透了。套着繁复的女装躲在角落里,这样的行为真不似他立海大附中网球部的王牌啊。少年咬咬下唇,一拳捶在墙上。这种生活冠上《少年切原之烦恼》的话……一定会有很高的收视率。   和副部长跳舞什么的……会被虐到死去活来的吧。   少年鼓起了腮帮子,眼前仿佛浮现出了演出结束自己部长风轻云淡的笑靥,副部长铁青的面孔,姐姐挑剔的深情,还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同人志,封面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本体话题:真切一生推”,大字底下是演出最后副部长给他的一个公主抱。   少年吸了吸鼻子,双手环上膝盖,真是讨人厌的生活啊,就像电视上的八点档言情剧一样。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咬咬下唇,别过头,一拳捶在墙上。   痛感窜入神经末梢。少年盯着自己泛红的指关节,思维在刹那出现了断层。   生活本就是所谓的八点档吧。就像丸井前辈在蛋糕店门口排了三小时还为此翘了部活,却得知黑森林蛋糕已经售完还要补上今天的部活;就像幸村前辈明明有比任何人都努力都艰辛,却还是在全国大会上败在了那颗裂开的球下;就像仁王前辈拥有那样高超的COS技巧却总是被柳生前辈一语道破;就像自己明明已经将海原祭的入场卷握在手中,却还是没能交到藤堂夜手里。   5.   “诶?你找藤堂啊,她作为交换生去海外了。听说是去中国还是……英国来着?不好意思啊,我忘了。”   眼前的少女微微蹙眉,目光在他身上游移着,嘴里像是含着一颗名为“不清楚”的核桃,给他的回答模棱两可,连语气都飘荡着丝丝不确切。   剧情好像就是这样开始的。像是干净的制服上突然冒出来的一截线头,躲在那里缩头缩脑地让自己一时疏忽完了拔掉。却在一次次的牵扯中拉开更大的口子,愈演愈烈,最终成为猖獗的主导方,毁了他的整条制服。   “会在几年之后回来吧……也许很快,也许很慢。”   少女回以他一个歉意的微笑,马尾辫在空中肆意的跳跃。悠悠的语气不轻不重地敲打着他的耳膜。   是谁被青春撞了一下腰,交集像疼痛一般来得轰轰烈烈去得无息无声。   是谁被青春从背后蒙上了双眸,在回忆里兜兜转转找不到走出迷宫的路。   是谁被青春甩了一个巴掌,往事随风佳期如梦似水奔流再不回头。   “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少女的声音在回忆里闪烁着微微失落的光,和少年此刻脱口而出的话于并不重叠的空气中擦肩而过,却在时光的角落蓦地相遇,碰撞,融合。   到最终化作成门外姐姐渐渐熹微的敲门声,越前龙马从嚣张的染剂里领出来的音调,远处礼堂中报幕员清丽的声线,观众如雷贯耳的掌声,后台演员叽叽喳喳的喧闹。   男生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将难道从臂弯中抽出来。眸子前大雾散尽一片清明。   本来还想做一回鸵鸟的呢,无论是穿上戏服站在舞台上,还是面对外校臭小子的激烈的挑衅,亦或是,放开与藤堂夜未完的交集。   再也不见吗?   不会的,一定会再见的。   ——少年站起来,步子微微踉跄却掷地有声。   6.   切原颜岚看到自己的弟弟走了出来,眉目舒朗笑容干净。   中世纪之门轰隆隆地闭拢又开启,遥远的王国里有姑娘提着裙摆有王子持着佩剑,国王命令着大臣贴出舞会的告示,有太多的年轻气息涌入皇城在这里载歌载舞。这里有爱恨情仇与悲欢离合,他们相爱相杀,倒在命运的祭坛上化作坏心姐姐脚后跟的淋漓鲜血。夜幕四合,笑语欢歌,观众在席间冷眼看透这一场繁华落尽,只等婚礼的钟声响起,又一对新人走向他们的未来步入故事的结局。   7.   藤堂凉介翘了一天的课。   早上他倚着门框看妹妹在房间里跑进跑出忙里忙外,嘴里嚷嚷着这个没带那个没拿妄图将一切家当打包塞进她那只行旅箱。中午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向清点行李的妹妹灌输“不要跟陌生人走”的幼稚园必修知识。下午他一把拎起趴在沙发上酣睡的妹妹将她和行李捆在一起扔进车子,然后爸爸发动汽车,他和妈妈负责把妹妹摇醒。   综合其上,藤堂凉介绝对会是一个好哥哥,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最佳男友……啊不,扯远了。   此刻的藤堂凉介帮睡眼惺忪的妹妹拖着行李手肘撑在拉杆上,妹妹与冰帝那个名为“绘里纱”的女生的交谈有一句没一句地钻进他的耳朵。阳光跳进机场里高大的落地玻璃窗,勾勒出少女姣好的面庞上干净清澈的微笑。少年揉了揉眼睛,目光瞥见手表上指针所处的位置,又远远的看见爸妈和带队老师做完交接工作向这边走来。他直起身子,握着拉杆的手紧了紧,拍拍妹妹的肩:“阿夜,那边开始登机了。”   少女闻言收回了谈话,名为绘里纱的女生也提起放在地上的包,拉着行李跟了上来。   8.   藤堂凉介看着妹妹站在带队老师身后,咬着下唇手里攥着机票。他忽然觉得从前她口中的“体验生活”“两年而已”“无所谓”“会照顾好自己”都在这一刻变得虚无缥缈不堪一击。   藤堂凉介抿了抿嘴,抬头看见父母脸上如胶似漆的温柔,少年只觉鼻子没来由地一酸,有多少情绪叫嚣着涌上喉咙。声带好像被谁打了一个死结,再见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打一剂不舍到目光里,这目光之上还包裹着层层的希冀。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偶尔偏过头来露出侧脸朝绘里纱低语,少女的脸上是道不尽的喜悦与描不完的期待,可那样奔放热烈的情绪来得太过轰轰烈烈,此刻好像是浓妆艳抹一般欲盖弥彰似的遮掩了真实的情感。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朝安检人员礼貌地说了什么,声音还未到达自己的耳畔变被风夺走。少女将随身携带的包放在扫描仪前,走过安检机前听见嘟嘟的响声,又挂着歉意的微笑从牛仔裤口袋中取出钥匙和几块硬币,向安检人员扬了扬。最后快步跑过去取包,站在那里等待绘里纱过去。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跟着老师走向通往登机口的路,光穿过坚硬的钢化玻璃将妹妹的影像送到他面前。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会在通往异国他乡的道路上走得如此义无反顾。   少年眼中的落寞藏在睫毛的阴影里。他揉揉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眼前一片清明。   他看到自己的妹妹在消失在拐角处的最后一刻回过头,嘴角上挑朝他勾起一个微笑。机场里中央空调开得很足,那些冷气裹挟着少女的笑四下奔逃,他们撞向粉刷地干净的四壁,最后无声地消散在阳光下。   少年歪了歪头,揉揉翘起的发丝:“爸妈,回去喽。等她两年之后回来吧。”   两年之后回来吧。   9.   藤堂夜揉了揉肩胛,跟在带队老师身后穿过亢长的甬道走入飞机的机舱。少女打了个哈欠,朝身后秀眉紧蹙的绘里纱抛出一句:“为什么不去英国?我记得你的英文很好才是——啊不,冰帝的学生英文都很好吧。”   绘里纱斜睨她一眼,扔给少女一记眼刀:“你对冰帝的认知真是迂腐。”   “回答我啊,”少女停住了脚步,等她走上前来与她并肩而行:“为什么呢?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对那里有兴趣来着——毕竟我们对于□□……啊呸,是中国人还是存在一定的芥蒂不是吗?”   绘里纱偏过头望了一眼攥在手心的机票:“也没什么……当初报名的时候去英国的人员满了。”   “哦,是吗?”身侧的少女挑眉看了她一眼。   她们跟着带队老师进入机舱,对照了机票在靠着窗子的地方坐下。绘里纱的位置紧挨着藤堂夜,少女从包里取出随身听,将嵌入式的耳塞放入耳廓,手指按在开机键上。   绘里纱关掉头顶的阅读灯,轻轻合上眼睛的刹那听见身边的少女朝自己勾起了嘴角:“王梅梅的呆毛很长。”   10.   “飞机即将起飞,飞机即将起飞,请关闭电子产品,谢谢您的合作。”   周围的喧嚣好像是被在停机坪上滑翔起飞的飞机留在了地面。藤堂夜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逐渐从自己身上被剥茧抽丝,最后狠狠地摔下来归于尘埃。透过窗户往下看,相模湾渐渐地凝为万里长空之下的一点,那些繁华的商业街、宁静的住宅区与熟悉的校园;那些拥抱着回忆烙印的每一寸土地;那些散发着熟悉味道的地方。此刻悉数匍匐在云端的脚下,虚无疏离恍惚而看不分明。   是什么缱绻的柔韧的丝丝绕绕的情绪无声地舐上左胸,将心脏束缚地结结实实,然后一寸一寸地绑着心脏将她拖入深渊。   万劫不复。   就像手握刀子的人讨厌黏腻绵绸额东西;就像吹奏丧曲的人反感悠扬轻快的曲调;就像体温冰凉的人排斥火热滚烫的触感。就像手握刀子的人会亲手把黏腻绵绸的东西悉数斩断;吹奏丧曲的人会生生掐灭曲调之中欢快跳跃的音符;体温冰冷的人会一言不发地熄灭一切滚烫的热度。   就像……她讨厌分别。   可她却逃不开分别的牢笼。   就像她反感离愁。   可她只能挂起一张笑脸。   就像她厌恶再见。   可她只能亲手把自己葬进再也不见。   “さようなら。”   再见。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必须……自己走。   11.   绘里纱将意识从睡梦中□□,揉揉微微有些麻木的眼睛,跃入眼帘的光刺得瞳孔猛一收缩。眼前的景物影影绰绰重重叠叠,所有的喧闹在刹那蜂拥着叫嚣着争抢着涌入耳朵。   少女抿了抿嘴,动了动有些酸涩的手指,微微将头偏了偏,眼睛轻轻眯起。   “醒了?”藤堂夜瞥她一眼,语气轻浅:“帮你要了一杯速溶咖啡。”   “嗯。”点点头,挣扎着起身,出手去拿那一杯飘荡着盈盈白气的热饮。目光在少女无波无澜的面庞上稍稍停顿,又似是自嘲一般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个不大真实的弧度。迎上少女探究的目光:”没事。”   真的没事。   只是你的眼角。   有点红。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球包养球收藏球评论球勾搭!!   下章放ET番外:   阿夜在天朝的日常二三事w   ☆、□□二三事[ET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球包养球收藏球评论球勾搭!!   1.   所谓“朋友”并不是为了坚守“永远”而存在的。   有时候,“友谊”这种东西,都由“离别”来划下句号。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这条路,有你陪我走过呀。   2.   “喂,妈妈。是我,阿夜。”   绘里纱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毛巾松松垮垮地搭在两肩,水珠顺着头发一路滑下,在发梢处变作黄梅季节里湿哒哒的雨。   少女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没有眼睛支撑的世界混混沌沌看不分明,一切都像是承接在自己面前一点即破的虚像。她微微迷了眼睛,试图通过小孔成像的原理令光线精准地落在视网膜处,可惜试了多次,除了眼睛收获了酸涩的胀痛之外似乎并无成效。   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少女伸出手在桌上胡乱摸索着,终于磕磕碰碰地寻得了她所需要的空调遥控器。指腹触上棱角分明的遥控器,绘里纱将其拿至眼前:   “呜哇,十七度,阿夜你是要冻死我?”   纤细的手指在软趴趴的按键上点了几下,头顶上方的空调发出“滴滴”的响声。   接着电话的藤堂夜转过头来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触到少女一脸的闲适,又漫不经心地垂下头,翻阅着今天做的课堂笔记,半天闷闷地道出一句:“妈,我想回去了。”   绘里纱擦干头发的动作一滞,宽大的白色浴巾垂下来掩去了她眼里忽明忽暗的光芒。   “是是是,当时我和你说好的咯。在这里读两年,那边高一的时候再回去的……毕竟高中成绩要和大学挂钩的。刚好是六月份放的假,我暑假回来以后正好可以进入第二学期……对吧。”   绘里纱揉干了头发,顶着一头海藻样蓬蓬勃勃交织错乱的梨花头坐到电脑前,打开skype。屏幕右下方的时钟显示现在已是深夜,少女望着自己的ID出神片刻,光标在几个ID上游移不定,左键却终究没有按下去。   接着进入亚马逊,查看了最近购入的手办的物流追踪,注意到远远还未到收货时间的物流情况,少女咬着POCKY关了网页。然后一脚朝着总电源开关踩了下去,神色不定地看着眼前瞬间被黑色占领的显示屏,少女鼓起了腮帮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伸手够着放晚学时在7-11买的鲜牛奶,撕开瓶子的封口处,将吸管扎进去,小口小口地喝着。藤堂夜脆生生的话语一字不漏地跃入耳朵:   “的确啊……诶?搬家了?所以要转学么?”   晃晃手中牛奶所剩无几的瓶子,绘里纱勾起脚上的拖鞋跑到卫生间漱了口。手里握着牙刷柄,藤堂夜的声音扎进满嘴的泡沫里:”恩,好的,回来那天晚上打电话给你……哈哈别深情道别了越洋电话要钱的!”   凉水灌进口腔。   “我说,这条校服真是穿不惯。”放下电话的藤堂夜跪坐在床前叠衣服,说着她咧了咧嘴角,朝从卫生间门后走出来的绘里纱抬抬下巴:“是吧?”   绘里纱扶扶眼镜:“是啊是啊,”抽了抽嘴角,耸耸肩在少女身边坐下,“你准备回去?哈,我还挺想念冰帝的校服的。”   “切,你有没有一点爱校精神的啊你这个没节操没下限的货!”   叠完最后一条衬衫,藤堂夜恶狠狠地戳着绘里纱的额头,一脸痛心疾首。绘里纱笑着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少女的进一步攻击:“得了吧。你要转学去哪?”   少女挑眉,方才作势要往绘里纱头上敲打的拳头一下子放松:“那谁知道了呢,或许是立海大附中也说不定。”旋即仰面躺倒在床上:“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诶,后面怎么背来着?”   “今朝有酒今朝醉。”绘里纱白她一眼,拢了拢已经晾干了的头发,笑骂道:“今天是国际儿童节啊,节日快乐。”   “恩。”藤堂夜小腿环过空调被,被角软趴趴地搭在她的腰际,少女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声音有些干涩,像是松掉的琴弦发出的并不标准动听的弹唱。   “晚安啦晚安。”   绘里纱闻言笑笑,一缕鬓发垂下来,有什么话在喉头间滚了滚,最终与眼眸里闪烁的光芒一起归于无声。   3.   “诶?你找她啊。”   坐在窗边的男生抓抓头发,朝桌上摊着的《高二科学尖子生培优精选》拧了一把眉毛。旋即他轻咳了一声,用钢笔笔帽戳了戳左上方少女微微弓起的后背:“黑长直,有人找啊。”语气中荡漾着些许不耐。   “啊你别吵啊——”少女直了直身子,微微侧过脸,目光却仍然牢牢地钉着手机屏幕。嵌入式耳机松松地挂在她的耳廓内,摇摇欲坠的样子:“我这里马上看完了!”   男生合上练习册,站了起来身子向前探去,瞥见少女手机上正播放的电影:“快告诉我你还是女生么!”   “啊。”少女从片尾曲中回过神来,摘下摇摇晃晃的耳机,将垂下的鬓发别至耳后,向着男生晃了晃手机屏幕,语气轻松:“怎么不是。说起来这个片子不错诶,要不要我借你看?”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两三步走到窗边:“你来了啊。”   “我说你这到底是在看什么啊,”绘里纱抿了抿嘴,眼神在藤堂夜洋洋洒洒垂至腰际的长发上飘忽片刻,随即一把撩起自己及肩的梨花头,眼眸里杀意蓬蓬勃勃:“啊啊啊,你就是这样把校规视若惘闻的嘛,你有没有点节操可言啊!”   于是少女低头在手机屏幕上研究了一番,微微皱着眉头歪头望着眼前的绘里纱:   “学校要善待国际友人么!”食指抓了抓下巴,“是《德州电锯杀人狂》啊。”   绘里纱朝那一脸“这部电影很不错诶你需要看看么”的少女甩下一记眼刀,颇为不爽的摆了摆手,声音混杂在上课预备铃里,他们横冲直撞着在校园里游走,最后被风铐上脚镣消逝不见。   “生日快乐啊,阿夜。”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啊。”少女有些困扰,自顾自地走回座位,坐下的同时敲了敲身边少女的桌子,“我说森川,下节什么课来着?”   “啊,是英语。”   少女迷了眼睛,阳光被她垂下的睫毛截成斑驳的碎片。   “英语啊……“   4.   藤堂夜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吧。   这种观点从一开始便在夏森川的脑海里深深扎根挥之不去。   是她站到讲台上的那一刻开始的吗?   薄唇紧抿、眼神凌厉的少女捏着粉笔的手骨节分明、纤细有力,“藤堂夜”几个字落在墨色的黑板上。阳光从窗外跃进来,滑过她深蓝深蓝的制服跳到她的脸上,驱散了她眼前迷茫的大雾,整个人在疏离之外蓦地罩上一抹柔和的浮光。   少女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水杯里沉沉浮浮的泡腾片,她就那么突兀勾起了嘴角,咧开一个算是跳脱的笑。   “大家好,我叫藤堂夜。我对人类不感兴趣,你们之中要是有未来人、外星人或者超能力者,就来找我玩吧!”   说完她鞠了一躬,夏森川用手指轻轻地比划着——啊,45°,是初次见面的鞠躬礼仪。   目光触到身侧同学们都压抑着雀跃的面庞,夏森川深感无力地捂住了脸。   ——她在模仿凉宫春日么这是闹哪样啊!   于是,后来呢?   曾被自己定义为“冷漠而不好接触”的少女站在生物实验室门外,眉目舒朗,语气轻松。她微微咬着下唇,声音从齿缝之间逃窜出来:“不好意思我迷路了,请问2年A班怎么走?”这个问题与窗户内张牙舞爪的骷髅相映成趣。   夏森川微蹙眉头,走上前去适宜她与自己同行。少女微微歪了头“同学你真是个好人”,说完小步跟了上来。自己苦笑着提醒面前的少女自己与她同班这一事实,却只驳得少女一句“那又怎样好人卡的发放不受班级国籍任何限制。”   一路穿过行政办公楼与学生报告厅,站在班级门口的走廊上。少女停住了脚步,语音不同于本地方言的绵软悠长,而是脆生生的、带点咬舌音的普通话,夏森川蓦地想起了炎炎夏日里从冰箱里捧出来用勺子挖着吃的冰镇西瓜。一句“谢谢”混杂在穿堂而过的风里,夏森川听不真切却又那么真实地咀嚼出了这句话你内敛的善意。   “不用。我叫夏森川,就坐在你的后面。”   少女朝着阳光微微眯起的眸子里有光芒在跃动,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一次他的话语完完全全地被夏森川的耳朵俘获。   “再介绍一遍,我是藤堂夜。”   45°的鞠躬礼仪,一度不差。   6.   陆优藏是一个正常的男性。   或者说是男生?少年?   ——我们姑且称之为少年吧。   和所有正常的少年一样读书上学,在高考指挥棒下痛不欲生却苦中作乐忙里偷情——啊不,是偷闲;和所有正常的少年一样参加课余活动,拍拍篮球踢踢足球看看动漫打打电动,与动漫里的汉子搅基同电动中的妹子恋爱;和所有正常的少年一样正巧是荷尔蒙当发酵粉用的年纪,不会见者妹子就跑上去讨要联系方式见着御姐就鞍前马后倒追地不亦乐乎,但好歹也会衣冠禽兽地捧着本杂志和基友讨论封面上的女人身材这般那般。   所以,陆优藏还是幻想过有生之年能像《人性天使电脑心》的主角一般走着走着遇上台美少女然后打包回家幼驯染——要不走着走着撞上一个也可以啊。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啊喂才不是呢。陆少侠锦衣夜行,正在房檐之上玩儿轻功的他不慎失足跌入一户庭院。抬头只见四周无人,万籁俱寂,忽闻有暗香扑鼻,起身视之,只见一女子,云鬓花颜、国色天香……   呀呸!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吧!要真这种剧情作者就不写同言改写古言去,还是美救英雄以身相许的那种,当然作者也写不出来啊就这样。   是夜。   车辆在柏油路上穿梭起舞汇成一炬流光溢彩的花火,有无数的路标将他们拦腰截断生生拆散。从便利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内向外望去,远处有灯火明明灭灭若即若离,他们争执着叫嚣着最终匍匐在名为“黑暗”的□□者脚下。   这个城市汹涌而寂寞。   陆优藏握紧了一听可乐。“这该死的碳酸饮料。”少年微微低头笑骂了一句,想起进来报纸上关于碳酸运动饮料的报导,骨节分明的手在口袋里抽出来,无奈地再度拉开柜门。冷气铺面,他将可乐放回去,取出一瓶矿泉水,瓶身散发出微微凉意,他们闯入神经末梢的领地。   少年合上门,大踏步走向收银台。   7-11的冷气开得很足,陆优藏立在收银台前。他穿着斯斯文文的衬衣,秋季校服配套的背心松松垮垮地套在衬衣外头。少年没穿校裤,藏青仔裤的膝盖处有些泛白。耳机挂在口袋边缘,少年蹙眉,伸出手将露出来的耳机塞回去。   他从口袋中取出两个泛着银光的硬币,递给营业员。   套着中黄色工作装的营业员强打精神睁开快要闭上的眼睛,打着接连不断的哈欠拿起手边的扫描器对着条形码一照:“一块五。收您两元,找您五角。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声音里的疲倦来势汹汹。少年接过递来的零钱,微微颔首,犹疑片刻嘴唇开合说了句“谢谢”。   然后他朝门外走去。自动门旁立着书报架,都市晚报与本地新闻整整齐齐地码在筐子里,旁边叠着几本《今日财经》。少年伸出手意图取一份报纸,然而那只手动了动却抓了个空。   门开了。扑面而来的是夏日未退的燥热,与头顶呼呼作响的中央空调中涌出的冷气相拥相杀。陆优藏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踏出灯火通明的7-11。少年被黑暗全然吞噬的刹那身后的自动门缓缓闭拢。   少年并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站在路灯上拧开了矿泉水瓶的盖子。仰起头来小口小口地喝着,喉结微微蠕动在路灯下泛着暖黄色、却又清冷的光。——夏森川曾就这个事件无数次嘲弄自己像个文化痞子。   背包里还装着奥赛笔记本的文化人应该早早回家而不是像他这样在夜色里虚耗年华。——还剩下作业没有做呢。于是少年拧上盖子将瓶身握在手中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夜色是最好的盾。   情侣们躲藏在夜色里蜜语甜言;醉客们溺死在夜色里声色犬马;旅人们隐匿在夜色里安眠浅酣。   少年蓦地想起詹姆斯鲍德温,那个黑人作家曾说过。   ——“原来我们害怕没有面具就无法生存,也知道不能整日生活在面具里,是爱让我们摘掉了面具。”   他低头看了一眼在路灯下泛着银光的手表表盘。   ——八点整。   “不好意思,”抬头就见一个少女立在面前,声音脆得像是校门边上奶茶店里刚刚切开的柠檬片,表面浮着酸涩与清凉:“同学你知道女生宿舍楼怎么走吗?”   7.   “今天真是承蒙照顾,谢谢了。”少女微微颔首,朝双手插在口袋中的少年鞠了一躬。她身后是亮着几盏灯火的女生宿舍楼。巨大的建筑物在夜色的襁褓中沉沉睡去。少年借着楼道前的灯光打量少女被夜色掩去了真实的面庞,却又不敢让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面上游移。   须臾,陆优藏总算是看清了面前的脸庞,少女舒朗的眉目之间透着熟悉的质感,她的名字在唇齿间呼之欲出却始终敲不开牙关。   但事实上少女很快敏锐地觉察到了少年带了些善意的目光。她微微勾起嘴角朝少年笑笑,眼眸里有翻涌着的暖意蒸腾在无边无涯的夜色之中。   “那么就再见了,陆优藏同学。“   少女踏上楼梯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脑海中勾勒出的她刚才朝自己行的鞠躬礼,45°一度不差。   ——“原来我们害怕没有面具就无法生存,也知道不能整日生活在面具里,是爱让我们摘掉了面具。”   少年耸耸肩,路边的灯光透过婆娑的树影跃进他的眼眸,在那一片墨色中他们被晕染开来无限扩大,在少年唇齿间的那句感叹中定格。   ——他们被放大成一片天,然后凝成一个点。   “是夜色让我们摘掉了面具吧。“   ——最后在少年微微低沉的声线中一瓣瓣碎裂。   陆优藏忽然想起那个少女站在讲台上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的样子;想起她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粉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想起她脆生生的声线中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我是藤堂夜,请多指教。“      ☆、如果你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1.   有些重要的人,他的功能并不是陪着自己,而是离开自己。   偶像也好,朋友也罢,生命中存在过的重要的人,有些并不是因为存在而重要,而是因为离开才重要。   ——为了让你变成更温柔坚强的人,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就是他们的功能。   不过请不要担心,他们……   总会回来。   2.   “赤也,你的电话。”   姐姐的声音穿过玄关爬上楼梯冲破紧锁的房门。切原赤也闻言摔下手中的游戏机从地板上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顾不着穿上拖鞋便急匆匆地推开房门。   少年“噔噔噔”地跑下楼,冲到五斗柜边一把夺过姐姐手中的听筒:“喂,我是切原赤也!”   幸村的声音在光纤电缆中如鱼得水,从他握着的话筒那端到达少年的耳畔:“啊,赤也怎么不接手机?我可是打了很多个夺命连环call呢。”是那样满满的、涨潮一般的笑意。   “是我太松懈了!”这种从尾椎骨直窜上来的寒意是怎么回事?切原赤也打了个寒战,忙不迭地揽下所有罪名。   “打游戏也是消遣之一,没什么大不了的。”几分轻描淡写的声线,幸村蓦地换了个话题:“明天是夏日祭吧?”   “夏祭り”几个字似是一根导火索,准确无误地点燃了少年因暑期漫漫而枯索无味的心灵。   “明天暂停部活,借这个机会大家都可以放松一下。”当部长那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摔进少年的耳畔时,纵是纯良如切原赤也禁不住暗地里腹诽一句部长还真不适合这种一本正经的腔调啊。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会先去真田府上,黄昏时刻就在新林公园门口集合吧。”   这样下去总觉得自己会被部长卖了啊……   直到电话那端飘来机械的“嘟嘟”声,少年脑袋里那根反射神经好歹恢复正常。暼了一眼身后胡乱调试着手中的空调遥控器,实际却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姐姐,少年耸耸肩:“姐,你不会修空调就今早请修理工,这偷听也太明显了吧?”   “切,”切原颜岚扑上来作势要拧少年的脸,却被少年死死扣住手腕:“啊——痛诶,放手放手。”   揉着泛起红印的关节处,少女斜睨切原一眼:“我这是在为你的人生考虑——诶你别走啊!”   夏日的燥热被穿堂而过的风鞭挞着驱散,他们抱怨着叫苦着却仍然涌向窗外。少年赤足走上楼梯,擦得纤尘不染的原木地板刺激着脚底的每一处神经末梢,他们汇入大脑给自己传达清凉的信号。   少年微微眯了眸子,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棱角分明锐利清晰。   在这个坏了空调的夏天,有什么拥着跃入眼帘的阳光直抵少年内心深处,渲染出他嘴角噙着的丝丝笑意。   “立海大高中部网球社一年级王牌切原赤也同学,我,是来报恩的。”   “你是底线攻击性的选手,球拍是PRO STAFF5.5WILSON STRETCH,擅长指节发球、单脚小碎步、无我之境。”   “我不打啊……我很宅的——这不是重点,你喜欢看《JUMP》,《终结者2》。”   “话说回来,切原君还真是细心呢。”   “海原祭?我很期待啊。”   那些本该永远的坠入名为“遗忘”的深渊,本该万劫不复的记忆,此刻却被打捞起来,在时光的眷顾下煜煜生辉。   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3.   “Tōdō yoru is a Shameless people!”   “你这种自命清高的人就应该站在那里冷笑着俯瞰我们不是么?”   “藤堂夜?她不是公文国际中等部挡杀人佛挡杀佛鬼挡杀鬼的风纪委员长么?”   “又或者说,天然制冷机,少女身冰山心的乖戾面瘫?”   “还是以科目全优为第一目标,在学霸之路上一去不复返的考神?”   那是刀锋淬血的诋毁与认知。   在她无法干涉无力扭转的陌生世界载歌载舞生生不息。   “阿夜,我们毕业之后……就靠你了呢。学姐,相信你的啊!”   “阿夜很认真呢,一定可以的。”   “对话剧社的事情特别上心,半个社长了都。”   “阿夜……是一个非常棒的人吧。”   “所以,就请一往无前吧!”   那是难能可贵的鼓励与信任。   在她一败涂地一塌糊涂的国中时期苦苦支持骄傲不羁。   “啊,我认得你,你就是上次那个迷路的女孩子!”   “你对冰帝的认知敢不敢再迂腐一点啊!”   “不用。我叫夏森川,就坐在你的后面。”   “喂,我说黑长直啊,《德州电锯杀人狂》真有那么好看么?我倒觉得《僵尸新娘》更不错一些。”   “生日快乐啊,阿夜。”   “高二那一年就要回去了么……哈,阿夜要记得给我寄明信片啊——要富士山的!其实如果是《潘多拉之心》的手办也可以考虑一下,染血黑兔太棒!“   “黑长直你要回去了么?看来我终于不用被你那些电影荼毒了,香槟在哪我们庆祝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一定要时常想念我陆优藏啊,好歹我锦衣夜行那天还出手相助过——诶你别打我!”   那是永不磨灭的情谊与羁绊。   在她干净澄澈纤尘不染的年五十六煜煜生辉恣意歌唱。   那些生生篆刻进流年的记忆,辗转在少女的每一场梦境。   然后她被尖锐的铃声从那些真实得不像话的梦里猛地惊醒,乱糟糟的脑海里唯有几根弦还保持着绷紧状态,藤堂夜梳理着混沌的思维摸到床头屏幕闪烁的手机。   “喂。”   “现在几点了你还在睡?”绘里纱的声音越过东京与神奈川的距离重重地摔在耳膜上,少女皱了皱眉头,回答艰涩地发自喉咙:“不知道……”   “现在是一点,下午一点啊睁开你那双眼睛好好看看!”藤堂夜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电话那头少女颇有些暴走趋势的言辞:“啊啊,那是时差问题。”   “时差时差时差你妹。”绘里纱微愣片刻,终究语气平缓言辞诚恳地回答道,平静优雅地一如她第一次见到忍足侑士时吐字清晰的那句“滚”:“我地理有好好学啊。”   “诶阿纱身为冰帝的学生你怎么可以问候我家里人啊,太有伤风化了。不过实不相瞒,我可是没有妹妹的。”少女故作严肃地指点道,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绘里纱连捂脸的力气都消失贻尽。一句话说完少女话锋一转:“家父携着家人去箱根度假,在芦之湖上对酒当歌,我才是被抛弃的一个啊。”   说完翻了个身,将手机扔在床头,不顾电话那边绘里纱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你对冰帝的认知真是迂腐不能——诶你别挂啊!”,一双长腿勾住散落在床上的抱枕,眯起了眼睛倒头便睡。   关于最后竭尽全力才直达她脑海的那句“过两天来东京玩啊”的理直气壮的邀请……她还是当做没听见吧。   4.   听闻电话那头出人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寂静与偶尔敲打耳膜的,细微而平缓的呼吸声时,绘里纱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自觉吐槽无能的少女朝手机那头狠狠地摔下一句“过两天来东京玩啊”,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少女掐断通话,恨铁不成钢地忖思着方才的通话对象是否为班里素有“觉皇”之名的芥川慈郎附体,而自己关心她的方式又同迹部景吾相似几何——   一想到在关东地区都享誉盛名的冰帝牛郎团,少女便自然而然地忆及半个月后的同班同学忍足侑士。   向着漏进窗框的乖巧拘谨的阳光微微勾了嘴角,绘里纱伸手取过被自己重重反扣在昨桌面的手机,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按下拨打键的同时少女颇有几分波澜不惊的面庞上掠过些许暖意。   5.   忍足半个身子靠在长椅的椅背上,周遭有洗衣粉清爽的味道在空气中慵懒浮动,沾了水的发梢张开双臂拥抱叶月中旬的开得漫山遍野的斜阳。少年将毛巾搭在湿漉漉的头发上,并不用力地摩挲着,发丝中的水分一点一点被毛巾温柔地接纳。   “忍足,你的电话。”向日岳人换完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瞥见桌子上震动的手机,取过来递给忍足。他走到长椅边在忍足身边坐下,目光触及到屏幕上一闪一闪的“阿纱”这一昵称,深灰色的猫眼中闪烁的几许紫罗兰愈发透明,他微微眯起眼睛,声线高高扬起,朝正按下接听键的搭档少年丢出一句调侃:   “忍足,这是你女朋友?”   绘里纱只听闻电话那头传来咬字清晰却极其熹微的“朋友”二字与身为通话对象的少年仔瞬间僵硬的声线,险些脱口而出“怎么了”的问话却生生卡在喉咙里,只因为刹那之间耳边又传来少年低沉温润的工口牛郎……啊不,是关西腔:   “阿纱,明天可是烟火大会啊。”   声线平缓,尾音上扬。少女的思维在刹那出现断层,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填充上一句底气不足的“恩”。   忍足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向日岳人,□□裸的目光令少年只觉心悸得慌。半响他耸了耸肩,脸上全然写着“岳人你的节操被蛋糕吃了是吧”这一席话。   忍足少年朝酒红色头发的搭档使了个“这才不是女朋友只是朋友”的眼色,只可惜如此难度之高的表达只驳得自家搭档模棱两可的一声“哼”。   他苦笑一声,理所应当的无私了搭档写满一张脸的质疑,向手机那端刻意压低了声线道:“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趟出游呢?与美丽的小姐同行是在下的莫大荣幸。”   绘里纱抽了抽嘴角,还未来得及按下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耳畔又回荡起少年斯文的腔调:“啊啊,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哦。”几个简单的语气词在拥有深蓝色发丝的关西少年唇齿之间辗转缱绻,敲扣着她的耳膜,最终汇入少女的大脑听觉神经中枢。   待她意会话中毫无隔阂的熟识与亲密,并意图开口否决两人之间的对话里所偷渡的那一层暧昧时,少年却像是掐准了秒表一般再度开口。   “那么就这么定了,我在代代木公园的门口等你怎么样?或者说在大师公园?那里距离东京湾或许更近一些。”不容置疑的用词。   少女微蹙眉头,指关节无意识地敲扣着桌面:“代代木公园吧,那里人比较少……或者说离我租住的公寓比较近。可重点不在这个,”她声线里的一根弦蓦地绷紧:“重点是,你不问问我两年来去了哪里?”   颇为严肃的语气,少女抿了抿嘴角,没来由地意外在意这个话题。却只听见电话那端的少年没有半分沉默,他的语调微微扬起,少女觉得隔着触不到的空气都可以描摹出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去了中国,我仍然是海外交流委员会的会长啊。”   少年极是轻松的回答道,态度却在下一秒急转直下,声线紧绷。他蓦然调转的话锋像是在曚昽的雨天里猝不及防转弯的轿车,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汇入漫漫车流——那样闲适的、慵懒的语气让绘里纱再度认为一定是最近熬夜让自己出现了幻听。   忍足侑士怎么可能用那样严肃拘谨的腔调说话?她糊涂了吧。   甩掉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少女凝神聆听电话那端少年的回答。   “因为啊,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好像有什么就在那样低沉温润的腔调中蒸腾在空气里,寻寻觅觅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主要是讲绘里纱×忍足侑士<<至于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我想应该会出现在番外或者下文里。   藤堂少女和切原少年的相遇……就在下一章233   还有关于那句“Tōdō yoru is a Shameless people!”觉得熟悉的自觉对照《小时代》……话说还我霸气的kitty啊<<不知道藤堂少女的名字拉丁读音是否正确诶嘿嘿。其实我本来想用“bitch”一词的,但是这个单词的释义真的非常地……微妙!我更倾向于“贱人”的说法不过“娼/妇”什么的,都是少女应该没有那么恶劣。“Shameless people”的意思就是“无耻的人”,其实我想说我家女儿一·点·也·不·无·耻!她只是无节操了一点233   神奈川一中的同学们浓浓的恶意可以等到之后再解释,毕竟平凡的校园生活很无趣啊w虽然我在大纲上没有拟出关于报复与反报复的内容但是……努力吧!   打滚卖萌求包养求评论求收藏!   ☆、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1.   时隔多年,戏剧相逢,原来并不是电视剧里面才有的离谱情节。   又或者说,离谱的从来都不是重逢,而是他们竟然还记得彼此,并且真心想念对方。   很多人缺少的不是重逢,而是一颗念旧的心。   2.   “副部长,怎么办啊——我是说,我又迷路了……”   真田的脸色蓦地一沉。   这年头柳生尚且成功蜕变为披着绅士皮的眼睛·鬼畜(雾)·宅男(大雾);仁王摇曳着一头白毛四处招摇撞骗,把别人卖了还有人凑上来为他数钱;丸井的烘焙技术在一场又一场的网球赛中日创新高;桑原的国文水平渐渐与英语相差无几只是口音问题;柳的笔记本大喇喇地占据社办一角;幸村依旧南征冰帝青学北伐四天宝寺网球技术与腹黑指数成正比增长……   可作为网球部最年轻也最具潜力的后辈,切原赤也一如当初站在他们面前拍下一张字迹潦草的战书的模样。时光不忍在少年面上刻下半道伤痕;岁月也难以掠走他的一丝纯真;年华的车轮在朝夕之间缓缓碾过,少年脚下的道路平整如初。   他仍是那个少年。   那个嚣张莽撞却温润敏感的少年;那个自称是NO.1的少年;那个一脚踩上校门的少年。   ——那个,总是站在十字街头,眼前弥散着漫天大雾的少年。   真田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双眉紧蹙,强忍下心头燎原的薪火,怒气在胸口奔腾翻涌——少年相信给自己一个借口,那些恶意一定会喷薄而出。   凭借着这些年经营网球部来练就的良好自制力。少年对着电话那端,刻意压低了险些脱缰的声线:“你边上有什么标志性建筑。”   颇为平缓却不容置疑的音调在电话那端的切原听来却像是跌宕起伏的过山车。他心头一凛,极为艰涩地咽下一口唾沫。经历了一阵可疑的停顿后少年堪堪开口:   “啊,这——我在金井町这边的金井公园,门口那家冷饮店。”声线里那股谨小慎微的味道全然不似球场上傲视群雄的少年。   “在那里别乱走,我来接你!”声响像是球场上蓬勃燃烧的侵略如火。“我——我知道了。”声音迅速消失在被掐断的通话后,像是叼走鞋子的猫咪被人发现后跃入茫茫夜色。   真田叹了口气,空洞的“嘟嘟”仍在耳畔盘旋。少年抿了抿嘴,向跪坐在坐榻上的幸村解释了一番情况。不出意料地驳得少年看似轻松的一句“赤也还真是不小心啊”,至于那句“不小心”中有多少意味深长,仍是眉头紧锁的少年自然无暇追究。   少年甚至忘记了搬出每每训斥这位貌似的后辈时从不吝啬的那句“太松懈了”,匆匆回以一句“还不是没长进”之后,少年挺拔的伸身姿迅速地消失在再度合上的纸门之后。   幸村精市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眼眸之中有狡黠之色一闪而过。他垂下头拨弄着放在桌角的一把折扇,沉吟了片刻。须臾之间少年温润如水的声音越过合上的纸门穿过亢长的走廊落下跌宕的楼梯,精准无误地砸进恰好推门而出的真田的耳畔。   “真田真是愈来愈像一个恨铁不成钢地父亲了呢。”   是谁的脚步在声音落地的刹那有微微的凝滞。   3.   切原赤也耷拉着脑袋靠在冷饮店一角的沙发上,摆在桌上冒着冷气的招牌冷饮都未能撩拨起少年的分毫食欲。他转过起脸庞视线对上头顶滴滴答答的挂钟。   “啊……副部长还要三刻钟的样子才到。”少年耸耸肩,又耷拉下脑袋,伸出手去揉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真是太松懈了,我又迷路了……”面庞上是散不尽的懊恼,连盗用了副部长的话语专利都毫不知觉。   切原的视线慢吞吞地移至身侧透明干净的落地窗。   神奈川的街头那么喧嚣,车流穿梭人潮涌动空气熙熙攘攘。   穿着运动衫的少年高喊着“闪开闪开“,跨坐在自行车坐垫上脚底生风将车铃按得震天响;少女手里握着甜品店新推出的夏日特调,将及腰长发挽成花苞头,站在同伴之间笑声被风带到很远很远;年轻的父母怀抱牙牙学语的孩子,手上拎着大包小包拉开停在路边私家车的车门,轻声哄唱的安眠曲被鼎沸人声吞没;垂暮的老人换上明丽的浴衣,和服下摆绽开的花朵冲撞着年龄形成强烈反差鲜明对比,那些违和感悄然挽起眼角的笑纹,他们相拥在不复青春的古稀之年。   指示灯在分秒之间明明灭灭;路标上的箭头分割东南西北;护栏与护栏之间的空隙是亘古的距离。   人潮从这头蜂拥着涌来,顷刻之间冲向那端;车流从身后蓦地驶过,留一尾烟尘行向无际的前方;风在高楼大厦的指缝间压低了身子横冲直撞,俯身掠过地面吹向久远而未知的明天。   有多少形同陌路在如今彩排;有多少擦肩而过在这里上演;有多少回眸一笑在此刻定格。有多少牙牙学语的笋根稚子蜕作情怀如诗心思似画的少年郎君;有多少星目剑眉青衫磊落、笑靥如花摇摆飞扬的少男少女奔向坐拥朝九晚五的而立不惑;有多少行色匆匆的成年人士正缓步往夕阳西下之处走去。   有多少人,有多少事,有多少浮生。   沉闷拥挤而汹涌的人潮从中间撕裂开一道口子,像是创世之初混沌不清的天地被天之御中主神用剑劈开。新鲜干净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挤进那道狭隘的裂缝,混沌的天地慢慢地、慢慢地,变得锐利清晰。锐利清晰的,好像可以描摹清楚光的舞步。锐利清晰的,好像可以伸手触到风的裙摆。锐利清晰的,好像可以紧紧抓住时间的衣衫。锐利清晰的,少女就是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切原赤也记得自己曾偶然在伊集院千浔的笔记本上翻到过这样一句话:   “The world is really small,when you turn around,you do not know who   you’ll meet.The world is really big,when you turn   around,you do not know who you’ll lose.”   当他皱着眉头向少女讨教这句话的含义时,伊集院歪了歪头,告诉他:世界很小,小到一个转身,就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人;世界很大,大到一个转身,就不知道会失去什么人。   现在少年抬起了头,他看到少女就是这样走到自己面前。   裙摆飞扬,笑靥如花。   4.   “立海大高等部网球社一年级王牌切原赤也同学,第三次见面,请多关照。”   世界真的很小。   5.   真田下了电车,站在站牌处四下张望。眼前的公文国际学园校门口人潮汹涌,左手边的灯明寺有人进进出出。少年微一蹙眉,抿抿嘴之后沿着脚下的人行道往前走,暗自忖思着金井公园要在几个拐弯之后才可以到达。   6.   “啊,你是……藤堂夜嘛?”眼前的少年视线胶上少女的脸,几个音节在喉头滚了滚,片刻之后少女的名讳便脱口而出,像一阵干净而清晰的风。   藤堂夜微微勾起了嘴角,理了理起了褶皱的衣衫下摆,顺势在切原对面就坐。她歪了歪头,回答迫不及待地跃入少年的耳畔,声线舒展:“还记得我啊?”   “那是自然。”未经大脑思考的回答瞬间敲开牙关,切原反应过来,颇为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却仍是理直气壮地补充道:“也不看看我是谁……”到了最后,中气十足的声音却愈发熹微起来。   少女“哟”了一声,挑眉丢出一句“是啊,你是立海大高等部网球社一年级王牌切原赤也同学啊。”又似是考证一般向少年抛出一句“我说,那王牌同学切原君的记性这么好,成绩也一定很不错吧?”声线微微扬起,怎么听都逃脱不了调侃的意味。   少年闻言,像是被噎住了似的,极是艰涩地咽下一口唾沫,喉结上下蠕动,目光不自觉地垂了下去,嘴上却依然逞强:“是啊……国文很好。”   “对啊,我们的赤也啊,英文也特别好呢。”   ——少年此刻真切地感受到肩头猝不及防压下的重量与神经末梢突如其然的麻木酸涩。熟悉的声线令少年的指尖细不可见地颤了颤。   怎料方才的大话早已脱口而出再无收回的余地,切原只能一点一点地扭过僵直的脖颈,在认清了那枕在自己肩上一头嚣张的白毛并非错觉之后,少年双目的焦距像是一寸一寸坍塌的沙煲,涣散在学长一脸的轻松闲适之中。   半响,他抿了抿嘴,绷紧了声线,像是说出一个音节都需要极大努力似的,堪堪让那几个字撬开牙关:   “仁王学长……真巧啊。”   “是啊,真巧。”   靠在自己肩头的白发少年蓦地起身,压在肩头的重量刹那化作虚无,一时间竟让切原倍感不适。他吃痛地揉了揉酸涩而僵硬的肩头,解释之词卡在齿间说也不是收也不是,也只能任凭仁王“噗哩”一声后肆无忌惮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藤堂学妹认识赤也?”   “认识,我曾经拜托他帮过我的忙。”   “不好奇我怎么会认识你?”   “仁王前辈记性好嘛☆”   “真是会说话——我刚才听见你们在谈论学业?”   “前辈听力真棒。”   “小学妹对前辈说话不要那么绵里藏针呐,前辈会受到打击的,噗哩。”   “我哪有,前辈你一定是听错了。”   “不过话说回来,赤也的英文学得特别好呢。”   “那还真是难能可贵啊,切原君。”   7.   藤堂夜忽然将目光投向坐在白发少年身边一直努力刷爆存在感的切原赤也,黑曜石般的双眸里流光溢彩,语气羡艳之间是绵里藏针的狡黠:“精通网球、长相帅气、学业精湛——还真如你所说,是‘王牌’呢。”   仁王见势,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像极了一个好整以暇的推销员,卯足了劲要将自家学弟拱手送人——形容似乎有些不对?   安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是啊,赤也很受女孩子欢迎的。诚如学妹所见,文武双修、性格纯良直率,上进好强——”   白发少年妙语连珠舌灿莲花,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的学弟一寸寸垂下去的脑袋,纠缠相拥的发丝缝隙之间尚能瞅见少年渐渐被红晕攻陷的面颊与心不在焉的眼神,戏弄之意禁不住愈发明显:“一表人才,又是未来的部长,每星期都会受到告白,可偏偏又不会拒绝……”   “哪、哪有……”   藤堂夜噙起嘴角的笑,她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的脸就那么深深地、深深地藏经玲珑剔透的饮料杯之后,只剩下几簇发丝仍然撞入眼帘。透过玻璃杯妖冶的折射,她甚至能窥见少年面庞之上耀武扬威的可疑红晕。   8.   “赤也!”   真田中劲十足的声音生生盖过了仁王叨叨不止的絮语。白发少年自嘲般地耸耸肩,伸出手去揉乱了学弟一头本就蓬勃交错的头发:“噗哩,赤也,副部长来拉人了。”   坐在他身侧的少年猛地抬起低垂的头,速度之快好似海面上歌咏惊涛骇浪的飓风:“啊——真田副部长!”毛细血管之中放肆涌动着的燥热还未偃旗息鼓,他们不安地推搡着喧哗着迫切地寻求爆发点。少年觉得好像只要稍有一放松,他们便会蜂拥而出将自己吞没。   真田朝坐立不安的后辈投去极是锐利的一瞥,刀锋般的眼神中显而易见的谴责令少年对面的藤堂夜都生生心头一凛。   少女蓦地抬头,探寻似的望向立在一侧的真田,眼神颇为大胆地在少年脸上游移一番之后,少女好像意会了什么,眸子里的光芒忽明忽暗闪烁不定,目光转而又在切原隐约可见红绯的面颊上忽地掠过。微微张了嘴,少女朝在场的其他几个人笑了笑:   “既然真田前辈有事要找切原同学,那么我就不做打扰了。”   话音未落她便从沙发上直起身子,伸出手拍打起了褶皱的裙子之余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对上切原的眸子:“安啦,今天谢谢切原同学和仁王前辈的招待了。”   “藤堂夜不用客气。”真田的声音包裹着颇为礼仪的味道落进少女的耳畔。   少女并没有回头,伸手拢拢耳边垂下的几缕鬓发,她的回答被高高地抛向空中,却又在即将坠地的刹那蓦地腾空而起,遁入时间指缝中的空气再寻不见踪迹。   “能在这里遇见你们,真的让我很意外——不过,也真是太好了。”   云朵迅速地开合复又闭拢,风与尘埃都放缓了前行的脚步,时光的哼唱在须臾之间戛然而止。   日暮归山的地方,晚霞提着她长长的、缀满了碎金子的裙摆去赶赴一场盛大瑰丽的晚宴,她的高跟鞋踢踢踏踏,在苍穹之际画下擦不去的烙印。她提着裙摆走过无边的天涯,最终消失在太阳埋下头的地方。那边的那边,是东亚,是中东,是爱琴海,是直布罗陀海峡,是北美,是太平洋,最终回到这家咖啡店的门口。   就像是在梅比乌斯坏上行走,绕了一圈之后复又回到原点。   就像是我兜兜转转绕了那么多圈,最后还是与你不期而遇,   9.   “赤也,我忽然想起不远处就是公文国际学园吧?”   “啊……我哪知道。”   “这种日子,还没开学啊。”   “恩,一般都是转学生办入学手续的时候啊。怎么了?”   “噗哩,没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求包养求收藏求评论!快来勾搭窝吧XDDDDDD      ☆、有关青春的定义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求包养求收藏求评论!!!!!!   1.   十七岁看起来是如此美好,那里会有一个清俊优秀的白衣少年,会有真挚的友情,洒脱的生活,甚至那种不得不割舍的懵懂爱情何为考试叫苦不迭的烦恼,都值得羡慕。   藤堂夜正巧十七岁。   2.   “这位是藤堂夜同学,她作为转学生转入我们的班级,今后大家与她就是同学了。”   在有限同时也有着下限的学习生涯中,藤堂夜曾数次对自我介绍这一新生入学必备环节拥有着近似于偏执的希冀。   然而事实往往与想象大相径庭——这在本文开篇已经着重论述过,藤堂夜所眼观耳闻的自我介绍不外乎“大家好,我是______,来自_______,爱好______,希望_______”这类公式的套用,礼貌一些的再加45度的鞠躬礼仪。   除她自己那次在中国的一时心血来潮之外,她从未认识一个人能像凉宫春日妹子那样令她衰竭的神经为之一振。   当然在名为“与切原赤也的结识”的记忆之中,少年颇有些自鸣得意的介绍……啊,那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少女的视线摸索过每一个同学的面庞,微微抿起的唇线像是笔刀在章子上刻下的浑然天成的线条,舒展却又绵里藏针般凌厉。那抹目光在教室第六排靠窗的位子上微微一滞,无波无澜的眸子像是被谁投下一颗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   3.   切原赤也醒了。   准确地说,他是被前座的伊集院千浔毫不客气地用钢笔笔帽戳醒的。   少年皱了皱眉,困意还死守着脑海不肯丢盔弃甲:“什么事啊……”少年打了个哈欠,将手臂向外挪了挪,长时间的枕卧在少年白皙的胳膊上画下微红的、褶皱样的花纹。   他再度阖上双眸,睫毛在风的邀约下微微颤动。阳光穿过婆娑树影猝不及防跌进巨大的玻璃窗,被裁剪成斑驳的金色碎片落在少年的眼睑上。毛细血管中有血液缓缓淌过,他们涌向身体上的每一处细枝末节。   好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时光在这一刻停止了歌唱,风与尘埃都屏息凝神,阳光化作甜腻的糖浆融进薄荷味的空气里。   也只有少女的声音,想是C大调上清晰柔软的和弦。   她说:   “我是藤堂夜,请多指教。”   4.   一觉醒来多了个后座什么的,让切原赤也顿时觉得理解无能。少年睁着半是矇眬的睡眼艰难地偏过颇为酸涩的脖颈向身后投去一瞥,目光所及之处被人塞满。   ——他真是不明白究竟是怎样撩人的热忱使得他的同学们充分发挥了关东人骨子里内敛的热情顺带COS了一把关西人民血液里沸腾的好客,牺牲仅仅一刻钟都不到的下课时间去树立自己在新同学心中的形象——即使那形象不会高过真实情况十公分。   少年的目光在人群之间横冲直撞,寻找难能可贵的突破口妄图一窥所谓转学生的真容。无奈人群的铜墙铁壁太过坚固,比起副部长的不动如山有过之而无不及。奈何切原将他不错的动态视力发挥到极致,也不过捕风捉影到身后那名少女一闪而过的模糊面容。   脑海中熹微的熟识感像是海绵中的最后一滴水,被伊集院千浔毫不犹豫地悉数拧尽。前座的少女转过头来,朝自己微微勾起了嘴角,手中捏着的稿纸迎风鼓动,发出窸窣的脆响:“切原君,麻烦帮忙去领新学期的资料好么?”纤细白皙的手指戳了戳前方的大片人群:“他们比较激动,毕竟立海大很少有转学生的出现。”   切原动作颇有些机械地点点头,想是意图极力挣脱困意的束缚,又在一瞬间豁然开朗,眸子里弥散的漫天大雾刹那拨云见日,眉宇之间尽是清明:“恩,好。”   5.   “唔,切原君拜托帮我把里面的一些资料搬到教室吧。”伊集院从口袋里取出一串的钥匙,于相差无几的一堆中挑出资料室相对应的。少女捏住钥匙的底部,对准锁孔□□去转了三圈半。   她的左手握住门把向下一拧,少年只听到“咔哒”一声,便见少女将门朝前猛地一推——或者说是撞?总之这几个动作她完成得颇为利落熟练,随后她率先走了进去:“进来吧。”   沉闷的气味扑面而来,争先恐后地挤进每一片肺叶。切原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牢牢地扼住了咽喉,面对在空中左突右撞的尘埃,少年抿了抿嘴,却还是对心中澎湃的那份不快置若罔闻,三两步小跑到伊集院站着的地方。   少女敲了敲放在地上的一叠报刊:“喏,切原君,这些校报是你的。”   少年借着资料室内昏暗的光线面前辨认清楚伊集院所指的那一叠打包起来、放进纸箱中的报纸。他稍稍弯下腰,瞥一眼敞开的纸箱内报纸的封面——是各大社团的采访。   “校新闻社就喜欢炒冷饭啊。”少年轻轻嘀咕一声,用脚尖勾起纸箱的一角,手指探进底面与地板之间的空隙,指腹抵住硬纸板,施加了力道将纸箱的一侧抬了起来。他的左手摸索着瓦楞纸板的边缘,绕过两个九十度之后攀住纸面,双手一并用力将箱子抬起来半抱在怀里。   此时箱子的底面还搁在膝盖上,少年抬了抬膝盖,在将纸箱整个儿抱住的时候身边许久未出声的少女冷不丁冒出一句:“这么说来我也是新闻社的啊,切原君。”   “诶?——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针对性啊。”少年耸耸肩,颇为歉意地回答道。伊集院歪歪头:“算了,我懂我懂。”少女之后便跟在切原身后,跨出了门槛时腾出一只手带上了门。   “咔哒”,是自动锁弹进凹槽的声音。   6.   “切原君认识那个新来的转校生?”资料室距离高一班级之间相隔一栋行政大楼,切原赤也和伊集院千浔穿过校务办与会议室,伊集院的声音在空寂的长廊中左冲右撞,最终被粉白粉白的墙壁张开胳膊拥入怀中。   少年“诶”了一声,听清了问话的内容后他耸耸肩:“不认识,怎么了?”   “刚才,我叫醒你之后,她看着你就笑了。”少女转过头来,笑得眉眼弯弯,语气里是肆溢的调侃:“啊咧啊咧,切原君真受女生欢迎呢。”   “嘁。”少年哼了一声,垂下头将目光移到装得满满当当的纸箱里,脚跟一步一步敲打着地面,像是一场哑剧里唯一的节拍:“怎么可能啊……伊集院你看错了吧。”   少女朝少年眨眨眼睛,声线被路过长廊的风染上一丝俏皮:“我的视力可是有5.3啊5.3,不会错的。而且知道么,那个同学我很眼熟她诶,之前我去公文国际学园的时候看见过她。”   “啊,公文国际学园?“少年眼中的错愕稍纵即逝,随即是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是掩不住的、潮水一般一波波袭来的温柔绵长:“那里啊。”   “你说什么?“少女并没有听清少年恍若喃喃自语一般的回答,她瞥一眼少年神色如常的脸,微微抬高了音调问道。   少年摇摇头,在楼梯的拐角处站定,像是刻意为了等待落后的少女而停下步伐。他抿了抿嘴,笑颜在他脸上蓦地绽开。   “没什么。“   只是想到了一个朋友罢了。   7.   “同学们好。”   朝冈女士的目光从课本上挪移开来,越过第一排正襟危坐的几个同学挺直的脊梁划过第二排几位奋笔疾书的同学颇为严肃的面庞,掠过第三排对着新课本钻研的同学紧锁的眉,在第五排翻书的同学身侧停留片刻,最后望向第六排同学规规矩矩放在桌上的双臂。   ——在看到撑着头眼皮止不住打架的切原时,朝冈女士的额角爆出一个灿烂的十字花。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清了清嗓子,一句开场白里颇有些“切原同学下课来我办公室的意味“:   “现在开始上课。”   8.   藤堂夜将英语书翻到下一页,百无聊赖地瞥一眼书上写得千回百转密密麻麻的文字,既而视线又对上眼前少年微微伏着的身子。   少年的头埋在英语书摊开的书页上,裙带菜一般的乌黑发丝与纸面摩挲相拥。他的手指微微蜷缩,握成一个圆滚滚的拳头。有风钻进他指缝之中有蓦地跃出来,既而灌进少年敞开的衣领。   藤堂夜阖上眼,失去了视觉支撑的世界摇摇欲坠之下由听觉接受掌权。   一切声音都悉数跃入弧状耳廓,划入中二内部轻轻叩击鼓膜,在听小骨处被无限放大,最后成为看不见摸不着的波状存在直抵耳蜗。   朝冈女士嚼着东京口音的伦敦腔;三米开外的地方少男少女夹杂的小纸条的浅笑;中性笔芯在纸面划过唱响的“沙沙”低吟;太阳光在每个人的脸上踮起脚尖打出的节拍。   9.   切原打了个哈欠,轻轻嘀咕了一声昨夜不该打电动到通宵。眼皮上像是压着千斤重担,纷沓而来的困意似是要攻破他意志上的最后一道防波堤。   对于朝冈女士投射而来的锐利目光少年置若罔闻……或者说是毫无知觉?少年惬意地将头埋进臂弯,额角枕在手臂上。刘海自然地垂下来,遮挡住太阳射向半边面庞的光亮。只是有风无声地跃入发丝之间纠缠的缝隙,最后逃遁不见。   合上眼。耳边的声息剥茧抽丝逐渐褪去。   朝冈女士的唠唠叨叨;前座伊集院转笔发出的细微声响;隔着一条过道的安腾君手指轻触PSP按键发出的声响;还有教室边上隔壁班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声。   光景与声息都在阖上眼后与自己失去了联系,像是畅聊正酣却蓦地掐断的一场通话,自己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被丢进了梦境亢长的甬道。画面争先恐后地从遥不可及的通道入口涌来,它们叫嚣它们呼喊,随即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可思议地高高跃起,咻得滑入自己的眼底。   是那样清澈透明的梦境啊。   10.   藤堂夜低头打了个哈欠,目光对上手表表盘,朝前座那个“现在几点”的声音丢出一句“八点三十五”。   语罢她伸长了手臂下巴抵在桌上,手指垂到桌角边缘,耳廓亲昵地贴上冰冷干燥的课桌桌面,浓密的黑色直发欺身压上少女顷长的脊梁,与立海大制服的白色衬里针尖对麦芒,显得出挑而抢眼。几缕鬓发垂下来挡住了投向她倏然美目的阳光,将她的面容藏在一片阴影之下。   还是没有看到转学生的面貌啊。   切原赤也鼓起了腮帮子,眼角的余光像是苍鹰长久地盘旋在草原上空不肯离去似的在那一头黑色长发上徘徊。   总觉得她的发型有些熟悉呢。   伊集院那一番调侃像是一块跌进深渊的石子,激起一串漂亮的水花。少女的面容像是侦讯漫画里引人入胜的真相,又似是真相之下欲盖弥彰的动机。   ——少年的思维一滞,随即嘟囔了一句“太松懈了”。   然而接着他又沾沾自喜起来,不愧是王牌啊连副部长的语气都学了个十成十。   11.   “藤堂桑。”   藤堂夜的瞳孔骤然紧缩,跃入眼中的阳光让她一瞬间招架不能。整个人的力气似乎在刹那被抽干了,像涸辙之鲋一般在阳光毒辣无情地灼烤下努力翻过身子,却只是徒劳一场。   “……啊。”   语言能力好像也丧失了。怎么,自己是被幸村灭了五感动了梦境么?藤堂夜的脑海里一媳妇想神之子的模样。像是曝光过度的照片,看不清他的眉目辨不出他的表情,只朦朦胧胧地看到少年顷长的身形与内敛的傲气。   “藤堂桑。”   又是先前那个声音。   分辨能力似乎又回魂了。一下子听出那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干练之中藏着星星点点的软软糯糯。藤堂夜活动了一下酥麻的臂弯,唇齿之间飘忽出一句咬字不清的“有事……么?”咧开麻木的嘴角向面前的少女勾出一个弧度,目光扫过她的脸,又在瞬息之间收了回去。   “这是社团的报名表,请藤堂桑在下午放学前交到社办大楼的总务处。限报两个社团,如果不方便的话我放学可以带你去一趟。”白皙的手递来一张泛着油墨味道的表格,“因为是第二学期,所以学校没有组织大规模的招新活动,还希望藤堂桑体谅。”   藤堂夜活动了一下酸涩的手指,伸出胳膊接过来。   她挺直了背,从背包中取出一支中性笔,瞄了眼“姓名”一栏,而笔尖在纸面上划拉几下,却只勾勒出“藤堂夜”几个字的凹陷。少女微微蹙了眉,将手伸进刚拉上链子的背包,在其中翻找着笔。   12.   “同学,同学。”   切原挥了挥手,想要赶走耳边那个扰他清梦的声音。   “同学……切原君?”   是个少女的声音啊,女生都那么麻烦吗?切原出手揉揉曚昽的眼。视界里那些影影绰绰的景象逐一吸引了焦距变得锐利清晰。少年眉宇之间盘踞着不爽,嘀咕了一声才朝身后的少女堪堪转过身去。   少年的嘴微微张着,余音扣击着他的胸腔,被自己的身躯无限包容,却久久绕梁不去。   少女的嘴角轻轻勾起,整个人似是沉入了名为“笑意”的海洋里,那些澄澈通明的海水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切原抓抓后脑勺,回以少女一个浅笑,那个笑容在两人之间几近于凝滞的空气中来回奔跑,最终投入少女的怀抱,与她的笑容拥抱在一起,被穿堂而过的风蓦地带走。   ——“是你啊!那个迷路的女孩子!”   ——“是你啊!立海大高中部一年级王牌切原赤也同学。”   13.   切原忽然想起曾在伊集院的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所谓青春啊,就是一场收视率太高的八点档。少男少女在电视剧中一次次地走上相遇与别离的既定命运。   所谓青春啊,就是一场盛大的舞会。少男少女在那相遇与别离的既定命运中一次次地走进又一次次地远离。   所谓青春啊,就是一场“谁先开口谁就赢了”的游戏。少男少女在一次次的欲言又止中奔向输或赢败或胜的结局。   14.   “王牌同学,借我一支笔好么?”   少女忽然开口。   15.   所谓青春啊,在相遇那天拉开序幕,在开口那天走上通往未来的道路。   ☆、撒谎、新生与部长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w   1.   撒谎的成功率有时并不在于谎言本身是否高明,而在于撒谎的那个人是谁。   2.   “赤也,听说你们班来了一个转学生啊。”仁王一个肩膀勾着背包,朝走在自己身边的少年抛出这样一句。   切原有些错愕地抬头瞥了眼学长:“仁王前辈怎么知道?”   “因为啊。”少年“噗哩”一声,望着一脸惊悚……啊呸是惊讶的小学弟,字正腔圆地开口道:   “这是欺诈师的自觉。”   3.   立海大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藤堂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屋内的人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的高分贝道歉,身体难得于语言先行一步,少女“嘭”地一声握上门把将门狠狠一拽,听闻门锁传来“咔哒”一声,才将堵在喉咙口的那口气舒了出来,波澜未平的眸子里盛满怒意与杀气,一拳砸在身侧的墙上:“见鬼了吧!”   立海大的校区的确大得惊人。嘴里低声骂骂咧咧毫无形象的少女此刻全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义正言辞地拒绝伊集院千浔提出的“一起去社办大楼”的提议,她唯独选择性记住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自己是如何在校园内兜兜转转个十来分钟,逛遍了网球场棒球场看腻了打篮球的玩羽毛球的,却连社办大楼的边都没摸着。   ——说起来选择性记忆也是一项高难度心里挑战……才不是自欺欺人呢。   一圈下来又逛回了网球场,那清一色的土黄色队服晃得少女的眼部肌肉大有抽搐之势。她抿了抿嘴,收回自己在球场上徘徊的目光,将心中那强烈的吐槽愿望生生压了下去,脑子里盘算着找个人问路,于是少女转过身——   如果这是一部乙女向养成游戏/少女漫画/校园纯爱小说,那么藤堂妹子一定会在转身的刹那撞上一个了,接着脚底一滑猝不及防也是恰当好处地如一枚雪花摔进那个人温暖坚实的怀抱   ——这种时候就不要用比喻句了好吧你没看到藤堂妹子的嘴角都快挂不住了混蛋!好了回归正题,然后藤堂妹子的脸颊渐渐腾升起几朵红云,迟疑而娇羞地抬头,少女水汪汪地眼神不期然胶上少年的目光。两人都不记得他们之间暧昧的姿势,唯独长久您是,似乎要把对方篆刻进自己的灵魂。   然后藤堂夜的薄唇微微开合,一丝若即若离的叹息散在风里:   “呐,仁王学长……”   4.   可惜这不是走着走着撞上心上人然后一吻定情崩向HAPPY ENGING的琼瑶剧,更何况“仁王雅治”这个名字也不存在于主角栏中,这两个条件构成了藤堂妹子接下来的遭遇。   “啊——仁王前辈?”藤堂夜堪堪收回迈出的步子,咬了咬下唇,心里把仁王雅治骂了个成百上千倍——一刻钟之后将是成千上万倍,这姑且不提。总之少女极为艰难地抬头,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白发少年。   两年前一米七五的少年身形显然愈发高挑修长,少女一边轻微地抽了抽嘴角,一边感叹着“男女之间的身高差距是不可逾越的沟壑”。   仁王前行的脚步蓦地顿住。垂下视线瞥见身侧婷婷而立的少女。   时隔两年,她身着的服装从公文国际学园的西装换做清凉闲适的裙装,最后变成立海大高中部的制服。她的面容与记忆里那张模糊不清的、被岁月晕染开去的脸庞逐渐契合,她仍是眉目舒朗、身形高挑,连眸子里翻涌的神采都未消磨一分一毫。   “藤堂学妹找我有事?”少年挑眉,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虽然少女生得再是高挑修长,也不及他天生的身高优势,如果面对面站立,两人的交流还存在着一定难度。   藤堂夜耸耸肩,随即操着一口无比赤诚的关西腔回答道:“啊咧啊咧,仁王前辈可以告诉我去社办大楼的路怎么走吗?”说完扬了扬手中已经被攥紧的表格,补充道:“是去教社团的报名表的。”   少年笑笑:“学妹的关西腔很正哦。可惜我这边有部活,不然一定会陪学妹一起去的——开个玩笑。是这样,出了网球场往左拐,在第一个路口直走……”   “是无聊的时候和忍足侑士学的……”少女轻声嘀咕道,“呐,谢谢前辈。”   5.   “噗哩。”仁王甩甩辫子,颇为狡黠地冒出一句:“我忽然很想知道藤堂学妹打开门看到搭档那副会‘皮卡皮卡’闪光的眼睛时的反应呢……”   切原前进的脚步一滞,险些一个趔趄的少年的双目在仁王“怎么了,被部长灭无感了么”的打趣中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焦距,有什么回忆挣扎着破土而出。   仁王见状,脚步也是停下,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到少年的表情被阴影包裹,融化在日薄西山的黄昏里。   “话说回来……仁王前辈也有欺诈过我吧!”少年蓦地抬头,“把我骗到柳生前辈那里,还扮成真田副部长的样子!”   像只炸毛的猫。   “啊咧啊咧,有吗……赤也你记性不好,一定是记错了。”   少年挑眉,嘴角上扬的弧度似是化进了天边的彩霞里。有细碎的光芒跃进他的眸子,接着扩散开来,融入他面庞上的每一寸细微的笑意。   6.   “那位同学……大概是走错了,一定是又有什么人在暗处玩恶作剧吧。”柳生的思维还未从那声铿锵有力的“抱歉”中抽出来。少年中指抵上鼻梁上的镜架,另一只手翻开摊开桌面的文件:“各位同学请记录关于藤沢地区教学研讨会,生徒会的负责事务……”   一定又是仁王那小子给送过来的吧……   柳生的腹诽隐匿在少年字正腔圆的儒雅口音重。   7.   她果然不应该相信仁王雅治的!   藤堂夜又是一拳捶在身侧的墙壁上。少女颇有些不爽地低头瞥一眼微微泛白的指节,低声骂了句诶哟真结实。   彼时她正站在总务处门口,少女的刘海因为剧烈运动而交错在一起,她伸手拨了拨飞扬的发丝,拉直自己起了褶皱的制服短裙。挺胸,收腹,手握上门把,略略施加力气往前一推——   “打扰了,我是来上交社团报名表的……”   8.   现在的时间是几天后。   “藤堂桑。”   藤堂夜阖上书本,朝教室门口投去一瞥,伊集院千浔半个身子倚靠在门框上。少女“恩”了一声算作回答,便继续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嚼着几分钟前去福利社买回来的炒面面包。   伊集院见状,从门框边直起身子,拍了拍沾在裙子下摆的灰尘,朝藤堂夜走过去:“藤堂桑原来是在公文国际学园读书么?”   “坐。”少女点点头,咀嚼这一动作使她的口齿略有含糊不清,她咽下嘴里那最后一口面包,堪堪开口补充道:“搬家了。所以转学。”   伊集院“哦”了一声,触及到少女明显不愿意再说什么的面部表情,将那句在她自己看来完全是套近乎的“重新建立人际关系会很麻烦吧”生生咽了下去,换了一个话题开口:“藤堂桑参加了什么社团?”   “是话剧社。”少女蓦地起身,扬扬手中的面包包装纸,走到纸篓边丢掉,“唔……还有电影鉴赏社——拜托,不要用那种‘你就去混学分吧’的眼神看着我。”   伊集院千浔不可置否地耸耸肩不再说什么,反而是伸出手去翻看少女刚才起就一直在阅读的书的封面:“《追风筝的人》?”   “是啦是啦。”少女点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你看过?”阳光跃进窗子,梳理她的长发。有风跌进教室,溅起满室涟漪。   “看过,感觉还不错……感觉像是,人性的救赎。”伊集院的回答在教室空旷的四壁左冲右撞,最后钻入风与尘埃相拥的间隙消逝不见。   “这样啊……”   9.   与此同时。   忍足侑士班上的学生正对“午休时间平白被占去”发表意见。   身为班主任的小田先生对着脸上明显刻画着“不满”一词的学生表示爱莫能助,在做下了“只占用你们五分钟时间”的承诺之后,男子走到教室门口:“同学你可以进来了。”   接着他示意那个走进教室的少女站到讲台旁边,对着微微有些好奇之色的同学介绍到:“这是你们的新同学,现在由她为大家做自我介绍。”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忍足侑士的手肘一直地在课桌上,绘里纱器宇轩昂的样子与那咬字清晰的语调撞击着单手撑头的少年脆弱的视神经与耳膜:   “我是绘里纱,两年前曾就读于冰帝学园,后因交换生活动暂时转学。如今重返校园之日能与大家成为同窗也算是缘分一场,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扶了扶眼睛,少年期待从少女笑得眉目舒朗的面庞上挑出一丝名为“伪装”的破绽。可惜无果,少年眨了眨眼睛,强压下心头的讶异与那股汹涌澎湃的吐槽冲动。   ——开玩笑啊我怎么从没见过绘里纱笑颊粲然的样子啊口胡!   但是从形象工程的角度出发,忍足侑士也只能再度扶一扶眼镜以表吐槽的决心,可惜他现在身处冰帝学园而非四天宝寺……不然他一定会抓着忍足谦也吐槽个够。   在少年为“吐槽只是一个人的追求”这样的现状而不满时,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敲叩上他课桌的桌面:“忍足君。”少年抬头,对上心中那位假想吐槽对象笑得眉眼弯弯的面庞:“啊咧,坐你边上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可能呢。”勾起嘴角,少年施施然为身侧的少女拉开椅子。   “不过你不介意,”少女蓦地抬头,撞上忍足的目光,她咬了咬下唇,“你们班的女生会介意的吧——那目光都可以杀死我。”   忍足此刻虽然很想颇为体贴入胜地回以一句“你何必在意”,但是少年暗自忖思一番后表示如此台词与两人目前“闺蜜”的设定大相径庭——虽然他也很想吐槽这种好死不死的设定是什么BUG,但良好的自制力不仅让忍足换上了台词并且没有对此事发表吐槽:“我说绘里你像是会考虑别人感受的人吗。”   “会哦,”少女鼓起腮帮子,恨不得在脸上写出“我是好人”这几个字:“但是啊,”   “有时候还是要遵从主观意愿,你说是吗。”   “是啊,你的心理学修得不错。”   10.   “今年的转学生真是多啊。”丸井文太叼着一根草茎,整个身子倚靠在水泥墙面上。胡狼桑原扒着天台的栏杆出声:“丸井,你不怕穿一下午脏兮兮的制服你就继续靠着。”红发少年闻言悻悻地挑挑眉,却顺从地直起身子,向搭档走了过去。   “是啊是啊,我们班也……”切原的搭腔在脱口而出的刹那被生生割裂,像是一匹织得上好的绢帛被人活活扯断。柳慢条斯理地打断了少年的话,道:“你是要说‘我们班也来了个转学生’吧。”   经过多年历练的少年早已对幸村的杀人无形真田的铁拳政策柳的先发制人见怪不怪,此刻他只是耸耸肩之后点头道:“对啊。”   “转到赤也班级,名叫藤堂夜的女生——是你的后座?”柳自顾自地说下去,明明给句子冠上了问好却全然没有疑问的意思在里面,他微阖的眸子打量着少年:“那以后她的资料会变得非常重要啊。”   “为什么啊——”少年颇为不解地挠挠头发:“她又不打网球。”   柳正欲像一肚子问题的少年解释这番话的原委,却只见仁王一把勾上切原的脖子,少年扬起嘴角,语气中那股调侃之意不加掩饰:“因为她百分之五十会成为立海大高等部网球社社长的贤内助啊——另外百分之五十会成为红颜知己这样的存在也不好说呢。”   这样的回答摔在切原尚存茫然的面庞上,少年皱了皱眉头,显然还是不满意地追问道:   “部长的恋人不是网球才对么!还有啊,仁王前辈,红颜知己……是什么啊?——可以吃吗?”   仁王精致的笑颜些微有了开裂的迹象,调侃之词堵在喉头里汹涌翻滚却最终消磨贻尽,最后他只能堪堪回答一句:“可以啊,可以吃的。”   “好吃吗?”   “唔,味道不错。”   “在哪里买的?”   柳风轻云淡的面部表情亦是出现了一丝崩坏的痕迹。明确地意识到对话已经完全背离既定的运行轨道的少年除了感叹一句两位队员的大脑发射弧异于常人之外别无他法。   然后少年思索片刻,最终翻出笔记本,在“切原赤也”一栏上用清秀的字体添上一句话:   ——情感方面未开化,恋爱之路无归途。   “我想想——噗哩,我记起来了,是在五维空间买的,还是限量版,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   “乘几路电车去?”   “噗哩,赤也可以去找哆啦A梦借时光机么。”      ☆、生快生快生快生☆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w球评球收★   1.   很多时候,一句话的效果并不在于句子的排列组合是否严谨公整,用词是否高贵优雅。   一句话能起的最大效果,是那个说话的人所决定的。   2.   藤堂夜一直固执地认为立海大是一个十分严谨的、浑身上下萦绕着王者之气的学校。   但……也只是“认为”罢了。   这种建立在主观思想上的“认为”被立海大的后援会同学毫不大意地翻过来覆过去,以一种绝对华丽的方式崩向HAPPY ENDING.   ——开玩笑啊她前面那位桌子上堆得小山似的礼物是怎么回事?圣诞老人发福利了吗开金手指了吗!   藤堂夜瘫着一张□□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泪(?)深情(?)凝望着切原赤也桌上苫蔽成丘的礼物。视线一寸寸爬上少年映着微微错愕却仍然透出一股“司空见惯”味道的脸,少女目光里散落的不满忽然被抽走,整个人趴倒在桌子上试图作失意体前屈:“切原君……我说你怎么处理这些礼物啊?”   3.   现在是风和日丽天高云淡的初秋午后,日历上显示九月二十五日。   对一个转学生而言,迅速在班中建立良好的邦交关系甚至融入个人小团体无疑是有一定难度的。作为转学生之一藤堂夜一样逃脱不了这种命运,就目前而言,在这个班级里,她所拥有的、能称之为“朋友”的不过两人——切原赤也和伊集院千浔。前者的相遇相识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后者的相遇相识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这就导致了藤堂夜在午休时间捧着便当坐在教室里的命运。   少女用勺子百无聊赖地戳着饭团,表示今天应该答应伊集院上天台吃饭的——即使只有炒面面包也可以填补她受到打击的心灵的空缺。   从她目睹切原赤也哼着不成调的歌曲消失在大门拐角处的一刹那,就有无数面露羞怯之意的姑娘们在她眼前进进出出——其实少女更加喜欢用“从天而降”这个说法,最好还是“乘着滚滚天雷从天而降”。   现在我们将时间调整到切原赤也进教室之前的任意时间点。   少女A:“这应该是切原君的位置吧。”   少女B:“恩,对的。”   少女C:“藤堂桑麻烦帮我们把这些礼物转交给切原君吧。”   少女B:“这样我不放心……还是直接放在切原君的桌子上吧。”   少女C&A:“好。”   少女D:“藤堂同学,拜托千万不要动这些礼物。”   少女A:“啊喂你对人家礼貌点吧……”   藤堂夜:“……”   以上,完毕。   在回忆过程中藤堂夜的额角不止一次爆出过十字花,少女表示自己的心灵在这途中受到了不小的摧残与打击。   4.   “能怎么办……”切原赤也挠了挠后脑勺,一脸为难道:“不能堆在这里,午休结束之后还要上课——那就先放到储物柜里好了,等下放学了分给前辈们还有姐姐。”   少女闻言蓦地抬起头,惊得少年身子微微后仰:“切原君,别告诉我你已经习惯了。”少年堪堪稳住向后倒的身子,脚跟微微摩挲地面,灰尘被高高抛起,在空气中四下逃窜:“的确习惯了。”   “你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坦诚。”女生耸耸肩,换上一副看似褒奖的口气:“切原君的魅力真是历久弥新啊。”那个“啊”音节拖得极长,乍一听颇有股自嘲的味道。   ——我为什么会认为立海大这所学校很严谨啊这傲娇的直觉应该去死一万遍!   少年看着自我吐槽的少女,企图装出一副对方才意味不明的赞赏十分受用的模样,可白皙的面颊上那抹欲盖弥彰的红绯显然将他卖了个彻底:“过奖……过奖。”   藤堂夜捧着便当盒,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上文提到过的那个紫菜饭团。半晌,少女再一次抬起头,朝正前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礼物的切原赤也投去不轻不重的一瞥:“切原君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娴熟啊。”对上转过身来的少年晶亮的眸子,少女耸耸肩:“我吃完了——说起来需要帮忙吗?”   “才不用!”少年反射性地抛出一句,然而眼角的余光在扫过桌面垒成小山高的礼物时,一股无力自心底蔓延开来。少年欲言又止了刹那,终于决定答应少女的请求:“那么……拜托了。”   目光对上用轻声咳嗽掩饰不自在的少年的面庞,藤堂夜阖上便当的盖子,拉开椅子站起来后走到少年身侧。他撕开黏在礼物盒上的包装纸:“切原君我把包装拆了,毕竟送男生礼物也不会送玻璃饰品——这样包装反而显得很累赘。说起来你要留下什么类型的礼物,我帮你挑出来吧。”将礼物盒攥在手中朝少年晃了晃。   “礼物什么的,如果有人送最新款的游戏卡就好了。”少年耸耸肩,伸手掀开礼物盒盒盖,指着淡色纸盒里包装着的甜品:“可惜每年都是巧克力之类的东西。”   “安啦安啦。”将拆开的礼物逐一放入不知从那里找来的纸袋的少女回答道:“他们都有很认真地准备礼物啊,切原君——说起来这就是校园偶像的力量。”捻起一块用锡箔纸包裹的心形巧克力:“像这种松露巧克力就非常麻烦。”   “你做过?”   “以前送给过学校里的——喂我们的话题重点错了!”   在少女蓦地挑高的尾音里,少年揉揉头发,小声嘀咕道:“巧克力什么的——要情人节送才带感。”   “是是是,情人节的时候巧克力你收到手软。”少女怀里抱着三个纸袋向教室后排的储物柜,回过头来微微眯了眼:“储物教室在装修吧——怪不得柜子都往教室里搬了。麻烦切原君把钥匙给我,虽然可以直接用脚踹不过这样好像太失礼了。”   颇为一本正经的语气,切原抽了抽嘴角,从口袋中取出储物柜的钥匙,走到少女所站的位置。   少女跟在他身后,切原沉下身子,蹲在储物柜前开锁。钥匙对准锁孔□□去,转了三圈半却没有听到“咔哒”一声。一直站在观望的少女此刻“诶”了一声,弯腰凑到少年身旁。   少年正以一种完全专注的态度在与锁对峙,忽然凑过来的面庞令他吓了一跳。少女的飞扬发丝被风搭在他的后颈上,少年有些僵硬地挪了挪脖子,想摆脱此刻的尴尬。   藤堂夜却并未注意到一脸别扭的少年,只是伸出手用尽力气拧了一把那串钥匙。切原眼角的余光瞥见少女因为困扰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少女身上的新制服洋溢着一股洗衣粉的味道,她的认真背穿堂而过的风切割成碎片,洒落在眉宇之间。少女歪着头,长发欺身压上她顷长的背脊,几缕鬓发垂下来,掩去了她眼部柔和的线条。   少年忽然开口:“藤堂桑,你不觉得……这样很热么?”   5.   少女将纸袋叠起来放进自己的储物柜,将钥匙从锁孔中抽出来,耸耸肩看着身边少年的紧缩的眉头:“居然还真有人弄坏你的锁,真是独特的生日礼物呀切原君。”手中的钥匙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啪”地一声稳稳地摔在少女的桌子上。   “Bingo!”少女用拳头轻捶手掌:“三分球诶。”笑得眉眼弯弯。   少年抽搐着嘴角,将脸靠近半开的储物柜,手指捏住从纸袋下露出来的信封一角,另一只手压住纸袋,将那封信抽了出来,手指攀上兴奋的边缘,在少女眼前晃了晃:“唔——这里有个信封哦。”   “诶?”少女微微有些错愕,她抿了抿嘴,从少年手中将信封接过来:“幸运读者奖?最新的电影票?”撕开信封边缘粘得整整齐齐的封口:“这个压花很漂亮——也许是卖彩票中了奖也说不定?”在少年“我说谁会把彩票中奖用信封寄啊”的吐槽中揭开封口,拉出信笺,缓缓展开。   “现在是说这种白烂话的时候吗……”少年发现自从遇上藤堂夜其人后,自己连捂脸的力气都被夺走了——这是灭五感2.0版么?这么吐槽者,少年却依旧眨眨眼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去。   6.   藤堂夜,展信佳。   请在明天午休时,到学校社办大楼后的树林间。   务必到达。   7.   少女的目光顿在落款处,切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空空落落什么都没有。少年“诶”了一声正欲开口,从喉咙里冲出的声音与少女抹上一丝兴奋色彩的音调相撞,窜入各自声波的间隙,然后被穿堂而过的很裹挟着跃出窗子。   “这是——”   “是挑战书吧!”   8.   挑战书吗。   挑战书吗?   挑战书吗!   此刻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敲打着切原的思维,促使他想剖开少女的脑袋看看她脑子后面的管子送了没有——开玩笑吧你的反射弧构造是有多奇特!这明明是情书吧!   挑战书吗!   挑战书吗?   挑战书吗。   藤堂夜抬起头,挑眉注视着面前的少年风起云涌的面庞。忽然很想拆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打满了多少毫升的鸡血——开玩笑啊说是挑战书他还真会相信!   9.   “藤堂桑。”   “切原君。”   他们的声音在空气中擦肩而过。   “这真的是挑战书么。”   “开玩笑的,是情书啦情书。”   然后“嗖”地窜入对方的耳朵。   “我当然知道咯。你准备明天去?”   “对啊,人家一片好意。”   顺着耳廓跃入耳膜之后。   “有意思?反正去了还不是拒绝。”   “礼貌问题啊。”   沿着神经一路传达入大脑皮层听觉神经中枢。   “说是礼貌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真的。”   再有大脑接收发出指令。   “切原君,告诉你一件事情。”   “诶?说。”   后来我才听见了你的声音。   “切原君,生日快乐哦。”   清晰的、干净的。   ——你的声音。   10.   天边有云拖着长长的裙摆走过心头踩下一个个痕迹。   化为声音的礼物,你没有转送的权利。      ☆、这个女孩很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半章!!   跪求收藏评论ww   1.   这个女孩很漂亮。   我面前的女孩儿也很漂亮。   2.   在学生们有限也有着下限的学习生涯中,十有□□会对一门学科表示无比的厌恶——或者是避之而不及。   这么做的原因有很多,或是讨厌背那门学科的资料或是讨厌那门学科的任课老师,亦或是单纯的因为考不好、因为麻烦而对这门课程敬而远之。   但是在切原赤也的生活中,即使他不听英语课、不写英语作业、不翻英语书,英语考试照样是会驾着滚滚天雷而来,丝毫不给身为“网球社王牌”的他一份面子——其实这跟网球完全扯不上关系吧!   比如说现在。   “切原同学这次的考试没有及格——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作为学生应该全面发展,你的英语不说同国文一样拿手也应该有国文水准的一半才是。”   切原的目光在朝冈女士颇有些气愤的说教中对上自己手中紧攥着的英语卷子,捏着卷子一角的指腹泛着隐隐刺目的白。   少年甚至能在脑海中自动模拟出副部长得知他的成绩之后陡然铁青的面色,幸村部长风轻云淡的笑靥与柳前辈笔记本上新一期的补课计划。   ——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朝冈女士啊喂!   如此愤慨地想着,少年捏着卷子一角的指节又加重了力道,眉宇之间锁着层层不甘。   “我说,切原君,你再这么捏着,考卷会哭的它真的会哭的小心它哭给你看哦。”   有声音挤入考卷纸面与指腹之间的缝隙,将他绷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少年拧了拧眉毛,正试图回过头,对身后的吐槽自己的少女反唇相讥,然而开口的瞬间少年的反驳却被人硬塞回了喉咙。   “切原同学,请不要与其他人擅自交谈——本次考试藤堂同学的成绩十分不错,切原同学作为藤堂同学的前座你们应该多多交流学习经验。所以在这里作为老师我想拜托藤堂同学在日常学习中能够帮助切原同学提高英语成绩。以上,完毕。下课。”   连同少年在朝冈女士这一席话中呼之欲出的抗议一起,被人硬塞回了喉咙。   3.   藤堂夜站在切原的桌子前,从少年桌子上的摊着考卷中翻找出被他揉成一团变得皱巴巴的英语卷子。   目光顿在得分栏上鲜红刺目的等第上,少女抽了抽半边嘴角,咽了口唾沫耐着性子看下去。   切原赤也坐在她身侧面颊上急匆匆地扯来一丝欲盖弥彰的安之若素,可少年眸子里那波澜万丈是有心人都能看个七七八八。他的眼神在少女脸上飘荡游弋,意图从中寻得一丝半点的情绪——生气也好,无奈也罢。   藤堂夜弯下腰将试卷展开来摊在桌子上:“拜托帮我从我的桌子上拿一支水笔……钢笔也一样,无所谓。”   少年闻言蓦地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导致撂倒了身下的椅子。藤堂夜微蹙眉头,抬起头示意转身的少年拿笔,自己则蹲下身子,将椅子扶起来。拍掉手掌中沾上的灰,她接过少年递来的水笔,在卷子上批注是错的地方填上正确答案。   “切原君,”在最后一道错误的填空题被少女的字迹改正后,望着开头就来一句“I likes play tennis……”的作文,傻女抿了抿嘴,终是出声打破了彼此之间寂然无声到诡异别扭的气氛,将考卷退到少年眼皮子底下:   “你国中三年有好好学吗?”   “但至少我单词听柳前辈的计划有好好背。”少年抓抓头发,答道。   少女闻言丢给他一记眼刀,方才凌厉的语气中平白添了一抹无可奈何:“是啊……至少‘tennis’拼对了,不然都对不起你打了那么多年网球。说起来,仁王前辈还夸你英语好——”少年正欲揭开仁王欺诈师的真实面貌,又见少女轻捶掌心:“啊,我忘记了,他的话不能信来着。”   切原点点头,旋即选择性无视了方才未完的、关于“英语是否有好好学”的话题。藤堂夜指节一下一下地叩击着桌面,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再说什么——无论是对他那令人发指的英语水平,亦或是仁王同样令人发指的欺诈技术。   窗外有风俯身亲吻树叶,他们的恩爱温柔绵长。   4.   少年低下头去盯着陌生的二十六个字母,他们有着不尽相同的姓名与同样妖娆的身姿,他们在词典中的不同页码演绎不同的笑语欢歌、悲欢离合。   “说起‘tennis’这个词,切原君是网球社的吧。”又是那种把疑问渲染成毋庸置疑的肯定语气。   “恩。”音调有一些低。   “如果必修成绩不过关,就无法参与社团活动了吧。”   “对啊,这个很麻烦。”是长久的、梦靥般的困扰。   “我说,”少女忽然扬起了嘴角,目光在瞬间清明凛冽。   “我们定个时候补课吧。”   5.   藤堂夜是记得切原赤也的座右铭的。   “时间就是金钱啊——”   那他的金钱观已经偏离正常轨道了吧!”坐在冷饮店中的少女悻悻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在心底里狠狠地吐槽道。   藤堂夜的记性一向是令她引以为豪的存在。   比如她记得就是十分钟前,切原赤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藤堂桑你再等五分钟,我马上就到了!”   此刻少女觉得相信切原赤也绝对就是个错误。枉她从公交车上跳下来发挥了百米赛跑的速度奔向这间冷饮店——要知道她的爆发力真是让人不忍直视的存在。   收起手机,少女从身侧站着的服务生手中接过菜单,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后,并没有什么冷饮让她眼前一亮,事实上藤堂夜本就不是特别爱好甜食。于是少女轻轻咳嗽一声:“不好意思,我还在等人,拜托一会儿再点单吧。”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如密集的鼓点窜入少女的耳畔,然后她的视界里便蓦地出现了切原赤也的身影:“藤堂桑!”   “真是良好的运动神经”,默默地把这句算不上赞扬的感叹咽下肚子,少女从还未来得及离开的服务生手中拿过菜单,顺手抽了一张纸巾递给额角沁出细汗的少年:“切原君你来点吧。”   切原腾出一只手接过藤堂夜递来的菜单,驾轻就熟地翻到其中一页,修长有力的手指移到名为“夏日特调”的冷饮上,又颇为体贴地将菜单往少女的方向推了推:“就是这个,味道有很不错!”   “恩,那么是两份‘夏日特调’。”少女微微偏了头望向服务生,又笑着问切原赤也:“现在可是秋天啊秋天!”   少年自然知道少女这席话里吐槽自己的意思,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规则就是靠人来打破的啊!”   藤堂夜拿过服务生递来的单据,将那张纸压在桌角的玻璃花瓶底下。听到少年的回答后她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也对也对。”旋即挑眉,歪头望着少年:“切原君,现在把英语课本拿出来吧,补课开始了。”   少年的目光在“英语”一词中出现了微微凝滞。   6.   “语法这一块完全是一片空白……那就先从句子时态开始讲起好了!”   少女喃喃自语道,她望着少年崭新的英语书发了一会儿呆,旋即合上新的令她无法直视的书本:“今天就给你讲一般现在时,顺便教你一点考试时候的方法。一般现在时所使用的动词会根据人称变化而变化,”少女从背包里翻出一本笔记本,对上少年那双黑曜石般又透着点点冰绿色的眸子:“切原君应该知道句子的基本格式吧——‘主谓宾定状补’。”她将本子摊开在桌面上,握紧了笔在第一页的第一行写下“句子基本格式:主谓宾、定状补”,说着换行,写下“主语”一词:“切原君知道‘主语’的意思吗。”   “当然知道咯。”少年面上微微浮起了光彩:“简单来说就是‘你、我、他、她、他们、你们’之类的吧。”   对于切原赤也来说,英语的确是他苦手的科目,与同为语言学科的国文成绩大相径庭。但身为“网球社王牌”,切原赤也其实并不笨——虽然这好像没有关系。他并不是不肯下功夫去背单词,虽然他的作业经常忘记完成。但从他的作文情况来看,失分最多的应该是少年学得一塌糊涂的语法。   在曾经的切原赤也看来,单词才是他最大的失分点。拼错“apple”的日子是他学英语以来最大的噩梦——当然学英语在少年的思维中一直与噩梦无异。国中时期英语的侧重点还只在于单词的积累,少年拼上练习网球一半的力气,国三末期好歹还过上了几天“英语良好”的日子,但一升到高中之后,名为“语法”的考点驾着滚滚天雷而来,少年的生活马上被打回原形——陷入名为“考试—补考—考试—补考”的梅比乌斯坏中。   “啊,对了。”少女扬了扬眉,复又问道:“那这些词在英文中有哪些形式,你背过没有?”切原挠挠头:“这个啊——知道原型。”   “所以就是这个,语法。”少女像是抓住了切入点,口吻蓦地有些严肃起来:“你就是这一块没有学好吧。主语的变形很丰富的,名词性物主代词、形容词性物主代词之类——算了,”又颇为挫败的抬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望向少年:“反正一下子讲那么多你也不会记清楚——况且我也讲不了那么多,这些东西以后再说啊。”   藤堂夜移了移手臂,在第三行写下“动词”。“唔……先讲一下be动词吧!切原君告诉我‘这个女生很漂亮‘怎么说。”   “诶?”少年习惯性地去挠头发,手刚触上头顶的瞬间被少女不客气地拍掉,颇为不解的视线对上少女弯弯的眉眼:“切原君你就不怕上了年纪之后秃顶么天天这样抓头发——难道是因为你不喜欢天然卷?唔,的确蛮像海带的。”   “喂!”少年的表情在“海带”一词脱口而出之后刹那间严肃起来:“说起来到底是哪里像了啊!”   少女的笑容在接触到少年一脸的别扭之后愈发明显:“果然不喜欢天然卷么——”然后话锋蓦地一转,“其实说真的,你这样还蛮帅的。”   “诶?”   “真的啊,特别有朝气。”少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敲了敲桌面,“好了啦不要再为发型纠结了——继续,快点把刚才那句话翻译一下。”   少年再一次习惯性地去抓头发,然而动作却在半途中生生停住。他眯起眼睛在脑海中搜寻着,几个词语磕磕碰碰地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终于组成了一个尚且连贯的句子:“The girl is ……is beautiful!”      ☆、勇士柳生君   1.   屠杀恶龙的勇士啊。   2.   “切原你去KTV一定从来不唱英文歌吧?”少女面上的笑容在少年说完这个句子之后出现了些微裂痕,她抿了抿嘴,再次勾起了嘴角,饶有兴致地望向少年。   切原耸耸肩:“话是这么说没错——”有些尴尬却依旧逞强道:“我不喜欢英文歌,但是唱日文歌可是很拿手的!”接着他理直气壮地对上少女闪烁着的瞳仁:“我可以唱给你听!”   “恩,下次有空就唱给我听吧——这句话是对的,但是你的发音怎么说呢……让我很想吐槽诶。如果想学好英语就要多听多读多背多说啊。”   “好麻烦。”切原的一双猫眼瞪得微圆,他接着道:“你就是这么学的——或者说和英语相爱相杀的?”藤堂夜在听到“相爱相杀”时神情怔忪了刹那,旋即她用力地点点头:“切原你的形容还真是……无比贴切,让我有种看到耽美向小说梗概的即视感。”   少年终究是咽了口唾沫没问出“为什么是耽美向”这个问题,因为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少女的回答不是“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啦”就是扯上他对于攻受问题大谈特谈——学校新文学主义社团所出品的社刊不仅满足了大众腐女的YY欲望,并且成功地染指了众多不谙世事不经□□的少年,尤其是以盛产“校园偶像”为名的网球部,让一群好少年避之而不及。   ——这是后话,我们暂且不谈。   切原“哦”了一声,一副对耽美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事实上对现在的他来说,无论是耽美还是言情都不及一张游戏卡来得实在。于是少年补充道:“藤堂你继续讲吧——我会考虑。”   藤堂夜眯了眯眼睛,敏锐地补捉到了少年那个颇为可疑的“考虑”一词,然而她却并未追究——也是只是懒得追究?总之少女清了清嗓子,将装有“夏日特调”的冷饮杯挪过来,用吸管喝了一口,声音夹杂着冷饮微微甜糯的味道:“be的一般现在时时态是is,am,are……”   一般现在时这一块内容光是基本结构就足以让少女讲得口干舌燥。又喝了一口饮料,少女侧身从包里抽出一本练习册,隔着一张桌子抛到少年的怀里:“第二页,勾出来的题目,你先写一点。”说完看着少年一脸认真也一脸认命的表情,少女颇为不讲义气地挑挑眉,满意地望着少年一题一题攻略下去,极为艰难却极是坚定。   半响,少女从包里取出一开始扔进去就没拿出来看过的手机,登陆校园BBS,倚在沙发上歪着脑袋浏览起来。   3.   阳光掉进盛着沙冰的夏日特调里,被玻璃切割成细碎的金色残片,钻入果酱与牛奶冰之间的空隙。冰块在绵长温柔的光芒你渐渐融化,包裹着果酱化成泛着微红的紫罗兰色。   “藤堂,‘to’后面使用动词原型的吧——刚才我记得里讲过的。”少年的声音蓦地想起。   少女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恩。”   少年手中的笔尖与纸面摩挲着发出轻微细碎的沙沙先生。在写满一页的题目后少年蓦地抬头,一边颇为兴奋地压低分贝抬高音调宣告自己的成功,将手中的练习册推向少女眼皮子底下:“真难想象……我做完了耶!”   然后又在少女抬头接过练习册的瞬间,少年发挥了他良好的运动神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本被少女随意放在桌上的英语书收了起来,并且在整个收书的过程中他都深深地别过头去不让视线与适应书封面有任何的交火——他显然是不想再看到任何有关英语的东西了。   当然这个“有关英语”好像并不包括坐在少年对面,此刻正直起身子将目光移到练习册上的藤堂夜。   “你在看校园BBS?”切原百无聊赖地望着少女移动的笔尖,开口道。   “唔,对。”藤堂夜在一处涂改得略显凌乱的填空题边停笔:“要了解社会形势么——切原你这是大写的‘I’还是小写的‘l’?”“哪里啊——”少年向前探出身子,颇为苦恼地端详着练习册上拿到习题的答案:“是‘l’。”   藤堂夜深吸一口气,欲作失意体前屈:“被你们副部长看到的话,会被要求罚抄字母表的吧?”   “恩。所以藤堂,”少年将视线收回来,蓦地握住少女有些冰凉的手,语气之中一派赤诚。他微微压低了声音:“千万不要告诉副部长啊——会被虐死的。”   少女轻轻地弯起了嘴角,有笑意混杂在她的回答中扑面而来涌进少年的耳畔:“才不会呢,我怎么说也是跟你比较熟才对。而且在我看来,你们打的那就是杀人网球吧——会被虐死也不足为奇?一定是这样没有错!”   “我倒不觉得——”少年的反驳在瞬间卡死在唇角。   藤堂夜顺着他的视线所望去,只看见仁王雅治站在生徒会会长柳生比吕士的左侧,一只手搭在紫发少年的肩上,嘴里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连同面庞上的表情也生动鲜活起来。   那天斜阳之下仁王雅治嘴角挑起的笑容在脑海里无限制自动循环播放。少女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堪比方才切原赤也收回英语书时的速度之快。她用吸管喝了一口饮料,拿起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心不在焉地浏览起校园BBS上的帖子来。   瞥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眼角微微挑起的不爽与她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眼神,仁王那句“这是欺诈师的自觉。”言犹在耳。少年嘴角轻轻勾起,难得见到藤堂夜如此动作的他却依旧顾忌少女面子,难得生生压回了从喉咙口冲出来的笑声。   4.   “要一杯摩卡。”仁王拉着柳生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抬抬下巴示意搭档点单。紫发少年随手取过菜单,简单点了一杯蓝山特调,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谢谢”。   坐在一边的白发少年见状不动声色地挑挑眉,等待来自搭档的质问。   果不其然,紫发少年抬手推了推镜架,轻咳一声:“仁王同学,你不是说去书店买教辅资料的么?怎么反而来了这里。”   “你现在的语气就像是怨妇啊——还是一本正经的那种正房太太.”白发少年故作伤感地摸了摸下巴:“往那边看。”柳生微微偏过头去,眼角的余光扫过那团颇为可疑的海带状生物体:“想不到仁王同学你也是如此热衷于坊间轶事的人。”   仁王甩了他一记尽是笑意的眼刀:“所以你要说的下一句话是什么——我当初真是看错你了?”少年很是真诚地摇了摇头:“尽管我非常想吐槽我们之间这种不能称之为cos的角色代入play,但还是算了,生了贼船就下去不得了呐,会长大人?”   柳生并未理会那句尽是揶揄的“会长大人”——或许只是无力回应?总之少年再次伸手扶了扶并未下滑的眼镜道:“仁王同学你觉得那名学妹——是赤也的女朋友?”   “搭档你这是在cos人工语音系统吗?一口一个‘仁王同学’还真是彬彬有礼淡漠疏离呢。说起来你就这么不屑我们之间的几年双打交情么?”仁王缓缓搅动着杯中的摩卡,一只手腾出来意图做捂脸状。   “……”柳生现在十分想把面前这个鬼上身的家伙关进小黑屋先吊起来打一顿——之余然后是再打一顿还是□□他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在化身咆哮马的前一刻成功地伸手扶上了眼镜,在心中默念一二三告诫自己要冷静要稍安勿躁的少年语气较之前又严肃几分:“仁王同学你觉得那名学妹——是赤也的女朋友?但我看不像。”他顿了顿,一副恋爱军师的样子:“那名学妹明显是心不在焉,而赤也明显在努力憋笑——依我所见,没有哪对情侣会这样相处。”   而读过万千侦探小说自认已经培养了良好的观察能力与判断能力的柳生比吕士这次错了,并不是他判断有误,而是他那一眼望过去恰好捕捉到了假象。他看到的只是被搭档欺诈过的学妹在忆及旧事时所产生的后遗症罢了——这件事我们暂且不提。   而仁王那厢则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被忍足侑士附身了么?我见过他指导芥川慈郎结交丸井文太的样子。又或者是——”他故意瞪大了眼睛:“你也曾有过一段‘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日子?噗哩。”在紫发少年面上风起云涌的前一刻蓦地跳过这一话题:“藤堂学妹原来是公文国际学园的,而且他们两年前就已经认识了。”   5.   “是吗。”柳生强压下心中的不爽,以绅士之礼不咸不淡地回答道:“依我看来,身为学长太过八卦是不好的,仁王同学。”   仁王甩甩小辫子,阳光跃进少年冰绿色的晶亮瞳仁:“依我看来,身为绅士太过专注于御宅文化也是不好的,会长大人?”少年侧耳细听不远处由风捎来的二人之间的对话,少女泛着熹微的甜糯的声音还有少年跳脱活跃却微微压低的声线。   “藤堂你根本就没有在看帖子吧。”   “你都看出来了就不要吐槽我啊!就让我沉浸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中去死一万遍好了!”   “说起来吐槽也是一种人生乐趣呢——但还是比不过打电动和打网球啊。”   “这种感叹真的符合里阳光健气傲娇少年的设定么——喂把打电动放在打网球之前你那些队友学长会哭的吧真的会哭的小心他们哭给你看哦!”   “说起来你那个设定才奇怪吧!”   6.   “啊,比吕士。”仁王抿了一口微凉的咖啡,整个人被阳光切割成明暗两面,少年阴晴分半的脸庞烙印上风的吻痕:“赤也说不定是改变网球部性取向的第一人了,不愧是我们的‘王牌’呢,噗哩。说起来——”少年话锋一转,漫不经心的调侃袭上眉梢:   “搭档你真的不考虑屠一条恶龙然后解救公主白头偕老,或者干脆放弃公主和恶龙相爱相杀?这可是身为绅士的福利——绝对会比赤也快速方便很多的,说起来用网球解决恶龙完全没有压力。”   “……给我够了,仁王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日更,唔,传说中的日更<<我圆满了   球留言满地打滚嗷嗷嗷233   ☆、被告白的黑化少女   1.   “喜欢”这种话的重量是不可以随便断定的,它没有一个确定的值,更不能任凭计算得出。   所有决定性因素,只在于说喜欢的那个人……   是谁。   2.   切原赤也靠在长椅上伸直一双长腿,将手臂懒洋洋地枕在脑后,眯起双眼。   初冬温柔绵长的阳光,弯着腰探进树叶牵着的双手之间的缝隙,然后轻捷地跃到地上,洒落一地斑驳的金色碎屑。   婆娑树影细细描摹着少年的面庞,有微不可闻的声响跌入他的耳廓。   “藤堂……藤堂桑——我喜欢你!”   少年微微睁开了眼睛,黑曜石一般深邃瞳仁荡漾着流光溢彩的冰绿色,眼底有浅金色的斑驳光影若即若离。   目光挪移到九点钟方向,光从那里出发,穿过层层树木的阻挡到达他的视网膜上,传达给大脑的,是少女气定神闲的面庞。有声波越过层层树木轻叩他的耳膜,大脑做出的判断,是少女微微甜糯的音调。   “不好意思,中村君我们不熟。”言辞恳切至极目光却锐利得锋芒毕露。少女微微蹙眉,将尴尬掩藏在纯良委婉的笑容之下。   她对面的少年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似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十个分贝:“不熟可是慢慢来啊,慢慢了解我!”   “中村君你说笑了。”少女眨了眨眼睛,先前的彬彬有礼在歪头的动作中被摇晃得粉身碎骨。她的脚尖在落满枯黄叶子的土地上画了几个圈,落叶粉碎的声音咔嚓咔嚓的,一如少女的拒绝一般不留情面:   “真是不好意思,我啊——有喜欢的人了呐。”微微前倾了身子,少女表情十分困惑语气却干脆利落:“中村君应该不用我告诉你他的名字吧。”   少年一愣,嘴巴微微张开,回答里多了几份孤注一掷的鲁莽。他捏紧了拳头,一字一顿仿佛宣誓一般:“我从公文国际学园那里就开始喜欢你了!一直很喜欢,我觉得你比朝仓不知优秀多少——”   在提到“朝仓”这个姓氏时少女的脸色微微一变,整个人刹那间绷紧就像上了弓箭的弦。   然而少年却并未发现少女的异样,他深吸一口气接着继续喊着。少年的话语重重地摔进大脑皮层听觉神经中枢。切原赤也咽了口唾沫,感叹了第一次听墙角就出师不利的他心中有一个答案快要破茧而出。它在断开的思维处叫嚣着,却又不能完整地公之于世,如鲠在喉一般让少年感到别扭与难受。   切原的呼吸一滞。   今天的太阳好像有一点大。   3.   “我听到了哦,阿夜。”   伊集院的下巴抵在手腕上,手中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叩着便当盖子。坐在她对面的少女咽下嘴里的寿司,咬着微微含混不清的声线道:“唔——听见什么?”   少女轻轻勾起了嘴角,话语之中尽是调侃之意,可偏偏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闪烁着一言难尽的委屈:“才转学来三个月不到诶,就被三个少年递了情书。这种情况之下,我该说是阿夜魅力无穷呢还是他们一个个都进入了发情期?奇怪他现在不是春天呢——”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冬天不远了,春天也就近在眼前了。”藤堂夜将少女的滔滔不绝蓦地打断,神神叨叨地来了这么一句吐槽。   伊集院毫不客气地甩给她一记眼刀:“我说你那么受欢迎立海的少女们会泪洒相模湾的啊。”   “只要不是被沉进相模湾就无所谓。”   伊集院“哼”了一声,继续不怕死也不要脸的揶揄着对面专心致志吃饭的少女:“就是把你灌上水泥沉进东京湾也在所不惜呀。”   “还真是狠心呀。”少女捏起最后一卷寿司,单手捂脸:“棒球部网球部都是守身如玉性向不明好吧,我也只不过是被几个同班同学告白——”   她的话被打断了。伊集院一边整理着便当盒,一边鼓起了腮帮子一脸了然地说:“我们班也有网球部的——你的意思是切原向你告白了?”说着她一脸好奇地凑上来:“你答应了没啊?”   “对啊我答应了。”一脸鄙夷地注视着少女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藤堂夜耸耸肩:“然后我们在一起了最后我们生同床死同穴——啊呸。你不是不觉得中间应该跳出一个恶毒女配一个恶婆婆或者一个订婚对象,将有情人生生拆散结果梁祝化蝶?或者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原来——看不出你是专注后妈三十年啊!你以为这是邻国八点档肥皂剧么?”   “是是是。”伊集院打出一个“停”的手势,顺便将已经整理好的便当盒放进背包:“你的想象力让我叹为观止。”   “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恶狠狠地咬了一下勺子,少女最终将那句吐槽生生下咽。   4.   “我知道你喜欢谁,是切原吧!除了切原你还会喜欢谁?”   少女愈发上扬的嘴角在那句话飘散在空气中的刹那收敛了弧度,她垂下眼帘,睫毛的阴影掩去了晶亮的眸子。少女听见自己的声音与方才少年的喊叫蓦地相撞,他们在几近于凝滞的空气之中剑拨弩张刀锋相向。   5.   “诶?期末考还要考体育?”随手翻开摆放在桌上的“期末考试具体科目”,藤堂夜的眼皮跳了三跳,拽住前方切原的袖子,头也不偏地问道。   “我说,别——“切原下意识地甩出”别拉我袖子啊“这句话,可在目光扫到少女紧锁的眉后,将那句抱怨生生篡改成了“恩”。   藤堂夜的脸色立即变得像吃了芥末一一样难看——或者说像刷了油漆一样五彩缤纷?少女鼓起腮帮子道:“最讨厌考体育了怎么破一千米跑这是开玩笑吧口胡——啊?切原?”少女蓦地抬起头,目光对上切原的面庞后移到被自己的手死死地抓住的少年的袖口,慌忙道了一句“抱歉”旋即放开了少年被自己抓得不成样的袖子。   少年耸耸肩,瞥见少女颇有几分不爽的神色,居然神乎其神地收回了正欲迈出的脚步:“藤堂你就那么讨厌体育?上次老师叫你去储物室放器材还硬要拉上伊集院。”   “就这样啦——”少女微微仰起头望着高出自己半个头更甚的少年,神色在他说出“储物室”的刹那有熹微的怔忡。但顷刻之间她马上整理好了面部表情,捶了捶因为仰视角度而微微酸麻的脖颈:“走啦上场啦,切原。这次的一千米一定要过!”   少年的视线对上少女风云莫测此刻居然是充满斗志的面庞,表示自己还未从方才她的低落的士气所笼罩的情况下回过神来:“你还真是……”   少女捕捉到这一声微不可闻的抱怨,轻轻弯了眉毛。   6.   “五人一次,报到名字的同学请站到跑道上面来。”梳着马尾辫的女体育老师一手握着秒表,一手捧着点名册:“山田晋,藤原太郎……切原赤也。”   并没有大大咧咧地迎上去给切原的肩膀来一记“痛的激勉”,藤堂夜屈膝坐在塑胶跑道右侧的草坪上,双手撑地以免甚至往后倒。切原赤也听到点名正疾步走到体育老师所站立的地方,这时候少女叫住了他:“加油啊,王牌一定是第一哦。”在“王牌”一词上可以加了重音,神情狡黠得像是两人第一次遇见的那般。   “是是是,”少年点点头,随即挑眉道:“你就那么喜欢用‘王牌’调侃我?”   “被你发现了呢。”少女甩甩长发,眼角有阳光在跳跃闪烁。   她看见切原半蹲在第五道上,压低微微前倾的身子,五指张开按压在红红的塑胶上,粗糙的塑胶嵌进皮肉,在少年的指腹刻下点状红印。他凝神盯着跑道前方,时间在此刻仿佛被层层剥开,化作纤细的一条光,直直地通向终点。   “预备——跑!”   哨声尖锐地划破长空,后脚猛一发力,整个人好像离弦之箭向前窜去,其势锐不可当。少年越过跑道边绿荫冉冉的香樟树掠过草坪上少女们关注缠绕着希冀的目光奔过空气穿过时间赛过岁月辗转流年蹉跎。   “切原赤也,三分二十七。”   压过终点线之后的刹那少年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切原赤也痛得龇牙咧嘴。   抿了抿嘴正欲去洗手池边清理伤口,单手一撑身子,想要站起来,可是往身后挪的手却意外触到了一双鞋。切原“诶”了一句抬起头朝上方望去,视线直直地撞进藤堂夜晶亮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目光微微往下移,少年看见少女手中握着两张OK绷。   “好像摔得蛮严重的,这个给你,先止一下血再去医务室吧。”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她微微皱着眉对少年说道。   “不用,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切原冲少女扬扬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微微抬高平放的腿,指着膝盖处泛着血丝的淤青道:“只是擦破了皮,我自己去清洗一下就可以!”接着他单手支地跳起来,哼着时下流行的说唱乐向不远处的洗手池处小步跑过去。   少女颇为无奈地耸耸肩,将OK绷收回的同时看到少年停下了脚步。“我说藤堂,你哪里来的OK绷?”   “这个啊,”少女的声音高高抛起后坠入风与时光的空隙:“我放在口袋里备用的,看到你摔伤就想给你——不过你不要那就算了。”   “这个你留着自己用吧,小心跑的时候也摔伤了——”少年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叮嘱可能起到“乌鸦嘴”的功效,显然不擅长嘱咐别人的少年抓了抓后脑勺:“虽然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谢谢你!那你什么时候跑——”他的尾音被跑道一侧传来的“麻生优子,藤堂夜……”生生打断。   少年注视着敢去报到的少女的背影,终是撇了撇嘴,拖着腿上的伤小步跑到正做起跑姿势的少女身侧。他的嘴角高高扬起,连眉梢都染上了些微笑意。   “加油啊,藤堂。”那些鼓励散在“预备,跑”的哨声中,他们被低空飞过的风带进你的耳畔。   7.   “不,不是他。”少女抬起头,微笑着看着面前有些错愕地少年:“中村君,你想太多了。”   天边走过大朵大朵的云,他们相拥相恋,相爱相守。有风用力地掰开他们紧扣的十指,他们在气流的冲撞之下奔向不同的方向,最后一丝牵扯被风用剪子生生掐断,他们形同陌路,相忘江湖。   “我们只是朋友罢了。”   我们真的,只是朋友罢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戏好憋屈……这纯爱写的我自己都纯了!!   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   ↑看我销魂的波浪线ww   ☆、这个女孩很漂亮   1.   这个女孩很漂亮。   我面前的女孩儿也很漂亮。   2.   在学生们有限也有着下限的学习生涯中,十有八九会对一门学科表示无比的厌恶——或者是避之而不及。   这么做的原因有很多,或是讨厌背那门学科的资料或是讨厌那门学科的任课老师,亦或是单纯的因为考不好、因为麻烦而对这门课程敬而远之。   但是在切原赤也的生活中,即使他不听英语课、不写英语作业、不翻英语书,英语考试照样是会驾着滚滚天雷而来,丝毫不给身为“网球社王牌”的他一份面子——其实这跟网球完全扯不上关系吧!   比如说现在。   “切原同学这次的考试没有及格——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作为学生应该全面发展,你的英语不说同国文一样拿手也应该有国文水准的一半才是。”   切原的目光在朝冈女士颇有些气愤的说教中对上自己手中紧攥着的英语卷子,捏着卷子一角的指腹泛着隐隐刺目的白。   少年甚至能在脑海中自动模拟出副部长得知他的成绩之后陡然铁青的面色,幸村部长风轻云淡的笑靥与柳前辈笔记本上新一期的补课计划。   ——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朝冈女士啊喂!   如此愤慨地想着,少年捏着卷子一角的指节又加重了力道,眉宇之间锁着层层不甘。   “我说,切原君,你再这么捏着,考卷会哭的它真的会哭的小心它哭给你看哦。”   有声音挤入考卷纸面与指腹之间的缝隙,将他绷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少年拧了拧眉毛,正试图回过头,对身后的吐槽自己的少女反唇相讥,然而开口的瞬间少年的反驳却被人硬塞回了喉咙。   “切原同学,请不要与其他人擅自交谈——本次考试藤堂同学的成绩十分不错,切原同学作为藤堂同学的前座你们应该多多交流学习经验。所以在这里作为老师我想拜托藤堂同学在日常学习中能够帮助切原同学提高英语成绩。以上,完毕。下课。”   连同少年在朝冈女士这一席话中呼之欲出的抗议一起,被人硬塞回了喉咙。   3.   藤堂夜站在切原的桌子前,从少年桌子上的摊着考卷中翻找出被他揉成一团变得皱巴巴的英语卷子。   目光顿在得分栏上鲜红刺目的等第上,少女抽了抽半边嘴角,咽了口唾沫耐着性子看下去。   切原赤也坐在她身侧面颊上急匆匆地扯来一丝欲盖弥彰的安之若素,可少年眸子里那波澜万丈是有心人都能看个七七八八。他的眼神在少女脸上飘荡游弋,意图从中寻得一丝半点的情绪——生气也好,无奈也罢。   藤堂夜弯下腰将试卷展开来摊在桌子上:“拜托帮我从我的桌子上拿一支水笔……钢笔也一样,无所谓。”   少年闻言蓦地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导致撂倒了身下的椅子。藤堂夜微蹙眉头,抬起头示意转身的少年拿笔,自己则蹲下身子,将椅子扶起来。拍掉手掌中沾上的灰,她接过少年递来的水笔,在卷子上批注是错的地方填上正确答案。   “切原君,”在最后一道错误的填空题被少女的字迹改正后,望着开头就来一句“I likes play tennis……”的作文,傻女抿了抿嘴,终是出声打破了彼此之间寂然无声到诡异别扭的气氛,将考卷退到少年眼皮子底下:   “你国中三年有好好学吗?”   “但至少我单词听柳前辈的计划有好好背。”少年抓抓头发,答道。   少女闻言丢给他一记眼刀,方才凌厉的语气中平白添了一抹无可奈何:“是啊……至少‘tennis’拼对了,不然都对不起你打了那么多年网球。说起来,仁王前辈还夸你英语好——”少年正欲揭开仁王欺诈师的真实面貌,又见少女轻捶掌心:“啊,我忘记了,他的话不能信来着。”   切原点点头,旋即选择性无视了方才未完的、关于“英语是否有好好学”的话题。藤堂夜指节一下一下地叩击着桌面,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再说什么——无论是对他那令人发指的英语水平,亦或是仁王同样令人发指的欺诈技术。   窗外有风俯身亲吻树叶,他们的恩爱温柔绵长。   4.   少年低下头去盯着陌生的二十六个字母,他们有着不尽相同的姓名与同样妖娆的身姿,他们在词典中的不同页码演绎不同的笑语欢歌、悲欢离合。   “说起‘tennis’这个词,切原君是网球社的吧。”又是那种把疑问渲染成毋庸置疑的肯定语气。   “恩。”音调有一些低。   “如果必修成绩不过关,就无法参与社团活动了吧。”   “对啊,这个很麻烦。”是长久的、梦靥般的困扰。   “我说,”少女忽然扬起了嘴角,目光在瞬间清明凛冽。   “我们定个时候补课吧。”   5.   藤堂夜是记得切原赤也的座右铭的。   “时间就是金钱啊——”   那他的金钱观已经偏离正常轨道了吧!”坐在冷饮店中的少女悻悻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在心底里狠狠地吐槽道。   藤堂夜的记性一向是令她引以为豪的存在。   比如她记得就是十分钟前,切原赤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藤堂桑你再等五分钟,我马上就到了!”   此刻少女觉得相信切原赤也绝对就是个错误。枉她从公交车上跳下来发挥了百米赛跑的速度奔向这间冷饮店——要知道她的爆发力真是让人不忍直视的存在。   收起手机,少女从身侧站着的服务生手中接过菜单,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后,并没有什么冷饮让她眼前一亮,事实上藤堂夜本就不是特别爱好甜食。于是少女轻轻咳嗽一声:“不好意思,我还在等人,拜托一会儿再点单吧。”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如密集的鼓点窜入少女的耳畔,然后她的视界里便蓦地出现了切原赤也的身影:“藤堂桑!”   “真是良好的运动神经”,默默地把这句算不上赞扬的感叹咽下肚子,少女从还未来得及离开的服务生手中拿过菜单,顺手抽了一张纸巾递给额角沁出细汗的少年:“切原君你来点吧。”   切原腾出一只手接过藤堂夜递来的菜单,驾轻就熟地翻到其中一页,修长有力的手指移到名为“夏日特调”的冷饮上,又颇为体贴地将菜单往少女的方向推了推:“就是这个,味道有很不错!”   “恩,那么是两份‘夏日特调’。”少女微微偏了头望向服务生,又笑着问切原赤也:“现在可是秋天啊秋天!”   少年自然知道少女这席话里吐槽自己的意思,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规则就是靠人来打破的啊!”   藤堂夜拿过服务生递来的单据,将那张纸压在桌角的玻璃花瓶底下。听到少年的回答后她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也对也对。”旋即挑眉,歪头望着少年:“切原君,现在把英语课本拿出来吧,补课开始了。”   少年的目光在“英语”一词中出现了微微凝滞。   6.   “语法这一块完全是一片空白……那就先从句子时态开始讲起好了!”   少女喃喃自语道,她望着少年崭新的英语书发了一会儿呆,旋即合上新的令她无法直视的书本:“今天就给你讲一般现在时,顺便教你一点考试时候的方法。一般现在时所使用的动词会根据人称变化而变化,”少女从背包里翻出一本笔记本,对上少年那双黑曜石般又透着点点冰绿色的眸子:“切原君应该知道句子的基本格式吧——‘主谓宾定状补’。”她将本子摊开在桌面上,握紧了笔在第一页的第一行写下“句子基本格式:主谓宾、定状补”,说着换行,写下“主语”一词:“切原君知道‘主语’的意思吗。”   “当然知道咯。”少年面上微微浮起了光彩:“简单来说就是‘你、我、他、她、他们、你们’之类的吧。”   对于切原赤也来说,英语的确是他苦手的科目,与同为语言学科的国文成绩大相径庭。但身为“网球社王牌”,切原赤也其实并不笨——虽然这好像没有关系。他并不是不肯下功夫去背单词,虽然他的作业经常忘记完成。但从他的作文情况来看,失分最多的应该是少年学得一塌糊涂的语法。   在曾经的切原赤也看来,单词才是他最大的失分点。拼错“apple”的日子是他学英语以来最大的噩梦——当然学英语在少年的思维中一直与噩梦无异。国中时期英语的侧重点还只在于单词的积累,少年拼上练习网球一半的力气,国三末期好歹还过上了几天“英语良好”的日子,但一升到高中之后,名为“语法”的考点驾着滚滚天雷而来,少年的生活马上被打回原形——陷入名为“考试—补考—考试—补考”的梅比乌斯坏中。   “啊,对了。”少女扬了扬眉,复又问道:“那这些词在英文中有哪些形式,你背过没有?”切原挠挠头:“这个啊——知道原型。”   “所以就是这个,语法。”少女像是抓住了切入点,口吻蓦地有些严肃起来:“你就是这一块没有学好吧。主语的变形很丰富的,名词性物主代词、形容词性物主代词之类——算了,”又颇为挫败的抬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望向少年:“反正一下子讲那么多你也不会记清楚——况且我也讲不了那么多,这些东西以后再说啊。”   藤堂夜移了移手臂,在第三行写下“动词”。“唔……先讲一下be动词吧!切原君告诉我‘这个女生很漂亮‘怎么说。”   “诶?”少年习惯性地去挠头发,手刚触上头顶的瞬间被少女不客气地拍掉,颇为不解的视线对上少女弯弯的眉眼:“切原君你就不怕上了年纪之后秃顶么天天这样抓头发——难道是因为你不喜欢天然卷?唔,的确蛮像海带的。”   “喂!”少年的表情在“海带”一词脱口而出之后刹那间严肃起来:“说起来到底是哪里像了啊!”   少女的笑容在接触到少年一脸的别扭之后愈发明显:“果然不喜欢天然卷么——”然后话锋蓦地一转,“其实说真的,你这样还蛮帅的。”   “诶?”   “真的啊,特别有朝气。”少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敲了敲桌面,“好了啦不要再为发型纠结了——继续,快点把刚才那句话翻译一下。”   少年再一次习惯性地去抓头发,然而动作却在半途中生生停住。他眯起眼睛在脑海中搜寻着,几个词语磕磕碰碰地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终于组成了一个尚且连贯的句子:“The girl is ……is beautiful!” 作者有话要说:  半章!!   跪求收藏评论ww   ☆、少女之心的一百零一种产生方式   1.   2.   藤堂凉介叼着全麦吐司,一面赞叹着今天总算没有把早饭烤糊一面百无聊赖地用手中的遥控器调着频道,偶尔侧过脸过坐在沙发上的名为“绘里纱”的少女侃上几句。   “绘里同学是在冰帝读书么?”   “……啊对。那你咧藤堂前辈?”   “我啊,是在庆大经济学部,目前在读大二。”   “哦?那前辈很优秀呢,我记得经济学部是庆应的三个最老学部之一——”   “我说哥哥大人,现在过去了多少时间?”   谈话就此被嚼着土司的少女拦腰截断,在听闻藤堂凉介“十分五秒”的回答后她颇为满意地捶了捶掌心:“记录刷新,绘里酱,我们走吧。”   然后向坐在沙发上的少女颇为绅士地伸出了手。   “说起来这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我会把你的行为当作是求婚哦。”   绘里莎扯了扯起了褶皱的风衣下摆,拎起摆在沙发上的卡其色挎包:“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我一下?”   “才不要呢。”藤堂夜略带嫌弃之色地缩回了手,既而一拳捶在哥哥的肩上,状似认真郑重地回答道:“要嫁就嫁我哥这种三从四德五讲六美好少年么!”接着伸手去揉少年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一头黑发,却被少年再一次扳住了手腕:   “没大没小的,小心长大之后真的嫁不出去!”   3.   事实告诉我们,并不是每家每户的情人节的清晨都有浅见家如此风平浪静。   “总是这副冒冒失失的样子,赤也以后真的不怕找不到女朋友吗!”   切原颜岚瞥见此刻正斜靠在沙发那边龇牙咧嘴,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少年,眼角不自觉地跳了三跳:   “谁让你去和别人打架的——都多大年纪了……算了。”   少女放下药箱,拿起先前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按了几个号码之后放到耳边:“喂,是出木吗,我是藤堂夜。”   少女一边与电话那头的人寒暄一边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今天的聚会恐怕是要迟到,我弟弟生病了——代我向信子道歉啊,谢谢。恩,挂了。”   “喂,我才不是——”像是嘴里被人蓦地塞进一团布似的,少年的辩驳卡在喉咙口处。   “是是是。”切原颜岚拧开红药水瓶的盖子,抽出一支棉签,药水在白色的棉花上晕染开去:“你体质好不会生病,可是谁大清早的会带一身伤回家?你不是去晨跑么?”棉   签头在少年擦破了皮的膝盖上徐徐涂抹:“怎么回事啊亲爱的弟弟?”   与“亲爱的弟弟”一同加重的是手上的力道。   “痛痛痛痛姐姐你给我放手!!——”少年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地去抓头发,可不知为什么动作却在半空中生生滞住:“还不是那个中村!”   他放下了举到半空中的手,颇为不满地抱怨道:   “拦在我跑步的路上直接一拳朝我打过来!就算是游戏小BOSS出场都会有开场白的啊,制作人员在哪里我要把他踩在脚下狠狠□□一番——啊姐你轻点!”   切原颜岚并未理会少年的叫喊,只是抛出一句毫不客气的“那他只能算是喽啰级别的人物”。消毒过后少女才堪堪斜睨少年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怎么不见你打网球时候那一身使不完的力气?打架都会输——还是输给自己班上的同学?”   一连几个问号杀得切原赤也颇有些触手不及。   少女将用完了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拧上红药水的瓶盖,“啪”地一声合上药箱。   “想想你最近有没有挑衅人家或者打断别人告白什么的,如果没有的话——欺负你的再欺负回来不就是了?”   轻描淡写地丢下这样一句话,切原颜岚瞥了一眼仍旧保持着龇牙咧嘴状态的滴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平光镜拐上了楼梯。   直至脚步声消失在房门后的前一刻,少女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语气才摔下一阶阶楼梯,跌入少年的耳畔:   “呐,赤也。要不客气的全部打回来哟。”   再是荡漾着笑意的——   “如果输了,我这里还有很多的红药水和棉签。”   “……”   “为!搞什么啊!就那么肯定我会输吗!”   4.   “不娶我大不了跟着你一辈子。”   少女笑嘻嘻地攀上青年的肩:“跟着哥哥有肉吃~”   藤堂凉介除了回以一记眼刀外无言以对,默默腹诽“出现了,是本文开篇以来都从登场的‘~’”,而这种类似于字幕君自带吐槽的腹诽似乎并未驳得青年自身对于这句话的好感。   他气定神闲地掰开妹妹几乎是嵌进皮肉的手,目光对上那双颇有些哀怨(?)之色的眸子,在内心提醒自己“一定是我打开方式不对”三遍之后眨了眨眼睛,于是目光再度撞上妹妹哀怨的神情。   藤堂凉介别过脸去,声音颇有些哭笑不得与无可奈何:“别闹了别闹了,你的同学还在等你。”   少女鼓起了腮帮子,绷紧的手指这才堪堪放松,她佯装赌气却换得青年一句“今天的怨妇play玩够了没”的调侃。少女拉上绘里纱的手消失在大门后的刹那仍然不忘恶狠狠地丢下一句:   “哥哥这样是会交不到女朋友的!”   “是是是——”青年的声音蓦地挤进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像是扬起的散沙一般散落在四下逃窜的风里:“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来祸害你的,你就放心啦。”   5.   结账之后。   藤堂夜斜倚在墙边,百无聊赖地用手机浏览着校园BBS,在瞥见最新的帖子之后少女眼前一亮,她的声音微微高昂:“《东京少女》上映了诶——有空去看么?”   而另一边。   绘里纱总算在令人目不暇接的护肤品中抽出一支护手霜,将瓶身翻转过来查看生产日期的少女将目光对上海藤堂夜流光溢彩的眸子:   “理由呢?”   “……看上去很好看的样子。”   听到这样的回答,绘里纱耸了耸肩:   “是是是,看上去很好看——是谁告诉我文艺片最无趣的来着?”   “不不不……你什么都没有听到。”藤堂夜很明智的沉默了一下,然后忽然换了个话题:“说起情人节就会让人想到那个爱看文艺小说的忍足诶……他是网球社的?”   “嗯是……打杀人网球的家伙。”   “……诶?”   持起瓶子的绘里纱慢慢吞吞地走到收银台前付账,一面点着零钱一面描述。“网球都是惊悚的运动啊。像是幸村的灭五感,真田的风林火山阴雷,我那位王牌同学的指节发球——招招都是大杀器啊口胡!还有你们学校——”   “迹部景吾的迈向破灭的圆舞曲,忍足侑士的——诶?”   绘里纱从善如流地接过发言权,漫不经心地用高跟靴的圆头鞋尖踢着人行道上的小石子。被施以推力的砾石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落在地上,自身所具有的惯性此刻被松了绑,咕噜咕噜向前滚了一段距离,却终是抵不住来势汹汹的摩擦力,他们像潮水一般欺身压来。   停下。   “哦?这不是绘里酱嘛?”   “——啊,忍足……。”   6.   “忍足周末也会来原宿?嘛,还是一个人?这种时候你应该陪着你的女朋友才对吧?”   接过少年递来的燕麦奶茶,绘里纱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面前的少年,出声调侃道。   “哎呀呀,还真是伤心啊,原来在绘里酱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么?”少年耸耸肩。少女见状轻嗤一声,一拳擂上少年的左肩:   “今天可是情人节啊情人节。”   7.   在切原赤也的字典里,“女人”一词的定语永远逃脱不了“伤脑筋”的怪圈。   小时候一见自己打网球或是打架打得满身是伤就嚷嚷着让自家孩子离自己远一些的青木太太令人伤脑筋;看上去果断决绝的姐姐调侃自己时眼底闪烁的试探令人伤脑筋;和自己的英语卷子同仇敌忾的英语老师令人伤脑筋;偶尔上演“学姐的教训play”的后援团成员令人伤脑筋……   然而现在,王牌少年将视线从自己的脚尖一寸寸挪向身边的少女。掠过她笔直匀称的双腿,在棉外套敞开的拉链上打了个结,既而爬上少女懒洋洋地插在口袋里取暖的手,跳跃至干净整洁的衣领,最后在少女波澜不惊的面庞上盘旋许久,又重重地跌落回地面。   切原赤也忽然觉得少女是非常耐看的,比起长腿细腰顾盼生姿,精致得好像是寿屋手办的藤堂夜,身侧的少女多了一分风轻云淡的味道。   他微微拧了眉毛,声音朝着许久不言不语的少女抛去:   “伊集院——你找我有事么?”   8.   让我们把绘里纱手上的表上的分针往前拨一百八十度。   三十分钟前,东京时间二月十四日九点四十三分。   被绘里纱拉去原宿的藤堂夜捧着忍足侑士友情赠送的燕麦奶茶,隔着玻璃杯透出的温度使少女的手心微微犯痒。藤堂夜勾起脚跟靠在甜品店雅座的沙发上,脑袋软软地歪在靠枕上,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打量着忍足侑士与绘里纱之间的抬杠,颇为清闲。   忍足侑士那口天生适合说情话的关西腔用来调侃别人似乎是小题大做,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却丝毫不领情,伶牙俐齿地将他的话语一口回绝。   抱怨着“绘里酱是不讲情面啊~”,神情而低沉的声线将那根名为“气氛”的弦撩拨地恰到好处。   绘里纱闻言作势要扬起手臂给对面笑得恣意的少年一记肘击,却碍于地理位置原因不得作罢。少女悻悻地耸肩,嘴里说着“对你这种人有什么情面可以讲啊”,但也未做出什么实际行动。   9.   然后,三十分钟前,东京时间二月十四日九点四十三分。   切原赤也正斜靠在沙发上,拨弄着手中的遥控器无意义地换着台。漫才节目里演员竭尽声色不过为了博君一笑或是博得收视率的新高;无数歌坛新星被送到聚光灯下,他们衣着光鲜打扮抢眼;朝日新闻里有太多政治纠葛;八点档言情剧演绎无数相似的悲欢离合。   铃铃的电话声在点歌频道中强插一脚,少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将节目音量调轻了些,这才堪堪翻下沙发去五斗柜边上接电话。   ——太大的动作幅度扯开了脚踝处悄然凝痂的伤口,少年倒吸一口凉气,低声咒骂一句后连那句“你好”都染上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味道。   三十分钟前,东京时间二月十四日九点四十三分。   伊集院千浔在自动贩卖机前停下来,甩了甩因为晨跑而有些汗湿的头发。少女鼓起腮帮子从口袋中取出一枚硬币,“100”的字样在冬日温柔绵长的阳光下反射着光亮。   手指落在那对应着罐装咖啡的按钮上,依然经历了刹那的迟疑,按下按钮的瞬间少女的眼眸划过一道莫名的光。   机器内部传来细微的摩擦声,臆想之中易拉罐坠落的声响并未如时到达耳畔。少女的眉头微蹙,她轻叹一口气,接着伸出懒洋洋地插在口袋中的手,攀上自动贩卖机的侧面,猛地摇晃几下后,易拉罐身与凹槽接触的声响窜入她的耳畔。   少女的视线对上微屈的腿左侧的凹槽。   “啊——是两罐啊。”弯下腰去拾起那两罐并排摆放的咖啡,罐身通体萦绕着温热的白色雾气。那是空气中的水蒸气被温暖所俘获时发出的低吟浅唱。   少女握紧了一听咖啡,拇指抵住光滑的铝片,勾出食指去拉依附在圆形封盖上的拉环。整只手一起发力,连接地天衣无缝的圆形盖子与倒三角形封盖在拉环的作用下渐渐裂开一道口子。最后那裂缝愈来愈大,似是东非大裂谷两岸一般在漫长的斗转星移中背道而驰。   仰起头,温和微涩的液体从开口处涌出来,淌进口腔。糖分在味蕾上绽开,却又被接踵而来的苦涩围剿。   少女合上眼晴,视觉的关闭让嗅觉变得锱铢必争。大把大把的冷气争相恐后地涌入鼻腔,他们冲撞着叫嚣着却无一不被吸进肺里。那些冗杂纷繁的声音狠狠地扎向耳膜,却在顷刻之间华为温和柔软的震感。他们在耳道之中奔逐行走,被四壁消化吸收之后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   ——温热的牛奶夹杂着冷空气被吞咽下去。   扑通扑通。   ——是什么被晾干在记忆里被思维漂白得愈发鲜明。   扑通扑通。   ——酝酿好的话语在喉头翻涌,他们即将破茧而出。   扑通扑通。   ——是谁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在情人节买到两罐咖啡会心想事成。   扑通扑通。   ——“如果我还相信所谓传说呢?”   扑通扑通。   ——“如果我还相信你呢?”   10.   “请问是切原吗?”   “恩对。请问你是?”   “我是伊集院千浔。”   “诶?伊集院?你有事么?”   “切原君拜托出来一趟好么?我在湘南海岸公园门口等你。”   “干什么——算了我知道了,马上来!”   如果我还相信传说。   如果我还相信你。   11.   “伊集院——你找我有事么?”   “啊。”少女面上掠过一抹怔忡,旋即她舒展了眉目,轻轻地笑起来:“切原君要喝咖啡么?”说着从口袋中取出硬币,迈开步子作势朝马路对面的自动贩售机走去,却被少年一把拉住。   “我自己去买就好了!不用麻烦你女孩子啦。”仿佛刻意强调自己是“男孩子”以此凸显不同的少年拍了拍伊集院的肩,从嘴角滑出一串哨音。他将手心躺着的迎宾高高抛起,尔后接住。   就像是落叶归根;就像时针转了一圈又重蹈覆辙;像是我在回忆里迷了路,兜兜转转才找到出口。   可都不同了呀。   落叶归根化作春泥;时针转了一圈已然不复从前;我再度找到出口时早已错过了那么多年年月月。   可都不同了呀。   从前的我可以和你勾肩搭背;从前的我可以与你谈笑风生;从前的我可以那样肆无忌惮地与你并肩而立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界限。   12.   “不过话说回来,忍足你为什么会来原宿啊?”   “如果我说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呢?”   “你就不能严肃点么!”   “那要看绘里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了。”   “诶?”   “假话就是说,我失恋了。”   “……你开玩笑吧那个女生舍得甩了你呀。”   “那如果那个女生是绘里你呢——你会甩了我么?”   “不要开玩笑呀口胡!说真话啦!”   “我已经说了真话哦,只是你没有觉察到罢了。”   13.   那么多细枝末节的原因,那么多似是而非的情感,那么多雾里看花的喜欢。   ——只是你没有觉察罢了。   那么现在的里,是否听到了呢?   14.   “切原啊。”   “恩?”   “我说,我喜欢你。”   “诶?什么”   所以,你听到了吗?   与你并肩而立的,我的声音。   它击沉了涌上心头的尴尬与燥热,驱散了弥散在眼前的漫天大雾,它凿穿了横在彼此之间的那堵铜墙铁壁。   我的声音会告诉你。   “我是说,我喜欢你。”   一直那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少女心爆了……完全无法改w   ☆、我才不喜欢那个女孩子!   1.   论感情的一百零一种培养方式。   2.   “地区预赛就要开始了啊,赤也。”   幸村精市将手中的英语卷子折叠然后展开,鲜红而刺目的分数盛气凌人地注视着切原赤也此刻微微泛白却又有涨红之势的面庞。   “……知道了!”   “在高等部,必修科目的成绩不过关是会影响社团活动的——赤也不要因为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就松懈了。你说是么,真田?”   少年身侧的真田弦一郎微微颔首,锐利的目光在切原身上扫过:   “赤也,英语的成绩势必要拉到及格线——就算是像国三那年这种死记硬背的补习方法也无所谓!”   切原赤也差点跳起来:“部长不要相信仁王学长的一面之词!我才——”   “我才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幸村挑眉,勾起的嘴角处是无法掩饰的笑意:“亦或是,我才不喜欢藤堂夜?”特地在“藤堂夜”这个名字上加了重音,幸村颇有些看戏味道地将目光划过少年成功又苍白涨得绯红的面庞,因自己学弟成绩单上并不漂亮甚至是惨不忍睹的分数而有些低沉的心情稍稍扬眉吐气:   “考卷拿去订正,不懂的问你们班上英语成绩好的同学。回头让柳给你补习,不能老是把英语这一弱项暴露在阳光下——跟你那惊天动地到人神共愤国文成绩一比你的英语成绩真是惊天动地道鬼神共泣。我记得藤堂学妹英语这一块很拿手吧——你就不怕追不到女孩儿么?不过赤也啊,你真不考虑那天那个被你拒绝的女孩子?你们班上的伊集院——”   “我我我我我我、才、没、有!”   还未等幸村将那个名字风轻云淡地说出来,少年的脸庞在刹那间充血地更加严重,他颇为难堪地甩下一句“部长你别说了”,便对社交礼仪不管不顾,冲出社办的样子与其说是运动神经良好不如说是慌不择路夺门而逃——不过幸村表示社办也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真田的脸快绷不住了。   幸村与真田面面相觑,副部长那永远都是板着的面孔上不小心泄露出的笑意终于成为令幸村笑场的催化剂。少年勾起了嘴角,肩头不可抑制地微微抖动,因为切原的成绩而带给他的坏心情此刻全然烟消云散。然后少年的目光在触到那一排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奖杯的储物柜时,总算是收敛起了笑意,故作矜态地正色道:   “仁王,看够了?”   “诶诶诶?果然还是被部长发现了。我还以为我藏得已经够隐蔽了,噗哩。”储物柜后的少年施施然走出来,神态自若地让幸村差点误以为自己才是听墙角被抓包的那一个。   略略思索了一下该让柳给面前这位并非善茬的同辈队友加多少训练量——是一百下挥拍五十个单手俯卧撑还是共享青学跑圈的传统?少年整理好来不及变化神色的面部表情,幸村开口道:   “仁王你的消息着实够准,赤也他的确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这个啊——”白发少年甩甩脑后不怎么安分守己的小辫子,颇有些恣意地将真田严肃的面色一眼看过——兴许是看出了那张扑克脸上难能可贵的轻松?   我们不得而知。   总之在轻描淡写地打量过面前二人此刻的神情后,白发少年嬉笑着抛出一句:“如果我说这是我今早占卜得知的呢?”   “仁王说笑了。”幸村的否定不留余地。   “那么老臣昨晚夜观星象……不对,应该是有人托梦给我的。”   “请相信自然科学的存在,仁王你已经高三了,学长们的衣钵由你来继承,新时代的大门由你来打开——总之中二病的伪科学已经不流行了。”   少年揉揉头发,作出一副颇为苦恼地表情:“部长你怎么没有幽默感与合作精神呢?比吕士在哪里!”   “我们立海不是四天宝寺,我也不打算双打——另外,柳生今天在学生会处理事务,布置社团招新的注意事项。”   “啊啊啊,真是无情而且不留余地——连吐槽的余地都不留的部长你真是太薄清了!”露出一个“不愧贵为‘中学网球界第一人‘这种存在”的高难度表情,耸肩之余少年客客气气地如实答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   3.   柳生比吕士你个眼睛死宅!   仁王面无表情地在街上闲逛,“形单影只”这个词语注定了他与情人节天人两隔的命运。少年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眼见那团白色雾气在空中蒸腾瓦解,最后升到一个高度消散不见。   从白雾消散的角度望过去,巨大的眼睛宣传广告牌裹挟着浓同样巨大的恶意跃入少年的眼底。他们投射在视网膜上,之后涌入神经末梢细小而狭隘的端口,奔向后台终端——大脑皮层视觉神经中枢。在那儿他们重组分配,于思维之中凭空幻化出自家搭档不苟言笑、写着“绅士”一词的面庞——对了,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椭圆形的眼睛,不透光的镜片“皮卡皮卡”煜煜生辉。   ——柳生比吕士你个眼睛死宅!   仁王险些要用南方家乡话骂出来。不过从搭档那儿现学现卖来的绅士礼仪让他良好地克制了胸口第二根肋骨深处翻涌奔腾几欲喷薄的恶意。谈及“肋骨”一词, 白发少年不禁又狠狠腹诽两句:   为兄弟两肋插刀?开玩笑吧,是为cos插兄弟两刀吧!   少年似乎忘了事实上他与柳生只是搭档以上,兄弟未满——不过这点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此刻少年脑海之中循环播放的也只有方才那通搅了他好心情的对话。   4.   “你好,这里是柳生比吕士。”   “喂,比吕士,是我。”   “仁王同学,你有事吗?”   “你就不能热情点吗?”   “真是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有对男性热情的习惯。”   “噗哩。你是想对我说明你的绅士之魂只为了cos女仆的LULI所燃烧?还是告诉我你比较支持28这一对,属性还是抖M?抑或只是欲拒还迎?”   “仁王同学的想象未免太过丰富了一点。”   “承蒙厚爱,不胜荣幸。,所以我想问你,你今天有空吗?”   “你有事吗?”   “啊啊,不要老用问号啊,作者会为了排版美观程度而苦恼的。”   “请说正事,谢谢。”   然后仁王少年无比清晰地记得自己斜倚在一家咖啡店门口的老旧邮筒边,用自己那微微遗传了家乡方言的腔调极尽绅士之礼向柳生比吕士发出了邀请:   “尊敬的柳生先生,请问您可否赏脸与在下于‘Fetters’咖啡店共度情人节时光?”   可惜对于这句带有“尊敬”“先生”“请”“您”“赏脸”“摘下”等敬语字眼,连仁王听了都禁不住狠狠地吐槽自己一通并大声要求自己“说人话”的邀请,自家搭档居然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地听懂了:“啊。”   正当仁王雅治默默感叹着柳生不愧贵为年级前三,连这样饶舌拗口的语言都可以听懂——但这与“年级前三”好像完全扯不上关系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在双方的短期沉默之后,再度不期然响起:   “我拒绝。”   “只是喝咖啡顺便聊天而已。”   “我拒绝。”   “念在我们俩双打多年驰骋沙场无人能敌的情况下。”   “我拒绝。”   “念在我们俩在同人女口中是一对的情况下。”   不好意,我想应该正式声明我只对女性感兴趣这一点了。况且今天秋叶原那边正巧有一场cos play show ,如果不出意外,我想我会在今天早上用电脑收看直播。恕不奉陪。“   “柳生比吕士你个——诶眼睛死宅你别挂啊!”   5.   柳生处事淡然地合上手机,俯下身去启动电脑,听闻“啪嗒”总电源按下的响声后少年直起身子,拿起几天前收到的宣传册翻看起来。   小自己两岁的妹妹柳生七海此刻推开虚掩的房门走到他身边,用微微有些甜糯的嗓音开口问道:“哥哥,你在和谁打电话?”   少年扶了扶眼镜,轻轻咳嗽一声,伸手去揉妹妹的头发:“是个——阿嚏。”少女抬头,微微皱了眉头望向打了个喷嚏的哥哥,睁大眼睛:“怎么了?”   “没事。”揉乱了妹妹梳得颇为乖巧的短发的少年中指再度抵上眼睛镜架:“有人在念叨我罢了。”   “谁啊?”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指关节敲了敲妹妹的额头。   “七海以后谈恋爱一定不可以找白头发的男孩子啊。”   6.   “七海以后谈恋爱一定不可以找白头发的男孩子啊。”   “阿嚏。”   仁王雅治在无端打了个喷嚏后从大衣口袋中伸出冻得微微发麻的手,揉着鼻子的少年慵懒地立在暗红色的铁皮邮筒旁,样子颇似一位勤工俭学的邮递员。少年伸出另一只手理理衣领,将软哒哒地趴在脖颈在上的毛衣领子往上拽了拽。   一阵风从远处刮过来倒灌进少年微微敞开的领口,后悔没戴围巾之余仁王小声骂着天气的糟糕,接着三两步朝左手边的咖啡店走去。   网球场上驰骋多年二练就的良好运动神经在躲避寒冷时尽数发挥。   甩甩小辫子将那些担心全部抛到脑后,推门而入的瞬间整个人与屋内的暖气蓦地相撞,温度撩拨着热觉神经末梢。少年大力拉开被打开一条缝的门,一只脚利落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有暖意袭身而来,收拢另一只脚的少年转过身去把门带上。听到门把处传来“咔”的一声,少年才缓缓站定。揭开之前在室外因温度过低而扣得规规矩矩的扣子,将驼色风衣从身上脱下来,挂到近在咫尺的原木衣架上。脱去风衣的少年身上紧仅仅套着一条松松垮垮地原色毛衣,他拉了拉衣服下摆,动作颇为轻快地走到吧台边,在高脚凳上坐下。   “克莉丝汀,是我。噗哩。”   吧台内并没有招待生,对此仁王完全没有感到异样。少年单手支着头,声音穿入虚掩着的工作间的门内。不出他所料,须臾之间,工作间那扇颜色几乎与复古的砖墙合二为一的门悄然打开,从那边走出一个女子。   女子留着及肩的梨花头,穿着一件V领开衫毛衣,高挑的个头让她轻而易举地够早了整齐地摆放在高处架子上的咖啡豆罐子。她转过头来侧着身,向坐在吧台那边的少年问道:“喝什么?碳烧咖啡么?”   “不用。”少年耸耸肩,极为恣意地答道:“不用折腾您那所剩无几的咖啡豆,一杯柠檬水免费续杯就好。”   女子对这句颇为调侃的话不可置否地耸耸肩。从冰箱中取出昨天在超市里购买的新鲜柠檬,亮黄色的水果放在案板上,克莉丝汀从刀具架上抽出一柄水果刀,将洗手台中的水龙头开到中档,就着流水冲洗那柄刀子。声音撞入流水之间:“嘲笑我这家店没生意?年轻人还真是不懂得尊敬长辈。”未等少年回答,她又说补充道:“虽然我看起来是个小孩子……但我绝对比你大,我弟弟和你是同龄人。“   少年晃晃脑袋,极为专注地望着克莉丝汀的那双手之间被开膛破肚的柠檬。酸涩的汁水从伤口溢出来,在案板上蜿蜒成一条弯弯绕绕的小径。女子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过不了多少时间案板上叠起几片圆圆的柠檬片。   然后她从柜子中取出一只高脚杯,倒上蜂蜜水之后将切好的柠檬放两片进去,接着她又取了一片夹在杯壁上。她抽出一根吸管插入水中,递给安静地坐在那儿的少年:   “谢谢哟,噗哩~”   “难得礼貌的年轻人啊。”   女子搬了一把高脚凳在吧台内坐下,指尖夹着一块曲奇饼,她张开嘴一口咬下饼干的一角,有些含糊不清地抱怨着:“我会什么会认识你啊……真的太讨厌了。”   7.   少年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他伸手取过右手边的一本散文集,百无聊赖地翻过几页,边翻着嘴上还蓦地冒出一句“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来。在面前的女子嘴角明显有抽搐之势时“啪”地合上书本,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扣着装帧精美的封面:“这个是——《我的心只悲伤七次》?”   “不错诶,居然看得懂,这是英文版本的。”女子故作惊讶道,毫不掩饰话中并存的赞叹与调侃,她侧身探过去,取来那本书随手翻到一页,指着第一行的句子:“念一句听听。”   “我拒绝。我只是初中时偶然涉猎过一些。”仁王标准套用了柳生拒绝他的话,接着无所谓地耸耸肩,偏过头视线移到窗外,玻璃上覆盖着浓浓的水蒸气。少年跳下高脚凳,施施然走到窗子旁,径直用手背抹开眼前的一片混沌:“冬天真是麻烦——诶?”   8.   “我是说,我喜欢你。”   他曾拒绝过太多满脸希冀的女孩子,结局过半定格在她们黯然离去的背影。   并非他不解风情生性驽钝,只是不喜欢而已。   ——若他不喜,她们的心甘情愿他何以回应?   “抱歉……我不喜欢你。”   “那你又喜欢谁呢。”   切原赤也,口口声声不喜欢那些女生的你,心里所装的又是谁?你心中的那个位置又将留给谁?   “是谁作为一道光,照亮你混沌不清的年少?”   9.   “怎么?你看到什么了——”听闻仁王下意识的一声惊呼,正往杯子中倒红茶以制作白兰地奶茶暖胃的克莉丝汀放下手中调制到一半的音频,走上前去推了推仁王的肩:“让我看看。”   少年并未应声,肩膀却体贴地往右挪了挪。咖啡店的装潢所走的恰巧是复古路线,本就算不上大的窗子更是被女主人用条条框框的窗棂分隔成小块。彼时适逢春寒料峭二月中,盘踞在窗头的盈盈水雾让克莉丝汀的视界刹那变得模糊而狭隘。   “……哟,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啊。”   “噗,那可是我学弟呢。”   忽然克莉丝汀侧过脸,指节有节奏地敲叩着窗玻璃,哒哒的响声在空气里沉沉浮浮:   “想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接着她微蹙了双眉,上下打量仁王几眼,嗔怪道:“看不出你还如此八卦。”   未等少年回以什么,她扬扬手:“你过去,我会读唇,这玻璃隔音效果好你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这是在炫耀么?   说完她推了推少年的肩,示意他站到旁边去。   “那么交给你了。”   10.   “然后呢?”幸村挑眉道:“就这么完了?那个叫克莉丝汀的女士读唇之后告诉你赤也拒绝了伊集院千浔只因为——”   “只因为他喜欢藤堂学妹,噗哩。”仁王耸耸肩,甩了甩搭在后颈上的小辫子。他微微眯了眼睛,调侃之意被掺进他辨不清真情实感的话里,可不知怎的,那三分实七分虚的感叹竟然在一瞬间迤逦起来:   “夕阳纵是千般好,难换年少梦一场呀。”   正当幸村准备出言赞叹仁王蓦地提高不少的国文水平,白发少年顺势说出的话便让他摆好的笑容生生凝滞:   “纵使春梦也在所不惜呀,噗哩。”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   ☆、社团招新上的那个小学妹   1.   传说中柳生比吕士的妹妹怎么可以不出场。   2.   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春花灿烂的日子里,立海大地一干少男少女迎来了朝气蓬勃的新学年。   ……真正的情况应该是他们挥泪忍痛告别了二十几天的春假,对扑面而来如同洪水猛兽的寒窗生活严阵以待吧?   当然,开玩笑的。   新学年意味着什么?   是傲到深处自然娇,燃到深处自然萌的学妹?还是顾盼生姿、女大十八变的学姐?是少不更事、轻狂不羁的学弟?还是玉树临风、前程似锦的学长?   这些在藤堂夜眼中都是过眼云烟,更何况今年立海大的校门之上没有叫嚣着要成为第一的王牌少年,也没有什么萌妹子的到来刷爆校花排行榜,同样即将与大学私奔的前辈们也丝毫撩拨不了藤堂沉寂已久的少女之心。   对于此刻托着腮而坐,半个身子软软地趴在巨大办公桌上的少女来说,新学年除了意味着自己进入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没有伪科学的陪伴也没有惨绿气氛衬托的高二时光,也意味着恶作剧一般突然压到肩头的重担:   社团招新。   3.   “藤堂学妹,早间那边的宣传单已经拿到了,我准备的横幅还有座椅都放到学校的中央广场去了。”   抬头便望见切原颜岚站在自己面前,一撩披肩长发:“你这边的资料和报名表都准备了么?”   这才是真·女王☆   藤堂夜猛地直起身子,伸出手去揉突突跳跃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够着叠在办公桌一角的文件袋:“全都在这里了。”   “走咯走咯,上帝他老人家欠我一场安眠——哈。”   切原颜岚耸耸肩,伸出手去揉乱少女打理得整整齐齐地长发:“是是是,”   语气之中染上一抹无奈——或者说是纵容:“要补眠也给我等到这两天招新完成之后啊,理事学妹。”   藤堂夜弯了弯胳膊将文件袋抵在胸前,腾出左手去拨弄被学姐一时兴起而揉成鸡窝状的头发。一边小声抱怨着“损坏她的形象就是损坏社团的整体形象”,一边跟在将腰杆挺得笔直几乎是脚下生风的切原颜岚身后,走下三层楼梯,踏出社办大楼,绕开学校著名的人工湖,穿过网球场后面绿荫冉冉的小树林,最后直奔中央广场处话剧社团的招新地点。   4.   “……你擅长演戏,希望在校园这个舞台大显身手,发挥自己的天赋吗?你擅长编剧,希望有一天出自你手的剧本能在全校师生面前大放异彩吗?”   说完那一连串的宣传词,切原颜岚顿了顿,将扩音器的位置挪了挪:“‘MAY WAY‘话剧社诚邀你的加盟。本社拥有百年的幽久历史,高端的演出设备,专业的指导老师,先进的工作理念,优秀的团队素养……”   藤堂夜此刻一边调试着扩音器,一边侧耳细听切原颜岚的宣传词,准备在第一次宣传结束后狠狠吐槽她一番。   “我社多次被校方评选为优秀社团,曾多次代表我校参加各种校级以上活动并取得优秀成绩,是关东地区数一数二的优秀话剧社团……”   “喂……”   藤堂夜偏过头去几乎丧失了捂脸的力气,左臂却仍然攀上切原颜岚的肩,颇为艰涩地从齿缝间磕碰出几个音节:   “快告诉我这个宣传词是谁写的——关东地区数一数二这种荣誉你确定没有抄袭网球部的宣传海报吗!幸村精市会把我们部写宣传词的人阴一万遍的吧!”   “是我写的。”切原颜岚将扩音器上的开关调到“OFF”,这才用正常的音量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   接着她耸耸肩:“另外,网球部就是没画海报不屑宣传词都会有人前仆后继死而后已地投奔他们那边——然后在半个月走掉一半。所以招新什么对网球部的人来说简直是连方便面都不如的东西,至少方便面还可以吃,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真的,吃不了的话还可以捏——他们经常会遇到向赤也那样的愣头青,然后变着法儿虐他。”   “听上去很是高端洋气的样子……但这样子说自己的弟弟真的好吗!!”   藤堂夜在听完切原颜岚这番陈述后难得没有发表吐槽——或许只是槽点太多无从吐起,于是她目光涣散了片刻,视线重新汇聚起来时她冲要求自己读宣传词的切原颜岚问道:“你没有录音么?”   “录音机早就坏掉了,另外我那台笔记本昨天晚上被赤也玩得没电了,现在估计还在补充能量。所以就靠你的嗓子了,理事学妹。”切原颜岚再一次轻描淡写地陈述了对于藤堂夜来说无异于是噩耗的事实。   藤堂夜深吸一口气,生生压下心中汹涌澎湃的咆哮欲望。调节完面部表情之后少女顶着一副颇有些僵硬的笑容,一寸一寸地抬起低垂的头——或许用“缓慢地仰起”更庄严更带感也说不定?   少女扯了扯自己歪掉的嘴角,她的声音透过别在脸颊的话筒由扩音器无限放大,那种懒洋洋的一听就可以判断出声音的主人昨晚没睡饱的嗓音以一种极为带感的姿态传播开来……   5.   “‘MAY WAY‘话剧社诚邀你的加盟。这条路从你的脚下铺开,他的尽头是一往无前的未来。选择我们的社团或是选择其他社团全凭你的定夺,遇见什么样的队友全由你掌控。这里有气场强大、傲到深处自然娇的学姐;这里有音脆体软易推倒的软萌LULI;这里有玉树临风绝世独立的总攻学长;这里有浑身上下萦绕着文艺气息的惨绿少年;这里有——”   藤堂夜颇为软萌(?)的声音在广场上空戛然而止。   少女被突然横在眼皮子下的白皙的素手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嘴——这个动作配上有关这双手的形容真是无比违和。   这么想着少女一寸一寸地抬起头——这个形容真是无比带感,因为没有睡饱而氤氲着曚昽水雾的双眸撞进切原颜岚凌厉如刀锋般的一双凤眼。   “叫你宣传不是叫你来耍宝卖萌秀下限的!不对你已经没有下限那种东西了吧理事学妹!”   “唔唔——”藤堂夜心头一凛,手忙脚乱地去抓蒙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方才舌灿莲花的嘴此刻连开合都异常艰难,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支吾声。   “前辈你够了!”总算搬开了切原颜岚狠狠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手,藤堂夜鼓起了腮帮子,水汪汪的目光凝视着切原颜岚,同样水汪汪的眼睛不停地眨着,无差别卖蠢卖萌的攻势让切原颜岚从尾椎骨一路凉到大脑皮层。   “喂,再怎么你也装不出泫然欲泣的样子啊!”伸出险些被眼前这个努力做出小媳妇儿样的学妹一口咬到的手,切原颜岚颇为好笑地去揉她的头发:“说到一脸小媳妇儿样——要不要嫁给我们家赤也看看?”   藤堂夜闻言,轻声吐槽了一句“什么叫做‘看看’啊真是不靠谱”后,藤堂夜收回自己那我见犹怜的装×目光,调整了嘴角的弧度之后摆出一副“工作中请勿打扰”的阵仗。切原颜岚见状耸耸肩,观察了一番少女折腾自己面部表情的样子,她将少女在歪了歪头又歪了歪嘴角之后清了清嗓子,用她那明显是没睡饱的软软的腔调开口道:   “‘MAY WAY‘话剧社诚邀你的加盟。本社拥有百年的幽久历史,高端的演出设备,专业的指导老师,先进的工作理念,优秀的团队素养,超强的演员阵容——”   藤堂夜颇为软萌(?)的声音在广场上空戛然而止。   有没有觉得这段话很熟悉?   切原颜岚发一万个誓表示她没有再对少女动手动嘴,连语言调戏眼神攻击都没有。正当她准备拿自己的下限作担保时,一个更加软的声音穿进了藤堂夜话语间的空隙之中。   “看上去很漂亮并且没有下限的学姐,我要报名。”   藤堂夜嘴角的弧度在听到那个“漂亮”后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小小地牵起一下,正欲假惺惺地推辞几句“过奖”时那个“没有下限”想是刻意一般隔着天堑般地将临,硬是将少女扬起的嘴角往下拉了个三度。   “学妹我说……这样不尊重学姐可是一点都不可爱啊。”   6.   藤堂夜自顾自地吐槽道,一边用手揉着自己的长发一边在课桌上叠得很高的文件袋中翻找着报名表。   最后少女终于在被宣传单压得皱巴巴的文件袋中抽出一张表格来,连同手中的钢笔一起递给面前的那名浑身上下散发着天然气息的少女——无论是天然呆还是天然黑:   “填表,坐。”   极是简洁的话语一反藤堂夜平常的作风,就连一旁正忙着向新生介绍社团特色的切原颜岚都趁着谈话的间隙凑过来用笔杆子敲敲她的脑袋:“怎么了?”   “才没有事。”手把少女一把推开,在自己明显是被嫌弃了的情况下切原颜岚仍有几分好奇,“哟”,她嗔怪一声凑上去试图勾搭眼前这个BOBO头的天然系学妹:“哦?是新生么。”   ……这种搭讪手段的适用年龄是大叔20+吧!你没事不要跑过来添乱啊!   藤堂夜见状便捂着肚子下巴搁在桌面上,翻起死鱼眼打量着再一次靠过来的切原颜岚:“别过来,我胃痛。”   “可你揉的是小腹。”切原颜岚从包包里取出一副平光镜带上,中指抵上鼻梁,秀眉微蹙,颇为专业地戳了戳藤堂夜的肚子:“学妹你生物课真的有好好听么?”   “有啊有啊有啊——我生理卫生课有好好听。”   有气无力地瞥了一眼为表格发愁的新生少女,藤堂夜歪过头来扯了扯自己颇为酸涩的嘴角:“会长大人快把你那副眼镜摘下来好么!你在cos冰帝的忍足侑士么?虽然眼镜娘也是个萌点……但是你的节操呢!他被你嘎嘣嘎嘣吃掉了么!”   “哦……节操么?好吃吗?有赤也小天使的爱心早餐方便面好吃么?”   “原来切原君还是个□□啊……”藤堂夜托腮,意味不明却又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卖得一手好蠢做得一手好死的前辈身上盘旋片刻:“学姐是怎么□□他的?”   阳光打在她黑曜石一般剔透的眸子上,随着睫毛的颤动变得斑斑驳驳,少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等待着切原颜岚深思熟虑后的回答。   “我说前辈们,适可而止吧。秀下限也要考虑到学妹我在场呀。”   新生少女拿钢笔笔帽戳了戳下巴,抬起眼皮子便瞧见两位名义上的前辈的无节操对话play。   她微微歪了头,毕恭毕敬地把表格递到藤堂夜手中。藤堂少女这才收起那副懒洋洋地作风,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之后眉宇间难得筑起了名为“严肃”的堡垒。   “为什么想到参加我们话剧社?”   “因为看到学姐嘴角的笑容太假了所以觉得很有趣。”   “喂!真是不可爱!”   那个堡垒是豆腐渣工程,鉴定完毕。   7.   “噗哩,搭档你的天然系妹妹去哪儿啦?”   “去中央广场那边的社团报名了吧。”   “话说七海妹妹真的很可爱呢,音脆体软易推倒。”   “请你自由地去死一万遍。” 作者有话要说:     ☆、在那JQ开始的地方   1.   会发生什么呢?   我看到汽车缓缓驶过,脚下的道路一往无前。   那是未知的明天。   2.   “理事学妹你已经看到网球部的那一群人了么?Good job!学姐忙学姐的去了,照顾我们家赤也小天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   “我和幸村精市说好了的,他们是不会把你吃了的。七海学妹在你边上吧,这三天集训就有你们担任立海大的临时经理了!”   “……哦。”   “是三校合宿诶加油!”   “……喂。”   “好了我挂了,每天会call你的哦!”   “……是。”   藤堂夜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抬起头,睁着她那双仿佛几百年都没睡饱一般微微眯起的眸子,对着站在三米开外的切原赤也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真巧,又遇见你了。”   ……等等哪里不对?   切原赤也正沉浸在这“哪里都可以遇到藤堂夜”的残念现实中还未反应过来,身侧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柳生七海早已仰起那张LULI脸,鼓起了腮帮子,青桔色的双眸里水光氤氲: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学姐你的伪面瘫要破功了哦。”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学妹啊。”藤堂夜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方才狠狠掐断过电话的那只手此刻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少女微微鼓起的包子脸的面颊探去——   “藤堂学妹,该上车了。”接着柳生比吕士的声音就以一种巧得不能再巧的姿态在她的手拧上少女的腮帮子的那一刻石破天惊般响起,“皮卡皮卡”闪着光的眼镜让僵着一张□□脸的藤堂夜脑海里凭空自带上了BGM,而那BGM从头至尾只有一句唱词:   “藤堂学妹,该上路了。”   3.   “我说今天学校不是全体放假么?你怎么会来的——重点是怎么和我们一起去集训?还有就是,小林经理呢?我姐呢?”   切原赤也从座位上直起身子,向后排藤堂夜所坐的位置探去。大巴颠簸,他却站的笔直,整个人像迎风而立的竹子。   藤堂夜靠在大巴最后一排昏昏欲睡,困意一波一波涌过来。   当她准备举双手缴枪投降时,坐在前方位置的少年却把她从睡眠的战场上扯了回来。少女揉着惺忪的睡眼,“诶”了一声便险些被少年的连环夺命answer吞没。   “你听我说啊……”   4.   切原颜岚找到藤堂夜的时候,少女正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与高高地垒在桌上的入社申请书大眼瞪小眼——但是少女的眸子从来不会睁大超过三秒钟,于是三秒钟后她立马败下阵来,既而将目光投向站在办公桌前的切原颜岚,用懒洋洋的、明显是昨晚没有睡饱的语气问道:   “学姐你有事么……”   那个本应该是充盈着疑问语气的并且微微扬起的尾音硬是被少女篡改成了降调,并且音量较句首有明显的减小之势。   望着眼前这个仿佛几百年都睡不饱的学妹,切原颜岚耸耸肩,拜藤堂夜那一番破廉耻宣传所赐,报名话剧社的人员数量在柳生七海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日创新高的走势与往年大相径庭——但所谓“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从”,旋即落到藤堂夜肩上的,便是一个比起招新的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问题:   人员筛选。   将少女投向自己的那我见犹怜的求助眼神置若罔闻,切原颜岚放轻脚步,踱到少女身侧,顾及少女坐在椅子上听不清自己的话而压低了身子。   “理事学妹,帮我个忙?”   “……困。”   “学姐知道这个忙有些麻烦——”   “哦,真难得。我好困。”   藤堂夜慢悠悠的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后她将头偏转了一个角度,把面容藏在阳光画出的阴影下。   “学妹帮我三天忙,”切原颜岚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个“三”的字样,充分发挥了多年累积的话剧功底,连声音都染上了一抹循循善诱:“我准学妹三天假,怎么样?”   “……恩?”意料之中转过脸来的少女皱了皱眉。   切原颜岚将那句“再不礼貌就杀掉你哦”烂在心里,暗暗对前几天笑容可掬地告诉自己“周末两天要参加文艺类社团社长培训”的辅导员比了个中指,再次将目光投向堵着气的学妹:“网球社集训三天,这周六到下周一。他们的经理有事请假,所以幸村拜托我担任临时经理,但是我要参加社长培训,这两件事情起了冲突。”顶着藤堂夜探究而质疑的目光,切原颜岚拜托起人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学妹你和赤也熟悉,网球部的人你也有认识——所以就代替学姐去怎么样?七海也会去哦!”   “你最后那一句完全是多余吧,而且不加语气助词听起来会更可靠一点。”少女撇撇嘴,话里头丝毫没有动摇的味道。面无表情地甩给切原颜岚一记眼刀之后她将手伸向那叠报名表,脸上再一次摆出招新那天“工作中,非诚勿扰”的架势。   “我满心赤诚地邀请学妹你参加网球部集训,怎么样?”   “……我拒绝。”   “我满心赤诚地拜托学妹你参加网球部集训,怎么样?”   “……我拒绝。”   “困死了。”   “才不要。”   “……靠。”切原颜岚微微眯起了眼睛,双手撑在办公桌桌面上,语气相较之前的温文客气一下子狰狞起来:“你是想怎样……理事学妹?”   “虽然很想说面无表情地说前辈你挡着光了,但是——”瞥见逐于黑化状态的切原颜岚,藤堂夜马上改口:“我忍住了。”   用“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的眼神打量着社长稍微有些和缓的面额,终于对前辈摆出一副尊敬样子的少女朗声道:“淡定系女主我也表示接受无能,最近的面瘫play玩得太频繁了。所以学姐你——”   5.   “快说你向我姐提了什么要求?”切原赤也单手支着脸颊,半趴在大巴座位靠背上。颇有些不满地望着生生打住话题的少女。   藤堂夜歪了歪头,音调不高不低,但是中气十足:“柳前辈估计在想,如果赤也学英语的时候也能如此求知若渴就好了。”   “akaya”这个音节在她的唇齿间流转,发“ka”这个音的时候少女的嘴角微微扬起,笑意延长至“ya”这个音落下。   注意到全车人向少年投来的目光,少女耸耸肩,仍然弯着眉眼:“啊咧啊咧,学妹我不该妄自揣测前辈的心思。”视线对上神色如常的短发少年:“不好意思,柳前辈。”   “没有关系,”少年摇摇头,“我不介意。”   “不过赤也啊,”幸村精市的声音隔着上牌座位传过来,却依旧掷地有声:“这句话正是我想说的——如果没说记错的话,赤也你最近英语及格了吗?”   卷发少年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容在幸村话音落地的刹那有微微凝滞的迹象,好在他用一句真伪性有待商榷的“有及格”快速扯开了话题,当然幸村精市面对这拙劣的技术只是挑了挑眉并未加追究。   “藤堂你和姐姐到底说了什么?”   “切原你该不会是个姐控吧?”少女看着少年表情颇为生动的脸庞不自觉地笑意愈发浓烈,一句打趣过后满意地听见少年不服气一般“才没有”的辩白,少女这才堪堪答道:“我要她再多准我一天假呀。”   6.   “……学姐你多准我一天假行么?”   “想要休息一星期?”切原颜岚靠着办公桌,挑眉:“你认为呢?”   藤堂夜歪歪头,将叠在桌子一角的报名表拿过来,看着再度拥抱王八之气……不,是王者之气的社长,得了便宜还卖萌道:“学姐帮我筛选人员吧。”   这次反而是藤堂少女挨了一记眼刀,面前的切原颜岚颇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对得起‘理事‘一职么废柴学妹!”   7.   “社长黑化好可怕。”藤堂夜鼓起腮帮子,一脸沧桑地看着身为社长家属之一的少年。   “社长黑化起来一个个都很可怕,几个笑容之间就把你给阴了。”少年换了右手支撑下巴,点点头回答道。   幸村精市自然不会给这两只囧货惺惺相惜狼狈为奸的机会,切原赤也只听前方传来不咸不淡的两声咳嗽,然后接踵而至的那一句话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也一如往常云淡风轻得让人承受不起。他的声音夹杂着笑意——   “赤也,下午到了场地和我还有弦一郎各打一场吧。”   社长黑化起来果然很可怕。   8.   “社长你就帮帮我吧。”藤堂夜伸手去拉切原颜岚的校服袖口,却被对方见鬼一般拍开。   “你这招对我没用那!我只爱美少年——而且七海学妹卖萌比你强多了。”打量着瘫着一张□□脸的少女,切原颜岚将心中那句“你丫玩一分钟变脸么”的吐槽生生压下,接着她颇为嫌弃地去过那一叠报名表,一面翻看着一面等待少女的妥协。   “……前辈,说起来集训要带什么,有什么注意的事情么。”   三分钟后等切原颜岚前前后后把那叠表格都快翻烂了,身侧的少女才不情不愿地问道。   切原颜岚得到了这个令她满意的答案后伸出一只手去捏少女的脸颊:“卫生用品、换洗衣物、通讯工具——你要带作业去做的话我也不反对。因为合宿的其他两校在东京地区,所以地点在川崎市市内的体育中心。另外宿舍是六人一间的,届时你们可能会与青学的两名女经理、冰帝的女经理同住——说不定还会有空床?”在接触到少女那双写着“拜托例个单子”的眼神后,切原颜岚生生笑了出来:   “学妹你还真是……节操被吃了。”   “节操是什么?它能吃么好吃么有曲奇饼干好吃么?”   9.   “你就因为几张报名表把自己卖了?”切原赤也的脸上还顶着“黑化好可怕”的宣言,少年凑过来问道,语气之中有些意犹未尽。   “什么跟什么呀。”藤堂夜横他一眼,食指点上少年的额头:“我这叫劳动成果等量交换。”   少年一把抓住戳着自己额头的那只手:“说起来节操有烤肉好吃么?”   “我哪知道你自己去吃吃看不就知道了——痛痛痛快给老子放手!”   “说起来你真是不淑女——我自己去哪里找节操吃啦快告诉我是什么味道的?”   “唔……鸡肉味,嘎嘣脆?松开你的爪子你要cos巴士之狼吗!”   10.   “哥哥。”柳生七海拉拉柳生比吕士的袖子,刚想开口却惹来仁王雅治的围观。LULI少女朝仁王咧嘴一笑,一句“仁王蜀黍你真帅气”堵回了白发少年所有的八卦之意。极为满意地望着为那声“蜀黍”纠结不已的白发学长,天然黑少女再次开口:   “他们那样打情骂俏真的没有关系吗?”   声音软软的。   “七海。”名为“绅士”的少年扶了扶镜架,神情严肃。   “诶?”   “快要到了,系好安全带。”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从椅子上滚下来】【恭喜你们获得一只被自己蠢死的煞笔湘】   ☆、那个学长是谁   1.   总要有一个人来责怪。   2.   “一年一度的全国大赛地区预赛将在一周后,也就是四月中旬展开,虽然我觉得赛前训话十分无趣——”   站在体育训练中心入口处,幸村打量着好整以暇时刻准备赴死——不,是随时准备用王者之气杀死其他二校的本部其余七名正选与两名准正选,然后清了清嗓子,风轻云淡地开口。   “的确十分无趣。”藤堂夜与柳生七海站在距离队伍几米远的地方,少女收拾好糟糕的心情与汹涌的困意,偏过头对身侧的LULI吐槽道:“你没看到幸村君这样说的时候真田君的脸都快拉下来了吗?他百分之九十就是成心的。”   “那还有百分之一呢?”   正当藤堂夜给出“忘词了”这一答案的刹那,幸村精市的目光不咸不淡地瞥过来,撞上藤堂夜颇有些怨念的神色时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注意到他的视线而心头一凛的少女硬是磕磕碰碰地说了出来,话音落地的瞬间她听到幸村精市微微扬起的声线:   “但因为我没有忘记台词,所以我还是要将这席话说完。我只想告诉大家,成功是充分的努力与良好的心态相辅而成的——王者立海的夺魁没有死角!”   他的音调不高,连最后那个感叹号都不是为了强调这句话的响度,那几个字被他说得云淡风轻却铿锵有力。最后一个音节落地的刹那,少年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有名为“决绝”的光芒拨云见日。   “看来,”藤堂夜将实现从少年顷长的身形上挪移开来,脚尖有意无意地蹭着水泥浇筑的地面:“这就是王者立海的不败精神吗?幸村君可真是会鼓动人心呢。”   “我倒觉得应该是王八之气才对吧——”努力躲开那双伸过来捏自己脸颊的手,七海LULI指着从另一辆巴士上走下来的一支队伍问道:“说起来,前辈那个是?”   藤堂夜偏过头去,在触及到那身骚包的队服与队首那名少年倨傲的神色后飞快地松开了拧上LULI学妹面颊的手,换上一副循循善诱却又绵里藏针的语气:“那是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族之气的冰帝学院——我觉得也许用‘骚包之气’来形容更为妥当?总之开玩笑的啦,”她微微端正了态度,“他们也是一支劲旅。”   冰帝的队伍从巴士的车门中缓缓地走下来,藤堂夜用她那国文老师教的数学目测了一下队伍总人数,得出“十”这个结论的少女朝队尾望去,很满意地看到在间隔了大段距离之后,一个梳着梨花头的少女背着一包行李迟迟出现在车门边上。   “还是一样,动作慢事情多。”藤堂夜嘀咕一声,梨花头少女却像是听到了似的蓦地抬起头,目光飞速掠过两校队员的面庞,最后在藤堂夜明显睡眠不足的脸上牢牢顿住。少女远远地勾起了嘴角。   “阿嚏——”打了个喷嚏,藤堂夜不满地揉着有些泛红的鼻子:“都离我那么近了还在背后念叨我?”对于身边七海少女“怎么不去拥抱一下”的煽动少女表示时机未到:“我要是跑上去的话——对,你看幸村君的眼神就知道我的死状了。”   幸村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到藤堂夜身上,旋即迅速收回,他望着远远走上来的迹部众人,面庞上的温柔内敛逐渐为锐利锋芒取缔:“你好,迹部君。”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配上少年掐准时机伸出的手,不免生出股先声夺人的味道来。   “你好啊,幸村。”忽略那个被迹部景吾挑高了音调的“啊”字中透出的不羁味道,握上幸村伸来的那只手的少年仔藤堂夜眼中还真有那么一股倨傲之气。   幸村精市不喜不恼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适时松开了与迹部景吾紧紧相握的那只手:“我们期待冰帝学园在本次集训中的表现。”   “啊恩——本大爷所带领的队伍自然是最华丽的。对于王者立海的表现,我们同样拭目以待。恩,桦地?”   “又来了!”伴随着那句应声的是藤堂夜清脆的捂脸声,少女堪堪将手搭上身侧LULI的肩膀,有气无力道:“每次听到迹部的这句话我就想笑——那是有多骚包啊!”   “唔也是啊,就像意大利原装进口的水仙花——啊呸,”小LULI观望着正与幸村精市交锋的少年,耸了耸肩:“是原装进口的贵公子啦。”   “说起来为什么是意大利?小景明明是从英国来才对。”   “因为意大利在地图上的形状更加骚包啊。”藤堂夜耸了耸肩。   “啊咧啊咧……骚包?藤堂桑就这样定义小景的华丽美学么?”   “说起来他的华丽美学不管我的事啊——诶,忍足侑士?”   3.   “我说忍足,你不应该来找我吧,绘里酱在看着你呢。”藤堂夜有气无力地戳了戳绘里纱所站着的方向,就这压低了声音道:“擅自脱队什么的……冰帝网球部不会那么散漫吧?”   少年象征性地扶了扶眼镜:“话是不可以这么说的——你看正前方。”手指在向丸井文太飞奔过去的芥川慈郎身上比划几下:“我们部的芥川不是照样跟过来了么。说起来——绘里?”   藤堂夜将视线从前方家长里短的丸井慈郎两人身上挪开,皱着眉头打量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梨花头少女:“我说你们部长刚刚还在那里宣战你们就跑过来交流感情,成心的——”   被打断了。   被一个男声打断了。   被一个充满讥笑意味的男生打断了。   “哟,风纪委员长学妹,好久不见呐。”   4.   “哟,风纪委员长学妹,好久不见呐。”   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藤堂夜的面部表情在那人话音落地刹那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神韵,她的手指蜷紧复又松开,少女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缓缓抬头视线对上眼前的少年的目光。   ——是那样讥笑而熟稔的目光。   面前的少年身上所穿的队服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熟识感。他又走近了一步,随着他与少女之间距离的每一次缩短,少女面容上的神色便再一次僵硬。最后当那个少年完完全全收拢了脚步时,绘里纱蓦地发现此刻的好友竟然死死地咬住下唇,直至泛白的唇色却丝毫不能使额头沁出的细汗减缓攻势。   发现这一异常的绘里纱正欲开口谴责那个陌生的少年,却被站在身后的忍足侑士一把捂住了嘴,支吾了两声嘴巴仍未解放的少女正萌生开口去咬少年手掌的念头,急迫而不甘的目光一下子撞上了忍足那双写满严肃的灰蓝色眸子,“那个人只是挑衅,你参与进去只会让事情更糟”的劝慰或是命令在耳边回响,她望着少年渐渐松开的手,终究是哑了哑声没说出一字半句。   伴随着少女的妥协的,是藤堂夜艰涩而紧绷的声线:“北川……学长,好久不见。真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见你。”   绘里纱一直认为藤堂夜的声音条件是极其不错的,舒展而又柔和的声线让她讲起日语来清爽而文雅还带着微微甜糯,说起外语来反而脆生生地像是刚切开的柠檬。然而此刻让好友引以为豪的漂亮嗓音正如潮水一般退去,那些好的、干净的、婉转动听的成分被剥茧抽丝,现在从她喉咙深处所发出的音节僵直地像是一架古旧的钢琴——琴弦除松了之外还断了几根。正当绘里纱担忧于少女古怪的表现时,名为“北川”的少年“哟”了一声再度开口:   “学妹是希望在哪遇见我?医院里么?”   少年颇为讥讽地眯了眯眼睛,整个人褪去了乍看上去的儒雅外衣,像是从地狱深渊中爬出来复仇的恶魔。锋利的目光对上站在一边的忍足,轻蔑地嗤笑一声。旋即又开口道:“我看委员长你过得倒是不错——有朋友,有亲人,有新的形象,有很棒的圈子。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啊。”   “我——”藤堂夜正欲辩驳,却被少年咄咄逼人地打断:“恐怕也只有过得好的人才有资格去揭回忆不堪而丑陋的伤疤呢。”   那个“呢”字拖得极长,打量着少女愈发苍白的面色,少年压低了身子也压低了声音,亲昵地凑到藤堂耳边。   5.   “如果说是步法的话——你做什么,住手!”   石破天惊般的,正与冰帝网球部的准部长日吉若攀谈的切原赤也心头一凛,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的他凭着直觉朝后方藤堂夜所站立之处望去,旋即他良好的视力为他精准地破获了少年过于暧昧的举动,同时带回了少女抗拒而窘迫的神情。   “没错!就是你——那个别的学校的!”   拥有学长身份的少年对于切原“那个别的学校的”这个称呼毫不介意,他眯了眯眼,在直奔而来的少年揪住他的领子的刹那将脸庞将少女耳边移开。勾起半边嘴角瞥一眼面色苍白的少女:“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呐,只是见到故友一时激动想要寒暄一会儿罢了。”脸上的笑容无辜而又无奈,望向切原的目光也尽是磊落大方:“你误会了——是吗,风纪委员长学妹?”   “……是。”藤堂夜的面色在听到那句轻描淡写却又绵里藏针的“故友”时又白了三分,垂下眼帘,少女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慌慌张张地在脸上挂上一抹波澜不惊:“没事,切原。”   “不可能!”少年狐疑地打量着北川的微笑,径自站到藤堂夜面前,朝北川抬起了下巴:“你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面对切原赤也的指控,少年非但没有生气,脸上挂着的笑容反而愈发浓烈起来。   他的目光径自越过一脸愤愤不平的切原,直直地跌入藤堂夜惊恐未褪的眸子:“风纪委员长学妹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这么多人关心照顾保护你,连我这个学长都敢随随便便就上来挑衅……”   “喂,一口一个学妹的,你到底是谁啊!”   少年耸耸肩,在听闻不远处“集合”后收回了所有打好的腹稿。   他转过身去,那句话自他口中传出,化为波状物质直击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神奈川县公文国际学校高等部,三年A班,北川圣司。”   “风纪委员长学妹,藤堂夜的故友。”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率让我累感不爱ww   ☆、Part.twenty-six.三校集训C   少年的拳头攥紧复又松开,指节处发出“咔咔”的脆响。   “没事了。”少年蓦地抬头,怒意未平的目光撞上少女刹那之间风起云涌的眸子。藤堂夜注意到少年的视线,眼神像是被灼伤一般蓦地跳开去,在鼻尖与脚尖之间胡乱跃动无处安放。   “没事了。”少女努力深吸一口气,急病乱投医一般讲自己僵硬地勾起的唇线调整得看似更加柔和与真实——然而那也只是欲盖弥彰的“看似”罢了。她抿了抿嘴,除了那句几近于喃喃自语的“没事了”之外再也找不出什么词句来平复少年的努力顺便说服自己。   “没事了。”藤堂夜闭上眼睛,再次将目光投向切原的少女在对方的瞳仁深处看见了自己状似处乱不惊的面庞。但自己浑身上下所流露出的手忙脚乱却是无论如何也补无法随随便便伪装过去的——真是蹩脚的演技呀。感叹着自己居然还有空自我吐槽的少女再一次深呼吸,将目光从少年缓缓柔和下来的眉目之间移开去,对上幸村精市随风扬起的外套,接着移至少年不怒自威的面庞。   未等她那“幸村前辈有事吗”的欲盖弥彰的问话脱口而出,幸村精市那厢早已先发制人:“这是怎么了,赤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像是有穿透力似的——少女心头一凛,努力让自己展开的笑靥看上去与平时无二。   “没什么,部长。”本欲大声强调事实的少年仔接触到少女眼眸里明明白白写着的拒绝后生生咽下那一口恶气,不咸不淡地回答道:“藤堂只是遇见了熟人而已。”   “熟人?”幸村闻言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顺着北川圣司园区的背影望过去,印有“公文国际学园高等部”缩写字样的队服撞入少年的视野,在这个瞬间,少年眼神中的锋芒锐利逼人。不过须臾之间他收敛起了眉宇之间那股凌厉之势,了然似地点了点头。   “我们要进去了,赤也你别掉队了。”风轻云淡地嘱咐一声,“还谢谢忍足君对我校同学的照顾。”   “这个应该的。”忍足侑士颇为老成地扶了扶眼镜,方才眼中的严肃之色在他的回答之中逐渐消退。少年清了清嗓子,一句话兵不血刃地化解了切原藤堂二人之间颇为微妙的气尴尬:“先走了,绘里,藤堂,切原……柳生学妹?”   “是是是,”柳生七海轻描淡写地收起从哥哥大人那儿拐来的PSP,仗着身高优势那两个至少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中间,仰起那张得了便宜还卖萌的LULI脸:   “你们再这样深情对望下去会教坏学妹的哦——当时候哥哥大人会哭的真的会哭的小心他哭给你们看哦!”   七海同学你不管到哪都是卖得一脸好萌搅得一场好戏作得一手好死。   “学妹过得这么风生水起,可是‘她‘过得一点也不好呢。”   那句话异常温柔,与先前那席嘲讽意味浓厚的讥笑不同,少年把“呢”这个音节拖得极长,他分外亲昵地伏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像是猛虎在细嗅蔷薇。   名为“回忆”的印象不由分说地涌入她的视线,他们叫嚣着嘶吼着,面目可憎神色狰狞。他们挥舞着利爪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视网膜。   ——少女蓦地睁开双眼,余惊未消地从床上挣扎着直起身子。心脏不安地跃动着,寂静的宿舍内她听见自己的心跳被名为“听小骨”的物质无限放大,扑通扑通像是下一秒便会猝不及防地突破胸腔那层不堪一击的皮囊,在空气中居高临下地鸟瞰自己最后被穿堂而过的风撕个粉身碎骨。   藤堂夜手忙脚乱地往左胸上摸索,确认自己并未真如幻想所见少了一颗心脏或是少了什么内脏之后少女自嘲一般勾起半边嘴角,想象着此刻自己的脸上应该应景地挂上多少度的苦笑——接着她浑身的骨头像是无法支撑她的重量一般,少女几乎是以“瘫”的姿势倒在床上。   “Tōdō yoru is a Shameless people!”   “你这种自命清高的人就应该站在那里冷笑着俯瞰我们不是么?”   “藤堂夜?她不是公文国际中等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鬼挡杀鬼的风纪委员长么?”   “又或者说,天然制冷机,少女身冰山心的乖戾面瘫?”   “还是以科目全优为第一目标,在学霸之路上一去不复返的考神?”   “阿夜你啊,太自负了,像你这种人,也许是永远也无法走到永远的吧?”   “你送了她一份惊艳不能的何丽了,风纪委员长学妹。”   “我拼尽全力去为你抵挡舆论的攻击,却不知你回赠与我如何一份冰冷的回礼。”   “我还真是蠢,我那样奋不顾身维护的‘友谊‘在你眼里一文不名——又或者你从未把它放在眼里过?”   “是你亲手毁掉的,是你啊。”   藤堂夜辗转反侧着试图用毯子悉悉索索的响动掩盖梦靥一般萦绕于耳的、犹如情人一般却又像与猛兽的鼻息无二的低喃,她又企图紧紧地锁住双眼排除那个少女如花笑靥的干扰——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一向睡意浓浓的她今夜浅眠。   少女再一次从睡梦中被当头砸来的记忆残片惊醒。   翻身,极为清醒的少女摸准了手机的位置所在,她的手指磕磕碰碰地触到解锁键,极为艰难地将手机解锁然后拿到自己眼前。   藤堂夜仰头望向手机屏幕,黑暗中屏幕发出极为夺目刺眼的光芒,使得少女的眼睛酸涩地眯起。强光让影像在视网膜上几近重叠方才能够辨认。   “凌晨……三点。”   她的腰肢极为清晰利落,但声线却像是奄奄一息的古钢琴,音调在喉咙里左冲右突之中蓦地与它所赖以生存的生命力失之交臂。   伸出舌头去舔龟裂的下唇,少女的舌尖扫过嘴角,她意识到自己仍然保持者方才醒来时所勾出的那个笑容,藤堂夜自觉这样狼狈的苦笑搭配自己龟裂的嘴唇一定是天生一对的绝配。   收起那个难看的笑容与欲盖弥彰般的自我解嘲,藤堂夜翻身下床。瞥了一眼宿舍中其他酣睡的几位少女之后,她放轻了动作,拾起床头的木梳将交错在一块儿的长发梳理顺畅。   借着透过窗子迎面洒来的月光,少女终归是在干净清晰的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样苍白的一张脸。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少女一定会对自己这种近似于诡异的行为平白起个一身冷汗末了说不定还会追加一句“破廉耻诡异play”,可是今天她没有。对玻璃窗上倒映出的那个周遭萦绕着落魄之气的少女伸出手比划了个不成样的“V”字,顺便颇为狼狈地咧了咧嘴角。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少女的心情被自己奇奇怪怪的行为调整得好了一些,于是她耸耸肩把梳子放进背包夹层之中,拿起摆在床头的手机准备去体育中心周遭走走。   出了体育中心的大门,少女正犹豫着应当向右拐亦或是想做拐——然而她的目光在触及到早上自己所站立的位置是厌恶,不,是逃避——亦或是惊恐地弹开去。好在她的面庞并没有如早上一般在瞬间染上惨白,只是那两道平日里总是弯弯的眉毛此刻深深地蹙了起来。   她别过头去,毅然走上了左手边的路。   此刻正逢凌晨之后,破晓之前。换做郊区那街道该是人丁寥落不见鬼影,然而这说体育中心位于川崎市内,并且地理位置相当不错——藤堂夜在出发前曾数次面对地区感叹开发商用意何在,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应该为开发商的行径鼓掌叫好才对。藤堂夜看到不少尚未打烊亦或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铺散落在这条街上,少女抬起眼皮子望过去,对于一连串灯火通明的餐厅便是兴趣全无,最后她的目光顿在处于十字路口旁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上。   藤堂夜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与陆优藏结识的那个晚上。   尽管那次相遇被陆优藏添油加醋地描述了无数遍,连身为少年青梅竹马的夏森川都能够欣然接受着琼瑶剧式的相遇并且给出中肯的评价。在得知这个剧本烂尾之后还适当地表示了一下作为忠实读者的遗憾——但是藤堂夜对那个夜晚一点也不向往。   一点也不。   即便她在迷路时遇见的是一个少年,尽管她在迷路时遇见的是一个同班翩翩美少年,尽管她在迷路时遇见的同班翩翩美少年在那之后与她的关系一路突飞猛进颇有勾肩搭背拜把子兄弟之势。   请注意在上文中出现三次的,有一定意义的,词语。   她记得陆优藏在结识身为自己好友之一的绘里纱之后,曾无意地问过自己,既然有绘里纱同住一个宿舍还为什么会独自一人迷了路。   “没办法啊,突然想喝鲜牛奶,就去7-11买了,然后……就迷路了。”   她记得自己坐在下课时分喧嚣无比的教室之后总,不可置否地耸耸肩,然后低头去喝手上那瓶早上买的鲜牛奶。   “真是记性差得可以。”   她记得少年听完自己的回答之后抽了抽嘴角,抛出这么一句话。   她记得少年没有看到在那句问话出口之后她手上的刹那痉挛。   她记得自己的眼前一定弥散着漫天大雾。   你看,她都记得,连同那些一贯会被人忽略的细枝末节。   藤堂夜的记性一向是令她引以为豪的存在。   少女记得少年那句嘲讽落入耳畔的刹那自己原本意图反唇相讥,而那句“才不是呢”的辩驳在她的喉头翻涌却终究化为虚无。她甚至在少年回过头去的刹那偏执般地认为“记性差”这一点挺好的,如果它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惜没有“如果”。   ☆、Part.twenty-seven.三校集训D   藤堂夜站在收银台前,从外套口袋中取出几枚硬币。递给营业员时他们通体尚存温热。“应收一百元,实收一百元。欢迎下次惠顾。”少女无心顾暇营业员的面色时候蜡黄或是红润,也不愿意打量营业员的脸上是否有雀斑或皱纹,更不想就此判断营业员的年龄大小——如果此刻她的年龄减少三岁,身边再有一个女伴她或许还会考虑来这么一出,然而目前她孑然一身,兴趣全无而且这件事本身就很失礼。   少女手中紧握着一瓶新鲜牛奶。   切原赤也曾问过她为什么大多数女性都喜欢在睡前喝一瓶牛奶——还特地指明要弟弟亲自去买。她记得自己当时笑了笑立即毫不客气地指出少年要是对他姐姐有何不满可以直接提意见。在接触到少年颇为认真的眼神时她还是乖乖对少年说起牛奶可以美容养颜安神补脑。   她记得少年的问话脱口而出时她恍惚了一下。   藤堂夜并不信心牛奶可以美容养颜安神补脑——如果说是牛奶浴的话她会认为更有说服力一些。然而不想信牛奶的功效的少女恰好是一个离开了牛奶就无法安然入眠的人。   今天她睡前正巧什么都没喝。   为自己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浅眠找到了一个尚令人满意的藉口,少女推开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门,一步步走下台阶。掀开覆在瓶口处的锡箔纸,少女仰起头小口小口地喝着。她并不准备买完牛奶就沿原路返回,况且就算是会了宿舍在生物钟被打乱的情况下她也未必会睡着——更令人兴奋的是少女在马路对面发现了一家音像制品店。   藤堂夜记得自己曾经是没有睡前喝牛奶这一矫情的习惯的——年幼的自己还对这种行为表示过嗤之以鼻,甚至连下楼去买牛奶于自己而言都是平生难事。   她记得第一次在睡前喝牛奶恰好是与陆优藏真正就是的那一晚。   “没办法啊……迷路了。”   她记得自己并不是因为单纯地想喝一口新鲜牛奶才离开绘里纱独自一人跑到7-11门口并且尴尬地迷了路的。   她记得跑出宿舍的真正原因是一通电话,   一通来自湘南海岸的、她真正意义上的“故友”的电话。   藤堂夜摇了摇手中见底的瓶子,转身将其投入可回收垃圾箱内。   站在音像店门口的少女并没有推门而入,她抬头寻找这间音像制品店的招牌。目光在触及到招牌上几个娟丽的英文花体字后她下意识地想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英语补课对象,切原赤也。   而另一个,则是她的“故友”。   这家店的名字是“FOREVER”。   而她的“故友”,叫做北川圣子。   “诶——切原?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睡不着就一个人跑出来了咯。那你呢——现在可是凌晨三点半。”   “如果我说是一样睡不着呢?你会吐槽我么?”   “绝对会的!”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呢。”   “你过奖了。说起来我这边买完了,去周围逛逛怎么样?”   “好啊。”   “藤堂……问你一件事。”   “恩?”   “早上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   “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过吧。   “切原,你还记得国二时闹得轰轰烈烈的公文国际学园女生自杀事件吗?   “还有点印象。”   “那个跳楼的女生,是我的朋友。”   公文国际学院中等部二年C班。   “奈良桑,拜托帮我收一下英语作业。”跳跃走到一个穿着打扮都颇为入流的少女座位旁边,伸出手敲敲她的桌面:“我要去老师办公室有一些事情,可能来不及收作业了。”   “——哦?”少女抬头,长长的斜刘海淹没了她瞳孔中闪烁的光芒。她微微仰起头,放下手中的杂志。眯起眼睛打量着藤堂夜。半晌她又将视线蓦地移开去,拾起方才被自己反扣在桌面的杂志,饶有趣味地道出一句:“你谁啊,我又凭什么帮你——我和你熟吗?风纪委员长大人?”   “拜托你了。”藤堂夜的声线舒展一如既往,面上却平添一抹愠色,她见少女毫无反应,便再度敲敲桌子:“谢谢。”   名为“奈良”的少女送水工将,她拨开额前交错的刘海,一汪眸子直直地望向藤堂夜的眼睛:“我拒绝——英语课代表同学。”她的音调非常高安,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便引来不少好事之众的围观,见到自己的言辞成功吸引来了许多看客,少女挑挑眉,兴致尚好地望着处境尴尬的藤堂夜。   然而藤堂夜从来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她凝视着少女那双因脱离了碎发遮挡而显得流光溢彩的眸子,语气加重了几分:“别忘了你也是英语课代表之一,这是你的职责。”   “哟,职责?那你的职责是什么?我们处事淡然高贵冷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风纪委员长兼英语课代表——”少女刻意拖长了音调,在赚到了足够回头率之后她讥笑着将藤堂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接着她将手中的杂志翻到社会新会板块,大声念出了作为排头的“中学女生因不堪压力而跳楼,我们该不该反思这是谁的错”这一句话,尔后她蓦地起身试图将那一页杂志拍到藤堂夜脸上——然而她的手腕却在中途被少女牢牢掐住。   奈良冷哼一声,眸子里的轻蔑写得明明白白:“朝仓跳楼的时候你的职责是什么?冷眼旁观时候诸葛亮,作为她的好友接受采访给出所谓‘不堪学业压力’的说辞?”   “不……”藤堂夜意图反驳,却又蓦地发现奈良眼中的恶意竟然晕染开来,扩散到她精致漂亮的脸蛋上的每一处,意识到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的少女也只能在众人或指责或探寻或戏谑的目光中一寸寸地低下头,堪堪抛下一句“你不会明白的”便急匆匆地出了教室——看背影更像是落荒而逃。   “那时候这种事情几乎天天发生,”藤堂夜苦笑了一下,路灯散发出的灯光从她的头顶落下来,少女的面容显得晦暗不明:“我曾经是公文国际学园的风纪委员长——因为是风纪委员长,要管的事情很多,经我手的事情很多,看不惯我的人很多,得罪的人也就更多。这些曾经都被深深埋藏的恶意或许一直在寻找一个契机然后喷薄而出杀我个猝不及防——总有人在半路拦住我,或是在班级里挑衅我,骂我冷血啊无情啊。至于那些类似于恐吓信啊在书上泼墨水啊在鞋柜里放图钉啊这种把戏,更是多得我都不要再看了。”对上少年惊愕的目光与微微蹙起的眉,她干笑了几声后耸起了肩膀。   “你一定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吧。对于切原你这种校园偶像而言,有人弄坏里储物柜的锁都算是十分不得了的事情了。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人为朝仓打抱不平——或是借此发难,我也不至于落到这种糟糕的境地。”   公文国际学园中等部一教楼天台。   “中村,说好的——猜拳输了就必须告诉我们你喜欢谁!”栗发少年一手捧着便当,一手腾出来擂上好友的肩膀:“不许说谎啊——那样你就永远也追不到她啦!”   名唤“中村”的少年挪了挪甚至躲避好友的拳头,同时嬉笑着大喊起来:   “说了你们不许给我到处宣扬——”他顿了顿,声音中劲十足:“我喜欢藤堂夜!”   “有多喜欢?”他身边的颇为斯文的少年抚了抚眼镜,饶有兴趣地问道。   “很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少年堪堪躲过了栗发少年伸来的拳头,回答起来不假思索。   栗色头发的少年耸了耸肩复又做好,他端起便当极为认真地接过话题:“其实要论做女朋友的话,我更喜欢朝仓这种类型的。”还未等其余几人问出“为什么”,少年就精致罗列起话题中的少女的优点来:“你们看啊,朝仓成绩好、长得漂亮——而且她性格温温柔柔的,一定是女朋友的好人选啊。”说着他用手肘去撞中村:   “藤堂夜虽然也很漂亮,成绩也不错,说性格也算是活泼——但是你没看见过她值日的时候啊?连好朋友迟到都要被记过!我们班的女生为了这个都不知道抱怨多少回了!如果你女朋友天天端着个本子逼着你背校规,那么这个女朋友就算再好也交不得。她并不是单身吧——你忘了椎名君么?而且藤堂夜和朝仓的关系很好吧?她们站在一块儿不觉得朝仓完完全全抢了藤堂夜的风头吗?这样一比藤堂夜也不过尔尔啦——”   少年的絮絮不止被一旁用手机浏览校园BBS的眼睛少年蓦地打断,眼睛少年用中指扶了扶镜架,望向中村脸上已经快要挂不住的笑容:“别说了,去二教楼。”说着他顿了一下,迎着两名好友不解的目光站起来,   “朝仓她跳楼了。”   “朝仓是生徒会会长,中等部二年级的校花——她真的非常优秀。”藤堂夜眯了眯眼睛,用近乎病态的怀念语气缓缓道来:“几乎小说里女主角的所有优点她都占尽了,并且她还不是那种人人除之而后快的玛丽苏。大方、淑女、能干、温婉、和善、聪明、漂亮……真是完美到让人都恨不起来的存在。”说完她歪着头望着认真听自己诉说的切原赤也,像是努力回忆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如果非要把当是作为‘好朋友’而站在她身边的我下一个定义……”   她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尖,无害而无辜的语气之中平添一抹无奈:“或许就是——配角?我就像是一片绿叶,为了衬托她那朵红花绽放得有多艳丽。我的所有,我的性格、成绩、容貌……我的所有好的部分,还有我身为风纪委员长不得不严厉的作风,”说着她微微顿了顿,“都只是为了彰显出她有多么漂亮、优秀、温文尔雅、讨人喜欢。我就像是一个女配角,只是作者为了凸显主角的光环而创造出来的附属品。”      ☆、Part.twenty-eight.三校集训E      公文国际学园中等部二教楼四楼英语活动教室。   “阿夜,说起来英语活动教室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呢——又干净又清静。”留着及肩长发的少女一边用勺子拨弄着便当盒中的曼玉娟,一边轻轻地开口道。   “唔,还要感谢你从老师那里拿来了这边的钥匙。”她身侧的少女咽下嘴里的半个寿司,“不过说起来你用上的形容词,和吃饭这件事没有一点关联吧。”无意之中的吐槽却遭到了长发少女极为认真的反驳:“才不是呢,吃饭也是要讲究环境的啊。”   “是是是,那些小吃街上的摊贩会哭的小心他们哭给你看啊——”藤堂夜拉长了音调,颇有些无奈地回答道:“不过我说啊,朝仓你处处那么完美,迟早有一天会被压力搞垮的啦。”   名为“朝仓”的少女耸耸肩,继续低下头去拨弄那个从打开便当来就未动过一口的曼玉娟,半晌她才慢吞吞地开口道,声音极低:“的确很累,我在想有一天我会不会迫于压力而自杀什么的。”   “咳……吃饭的时候拜托不要说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啦。”藤堂夜闻言,被寿司中的糯米狠狠呛到,少女一边咳嗽一边安慰着情绪莫名其妙有些低落的好友:“你要是跳楼了一定会有好多少男少女为你哭的。”   “是是是,那你也要为我哭哦。”朝仓放下手中的便当站起来,她拍平裙子上的褶皱,对身侧的少女嘱咐道:   “我去一下卫生间——阿夜等我回来哦。”   “后来她并没有回来,”对上少年在她的回忆中愈发严肃的面庞,藤堂夜再一次重复道,像是去强调一个已经再也不可能更改的事实:“她没有回来,她从顶楼上跳了下去。”   “我至今都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分明是那样一个优秀完美的人,她的未来还那么长那么璀璨辉煌,又何必要舍弃一切将自己以这样残酷的方式留在他人的记忆里——顺便还赔上了我的名誉。”   “那之后,身为‘朝仓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人’的我不仅要协助完成一些善后工作,应付前来挖消息准备就‘学业压力’大做文章的、或委婉或直白的教育报记者,还要面对那些追求与拥护朝仓的人的质问……还有鄙夷。”切原赤也看到藤堂夜的笑容里逐渐浮现出一股讽刺意味:“那些失望、怀念,连同曾经只是针对于我的恶意全部都在得知‘朝仓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人是藤堂夜’时喷薄而出。各种报复随之而来,好像奚落我只是替天行道罢了。关于国二时期你们所听到的关于我怎么冷血怎么无情怎么严厉的传言也是她们折腾出来的——说起来尽管整件事情我都有参与其中,但是深究起来其实我并没有对朝仓造成什么影响,又加上偏偏碍于校方的施压她们还不敢渲染地过于夸张,也只能就着‘成绩’‘性格’两点做些文章。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她们,只是把我描述得孤僻乖戾生人勿近,要是她们玩过火了把我描述成‘间接杀人凶手’那我不就玩完了么?”   “不过说实话,但那个中午朝冈说出那些十分绝望与疲惫的话时,我有一刻是真心希望她从我生活之中消失不见的——或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也好。是啊站在她的身边我就是一个女配,我的所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她都比我技高一筹,她把我所发出的光芒都掩盖了那么光明磊落得让人讨厌不了——所以我才去学中文,那种号称世界上最难的语言之一的文字,可是等到我学成出师了她却不在了。然而我也被舆论缠身,来不及彰显属于我的光芒就被‘三人成虎’的外壳给牢牢包裹起来了。”   “不过生活还不至于过分的糟糕。”   公文国际学园中等部二年C班。   “根本不是这样的。”藤堂夜消失在楼梯转角处的那个刹那,一个声音划破教室之中宁静过分直至诡异的气氛,高高抛起之后矛头直指奈良美信。   “我是说,阿夜她根本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声源处蓦地气逆的少女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斜刘海少女的面前,再一次重复道。她的声音很轻,一听就能判断出她是那种文文气气又不怎么起眼的姑娘。   “哦?”奈良美信扬起与方才质疑藤堂夜时音调无二的声线,眯着一双丹凤眼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平日里柔柔弱弱,此刻却忽然为藤堂夜出头的少女:“你倒是说来听听。”   少女抿了抿嘴,旋即不假思索地用她那很轻却十分沉稳的嗓音将好友的优点一一罗列出来:“阿夜和朝冈桑是朋友,她没可能会加害于她——她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冷血无情的人。她成绩又好,性子也非常活泼……”   伴随着她的一字一句,奈良美信嘴角的笑容弧度愈发扩大。她摇了摇头,打了个“STOP”的手势:“是朋友就不可以有背叛或者是嫉妒?上帝规定了所谓情谊一定要长长久久么?你见过忠贞不渝的爱情么?”她顿了顿,未等少女反驳便一票否决了自己的问题:“爱情尚且可以说‘不爱’,婚姻还需要一纸保证书作为支撑呢——友谊这种没有物质条件作为基础的东西又怎能长长久久?你真能抱枕藤堂夜对光芒万丈的朝冈没有一丝妒意?又或者说——”   奈良美信再一次眯起了眼睛,她的语气在这一刻非常温柔却意外的咄咄逼人。   “你能保证你说裤裤维护的藤堂夜真的这么看重——”   “够了!”奈良的话被生生割断,面前的少女脸色微微泛白,却抬高了音调来打断她的话:“我说够了。”旋即她的声音又归回先前的文气柔弱:“阿夜与我之间的友谊不需要你来说三道四。”   话音落地,四座俱寂。   蓦然之间奈良美信又笑了起来,她凝视着少女在她的笑声中愈发僵硬的面部表情,放缓了音速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不用我来说三道四——可你自己也未必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吧?桑田、宫崎、出木……她们都是藤堂夜的朋友呢。藤堂夜并没有完完全全地被抛弃哟,尽管她在朝仓身边显得给一文不名,可是她在那群人之中可是数一数二的呢。诶呀呀,流言也无法彻底击溃风纪委员长大人——在这一点上我还真是羡慕她,”奈良歪着头,望向少女的眼神纯良又怜悯:“可是你呢,这样固执地坚守着如此一段铁定走不到尽头的友情,我真是好奇呀——你难道不累吗?”   “那时候我虽然在外头传言很难相处,但事实上我的朋友一直不曾大幅度减少——不让我早就沦落为自闭症患者或者转学了。”藤堂夜做了一个无趣的假设,却并未化解此刻她与切原之间颇为尴尬沉默的气氛。少女耸了耸肩,自觉无趣地摸了摸鼻子,正欲再度开口却只听切原的声音撞入耳畔:   “藤堂夜,你要是真的说不下去的话就算了。”少年平日里跳脱鲜活的声音被漫漫长夜打磨地有些粗糙低迷,他顿了顿:“虽然不也不是很懂安慰别人……但是很多无力背负的包袱就放下吧。”   “恩?”少女轻笑一声,“切原你的国文学得还真是不错——可惜有很多东西不说出来是永远也无法彻底抛弃的,它已经成为跗骨之蛆了。”她顿了顿,继续开口:“我有很多很多好朋友——也许没有事发前多?总之要知道那时候我中二病呀,总觉得认识的人越多就越吃得开。现在想想还真是逊毙了——现在我把她们全都忘了。那些曾经围绕在我身边的人呀我都忘了,却只记得一个当时不被我记住的人。你说人呀是不是既有那么犯贱,兼济天下时你谁都不在乎,独善其身时你所怀念的偏偏是你不在乎的——也许是一种报应吧。”藤堂夜眯起眼睛似乎在记忆中挣扎:“切原,你还记得早上那个人吧。”   “那个家伙?”切原皱了皱眉头,拳头不自觉握紧了。   “他叫北川圣司,是我的学长,也是我的‘故友’——或者说他的妹妹是我的‘故友’更加准确一些。”   “他的妹妹?”   “她叫北川圣子,我那唯一记得的‘朋友’。”   公文国际学园中等部行政楼一楼体育仓库。   “啊——真麻烦。”藤堂夜一手抱着装有桌球的塑料篮子,一手不住地捂住从嘴巴里冲出来的呵欠:“体育老师真实的,非要我们来送桌球,他就不可以叫两个男生来吗?”   与不住地抱怨着的少女形成鲜明反差的是站在她身边用钥匙开锁的少女。那名少女在打开锁之后轻轻拍了拍藤堂的肩,柔声道:“阿夜,进去放东西了。”   “哦哦哦。”藤堂夜忙不迭地应声,率先走进去。紧跟在她身后的,是那名颇为柔弱的少女。储物室中光线颇暗,空气里有灰尘沉沉浮浮,悬在头顶的白炽灯前些天坏了还没有来得及修理,全凭敞开的门将微弱的光线放行进来。   两个少女在众多架子上寻找着桌球的放置位置。藤堂夜觉得有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呼吸变得尤为困难,于是少女走到半路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但她还是努力地眯起眼睛以适应昏暗的光线,伸出手一排一排的地在架子上摸索着。   “桌球放在哪里啊……甚至你找到了么?”她一边抱怨着,一边高声呼唤着自己的同伴,眼前未知的黑暗像是隐匿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巨兽。   “我找到了……在这里——啊!”那声惊呼伴随着少女的惊喜如潮水一般席涌而来。   “真的么!你怎么了——啊!”藤堂夜像是心头一喜尔后心生疑惑,她急切地转过身去想到少女那边一探究竟,然而那些疑惑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在她被脚下之物绊倒的刹那她明白了对方落到了怎样的境地。   ——她们跌倒了,并且为此扭伤了脚。   藤堂夜自觉有泪水如之前的疑惑一般席上了眼眶,她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去摸索自己扭伤的脚踝,在触碰到肿的像包子似的关节时少女觉得痛感自三叉神经开始一路涌上大脑皮层,她惨叫出声。   在她尖锐的叫声的伴奏之下,储物室的那扇门关上了。   ——此刻正是黄昏,永远分不清狼与狗的,   逢魔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我是存稿箱ww   FlagFlag快了快了ww       ☆、Part.twenty-nine.三校集训F   “扭伤脚可真是痛啊。”仔细地回忆着当时脚踝上万千针扎一般的疼痛难耐,少女倒吸一口凉气,转过头去望向身边异常沉默的切原赤也:“切原你扭伤过脚么?”   “诶?”话题一下子转移到自己身上让少年有些错愕,反应过来之后他耸了耸肩回答道:“打网球很容易受伤的——再说我的恢复能力比较强,习惯了。”   “你确定你不是被虐太多次所以才习惯的?”少女下意识地想要就少年的回答发表吐槽,但又忽然意识到两人之间有些凝重的气氛不适合相互抢白,只能讲那句话生生咽回喉咙:“那天正巧是星期三,我们被关了一夜后在第二天早晨被老师一记家长找到。失踪二十四小时不到是不允许报警的,所以这件事很遗憾没有被那些报纸大肆宣扬——也没有荣登校园BBS大事件榜,”   她顿了顿,迎着切原赤也的目光再度缓缓开口:“恶意报复的人是与我同年级的女生,曾经因为迟到多次被我记过。学校在她的电子档案记大过之后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当然只是对于我和校方,还有那个女生而言。”   “对于北川圣子来说,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切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遇见你么?要知道我一向不乘公交车回家,更不会坐过站——不过走着走着就会迷路倒是真的。”   “因为那天,是我在一次见到北川,是在藤沢市神经外科医院,就在立海大边。”   藤沢市神经外科医院住院部十二病区1206病房。   “叩叩叩。”   敲门声蓦地划破病房内的宁静,静坐在病床上翻阅一本钢琴琴谱的少女闻声将目光从五线谱上抽开去投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情景。”   她的声线温文尔雅,干净清晰得不像是一个病中之人该有的嗓音——事实上她也并非卧病在床,她的右手与左脚上所打着的厚厚石膏说明她只是骨折亦或是肌腱拉伤。穿着一身病服的少女收起面上闲散的神情,抬头时目光直直撞上来人的视线。   “圣子……”   藤堂夜与她对视良久,终于在那名少女笑意盈盈的注视下颇为艰难地开口。   “阿夜你来了啊。”少女应道,她朝藤堂夜歪了歪头:“你先坐下来吧。我的手和脚不方便招待你。”她微微举起打满石膏的手臂,笑容甜美纯良而充满歉意。   藤堂夜犹疑了半晌,视线在接触到少女的手时有刹那的怔忡,然而她很快调整了情绪,款款坐到少女病床边的椅子上,将手中提着的礼物袋交给她:“这里《纳尼亚传奇》的原声影带,”她顿了顿:“我记得几天前是你的生日,抱歉这几天太忙所以疏忽了。”   “谢谢阿夜呢。”少女从纸袋中取出那盘装帧颇为精美的影带,忽然再度重复了一遍:“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接着她抬起头勾起了嘴角:“但是阿夜你记得我生日具体在什么时候吗?”   她的问话更像是请求,笑容刺眼得让人想朝上面打一圈却无法鼓起勇气。   “我——”少女的话卡在喉咙里,面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僵硬。   “阿夜你这样还真是难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忘记的——可是我记得一清二楚呢。阿夜的生日是六月七日,最想要的礼物是《冰与火之歌》全集或者是《纳尼亚传奇》英文原著。”仿佛并未注意到藤堂夜愈发挂不住的嘴角似的,少女仍然不紧不慢地开口 ,语气轻松地像是在转述别人的故事:“至于太忙——是忙于处理人际关系吧?我猜猜,出木她们和你都慢慢生疏了吧。因为朝仓的关系,她们的生活也或多或少受到了阻碍吧,也许还要牵扯上椎名君——好像也只有话剧社那边对你的态度还一如既往吧?”   藤堂夜无不诧异地盯着面前这个笑容温婉的少女:“圣子,你怎么……”   “‘你怎么知道?‘阿夜你一定会这样问的。”少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问话,她耸耸肩道:“阿夜你总是这样,自认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不管是友情,还是名誉,事情的走向,或者爱情——你太自负了。”   “你总是认为这些流言会慢慢平复,你的生活会回归正轨。”   “你总是以为那些朋友都会坚定不移地守在你的身旁。”   “你总以为作为风纪委员就要严苛待人。”   “你把一切的事物都过早画上了名为‘自以为‘的标签,你满心期待地盼望着他们走上既定的道路——可是你想过没有。”   “命运这种东西凭什么要听任你的安排?”   “你认为会慢慢平复的流言愈发汹涌,不仅在校内耀武扬威甚至还波及了校外。”   “你认为正确的作风却是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致使恶意喷薄的导火索。”   “你认为同你一样扭伤了脚的我却因为肌腱损伤坐在医院里。”   “你认为那些会陪你走到永远的朋友,在事发不久就弃你而去。”   “你认为那个会忠贞不渝的少年,却摆出了一副‘我们不熟‘的嘴脸。”   “你以为默默无闻一无是处的我,却能一语道破你深藏在骨子里的、自己都未发现的自负。”   “你认为我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不需要过多在意,却不知道我为了这段‘友谊‘付出了多少努力。”   少女凝视着藤堂夜面庞上愈演愈烈的五味杂陈,她看到藤堂夜的面庞此刻就像是一张涂满了各色颜料的巨大的调色盘:“我们曾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虽然这种友谊只存在了一个星期,在那之后你和朝仓就愈发熟络起来。”她毫不避讳地提及“朝仓”这个名字,这个在其他人嘴里或是怜惜或是幸灾乐祸的名字在她口中平缓地不起一点波澜:“我还真是蠢,我那样奋不顾身维护的‘友谊‘在你眼里一文不名——又或者你从未把它放在眼里过?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保护朋友不受舆论的攻击时人之常情,邮政知道我们之间从未有过合格的友情。我拼尽全力去为你抵挡舆论的攻击,却不知你回赠与我如何一份冰冷的回礼。我有一刻是真心希望你从我生活之中消失不见的——或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也好。那么我就不用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拼命、努力,最后还要在拉各不相干的人面前笑着骂自己蠢——”   “圣子,”她的话被藤堂夜拦腰截断:“我很抱歉。”   “何必呢。”北川圣子又笑了,她的笑容融化在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里:“我只是为我自己惋惜而已。”   “我是把你当做朋友的——”   “所以说你太自负了,阿夜。”少女闭上眼睛,摇摇头:“我不用你的道歉。不好意思我有些累了,请你先离开吧。”   “我很抱歉真的。”藤堂夜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她的声音冲撞着医院惨白的四壁却最终消散在消毒水的味道里。   然而她的脚步在推门而出的刹那踉跄了一下。   “说起来我的生日在九月三日呢。”   “你送了我一份,非常惊艳的贺礼呢。”   “被关在仓库的那天是九月三日,可是当时我并不明白所谓‘礼物’一词所代表的意义。尽管当时圣子对我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有太多的愧疚之意——但是在我看来我的无心之举只是粉碎她对于友谊一厢情愿地希冀而已。这件事对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除了玻璃割伤她的手上的肌腱,没有来得及包扎造成治疗时间变长这点。不过手被割伤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当时的我看来的确是这样。”瞥了一眼身侧沉默不语目光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少年,藤堂夜继续说下去:“圣子在国一时候与我的关系不错,当时两人在同一个化学实验小组。但是随着化学实验小组的重组,以及我身边朋友的增多,我与她之间就渐渐疏远——那时候的我虽然担任着风纪委员长的职务,但事实上仍然是一个好接触的人,所以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朋友。”   解释完了两人友谊的经过之后少女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后再一次开口:“探病这件事虽然带给我极大的震撼不过我很快把它抛到了脑后,她曾经为我所做的对我来说除了愧疚什么都无法表达——现在想想我那个时候的确是够自负的,居然连所谓的感谢都没有。不过当时的我是没有空闲去想这些已经成为过去式的事情的,我变得很忙。忙着处理我曾引以为豪的人际关系,每天都有不同的‘好朋友’委婉地拒绝我的请求或是直接了断地和我提出‘绝交’的要求——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怕被舆论波及。总之那段时候我的整个人都乱七八糟的。”   少女用一个“乱七八糟”了结了这么一段听上去逻辑混乱的单方面陈述。她耸耸肩,在一处红色的自动贩售机前停下了脚步:“你喝什么?”说着她朝着投币口投入一枚一百元的硬币,率先按下标有“草莓牛奶”的按钮,蹲下身子在出口处取出那一罐冰凉的牛奶。她又从口袋中取出一枚硬币递给切原赤也:“你有零钱么?”她的手悬在半空中,看上去孤零零地。   “不用,我有零钱。”少年并未接过少女所递来的硬币,他上前两步走到了贩售机前,按下了与少女所选择的饮料相同的按钮。他一边拉着铝罐顶端的拉环一边轻声喃喃自语道:“每天的一杯牛奶就用这个代替吧——我说,你笑什么?”   “我每天也要喝一杯牛奶,在睡前。”还未等少年露出那个十分经典的“女人好麻烦”的表情,藤堂夜继续说下去,她在路灯之下晦暗不明的面庞无端萦绕着名为“怀念”的干净气息:“起先只是因为睡不扎,到后来就慢慢变成了习惯。”   “那天我从医院出来之后迷了路,到了陌生的地方我就会缺少方向感。”少女抿了抿嘴,“我往前走了一段想找个公交车站牌,可是七拐八拐却走到了立海大校门口,但是我看到大家都行色匆匆的,就你还有空闲背着网球包慢悠悠地站在路边上,也不像是在等人的样子——或者是你比较帅气所以吸引了我?要知道少女心的第一大成分便是对美的本能追求,简称‘颜控’。” 作者有话要说:  立Flag!   另外掉了收藏好伤心……虽然这几章都是回忆但是马上就有互动了!不要走开精彩马上就来【这种广告的森森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Part.thirty.三校集训G   “我每天也要喝一杯牛奶,在睡前。”还未等少年露出那个十分经典的“女人好麻烦”的表情,藤堂夜继续说下去,她在路灯之下晦暗不明的面庞无端萦绕着名为“怀念”的干净气息:“起先只是因为睡不扎,到后来就慢慢变成了习惯。”   “那天我从医院出来之后迷了路,到了陌生的地方我就会缺少方向感。”少女抿了抿嘴,“我往前走了一段想找个公交车站牌,可是七拐八拐却走到了立海大校门口,但是我看到大家都行色匆匆的,就你还有空闲背着网球包慢悠悠地站在路边上,也不像是在等人的样子——或者是你比较帅气所以吸引了我?要知道少女心的第一大成分便是对美的本能追求,简称‘颜控’。”   无视了少年有些微妙的神色,藤堂夜不紧不慢地描述着那些深藏于记忆之中的、被打上“第一次相遇”标签的场景:“我在之前走了很多路,非常累,中午饭也没有好好吃,所以很饿。童话故事里都有这样又饿又累的女主角,她们一定会遇到一位好心人,说不定就是邻国的王子或是好心的猎人之类的……反正我就看到你了嘛!不过那些坐车坐过头的话是编的……我觉得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至于我们现在是同学这点——你要知道我的直觉她太傲娇了!不过在看到你之后不免低落的心情马上就好起来了——切原你真是个不可多得的治愈系!嫁我!”   “我说你要讲故事就不要扯这些题外话啊!”   “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嘛……”话虽如此,但是少女很快地收敛起了那些欢快愉悦的情绪。   “那之后的两星期我除了要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好朋友’还要办手续,因为去中国的交换生事宜已经批下来了。当时我真的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就像与其在电脑上打满补丁不如直接买一台新的回来,虽然这么做不免有逃避的意味在里头,但是这真的是一个当下最直接最保险的方法。本来规定出发日程是四月一日,所以我才答应了你去看海原祭——然而四月一日是中国的法定节假体,那边的国际学校放假无法办理交接事务。所以日程就提前订到了九月二十五日……那次的失约,不好意思。”   “你的道歉可以来的再迟一些吗?”   “好像不可以了,再迟一点的话诚意就要透支了。”   “喂已经透支光了好吗!”   “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嘛。在我到中国的第三天晚上,我接到了来自湘南海岸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藤堂夜。”   少女一边翻阅着手中新发下来的英语课本,一边将已经接通的电话夹在耳朵与肩胛的缝隙之间。微微歪着头的姿势让她的脖颈有些酸涩,调整了一下脖颈弯曲的角度,藤堂夜正欲放下手中的书本将通话切换成免提模式。   然后她手中的书本掉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学长请你再重复一遍。我刚才走神没有听清。”   少女并没有俯下身子去拾起书本,她的声线在电话那头的回答到来之际骤然绷紧。“学长,你说什么?”她握着手机的五指指节惨白,用力过度导致指甲被上涌的血液生生分割成红白双色,一如现在她生生顿住的鼻息。   “我是说。”电话那端的少年平静优雅得不像话,他体贴地停了停,旋即复又开口道:“圣子是市中学生乐队的钢琴手。”   “她的左手肌腱食指中指肌腱断裂因无法及时治疗留下后遗症。你知道这对一个钢琴手来说意味着什么么?”   “她再也不能弹琴了。”   “你送了她一份惊艳不能的贺礼呢,风纪委员长学妹。”   “是你亲手毁掉的,是你啊。”   “接完那一通电话你知道我的心情么?那天在医院看见圣子之后我只是觉得十分愧疚罢了——但是这种愧疚还是非常廉价的、像是百货大楼甩卖产品的那种愧疚。但是在听完北川学长打来的电话之后,我就那样真切地感到一种名为自责与后悔的情绪袭击了我——啊,这么讲或许太过文艺了。总而言之,或许曾经我也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表示抱歉,但是我心底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的。可惜这一次我体验到了——真的我宁可不想体验到。友谊毁了还可以重新开始,但是前程这种一次性用品一旦毁掉就再也求不来了。”说着少女摇了摇空掉的罐子,瞥见身后的垃圾箱,踮起脚尖吧易拉罐投入标有“可回收垃圾”的桶内。之后她停住了步子没有再前行,而切原赤也回头见她这腹膜炎,也收回了迈出的脚在少女身侧站定。   “啊,对了。圣子那天在医院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或许是诅咒?她说,‘阿夜你啊,太自负了,像你这种人,也许是永远也无法走到永远的吧’。”她仰头望着孑然而立的路灯,灯光跃进她晦暗不明的眸子,少女蓦地转过头去望着切原赤也:   “在我好不容易摆脱回忆的纠缠,放下这个包袱时,生活又和我开了个玩笑。如果把人生比作是飞机,那么命运就是劫机的,在你好不容易安之若素时猝不及防地给你迎头一击——也许就是这样,在我终于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社交之际,又将我推进名为‘遇见’的桎梏,而导演‘遇见’这一场戏的人,就是北川学长——这可是集训诶,这样缺德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吧?”   到最后她的脸上原先有些怔忡的表情竟然一寸一寸地生动鲜活起来,严肃的口吻也在缓慢崩向自我吐槽的深渊。   “喂喂喂,表情转换得太快了。你这副混吃等死吐槽命运的样子真是让我无法找到泪点来安慰你啊!”切原赤也白了一眼蓦地扬起了笑容的藤堂夜,不屑地撇嘴吐槽道。   然而少女并未如同往常一般反唇相讥。她只是冲着头顶有些晃眼的路灯不停这眨着那双时常半睁着的眼睛。放任彼此之间的气氛如同冷却下来的热熔胶般一再凝固变硬。正当切原赤也想借“别眨了,再眨你也看不到星星”绘里预报为藉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却看见良久不言不语的少女突然将实现从灯光上移到地面,帆布鞋蹭着地面的石子,扬起微渺的飞灰。   “切原,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拥有‘永远’吗?”   她这样说。   切原赤也并不懂得如何安慰他人。   ——幸村部长身患重病时他看到本应当横刀天下的少年收敛起一身锐利锋芒,包裹在宽大的绿色病服下的笑容淡然却掩不住疲倦。少年嘴角上扬的弧度每加深一分他心中的五味杂陈就加重一份。发自肺腑的慰藉之词一路往上,冲破牙关之际只剩一句“没有不部长我们也能夺得立海三连霸”。   ——在与不动峰的对战中他开启了红眼模式打伤了对方队长橘桔平。被副部长押着去登门谢罪【注:此处内容与原著有偏差。原著为“切原与桑原去医院探望幸村正巧遇见去探望橘的不二双方发生口角”,本文因剧情需要改动为“真田弦一郎要求切原在探望完幸村后去向橘赔礼道歉”。】的他在见到对方病房中笑容清浅的下战对手是肝火攻心,抱着“不能因为道歉就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求胜想法,那些道歉早就被抛在了脑后,讽刺之词像是脱缰野马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国二那年全国大赛落幕之际,他们的部长从比赛场地中走下来。“青学越前获胜”的比分还余音绕梁,对方队员的欢呼声将她们包裹得越来越紧几乎要透不过气来。越过部长顷长的身姿他看到了不远处被众人高高抛起的胜者脸上肆意而飞扬的笑容。拿到笑容像是一连串的聚光灯搭在部长身上,鸢蓝色发色的少年藏匿在干净笑容下的落寞在刹那无所遁形。他只能默默地移开目光,避开不远处胜者脸上刺目的笑容和部长面上同样刺眼的微笑。他只能一再重复着“感动”的情绪一再泣不成声。   他完全不清楚应该如何确切地表达出自身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感动也好,敬佩也好,愧疚也好。虽然他的国文与体育足以相媲美,但是每当遇上这种需要将感情、语言与逻辑思维同时点火燃烧发挥到极致的时刻,自己脑海之中那些丰富的词汇量、眼睛的遣词造句方式、精准的语言表达能力就会在顷刻之间铁盔弃甲、偃旗息鼓。   ——就像他那句近似于示威般的安慰过后,丸井学长蓦地揉乱了他的头发表示他措辞不当应该向部长道歉。   ——就像他在讽刺了橘桔平又挑衅了不二周助,回去的途中遭到了副部长的厉声斥责。   ——就像他一边抹着不受控制滚落的泪珠一边还要接受部长对他的安慰。   就像……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Part.thirty-one.三校集训H   ——就像他那句近似于示威般的安慰过后,丸井学长蓦地揉乱了他的头发表示他措辞不当应该向部长道歉。   ——就像他在讽刺了橘桔平又挑衅了不二周助,回去的途中遭到了副部长的厉声斥责。   ——就像他一边抹着不受控制滚落的泪珠一边还要接受部长对他的安慰。   就像……现在。   切原赤也的生活,被名为“网球”“游戏”“学习”“睡觉”“人家交往”的五种东西充斥着。他们彼此谦让却又会在某些时刻针尖对麦芒。。但正是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因素相互扶持,支撑起了他名为“年少”的时光。   “我无法切身体验你所描述的那种生活——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你之前也曾断言作为‘校园偶像’的我跟本不可能拥有那种糟糕的回忆。的确我的生活很简单,只不过是‘家、学校、网球场’这三点一线而已。”   切原赤也并不笨,尽管他的英语成绩总是低空飞过及格线还险些与59.5擦枪走火,但是他总可以在千丝万缕的庞大信息量中抓住其他人都会忽略遗忘的细枝末节——尽管那总被学长们戏称为是“小动物的直觉”,开玩笑啊海带难道不是植物嘛啊不对他才不是海带!   “我也曾隐隐约约地注意到,只要有人提起‘储物柜’‘朝仓’‘钢琴’这种词汇你就会下意识地精神紧张——甚至在生物课上讲到‘肌腱的组成’是你的脸色都会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但纵使如此,切原赤也也丝毫不觉得这种特点能帮助他在人际交往方面有多大成就——他是那样争强好胜、莽撞粗心的少年,他不懂得如何关心、安慰他人,他不懂得如何迎合、谄媚他人。他所能做的便是在自己周围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天地,被动地等待别人走进来。   “诚然,我不是柳前辈,无法帮你归纳远大的目标与计划那我不是副部长,张口就是促人奋进让人振作的发到你;我不是幸村部长,没有让人羡艳的好口才与同样沉淀着苦痛的经历——我也只能站在我自己的角度,用我狭隘的砍伐与拙劣的言辞来说明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然而那个叫做藤堂夜的少女却以那样令人猝不及防的放施工覅摔进了他的视线。再接着是相识、相知,到现在成为“深夜档树洞”的存在,关系发展流利顺畅毫无违和感。就好像是……本该走进名为“男子国中生的日常”的他跑到了名为“遇见路痴少女”的片场,而本该扮演“看望好友得知真相心绪不宁”角色的她却错拿了名为“在校园门口迷路找到好心人帮忙”的剧本。   “初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也只是为你与传言完全不符的个性惊讶了一下,再后来接受你的报恩是发现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期间我曾去公文国际找你,你们班的女生对你好像并没有太多不满——听到你的名字时她的态度很客气,一切应该没你想象得那么糟。再后来你转学来到了立海大——怎么说呢在这样的相处过程中我发现你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这真的不是好人卡请相信我。”   错错得对的相识过程使得他逐渐了解了这个被传言笼罩的少女。她拥有“路痴”属性的一面,她谈及话剧社时夺人眼球的一面,她初来乍到时落落大方的一面,她被仁王学长欺诈后傲娇炸毛的一面,她关心人时温柔细心的一面,一记她那些不为人知的、被打上“过往”标签的一面。   “我想那些曾经也许真如你所言成了附骨之躯,但是在我看来,那些曾经在乱七八糟也只能是曾经。现在的你是立海大高等部的学生,你的朋友是伊集院千浔以及绘里纱,你的社长是切原颜岚,你的前座是我,是切原赤也;你曾去中国留学并认识了很多人;你还在这里参加网球部的集训……不再是从前了,你不是风纪委员长,不在背负上‘朝仓的好朋友’这一名义,不再有流言缠身,不在于北川圣子有何瓜葛。你所认为的舆论与曾经并不能干涉你拥有新的交友圈子,你所被其他人的光芒掩盖的闪光点依旧可以煜煜生辉。”   切原赤也都不知道为什么,在先前那大段大段不找边际的拙劣安慰之后,他的脑回路就好像一瞬间活过来了。那些曾经很多次都无法确切说出口的安慰,就这么全部都说出来了,全部都……讲给了这个少女听。   “你说背负的曾经也许远远没有想象中沉重,但正是你一味地不肯放下致使他们愈发猖獗。不,不是这样的,朝仓的自杀是你诱导的吗?北川圣子去抵挡流言对你的动机是你所胁迫的吗?这些事里你唯一有愧疚的就是北川圣子的手。这件事情是无法挽回的,人这一辈子总要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买单。的确是你与其他人之间的矛盾间接导致了北川手上的肌腱断裂——但也请你不要再自责下去了,如果一直都背负着这个名为‘曾经’的包袱……那么曾经的你,也会难以释怀吧。”   然而他的思维活过来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在说完这句类似于总结的句子之后切原赤也觉得那些刚才还在脑子里面排队等着他来采拮的句子就在须臾之间全部都不见了——就像手上握着的那个空空如也的易拉罐一眼,里面的牛奶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喝完了。   随手将易拉罐抛进不远处的垃圾箱,将视线移到身旁良久沉默的少女脸上。她在之前所提出的问题就像是准备好了一般在他脑海之中重复开始播放:   “切原,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拥有‘永远’吗?”   那些词连成句,那些话语起伏成潮汐,每一个清音与浊音都被少年那是和唱歌的一副好嗓子咬得分外清晰,清晰地让每一个音节都被他高高抛起然后落进少女的耳畔里。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垂不朽。”   友情会在命运的股掌之间形同陌路,爱情会在岁月的变迁下化为亲情的坚守,时光让汹涌的恶意无处藏身。我们终究是要沦落在曾经与未来兵刃相见的十字路口。   “谁都逃不过时间,时间才是最大的敌人。”   大陆板块会漂移合并,山峰能够慢慢隆起,愈行愈远的裂谷直通地表深处,第四季冰川带走大量顽石,阡陌之间耸起撞撞高楼大厦,沧海也会被桑田掩埋。那些海枯石烂的誓言,等不到灵验的那天;那些天荒地老的传说,终究被遗忘在记忆深处;那些海誓山盟的约定,信守它的人去了哪里?时间让念念不忘的故事成为加‘ed’的曾经;时间让心心念念的今天变为回忆深处的暮光;时间让翘首以盼的未来真真切切地站在眼前。   “但是我仍然相信有一种东西会把人与人联系在一起。”   它将所有人捆绑在一起。   它是永恒的羁绊。   “我仍然相信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算是感情线开始明朗了吧ww   ☆、Part.thirty-two.三校集训I   “你昨晚没睡好么?”   绘里纱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包裹得厚厚的被子中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含糊不清地向居高临下站在她的床沿的藤堂夜问道。   “有吗?”藤堂夜摸了摸鼻子,自顾自地回答道:“没有啊——当然有好好睡。”她仍然抱胸而立,俯视着企图钻回被子中去的绘里纱:“起来了诶混蛋,你是冰帝那边来的就快去伺候你们那一群大少爷啊!”说着她弯下腰,一把掀开绘里纱身上的被子:“还睡啊!”   绘里纱耸耸肩,从被窝之中艰难地伸出双手,对于藤堂夜一张没好脸色的面孔全然置之不理。她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手指的方向正对着少女的眼睛:“喏,眼睛下面有淤青啊,还逞强说自己睡得好?玩去儿你。”颇为不雅地骂了几句,绘里纱这才懒洋洋地睁开半眯着的眼睛,一双青桔色的眸子流光溢彩:“他们还在吃早饭吧——我那么早过去又没什么用。倒是你,”她蓦地踢开乱七八糟的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幅度之大致使她的头顶撞上了上铺的床板。龇牙咧嘴毫无风度地抱着脑袋跪坐在床沿,将脸凑到藤堂夜面前:“你早上要休息一下吗!我帮你和幸村请假。”   好友难得外露的名为“关心”的情感让藤堂夜在刹那之间有些失神,颇有些受宠若惊的藤堂夜连连摇头重复着“不用”,一边伸手去扣好友往外翻的领子上绷开的纽扣。抓到纽扣时藤堂夜的手却被绘里纱不客气地拍掉,绘里纱一面甩给她一记眼刀,一边嚷嚷着“你耍流氓呢我自己系”。   ——是我被嫌弃了还是她害羞了?   没有忽略绘里纱脸上明摆着的别扭的藤堂夜一面嘲笑对方睡相差劲一面做着无意义的思考。   这么想着的藤堂夜踮起脚尖试图去够着搁在对面上铺青学女经理床头的《工作人员联系方式》。没有成功碰到文件的边缘,大幅度的动作所造成的声响反而惊醒了睡在对面下铺的青学的另一名女经理。这种事情同样是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的,然而事实如此,不管她是否金口难开,下铺原来安然酣睡的少女还是睁开了眼睛:   “樱乃,现在几点了……”   躺在床上的少女慢吞吞地翻了一个身,手下意识地举到眼前去遮挡跃进窗子的阳光。过了一会儿才对光线表示适应的她堪堪开口。藤堂夜抽了抽嘴角,伏下身子去拍那名少女的肩膀:   “小坂田桑,现在是六点半。”   “六点半吗——”躺在床上的小坂田朋香将手从眼前挪移开去,视界之中的画面逐于真实清晰。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眉目舒朗的少女,蓦地反应过来:“诶?你不是樱乃?啊啊不好意思啊——”性子颇有些大大咧咧地她从床上坐起来,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请问你是?”   “我是藤堂夜。”少女站直了身子,三两步走到窗前把开了一条缝隙的窗帘拉到最大:“龙崎桑在洗漱室里,她起得比较早——说起来你们两个拜托快一点,”朝着慢悠悠地披着外套的绘里纱甩过一记眼刀:“我们等一下要去食堂集合,”她扬了扬手机,示意两人看屏幕上显示的简讯:“刚才简讯通知过了。”   “啊,那麻烦稍等一下。”小坂田朋香停止了按压太阳穴的动作。她将搭在身上的棉被踢到一边,动作迅捷地勾起拖鞋,扯开叠整齐放在床头的外套裹住只穿了一件单薄睡衣的身子——四月天毕竟是乍暖还寒最难将息的时候。匆匆丢下一句“被子回来我会收拾”,小坂田朋香便推开门小步跑了出去,橡胶拖鞋在大理石地面的走廊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   藤堂夜在窗前站住,目光穿透玻璃落在楼下沿着林荫道晨跑的茶色短发少年身上。少女的视力并不优秀,迟迟不肯配眼镜导致了她无法看清少年的眉目,从而并未认出这就是以“严谨自律”著称的青学部长手冢国光。   所以少女并不知道所谓的“晨跑”于手冢国光同“吐槽”于她自己有着同样重要的意义,视力不佳却又不戴眼镜的二缺少女就这样误以为所有队员都出来晨练了——   “喂绘里纱你还磨蹭个屁啊给我起来干活去!”   于是就在这样一个充满着友爱朝气与恶意的早晨,三校集训的第二天,开始了。   “这就是你们在今天各自所需完成的任务,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藤堂夜因熬夜而显得有些干涩的声线在其他几个女孩儿甜糯嗓音的衬托下被极为干脆地比了下去。意识到自己音色之突兀的她并没有自我吐槽或是吐槽他人,只是难能可贵地安静下来,低头去翻阅手中的时间表。在意识到一天的任务并不繁重之后,少女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熬夜的后遗症终归还是原形毕露。   这时她看到了从餐厅大门外走进来的立海大众人。   “日安,学长!”藤堂夜朝经过自己身边的重任扬了扬手。瞥见走在队尾头发尚且沾着水珠酷似一只湿漉漉的海带的切原赤也,旋即便以一种颇为滑稽的方式轻笑出声——尽管她掩着嘴极力掩饰,为了最后一点礼仪苦苦支撑,但是直觉优秀如切原很快地注意到了几个小时前还一脸“求安慰求知治愈”的少女此刻的笑靥如花。   如果将切原赤也换成是迹部景吾,那么他一定会轻蹙眉头抛下一句“真是不华丽的女人”便带着桦地扬长而去;如果将切原赤也换做是手冢国光,那么少年一定会义正言辞地指责少女“太过大意”;如果将切原赤也换做是仁王雅治,那么他一定会“噗哩”一声之后去揉少女打理顺畅的长发。   可惜他是切原赤也。   抓了抓自己未来得及用电吹风烘干——或是未能找到电吹风来烘干从而仍旧湿漉漉的天然卷,少年的目光与藤堂夜翻涌着笑意的眸子蓦地相撞。须臾之间,在捕捉到少女挑起的眉梢中那些替代了悲怆与自责的、真实鲜活的愉悦之后,少年亦是扬起了嘴角,那声“日安,藤堂”携着同样干净明丽的欣喜散在风里。   “恩恩。日安,切原!”   至于切原赤也头一次没有因为别人对他的发型表示出莫大的兴趣而跳脚嘛……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反正他不是中邪了就是恋爱了。   在前文我们曾提到过切原赤也拥有绝对忠诚于他的良好直觉,那么相对的,仁王雅治也拥有非同寻常的观察力——这使得球场上的他能从对手细微的小动作中判断出对方的攻击方式,也更加坐实了他“球场老千”的名号。不过这些题外话我们暂且不谈。   真是仁王雅治优越的观察能力使他捕捉到了睡在自己下铺的名为“切原赤也”的后辈的某些异常。   比如早上他没有赖床,也没有犯起床气这种人之常情的毛病;比如他的被褥非常整齐像是没有使用过一般;比如他今天居然分外□□地先隔壁宿舍的胡狼一步叫醒了睡得和猪没有两样的丸井文太;比如他的睡衣没有和其他队友睡衣一起丢进洗衣机;比如他从起床开始就无意识地按压着太阳穴;比如他的那双黑曜石一般还氤氲着冰绿色的眸子下多了一层淡淡的淤青;比如他今天早上走路的时候总是撞到别人——   再比如他在藤堂夜因为他的发型而笑场时没有炸毛。   相比前几条可以证明切原赤也没有睡好或是一夜未眠的视界,以关心学弟为己任的仁王雅治显然对最后一条更感兴趣。在他的印象中,切原赤也是容不得谁对他的发型说三道四的,否则后果绝对不能以“严重”来计算。不管那个干涉他发型的人亲爱的姐姐,受人尊敬或为老不尊的学长,亲密的队友,熟识的同学,漂亮的少女——当然切原赤也成无比不屑的表示“漂亮可以吃吗——唔,有学校后门的豚骨拉面好吃吗”。   但这一次切原的反应显然背离了他的大脑反射弧——不,简直已经是发球失误成为界外球了。   作为一个以关心学弟为己任的好学长,仁王雅治当然要站在客观角度来看待切原这一异常,并且以特殊手段查证出现异常的原因所在。于是少年直接把突破口锁定在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藤堂夜身上。   “藤堂学妹日安,今天的气色很不错嘛,噗哩。”   藤堂夜止住了笑,抬头望向挑眉看着自己的白发少年:“你也一样啊,仁王学长。”   “可是赤也——”仁王正欲顺藤摸瓜借他人之口探求切原赤也一反常态的原因,但正当他准备说出“可是赤也他精神状况不佳呢”这句话时,他的回答被身侧自然卷少年脱口而出的邀请拦腰截断。   “藤堂夜你吃过早饭了么?”   卷发少年蓦地开口,让还未将思维从“与仁王学长对话模式”中跳开的藤堂夜微愣片刻,旋即少女摇摇头:“还没呢。”说着她抱着手上的资料试图朝角落的一张空桌子处走。   “等一下!”切原赤也出声道,他叫住了刚抬起脚的少女:“我是说,绘里纱去冰帝那边了,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此刻仁王认为自己那未竟的侦讯事业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通过以上切原赤也的反常表现少年可以得出,自己学弟不是中邪了就是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Part.thirty-three.三校集训J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是因为早上头脑清醒体力充沛,二是因为……下午太阳太烈了?   藤堂夜本来想先望望头顶在早晨也是趾高气昂的太阳再借景抒情一下感叹自己那瓶从绘里纱那儿剥削来的防晒霜没有白白流血牺牲,怎知道过于耀眼的阳光将她这个想法中的第一步晒成了泡影——少女肯定她的眼睛一定会就收不住强光刺激然后临阵脱逃,结识她一定可以cos一下柳学长把眼睛死死闭上。   于是藤堂夜低头,目光越过胸前双手抱着的一箩筐网球直抵自己棱角分明锐利清晰的影子。直直地瞪了两分钟也没从影子上看出花来,所以少女抬起头,用力抱紧了险些滑落下去的塑料筐子,朝不远处属于立海大练习的那个网球场走去。   说是合宿活动,除了各校之间的对抗赛,其他训练项目也与在校部活没有太大出入。默默腹诽着所谓合宿多半是各校部长为了彼此友谊更加情比金坚而举办开展的活动,美其名曰切磋交实则便宜了芥川学长、丸井学长等人,同样也便宜了公款旅游公然旷课的自己。   少女推开虚掩着的铁丝网门,脚步迈进球场内时恰逢柳生与仁王的对战。   深受立海大文学社名下的部门耽美心理生理行为研究社团荼毒的藤堂夜看到这一场景不是对举办此次活动的人竖起大拇指表示此类活动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其实妹子跟愿意比个总之优雅文静地骂一句“你玩谁呢”;也不是条件反射地思考这对无往不利的双打搭档正面对决上是谁更胜一筹——其实妹子一直不明白网球与羽球的本质差别,正如我立海大的学生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何网球社门庭若市而羽球社门可罗雀,正如我们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何这篇同人的主题不是《羽球【哔】子》而是《网球【哔】子》一样。   当以上的可能性都被否决之后,妹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路,观众席的不远处放下了塑料筐。并不在意手臂上被压出的红色痕迹,藤堂夜抬起头用她那并不优秀的视力目测了一下球场上两人的面部表情并从中发现了微妙的平衡感。   ——至少在合宿结束后伊集院千浔发现藤堂夜坚定地站到了82这一战线上的事,又都是后话了。   从外套口袋中抽出早上在餐厅里青学教练发给她们每个人的事务计划表,确定所有工作都已经完成的少女用力偷人头太阳穴,准备回宿舍补眠。然而挺直了腰迈出步子正欲离开球场的她却被叫住了。   “藤堂学妹,别忘了你现在是立海网球社的临时经理。”   前一天还对幸村精市的口才表示羡艳的藤堂夜开始并未能从则繁华中剥茧抽丝。删繁就简获得少年说这一席话的真实意义——的确,对于一个以吐槽为人生乐趣的直觉傲娇少女来说,并不是每一句话都要力求精辟或是委婉。然而幸村精市这番话的确够委婉,好不容易将“藤堂学妹”“别忘了”“你现在”“是”“立海网球社的”“临时”这些繁琐客套的短语从这段话中剔除,少女就像是做英语题做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切原赤也在成片的完形填空中找到了一道单词抄写一样望见了前方的曙光抓住了人生的希望。   ——“经理”。   在少女的思维中与“经理”挂钩的就是网球社中那萌点是发型的天然少年,还有半晌一些每逢社团招新就蜂拥奔向网球社的少女。   除此无他。   但是这两样不论是乍看还是深究都与掩盖在这句风轻云淡的话下的含义没有直接关系与间接关系——当然更不可能有裙带关系。   这么自我吐槽着少女放任自己傲娇的、昏昏欲睡的自觉继续为所欲为——啊不是天马行空下去。   网球社经理是不打球的=网球社经理做什么的=网球社经理是打杂的=……?   等死在这里显然已经不用继续下去了,藤堂夜此刻真如做完形填空做得熟能生巧遇到不会就选C的切原赤也一般,无比迅捷地抓住了那个关键词。   ——“打杂”。   于是她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去,面对那边笑得风轻云淡的少年:   “不好意思我忘了,幸村学长。”   懒洋洋地与立海大众队员站在球场边的观众席上,藤堂夜用她那国文老师教的数学目测了一下队员人数,得出七这个数据之后少女有看到柳莲二一边观战一边轻声说着什么。   于是她又残念了,她在这十六年中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行为遭到了根本质疑。   ——她不知道作为临时经理自己可以做什么。   端茶倒水递毛巾?她看球场上那两只哥哥精神得很。   实战分析记数据?她连网球和羽球都分不清。   低声交流碎碎念?她好像也只可以做这个了。   于是藤堂夜环顾了一下四周,果断朝离自己三米远处的,此刻头发已经干了的少年走过去。可是在转过身去得刹那,视力不佳直觉傲娇的少女没有注意到。   幸村精市再度笑了,然后他对站在身后观众席上离自己最近的真田弦一郎道:   “目的达成了。”   “嗨,好久不见。”   藤堂夜面无表情地走到切原赤也身侧,嘴角都没勾一下便径直与少年擦肩而过。切原还未从少女看似多余实则多余的那句“好久不见”中回过神来身边已经没了少女的人影,条件反射一般去揉头发手伸到半空却被人生生掐住。   “你就不怕老来秃顶?”藤堂夜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接着讲一听可乐递到少年手上:“拿去补充水分好了。”说着她走到立海大的队员中间,从手中那个塑料袋中取出一听一听的饮料来分给每一个人。   切原撇撇嘴拉开可乐的拉环,仰起头自顾自地喝着。约莫喝了一半他将易拉罐握在手心,将视线从球场上激战正酣睡的仁王柳生身上移开去,转而定在分发完饮料复又走过来的藤堂夜脸上。少女见状也不说什么,面无表情地任他打量——反正再怎么看也不会多出个眼睛来。   将那张每次回过头就可以看到的面庞仔仔细细地观察过一遍后,切原赤也耸耸肩下了结论:   “面瘫梗已经被你玩烂了。”   “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嘛。”藤堂夜无所谓地摊摊手,一张脸上风云瞬息万变,拍了拍切原的肩膀少女勾起了嘴角:“你的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第三场。”切原任凭那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却不知这一表现被场上视野宽广的幸村精市尽收眼底。   “啊,那还早吧。我先去那边树下睡一觉再过来……”   “女生一般不都害怕草丛里的虫子么?”   “怕什么?誓作装得了灯泡修得好电脑看见蟑螂会飞都能用苍蝇拍打死的新时代杰出女性。”   “听你这么描述……应该是杰出杀器吧。”   吐槽结束的少年望着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太阳,忽然伸出手去揉少女的头顶——在此我们要注意少年的身高已经接近180,相比之下藤堂夜虽然身形看上去高挑,但所谓165cm与180cm的差距却是如何也无法跨越的沟壑。于是藤堂夜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头长发被人揉乱之后鼓起腮帮子,少女瞪了切原一眼后移开了目光,瞥见球场那厢已经达到赛末点才堪堪移开视线。她的目光顺着少年的衣襟攀上到达他线条干净柔和的面庞,兴许是少女想到刚才的事情不解气,又甩给切原一记眼刀。   平白接了少女两记眼刀的切原赤也只觉得藤堂夜这副别扭的样子令人不由生笑。耸了耸肩在球场那厢“7:5,仁王获胜”的宣布声中少年再度伸出手意图去揉少女刚打理顺畅的长发——当然这是永远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如果伸出手的人换做是仁王雅治啊忍足侑士啊这干斯文败类也许藤堂夜也就逆来顺受了,最多不过事后瞪他们几眼聊以□□。可惜这次以身试法的切原赤也偏偏是她的同班同学兼补课对象,这两种关系无论如何也是两人平等或藤堂夜沾主导地位,于是吃软不吃硬亦或是欺软怕硬的少女成功完成了由抖M至抖S的转型,踮起脚尖把自己的身高抬高15cm有余后少女伸手揉上切原的后脑勺。   ——至于小白兔的反击切原同学是如何回应的,坐在指导席上的幸村精市嘴角到底上扬了几度,刚从球场上走下来的仁王雅治看到这幅场景脱口而出的是“噗哩”还是“皮哟”。   那都是后话了。   青少年的精力永远是最充沛的,早上五点从床上双腿一蹬爬到外头晨跑半小时,吃过早饭之后挥拍练习俯卧撑顺便跑圈,接着拿着网球拍上球场拉锯战一上午,下午顶着炎炎烈日和其他学校打打友谊练习赛相互抬抬杠,吃完晚饭一大群□□练得精疲力竭怨声载道的少年们敲着脸盆去卫生间冲了凉把浸泡了满身臭汗的一副往盆子里叠着在向洗衣机里塞——做完这些残害体育中心清洁人员的事情之后他们又跟打了鸡血一样涌出寝室涌向一楼活动大厅,双眼放光勾肩搭背精力多得无出发泄。   于是一楼的活动大厅便出现了以下一幕。   “啊啊啊,这个节目哪里好看了!换台换台!”   “遥控器给我,今晚的游戏风云频道有wow实况转播!”   “自己回家上网看转播去——我说你们谁去买副扑克我们打牌!”   “聚众赌博这种事情是犯法的吧学长……讲鬼故事怎么样?”   “日吉你想要吓死柳生吧,噗哩。”   “说起来要真的打牌的话仁王学长一定会出老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生日就这么过掉了☆   ww过几天就日更了……快了快了☆   另外求留言ww   ☆、Part.thirty-four.三校集训K      青少年的精力永远是最充沛的,早上五点从床上双腿一蹬爬到外头晨跑半小时,吃过早饭之后挥拍练习俯卧撑顺便跑圈,接着拿着网球拍上球场拉锯战一上午,下午顶着炎炎烈日和其他学校打打友谊练习赛相互抬抬杠,吃完晚饭一大群□□练得精疲力竭怨声载道的少年们敲着脸盆去卫生间冲了凉把浸泡了满身臭汗的一副往盆子里叠着在向洗衣机里塞——做完这些残害体育中心清洁人员的事情之后他们又跟打了鸡血一样涌出寝室涌向一楼活动大厅,双眼放光勾肩搭背精力多得无出发泄。   于是一楼的活动大厅便出现了以下一幕。   “啊啊啊,这个节目哪里好看了!换台换台!”   “遥控器给我,今晚的游戏风云频道有wow实况转播!”   “自己回家上网看转播去——我说你们谁去买副扑克我们打牌!”   “聚众赌博这种事情是犯法的吧学长……讲鬼故事怎么样?”   “日吉你想要吓死柳生吧,噗哩。”   “说起来要真的打牌的话仁王学长一定会出老千吧。”   “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噗哩,藤堂学妹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七海我告诉过你晚上要乖乖呆在寝室里的吧。”   “哥哥不要生气嘛……绘里学姐和藤堂学姐他们都来了!”   少女的精力值永远与钱包的厚度成反比——但她们购物的时候她们在干什么?她在消耗自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经理与不知从哪里多出来的钱。当然藤堂夜站在这里显然不是因为她将出门逛街或是她精力过剩,而是因为她睡不着。   君不见大厅一角的墙上挂着的钟上,时针与分针已成一个90°的直角,当然在大厅的这些少年也没有看见——当然看见了他们也只会说一声“九点了?还早得很呢。在无意识地使用了越前龙马的口头禅后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夜生活中去。   藤堂夜睡不着的原因是因为她白天睡得太饱了——早上那个补眠硬是让她延长到了夕阳西下。从梦中醒过来的少女揉揉惺忪的睡眼立即原地满血复活同大部队去食堂啦.   然而这般倒生物钟就导致了她在这个本该睡美容觉的时间点出现在了这个充斥着美少年和美少年的地方,至于在她之后为什么会陆续出现绘里纱、柳生七海、龙崎樱乃与小坂田朋香——她们一定是穿越了。   “噗哩,谁说我会出老千?”对少女的出现表示接受的仁王雅治当即反应过来,他笑眯眯地朝藤堂夜与听闻“出老千”一词将视线投在他身上的几位少年说道:“我仁王雅治的胜利靠的是扎实的功底与高超的水平,赢就得赢出立海大的风采,赢出王者之师的风范。”少年的眸子里闪现着狡黠的光,将这一番冠冕堂皇说得抑扬顿挫。   “啪啪啪”,藤堂夜率先鼓掌:“仁王学长口才真好,”同时也不忘揶揄道:“不过这话让真田学长与新村学长来说让人更容易信服呢。”   “噗哩,为什么是部长?”白发少年甩了甩小辫子,顺势勾过边上一直抱着PSP不放的切原的肩膀,肆无忌惮地伸出手去捏少年白皙干净的脸颊:“怎么不是赤也?”   “因为幸村学长不怒自威呀——另外切原他……好像比较擅长打游戏吧。”委婉地表达出“切原不擅长打牌”这个猜测后,藤堂夜的话被那厢的少年蓦地打断:   “痛痛痛,你他妈给我放手!”   将目光放在手机屏幕上的藤堂夜一边浏览着校园BBS一边默默腹诽着是谁的叫骂声如此之响,当她反应过来这声音正是由方才还在PSP上激战正酣的切原赤也发出的时,少女的眼角不自觉跳了三跳。   “噗哩,赤也你说什么?”   少女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后慢悠悠地攀上仁王笑得恣意的脸,他凑近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游戏上的切原赤也的耳根,语气真诚至极:   “风太大了,我没有听清呢。”   虽然藤堂夜很想就“风”这个论点发表吐槽,不过切原那声抗议早已吸引来了众多抢夺遥控器持有权的少年,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围过来观看“学弟革命play”的人越来越多,颇有“一大波僵尸正在来袭”之势。   毕竟损自家这种缺德事还是要在自家地盘做起来更为得心应手,至于少女和仁王什么时候成了自家人,请看本文主角栏,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于是藤堂夜咽了几口唾沫,把那句“现在有风吗”给生生咽了回去。   切原那厢在仁王没有动作后又一头扎回游戏里杀怪升级打BOSS去了,而仁王雅治正噙着笑意等待着少年的回答,少女的视线在两个大人之间飘忽游移许久,最后以一种玛丽苏圣母女主的姿态站到了仁王雅治身边。   “我说仁王学长,玩拍七令怎么样?”   如果仁王雅治在听了这个提议之后傲娇过头去,并且继续猛遥切原的肩以示抗议。   那么这是一部教育片,主题是“如何开导青春期&空窗期的少年”。   如果仁王雅治在听了这个提议之后扬扬眉毛,勾起嘴角,先前拍着切原肩膀的手此刻轻佻地抵在藤堂夜的下巴下:“本大爷凭什么听你一介女流的话,啊?”然后藤堂夜据理力争奋死抵抗以身殉国。   那么这不是一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谍战片/抗战片/内战篇,就是香港曾一度火热的黑道文化科普剧——请自由地将仁王看做是迹部景吾之魂附身。   如果仁王在听了这个提议之后没有立刻作答,而是仔细地端详着藤堂夜的面庞。“在我俩长得如此相像一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的感慨下两人含泪相认,就这藤堂夜发现在一次次的周旋与戏弄之间此文男主角已经偷梁换柱由仁王上位,于是他们水到渠成。一年暗恋两年告白三年一垒四年二垒五年三垒,五年计划期间修理了前女友整治了前男友铲翻了恶婆婆买通了坏岳父,藤堂夜还得了白血病但最终乐观出院。最后两人携手崩向HAPPY ENDING,达到兄嫁的最高境界。   那么这是棒子国泡菜剧。   如果仁王雅治在听了这个提议后正想作出答复,但是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让他匆匆离开十年不见。此去经年再次相遇时男子风华正茂女子绝代天娇,两人在孤独寂寞的都市里一次次流离失所,最后找回了活着的乐趣却未能走到一起。   那么这是日剧。   如果仁王雅治在听了这个提议后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是不惑之年,从床上坐起来时发现自己的妻子正在为自己洗手作羹汤。   那么他一定是穿越了。   如果仁王雅治在听了这个提议后立刻牵住切原赤也的手不顾少年一心全扑在游戏上就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告白、   那么这一定是一篇网王耽美同人,CP仁切。   可惜这篇文非常地正直,就像作者的人品一样正直。   所以仁王雅治在听到这个提议后直接跳过了名为“略略思考”的环节,转而猛遥切原的肩膀:   “赤也别玩游戏了!回过神来参加集体活动!”   所谓“拍七令”,便是多人参加,从1~99报数。但凡有人报到个位是7的数字或是7的倍数时不许报数,要拍下一个人的后脑勺,下一个人继续报数。如果有人报错数或拍错脑袋要实行一定的惩罚。   这个游戏乍看简单,无人不会出错。   “95”“96”“啪”“98”   被仁王雅治拍了一下后脑勺的藤堂夜嘶哑咧嘴形象全无地喊出“98”,当她却发现身边的切原一没发呆二没打游戏三没报99,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我说——”   “我脸上有东西吗?”打断切原的话的少女摸了摸鼻子,想说什么却被坐在身边的仁王雅治叫住。白发少年一脸揶揄地笑着,偏偏那双冰绿色的眸子里荡漾的水光比谁都纯良天然。   “藤堂学妹脸上没有东西很漂亮。”少年非常诚恳,“只是我用我那国文老师教的数学算了一下,”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计算器,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得出98除以7的答案——”   少年将计算器举到藤堂夜眼前。   “是14.”   “所以藤堂学妹,愿赌服输。噗哩。”   “Lady first。”仁王用他那从柳生处现学现卖的绅士礼仪对藤堂夜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当藤堂夜正为选择真心话大冒险还是乾汁烦恼时,绘里纱放下手机,郑重地拍了拍忍足侑士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笑意。   “Lady first。那以后我和迹部同时掉进水里,你救哪一个啊?”   忍足闻言扶了扶眼镜表示自己必须认真考虑谨慎作答,并且准备摸出手机与远在关西的堂弟忍足谦也探讨一下“关于女友与基友的重要性”这一课题。当少年的电话号码拨到一半,身侧便传来了迹部景吾冷冰冰的腔调。   “本大爷会游泳,不需要那么不华丽的救助。”   少年正欲开口就部长“不懂得接受他人好意”这一不足发表自己的观点,那厢的绘里纱又在迹部话音落地时开口:   “我也会游泳,所以侑士我如果掉进了水里你完全不用担心。”   “其实我想说,”少年轻咳一声,再度扶了扶眼镜。   “你们真的会掉进水里么?”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仁切不错……   ☆、Part.thirty-five.三校集训L   “Lady first。”仁王用他那从柳生处现学现卖的绅士礼仪对藤堂夜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当藤堂夜正为选择真心话大冒险还是乾汁烦恼时,绘里纱放下手机,郑重地拍了拍忍足侑士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笑意。   “Lady first。那以后我和迹部同时掉进水里,你救哪一个啊?”   忍足闻言扶了扶眼镜表示自己必须认真考虑谨慎作答,并且准备摸出手机与远在关西的堂弟忍足谦也探讨一下“关于女友与基友的重要性”这一课题。当少年的电话号码拨到一半,身侧便传来了迹部景吾冷冰冰的腔调。   “本大爷会游泳,不需要那么不华丽的救助。”   少年正欲开口就部长“不懂得接受他人好意”这一不足发表自己的观点,那厢的绘里纱又在迹部话音落地时开口:   “我也会游泳,所以侑士我如果掉进了水里你完全不用担心。”   “其实我想说,”少年轻咳一声,再度扶了扶眼镜。   “你们真的会掉进水里么?”   纵是藤堂夜的自觉再傲娇也明白仁王那句伪绅士风度的“Lady first”所代表的真实意义——“真心话,大冒险或是乾汁”,少女利用她那丰富到了丰腴的想象力模拟了一番后发现无论是哪一个她都无力承受。   感受到越来越多的往她身上聚拢来的,那些或试探或善意或感兴趣的目光,少女收回了不知散落何处的视线,推了推身边盘腿而坐的切原赤也,示意他帮自己做决定。可是切原虽不是选择性障碍,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帮助藤堂夜做决定——尤其是在他中邪的情况下,另外这句话出自藤堂夜身边那个一脸揶揄的白发少年之口。此刻笑得颇为恣意的少年甩了甩小辫子,把目光对上藤堂夜不知应该摆放什么表情的脸:   “我们提问你回答,三个问题。这是真心话。”仁王雅治一本正经的表情让藤堂夜有些接受无能,然而少女平复了一下心中的元气最终还是仰起脸佯装乖巧地听着。   “我们提要求你去实行。这是大冒险。”仁王顿了顿,随即将个人风度置之度外——不过柳生扶了扶眼镜表示他有这种高端洋气的东西吗?白发少年一脸凝重地拉过青学那些人里在一本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的乾贞治:“直接惩罚么……这是品尝乾汁。”   这时乾突然来了精神,于是藤堂夜发现只开了一个小差的功夫,自己面前就凭空出现了几杯或红或绿五彩斑斓的饮料,就好像是傲娇的直觉忽然觉醒似的,少女默默咽了一口唾沫,并未选择最后一个惩罚——很高程度是因为她因自己并不优秀的视力捕捉到了青学队员脸上五味杂陈的神色,包括他们的部长眼镜片上划过的一道白光。   “藤堂夜桑要不要试一试,,我个人强烈推荐啊!”   如果说这时青学还有烈士敢于以身试法的话,那么这位从血与泪的教训中披荆斩棘抱得美人归的少年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不二周助——光是所谓的“笑面瘫”这一萌点就让少女一眼认出了仅仅167cm的他。如果你看到了167cm这个字眼,那么你的打开方式一定存在某种错误,要知道晋江的抽风是很正常的……一定要相信作者的人品,它就和存稿箱一般四四方方十分正直。   藤堂夜不知道应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笑里藏刀的不二周助——如果对方是仁王雅治的话她一定会一记眼刀甩过去。她很想告诉面前的少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但是傲娇的直觉提醒她,不二周助一定不会给予“你只要微笑就好了”这样的答复。   “还是不用了,藤堂现在感冒了苦味是喝不出来的!”   切原最近好像十分热衷抢夺自己话语权的样子,难道是对两人初识时自己常常打断他的话的报复?完全找错了句子重点的藤堂夜这样想着。事实上从她傲娇直觉的角度出发,所谓找错重点歪了楼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这一条信息将很快地出现在乾贞治与柳莲二两人的笔记本上,之后一再运用到实践理论中去。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藤堂夜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栗发的少年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样温文可亲的笑容和那样杀人无形的话语真是绝配。   “那还真是可惜了——不过要不要尝试一下青学传统处罚茶?”   这回切原赤也正打算编造一个理由挡掉不二周助的怂恿,可是少年还未酝酿好说辞身边的长发少女便率先慢悠悠地开口。她的声线舒展语气平缓,神色态度比起栗发少年……逊色了不止一筹。   “谢谢学长的建议……不过我想不用了,我祖籍冲绳。”   因为少女还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嘴角的弧度无限接近于零——切原赤也用他那英文老师教的数学肉眼测量过之后保证。少年还表示最近的藤堂夜十分热衷面瘫梗想必是受到了青学部长手冢国光的刺激。   “你这样忽悠不二周助冲绳人民会哭的他们绝对会哭的小心他们哭给你看哟!”仁王雅治在那句类似于自报家门的话中甩了甩辫子正欲吐槽,但是他的话最终没有脱口而出。   因为仁王雅治听到了藤堂夜的选择。   “谢谢学长的建议……不过我想不用了,我祖籍冲绳。另外仁王学长,”   于是仁王乐了,当然少年兴高采烈的原因并非是因为自家学妹让不二吃了瘪。况且少年也不认为就藤堂夜那如同蚍蜉撼树的拒绝可以牵动不二坚韧的神经或是阻止他与乾贞治联合起来祸害青学的少年——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慈悲为怀地望了青学的队员们一眼,目光中“不要大意”的寄托一言难尽。成功cos了手冢国光后少年这才想起他开心情大好的根本原因。   “另外仁王学长,我选真心话。”   认识仁王雅治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对于切原赤也来说,仁王雅治此人是与他所发誓打败的三巨头并肩而立的存在。   如果说柳莲二风轻云淡的一句“加训练”能把他操练得死去活来;真田弦一郎的拳头可以把他修理得服服帖帖;幸村阴他千百遍他待幸村如初见……那么仁王雅治便是一玩起来就能削他半条命——而且还是一刀一刀从满级生生砍回零级的那种类型。   切原赤也一直坚信,放仁王雅治在明治维新时期他一定先撬了德川幕府的墙角;放仁王雅治在中华民国时期他绝对是个军火贩子;放仁王雅治在二战时期他一定会将《我的奋斗》手稿付之一炬……   多年之后切原赤也回忆起这个白发学长时,娴熟地运用了他那惊天动地到人神共愤的国文,将“枭雄”二字拍死在仁王的额头上。   后话我们暂且不提。   作为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枭雄,只要给仁王一个理由——当然这个理由并不需要多么正式多么严肃,甚至连所谓“冠冕堂皇”的定语都不用添加。这个理由只要可以混过学校BBS的敏感词汇屏蔽器就可以了,不管其中加了多少符号与空格。   于是,本着“为学弟的幸福与立海网球部的性向考虑”这一理由,白发少年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   “藤堂学妹,你对在场哪位同学的印象比较好?”   藤堂夜并不是一个玩不起或是输不起的人。对于一个看见蟑螂会飞都只是把它当做蚊子用拍子拍死并且面无表情倒进马桶里就着哗啦啦的流水协奏曲抽走的人来说,她所不选“大冒险”的原因纯粹是怕麻烦。   另外藤堂夜并不傻,要知道《女主角养成指南》中曾加粗字体重点标明,作为一篇三观正常的同人文的女主角,首当其冲的条件就是要拥有健全的身体与聪明的头脑——当然如果女主角的智商的后面跟着一串零、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请理解创造这些女主角的作者一定没有仔细阅读以上指南。   综合其上两点原因,纵使藤堂夜听出了仁王明里暗里的试探与调侃,她也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印象好=有好感=喜欢   Bingo,等式成立。   接着少女视死如归地将视线从仁王似笑非笑的脸上移开去,掠过眼镜“皮卡皮卡”闪着光的伪绅士柳生比吕士,排除了乖巧地坐在柳生与仁王中间无差别卖萌的七海妹子;望一眼风轻云淡的柳莲二,低垂着眼眸目光与自己的视线蓦地相撞的幸村精市,帽檐压得很低的真田弦一郎;在几个她都不熟悉的青学队员与笑得温文尔雅的不二周助身上飞速跃过;接着少女的目光划过迹部景吾那颗闪耀在美丽中心点的泪痣,瞥一眼坐在忍足侑士身侧的绘里纱;蓦地跳到胡狼桑原身边与丸井文太眼神交流的芥川慈郎笑容上……   然后定格在自己身侧,从一开始便关了游戏专心看戏的切原赤也脸上。   最后少女耸了耸肩,调整好面部表情之后目光再一次对上仁王雅治冰绿色的眼眸:   “呐,仁王学长我对你印象好行吗?”   “当然可以,承蒙厚爱不胜荣幸。”仁王的反应更加坐实了藤堂夜心中那个关于“仁王学长不靠谱”的判断。于是少女勾起了嘴角朝他桀然一笑,别过头去搭上切原的肩膀:   “我怎么可能对学长这种满嘴跑火车的人有好印象嘛,要有也是对切原少年有啊!”   面对学妹看似目无尊长实则无伤大雅的打击,仁王雅治不可置否地耸耸肩正欲表示“我可以把火车跑到火地岛去”,但是当他的目光瞥过切原赤也那微微僵硬的面色之后,到口的回答生生扭转。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对赤也有好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ww   ☆、Part.thirty-six.三校集训M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对赤也有好印象?”   是什么时候遇见你的呢。   2005年9月11日下午五点零七分,人来人往的立海大校园左侧。迷路而心情低落的少女,结束部活准备回家的少年。   如果,藤堂夜说是如果。   如果他们没有在无数个机缘巧合组成的时刻遇见,那会不会像陌生人一样从头到尾都不认识呢。   她会在看望北川圣子之后跌跌撞撞地找到新干线再乘电车回家;她会在那个风过长空的秋天里踏上飞往中国或是飞往未来的客机;她会在从中国回来之后独自一人去公文国际学院办理转学手续;然后她会去学校门口的冷饮店买一杯夏日特调之后踏上回家的路。   如果他们从头到尾都不认识不熟悉,那么还会不会拥有如此纷繁错杂的交集呢?   她会选择成为其他人的后座,礼貌地向他问好但不会在须臾之间与他相视而笑;她会帮助自己的前座的订正惨不忍睹的试卷,但绝对不会主动提出帮他补习;她会同自己的前座渐渐熟识但绝对不会干涉他的校外生活。   如果……不,没有如果了。   命运的齿轮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转动,他们在每一寸细微的光阴里缓步走过。   他们路过第一次相遇时切原赤也请自己吃面的那间小餐厅;路过自己家门口高高的电线杆子;路过烤肉店旁街道两侧绿荫冉冉的法国梧桐。   他们穿过海原祭上切原赤也紧攥的裙角,融进登上飞机后绘里纱递过来的咖啡;越过那句“我是藤堂夜,请多指教”。   他们走过九月十二五号中午安静的教室;他们搅拌冷饮杯中快要融化的刨冰;他们抱着斑斑驳驳的阳光浅眠在网球社社办后的树林。   他们在一千米测验的尽头跳跃;他们出现在二月十四日的咖啡店门口;他们尾随着载满部员的大巴来到这里。   他们在那句“你做什么”里一闪而过;他们走进凌晨三点还未打烊的音像制品店。   后来他们跨过了重重回忆的障碍越过了层层过往的阻挠。   “但是我仍然相信永远,我还相信羁绊。”   他们长途跋涉到达这里,像是骑士历经千难万险到达世界的尽头。   那个少年望着亘古不变的星空,他的话语融化在川崎市浓浓的、浓浓的像是要织成一张大网把人包裹起来的夜色里。   “那你,也相信吗?”   那个少年王望着天穹尽头被人点燃的柴薪,他的话语在一寸一寸被染得金黄的天空中盘旋,一路冲上云端。   “你也相信永远的羁绊吗?”   那个少年望着被从中间隔开的混沌,他想起也曾有人拨开眼前的弥天大雾走到自己的面前。那个人裙摆飞扬笑靥如花。于是他微微偏过头去对此刻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说道。   “你看,”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像是被撒上了斑斑驳驳的碎金子,清爽温和却又叫人挪不开注意。他的声音扎上了云端,像是利刃破开□□之初的混沌。   “天亮了呢。”   拨云见日。   为什么会有好印象呢?   他们像是一些散落在四处的砖块,在一次次的相遇与相知之中被人一块一块捡起来叠得愈来愈高。   相遇相遇相遇相遇相遇相遇相遇相遇相遇相遇相遇相遇。   相知相知相知相知相知相知相知相知相知相知相知相知。   好感好感好感好感好感好感好感好感好感好感好感好感。   不知不觉之间,先前散落的砖块已经筑成一道名为“好感”的墙。   而你坐在高高的、高高的城墙上,对我勾起了嘴角。“你真的,是藤堂夜吗?”   “我是立海大高中部网球社一年级王牌,切原赤也!”   “啊,我认得你,你就是上次那个迷路的女孩子!”   “加油啊,藤堂。”   “我仍然相信永远。”   “我是说,绘里纱去冰帝那边了,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你也相信永远的羁绊吗?”   “天亮了呢。”   那些记忆倾巢而出,他们排着队一个一个走入时光亢长昏暗的甬道。   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   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是你啊。   那些画面里的你顶着朝气蓬勃的自然卷,脸上是干净清爽的笑容;那些画面里的我摇曳着一头长发,眼眸里有意为“柔软”的金色碎屑;那些画面里有你站在我的身旁,=我们在某一个时间点相视而笑。   那些画面在眼前一帧帧闪过,他们手拉着手彼此衔接成长达三年的影片。你曾在最灰败的时光之中犹如天堑一般出现,充当了所谓“遇见”剧本的男主角之后我们一别经年。睁开眼睛之后你看了后座的我,接着你说谢谢啊请帮我整理这些礼物,后来你告诉我“加油”,你说你并不擅长安慰别人……   你说你还相信永远。   那些画面的尽头是你的笑,连时光都变得温柔绵长。   那些画面的尽头是你的笑容所绽放的辉煌,照亮了时光亢长昏暗的甬道。   那些画面的尽头是以你为名的光芒,照亮了我混沌不清的年少。   “也许是因为切原是治愈系或者……因为他长得帅?总之和他在一块心情就会莫名奇妙得好起来。”   仁王雅治看到少女在听到他颇为八卦的问题之后沉默了半晌,少年正欲甩甩小辫子开口调侃藤堂夜的犹疑不决,那句“噗哩”的前缀还未脱口而出,藤堂夜却蓦地抬起头,用这样间接直白的方式回答道。   仁王见过藤堂夜很多次。   最初相见那时操场上的惊鸿一瞥,两年之后在冷饮店里少女笑靥如花,九月初开学那天问路时少女脸上装出来的温文尔雅……再后来路过切原班级时望见她与其他女生说说笑笑,现在她又坐在自己的身旁。在这些印象之中,仁王雅治都清楚地记得藤堂夜的神情——并不是因为他对这个小学妹有多上心。   而是因为她的眼睛。   少年记得藤堂夜的眸子是非常深邃的—要知道在仁王雅治认识的人中,几乎没有谁拥有一双真正意义上的黑色眸子——所谓的“黑色”多半是深栗色或赭石色,也许是永美瞳修饰的效果也不一定。连切原赤也那双初看与他的发色相呼应的眼睛也氤氲着冰绿色的水光。然而藤堂夜的眸子,不只是瞳孔,连瞳孔周围的一圈红魔都是近乎于黑色的。不过那样的黑色也并非死气沉沉的,它们时常会镀上浅金色的斑驳碎屑——仁王觉得那像是……   黑曜石。   但是,尽管拥有这样一双顾盼生姿的眼眸,藤堂夜却完全没有将其好好利用的自觉——少女的眼皮子像是有几斤重似的,难以完全睁开,永远是要睁不睁地遮住小半个眼球。另外,少女的睫毛虽然算不上浓密,却总是懒洋洋地垂下来。   这使她看起来像是几辈子没睡饱似的——事实上她也经常就这个问题控诉上帝欠她一场安眠。   这双永远睡意朦胧的眼睛极少睁开,就算是睁开也只是一瞬间的动作而已。所以仁王并未秦都藤堂夜睁眼的面貌,只是从切原赤也只言片语的描述之间捕捉到了一个形容词,   ——“粲然”。   然而这双氤氲着水光,好像几百年都难以睁开的眼睛在回答他的问题时猛地睁大,让那双漂亮得好像是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露出来透了口气。   仁王不得不感叹比较起那惊天动地到鬼神同苦泣的英语成绩,切原赤也的国文水平的确是惊天动地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当然他不知道切原赤也已经在藤堂夜的逼迫下学会了“beaming”的拼写方法。这双眼睛尤为粲然漂亮,并且少女的睫毛随着眼皮子的睁开也微微上翘起来,尽管幅度非常小,也足以让灯光跃入少女的瞳仁而不是在周围踩下一串脚印。   “总之印象什么的,不就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嘛。”   藤堂夜轻轻咬了咬下唇,睁大眼睛补充道——事实上直到青学教练从楼梯上走下来命令他们回房睡觉,她的眼睛一直都睁得大大的看起来非常精神。   “长得帅?”仁王的思绪很快从“开眼”问题中抽出来,当然他也很想看到柳莲二睁眼——不过为了自己的训练量考虑,少年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   “是啊。”藤堂夜讲目光对上切原的面庞,就这一寸一寸地往上攀,对上少年澄澈的眸子:“鼻子很挺,眼睛像黑曜石或者是祖母绿一样漂亮,另外……”她微微顿了顿,玄机撩起了自己的长发:“自然卷很帅气,比我这种黑长直好多了。”   实际上,对于别人随意评价自己的长相这件事,切原赤也是非常抗拒的。首先我们可以将这点理解为“青春期的躁动”,其次他人对自己的长相所下的定义常常令他不爽——不是夸张地表示红眼状态下的他十分骇人,就是嘲笑他永远也无法打理整齐的头发。   ……虽然切原赤也也曾在水族馆里将自己的头发与海藻做过比较并且得出“不可否认真的超相似”的结论并遭到了那时正在他身边研究水母的藤堂夜的轻声吐槽。   “哦?帅气?”作为以关心学弟为己任的好前辈,仁王自然之道自己雪地最忌讳“海带”一词。但是藤堂夜出人意料的夸赞还是让白发少年扬起了眉毛。数总和他将手伸过去环住切原赤也的脖颈,另一只手还不客气地揉揉少年因沐浴而打湿的头发:“藤堂学妹真有眼光,”说着他眨了眨冰绿色的眸子,语气调侃而揶揄:“不过,你不喜欢你的发型么?”   “是啊,藤堂直发不是很不错么?”对于面前二人的对话重点一直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切原赤也这才反应过来,他条件反射性地去抓方才被仁王狠狠□□过的后脑勺,一边抢着问道——要知道切原对藤堂这种发型颇有好感。   “唔……长发梳起来太麻烦了。”   少女颇为轻松地陈述完这一观点之后将视线从切原身上移开,偏过头去望向仁王雅治,目光从他的小辫子上一闪而过时染上一丝微妙的违和感。接着她请了清嗓子,慢悠悠地发问:   “那么……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第三个问题啊——”少年望着少女此刻睁得大大的尤为漂亮的眸子,刻意拉长了声调,他的问题在那个“啊”的尾音之中撞进藤堂夜的耳膜。   “噗哩,如果赤也说他喜欢你,你会有什么回应呢?” 作者有话要说:     ☆、Part.thirty-seven.切原赤也的早起   “那么……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第三个问题啊——”少年望着少女此刻睁得大大的尤为漂亮的眸子,刻意拉长了声调,他的问题在那个“啊”的尾音之中撞进藤堂夜的耳膜。   “噗哩,如果赤也说他喜欢你,你会有什么回应呢?”   “我知道你喜欢谁,是切原吧!除了切原你还会喜欢谁?”   “说起来赤也小天使超□□的,快嫁他快嫁他!”   “我们班也有网球部的——你的意思是切原向你告白了?”   “那你,也相信吗?”   那些词连成句,那些话语起伏成潮汐,他们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寸一寸蔓延。   他们从脚踝开始,冰冷的触感渐渐侵略了膝盖,到后来浸没了你的腰肢,他们在你顾及不到的地方一点一点上涨。他们浮上了胸腔,将你的蝴蝶骨吞没,再把你的话语权夺走。你渐渐无法呼吸,你挣扎着却再也看不清前路。最后他们托起你的长发,在你的头顶上印下深深一吻。   你就那样沉浸了这些音节之中。   他们一点一点地顺着外耳道一路深入,他们敲击着耳膜薄薄的窗子,在听小骨那边被放大成使你的胸腔可以产生共鸣的音律,接着他们继续往里走,通过耳蜗沿着听神经最终占领你的大脑皮层听觉神经中枢。   他们关上了身后的门,所有的喧嚣聒噪都被抵挡在门外。   坐在对面的绘里纱与忍足侑士的小声交流;迹部景吾对那他们的行为发表的关于“不华丽”的评价;芥川慈郎和丸井文太愈来愈兴奋的谈话;幸村精市传达给真田弦一郎盈满笑意的声音;不二周助颇为无辜的“乾汁真心不错你们真的不用试一试吗”的怂恿。   他们在都在一瞬间与自己断了联系。   当那些潮汐彼此碰撞针尖对麦芒,当那些潮汐渐渐拥抱彼此融合,到最后只剩下一句唱词反反复复地在脑海里回荡,拍起干净的浪花。   “噗哩,如果赤也说他喜欢你,你会有什么回应呢?”   “我想——”   仁王雅治看到眼前的少女再一次抬起了头,眼中的光芒较之先前更胜。   切原赤也看到身侧的少女突然扬起了嘴角,整个人都在刹那之间鲜活生动起来。   “我想,我会——”   “我说藤堂,你下个周末有空么?”   国文课下课之后切原赤也一边整理着古文笔记一边转过身去。坐在他后面的藤堂夜正单手支着头,目光放在理得干净整洁的桌子的一角。少女的睫毛微微低垂,那些生机勃勃地跳跃着的阳光妄图点燃她的瞳孔却只能啪嗒啪嗒地在她的虹膜上采下几点小小的脚印。   他将笔记塞进抽屉里,一边有些郁结地从课本最底层抽出英语书,一边有些认真地问道。   听到这句话后,先前懒洋洋地享受着已经有几分倨傲的阳光的少女终于坐直了身子抬起了低垂的头,但她的眼睛仍然微微眯起,放任眼皮子挡住她那漂亮粲然的眸子:   “有事么,切原?”   那天藤堂夜是说了什么呢?   切原赤也不知道如果自己在英语考试时遇到了这道题目,他该如何作答——因为在他看来,就连交白卷都胜过“答题”这一选择太多。   他当然不可会说“我忘记了”,因为切原赤也的记性非常不错。   好到他记得那天整整一个晚上藤堂夜都不再顶着一张写满了“睡不饱”的脸面对自己;好到他记得那天晚上过后仁王学长望向自己的眼神总是意味深长得让人不忍直视;好到他记得那天晚上在藤堂夜说出那句“我想我会”的之后,少女的声音就被人死死地按下了暂停键。   而那个按下暂停键的人,很不巧的,切原赤也记得正是他自己。   是他在全室二十多个人的注视下喊出了“等一下”;是他不知被什么冲动驱使站起来喊出了“等一下”;是他在藤堂夜清凉的好像刚刚切开的柠檬一样的声线中喊出了“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那么多“等一下”在他的脑海之中滚成弹幕,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再后来自己又是怎样为自己开脱的呢?   当然切原赤也同样不知道如果在英语考试中遇到了这道题,他该如何作答——因为在他看来,宁可死撕考卷也比“作出回答”这一选择好上太多。   他当然不可能说“我忘记了”,因为上文跟我们已经提到过,切原赤也的记忆力是非常不错的。   好到他记得他喊出了“等一下”之后全室一干青少年投在他身上的,充满了探寻意味的眼神;好到他记得仁王在那句“等一下”之后,发出的一声与室内气氛极为不协调的“噗哩”;好到他记得自己那句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的“等一下”是如何被人如撕裂一匹布帛一般生生割断的。   而那个将他的话语撕裂的人,很不巧的,在撕裂他的话的同时直接拉开了活动室的门,声音传过门缝在空气里爆炸。   “你们不准备休息了是不是?那好,青学的队员,明天每个人训练加一倍!”   很不巧的,正是青学的教练。   切原赤也当然不记得他是如何在青学教练的怒目而视之下顶着未干的头发跟在仁王学长身后奔上三楼窜进宿舍跳上床铺按灭灯蒙上被子合上眼的——事实上他也认为这种小细节不用在意,虽然他先前所回忆的、所念念不忘的全是再微妙不过的细节。   ……全部都是,他本应该忘记的细节。   “有事么,切原?”   从回忆中全身而退的少年反射性地去揉头发,却又反射性地将手顿在半空。   一直看着他的藤堂夜这才收回了刚才伸出去正欲掐住少年的手腕的手,同时咽下了那一句关于斑秃的吐槽。   切原赤也看着她那颇为丰富的面部表情一下子忍俊不禁,微不可闻的笑声却还是被少女敏锐的捕捉到了:“你笑什么……”,   这句完全没有威胁成分在里头的句子成功的止住了少年的笑声,讶异于少女听觉发达的同时切原赤也端正了态度。少年微微前倾了身子:   “仁王学长送了我两张横滨新开的游乐园的入场券。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他注视着面前因不满而微微鼓起了腮帮子的少女。他看到阳光噼里啪啦的像被筛子挑选过一样落在她身上。少女微微挑起的眉,她总是微微眯起的双眸,她与风相拥的长发……它们都一下子掉进了阳光的大染缸里,然后少女整个人就被抹上了毛茸茸的光晕。   “初夏的风很甜,像是要将整个人都浸泡到糖浆里去一样。”   切原赤也记得自己曾在作文里这样写过。   他还记得国文老师在那句话下面划上了鲜艳的双横线并且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朗读了这片作为范文的周记。他还记得国文老师的表扬听得他如同听英语课一般云里雾里,他还记得到至今自己都不明白只是一句比喻句而已何必给予这么高的评价。   但是此刻他却蓦地发现了,原来小时候自己信手拈来的句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此刻正逢初夏,阳光打在人的身上又舒服又暖和。连拂过脸颊的风都带着甜味——甜得就像是丸井学长热爱的草莓蛋糕,在舌尖化开来的时候好像要把整个人都包裹进那片干净而满足的甜里去。   就是在这样的少女设定满格的场景下。   藤堂夜像是嚼着薄荷糖的声音被风吹得化了开来,它们在清甜的空气中被牵扯成一张密集的网,然后迎头盖下将切原赤也整个人拥抱。   “好啊。”   切原颜岚宁愿相信自己买彩票中了头彩也不愿意相信切原赤也会早起,当然这个早起是有前提的,前提是“无关网球的周末”。然而这个已成习惯与定局的“相信”在2008年6月7日被打破了。   不过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切原颜岚马上平复了自己波澜起伏的心绪开始从科学角度分析问题。从理论上来说,她买彩票中头奖的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还是存在的,那么同理,切原赤也在周末早起这一事件的可行性虽然微乎其微但还是有一定可能的。   2008年6月7日,早上与网友约好去面基的切原颜岚正欲砸掉一直在床头耀武扬威的闹钟,睡眼惺忪之际只能靠触觉摸索的少女在触及到闹钟边缘是内心通关音乐大作。正当她抓住了闹钟卯足了劲儿准备一口气将闹钟砸到门那边时——   “姐姐!你把闹钟关了行么,吵死了啊!再说拜托你也可以起来了,八点诶现在是!”   被推开了。   门被推开了。   切原赤也毛茸茸的脑袋从门后弹出来。切原颜岚的思维模式尚在初始化之中,不甚清晰的视界里突然出现弟弟叼着牙刷的脸庞这种事情都无法使她振奋惊讶也无法撼动少女坚定的睡意。   此刻什么闹钟什么早起什么面基都是假的,于是起床气颇为严重的少女在睡眼惺忪之际恶狠狠地一巴掌蒙上方才叫得正欢的闹钟,随手往床头一搁之后切原颜岚一双长腿环上床尾卷成团状的毯子正欲投奔酣睡的大队,少女的眼睛再度闭上之际,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那是……   她未来得及抓住的重点。   不是面基不是网友不是早上不是八点不是闹钟不是睡觉……是切原!   是没有赖床的切原!   是没有赖床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的切原!   是没有赖床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的,嘴里叼着牙刷的切原!   是没有赖床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的,嘴里叼着牙刷,头发还湿淋淋的切原!   意识到这点的切原颜岚的思维初始化已基本完成,于是少女毅然合上了眼睛心中默念三遍“我打开的方式错误请重启”之后切原颜岚再度睁开眼睛,将目光顿在门口那个没有赖床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的,嘴里叼着牙刷,头发还湿淋淋的人身上。   “开什么玩笑!赤也你会早起?” 作者有话要说:  ww   ☆、Part.thirty-eight.切原赤也的奇迹   是没有赖床的切原!   是没有赖床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的切原!   是没有赖床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的,嘴里叼着牙刷的切原!   是没有赖床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的,嘴里叼着牙刷,头发还湿淋淋的切原!   意识到这点的切原颜岚的思维初始化已基本完成,于是少女毅然合上了眼睛心中默念三遍“我打开的方式错误请重启”之后切原颜岚再度睁开眼睛,将目光顿在门口那个没有赖床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的,嘴里叼着牙刷,头发还湿淋淋的人身上。   “开什么玩笑!赤也你会早起?”   切原颜岚宁愿相信自己买彩票中了头彩也不愿意相信切原赤也会早起,当然这个早起是有前提的,前提是“无关网球的周末”。然而这个已成习惯与定局的“相信”在2008年6月7日被打破了。   不过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切原颜岚马上平复了自己波澜起伏的心绪开始从科学角度分析问题。从理论上来说,她买彩票中头奖的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还是存在的,那么同理,切原赤也在周末早起这一事件的可行性虽然微乎其微但还是有一定可能的。   就像隐藏关卡可以通过某种特定行为开启,少女之心也应该在天时地利人和之际懵懂……但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没有赖床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的,嘴里叼着牙刷,头发还湿淋淋的切原赤也出现在她面前呢?   从床上蓦地爬起来的切原颜岚顶着乱糟糟的卷发,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否应该去用拉直板修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发型。很快的,身为新时代的杰出女性……之一的切原颜岚就像是阿基米德发现阿基米德定律一般豁然开朗——当然阿基米德老人家是在浴室她是在床上。   揉揉乱七八糟的卷发,形象全无的切原颜岚社长跳下床向卫生间里走去。   与此同时。   藤堂凉介再一次遭到了妹妹有关“你是妹控嘛”的控诉。   事实证明一个习惯是可以在风雨的历练下被养成的。事到如今对于有关“妹控”的指责藤堂凉介已经可以不喜不恼不吭不卑地接受并且脸不红心不跳地补充一句“承蒙厚爱不胜荣幸”。接着他会从妹妹的的床头坐起身子走两三步区房间的东南面把窗帘拉开让阳光一束接一束地掉进来。   “谢谢。”拉窗帘时藤堂夜的道谢不期然钻进耳膜,抽了抽嘴角的藤堂凉介确定自己正值年少还未耳背,于是他转过身去的靠着窗棂问道:“谢我?理由呢?”   “因为这是今天的模式呀,哥哥大人。”少女耸了耸肩,“今天是要和同学出去玩,所以必须学会说‘对不起’‘谢谢’‘拜托’……嗯,还有‘不好意思。’”她一下子来了兴致,一本正经地向懒洋洋地斜倚在那儿的藤堂凉介解释自己反常的原因,末了还颇为乖巧地加上一句“所以哥哥大人麻烦帮我准备早饭吧”。   少年再一次习惯性地抽搐起嘴角来——他对妹妹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改变不抱任何希望,同时他也很想知道“淑女play模式”与“吃早饭”到底有着如何藕断丝连剪不断理还乱的裙带关系。但是身为哥哥,对妹妹适当的鼓励还是要有的。于是少年从窗棂上直起身子,瞥了一眼还穿着睡衣头发胡乱披在背上的少女,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预祝成功。”   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藤堂凉介甩下这句话之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藤堂夜的房间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时光长廊尽头——不不不,这又不是穿越小说。   因为藤堂凉介的RP与作者的RP一样正直,所以他是不可能穿越的。   ——少年在甩下这句话后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带上门的刹那他回过头来声音窜入门缝被风带到少女耳畔。   “还是穿裙子吧。另外……我出门了你早点回来,记得夏令时的门禁是七点半。”   所以藤堂夜凉介你一定是一个好哥哥。   看着桌上盘子里盛着的那块夹着培根与煎鸡蛋的三明治,目光游移到玻璃杯中温热的牛奶上,少女由衷地感叹道。   确认“兄长在走之前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早餐”这一贴心的事实后,少女拉开椅子坐下来,小口小口得咬着三明治时她才从背包中拿出手机按下几个号码。   “你好,是切原嘛?”   切原颜岚难得听见自家弟弟的手机响上一回。在少女的印象中,自家弟弟是很少把手机号与他人交换的,所以身为姐姐的自己常常要一次次的接起宅电的话筒并大声呼唤切原赤也从楼上跑下来接听电话。   然而这次的电话铃声却并未来自于座机。   “你好,是切原嘛?”   “这里都信切原呢,请问你找的是哪一位呢?”听出电话那头的声音有几许清脆与甜糯,切原颜岚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目光也投向了坐在餐桌旁边正一口一口咬着吐司的卷发少年。   “是切原赤也啦——社长大人。”藤堂夜的“啦”字拖得极长,她混含着柠檬味道的声线说起这些娇俏的腔调来意外不那么粘腻。   切原颜岚对着电话那头应了一声,旋即三两步走到正咕咚咕咚喝着牛奶的切原赤也身边,注视着自己弟弟将这杯牛奶喝完后把手机递到他的手中。   “唔,是藤堂嘛?”   “对啊对啊,切原我们在哪里碰头呢?”   深谙自己弟弟路痴本色的切原颜岚自然不会放任切原赤也安排碰面地点——事实上切原赤也本身所知晓的地名资料就寥寥无几。少女望着一脸困扰的自家弟弟,终是叹了口气,将少年手中的手机一把夺过来。   “是我理事学妹。”不等那厢回应,切原颜岚便继续开口,她的手伸进裤子口袋:“你们在横滨的世纪影院碰头吧。”   “诶?为什么?”   “去看电影吧。”   少女把票从口袋中抽出来拍到切原赤也面前的桌子上:“好好玩,我请客。”   Miracle.   奇迹。   藤堂夜看到切原赤也的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那掉进了兔子洞的爱丽丝,她所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触摸到的……都是名为“Miracle”的,奇迹。   ——比如那个先她一步到达约定地点的切原赤也。   在藤堂夜被各种日常、吐槽与异次元文化充斥的大脑中,“与切原赤也相约”这个概念之后必然会加上一个“迟到”的后果,少女曾数次就这一定律与切原的座右铭做对比并且狠狠吐槽少年的言行不一。   ——这个认知导致了少女以正常速度出门、坐电车、到达影院并对“切原赤也会迟到”这一事实作出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可是当她慢悠悠地下了电车,转过几个十字路口远远望见电影院流光溢彩的硕大招牌。藤堂夜一路走过去,目光顺着建筑物往下缓缓移动,在触及到切原赤也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时脚步踉跄了一下。   ——一定是她的打开方式出了问题。   于是少女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一二三”之后猛地瞪大了那双常年半垂着的眸子。这回带给他冲击的不仅仅是站在那儿整个人都被初夏晴好的阳光染得毛绒绒的切原赤也,同样还有少年那声含带着夏风一般干净清爽的声音。   切原赤也第一次发现“等人很痛苦”这个毋庸置疑的事实的日子是2008年6月7日。彼时嘴里还叼着一片面包的自己被姐姐不由分说地塞了两张电影票之后几乎是被拎着领子拽到了门口,切原颜岚一边看着他换上鞋子一边还像背书似的罗列出了一大串的约会注意事项来:   “一.不可以迟到;二.不可以让对方请客;三.要尊重对方的意愿;4.要懂得关心对方……最后,请相信作者的人品……不,是你们之间的默契与缘分。”   穿好鞋子的切原赤也望着自家姐姐意味深长的额面部表情,瞬间感到槽点如同相模湾的潮水一般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颇有不淹没他不罢休之势。抽搐着嘴角的少年最终抓住了“约会”这一看似平常实则微妙的关键词,堪堪回应一句:   “只是出去玩而已啦什么约会嘛!另外——”   少年咽了口唾沫,恶狠狠地别过头去:“藤堂她只是我的好朋友啦!只是女朋友……啊呸!只是女性朋友,是女性朋友!”   接着少年飞快地闪到门外跑进院子里,然后发挥了他打网球多年而练就的发达神经,迅速消失在大门后面。但是切原颜岚的笑声还是同她的回答一起追上了几乎是夺门而逃的少年,并且成功钻入了少年的耳畔: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赤也加油啊姐姐我看好你!”   言犹在耳。   想到这里站在影院门口的少年几乎要痛苦地捂住脸做失意体前屈状。然而他没有成功,因为剧本上写着在这时他一定会遇见她的真命天女并缘定终身……喂这种琼瑶姐姐上身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重来!   然而切原赤也并没有成功,因为他良好的视力成功为他捕捉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那个人穿着一条水手服款式的及膝连衣裙,衣裙上并没有过多繁复的饰物或是印花,只是在袖口、领口与裙边处染上了两条黑色条纹。她的脚上踏着一双白色的休闲鞋,鞋子的款式与舞鞋相似,都只遮住了脚背的一半,而且看上去质地极其柔软,但是这双鞋却没有交织的丝带与倾斜的坡跟——如此简单的装束穿在她身上却分外合适,加之长至腰际的那一头黑色直发,让切原赤也觉得她好像要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开出带着初夏干净味道的花束来。   接着少年感到少女似乎已经注意到了自己,于是他微微扬起了手,大声呼唤出不远处那个少女的名字:   “藤堂,你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Part.thirty-nine.切原赤也的躁动   “藤堂,你来了啊。”   事实上切原颜岚塞给切原赤也的那两张电影票并未充分发挥作用——至少在她眼中没有。   在切原颜岚眼中,看电影=看电影+交流剧情+渲染气氛+立Flag。然而立Flag这个任务在两个月之前已经提前完成,气氛这种东西也只存在与文艺片与恐怖片中,而交流这一行为与安静的放映厅格格不入……所以到了最后,仍然顽强不屈的也只有“看电影”这一本来作用而已。   不过切原赤也更加热衷于诸如《终结者3》此类以个人英雄主义为立足点的影片,黑帮主题的喜剧虽然不乏笑点和槽点但是在他看来还是兴趣缺缺;然而藤堂夜对于这部名为《魔幻时刻》的电影到时抱着接受的态度,所以少女在全神贯注观看影片的同时并没有时间来理会百无聊赖的少年。   当片尾曲音乐通过音响被无限放大告示着电影的结束时,一直都将视线放在荧幕上的少女缓缓地、小幅度地把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将视野里的景象更加清晰的投射在眼里。   慢吞吞地收回手臂,藤堂夜微微挪动了几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双腿,右手去揉小腿处颇为酸麻的肌肉,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切原赤也的肩膀——不知是电路故障或是照明损坏,本该全部亮起的射灯此刻灭了几盏,不巧的是,那几盏坏掉的灯就位于他们的头顶上方。   “诶,切原,走了啦。”少女轻轻地推了推少年看似瘦削却意外结实的肩膀,可是那厢从喉咙里低低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再无动作。   演播厅的光线原本就昏暗,就算打上射灯也只能勉强看清地面。加之头顶几盏灯的故障,藤堂夜很难看清没有反应的少年正在做什么——毕竟少女的视力并不优秀。于是少女微微蹙起了眉头,瞥了一眼影厅之内陆陆续续离座的人,再看看那厢歪着头不知在神游何方的少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微微弯下了腰将脸挪动到少年的面庞上方,干净清澈的目光对上少年黑中泛凉的眸子。   ——不,并没有对上。   两人之间距离的缩短使藤堂夜能够辨认清少年的面庞,而此刻她清楚地看到到少年的眼睛是合上的。于是藤堂夜条件反射般的再一次伸出手去推少年的肩膀:   “切原,醒醒啦。”   在这个过程中少女并没有移开目光或是转移注意力。在这仅仅一秒不到的注视里,少女发觉少年是十分英气的。   不同于用来形容她自身的漂亮干净,不同于忍足侑士身上所流露出的沉稳内敛,不同于仁王雅治眉宇之间的倨傲不羁——都不同,即便是微妙的差别也可以在微妙之间天差地别。   英气。   第一次见到少年是两人都只有国二,藤堂夜并未仔细打量少年那时还未拔高的身材与尚未长开的五官,只是觉得“自然卷”“冒猫眼”这两种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容貌搭配上他白皙中透着晒痕的皮肤意外柔和。然而这也只是柔和罢了,处于生长发育高峰的切原的眉眼像是调色盘上还未染开的上好颜料,该如何挥洒还未成定局。   两年之后再一次见到少年时两个人都已经是青春校园小说中所描述的“花一般的十七岁”。少年整整拔高了十厘米,如此大的涨幅让他的身形愈发高挑修长。曾经藏匿在骨子里的那股英姿飒爽从他逐于英挺明朗的五官之中也可以初见端倪。像是有看不见的橡皮擦将少年脸上的稚气在时光的流淌之间缓缓抹去,取而代之的便是藤堂夜借着昏黄的光线所看到的面貌。   如今的少年拥有凌厉硬气却不失柔和的眉目。记忆之中那双总是睁得又圆又大的猫眼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稚嫩,微微上扬的眼角衬得他整个人神采奕奕得像是要站到云端里去。曾经几近圆润的、辨不出形态的眉毛被时光的那支画笔勾勒成了上扬的剑眉。而他本来就十分漂亮的侧面上英挺的鼻梁更是为少年的形象又加了几分。   英气的、凌厉的,却又不失柔和的、干净的。   少年。   有些昏黄的光线安静地在他垂下的睫毛上踩下一圈脚印。   藤堂夜忽然觉得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初夏甜得近乎要把人也化成糖浆的空气里开始发酵了。   慢慢地,在她也无法触及的地方——像是言情小说里从友谊向过渡到BG向的一章,像是乙女向恋爱养成游戏立离了Flag之后的关键剧情触动,像是文艺电影中主人公内心所牵连出一大串伏笔的独白。   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等得太久了,久到连藤堂夜自己都忘了这个必须要历经的桥段。这个致关重要的点就这样被她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了。   然后它们在这个甜得像是轻小说文学作品的夏天里,破土而出。   切原赤也醒了。   准确的说,他并不是被藤堂夜推醒的。   整个电影的播放过程中他都处于某种极为微妙的状态——眼睛已经闭上,意识却无法完全沉入名为“睡眠”的深海。   没有一束光照耀的梦境道路非常尴尬——他清楚而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正坐在电影院里,不时有台词、枪击声与BGM撞进他的耳膜,他甚至还可以敏锐地捕捉到身侧的少女因为剧情发展而时快时慢的呼吸声。但依旧有一层看不见的膜阻隔了他与“真实”的接触,他在黑暗无光的梦境里大声叫喊却依旧无法挣脱桎梏。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切原赤也听见有人在喊他,肩上所传来的触感清晰得不像话。渐渐嘈杂的环境使他也可以依稀判断出电影的散场。   真是太可恶了。   少年在与其说是梦境不如说是梦靥之中高声抗议,喊声愈发清晰分明。叫喊之间,他听到少女柔和而舒展的声线像是C大调上干净纯粹的和弦。   “我说,切原,醒醒诶,电影散场了。”   藤堂夜看到少年英气的剑眉因为自己的叫喊而颤了颤,然而他那双眼皮子却仍然固执地合着。   “切原?”   少女抿了抿嘴,再次试探性地用手去戳少年的肩膀,音调也从一开始的柔软蓦地拔高,尾音有微妙的上扬。可惜少女的呼唤并不能叫醒被梦境牢牢压制住的少年——这又不是都市言情剧,几声叫唤就可以喊醒一个植物人。目光接触到守在门口的管理人员脸上刻意压制却不住外露的不耐,藤堂夜有些着急:   “切原!——诶?”   切原赤也没有什么时候能比此刻更加坚定地认为狗血是生活之妻。   此刻他蓦地睁开了梦境的桎梏,迫切地想要活动四肢以此确认自己所处的是现实世界,于是少年猛地睁开了眼帘。   没有预料之中迎面越来的柔和光线。   没有想象之中跳进眼底的巨大荧幕。   那些曾一遍一遍放映于切原赤也的脑海之中的,在他醒来之后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的东西,全部都在少年掀开眼帘的刹那化作虚无。   虽说所谓的“全部都”这一定语用在这个场景下显得作者极不负责……但是从客观角度来看,切原同学的确什么也没有看到。   除了此刻正占据着他整个视野的那张。   面庞。   十分熟悉的一张面庞、   眼角微微挑起,为少女那总是懒洋洋地垂着的凤眼平添几抹神韵。   睫毛并不浓密却出人意料地长,他们垂下来遮挡住了噼里啪啦争先恐后地跃入瞳仁的光,虹膜上的光晕映衬得她的瞳孔愈发深幽,黑曜石一般像是要在光线昏黄的影院之中开出花来。   这张面庞上的皮肤说不上绝对的白皙,脸颊之间流淌的红润与微微透出小麦色的下巴让这张脸看上去更具亚洲人的小巧与灵活。但是与其他同龄女生不同的是这张脸异常干净,没有一处痘印或是疤痕,并且完全不施粉黛。   实际上这张脸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夺人眼球的地方,弯弯的柳叶眉,小巧而挺拔的鼻梁……这些在任何邻家少女身上都是信手拈来的东西放在少女的脸上却变得尤其微妙,加之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藤堂夜整个人就像是刚从糖浆中拎出来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那股又甜又凉的薄荷味道。   切原赤也当然知道这是一个烂俗狗血得好像是三流网王言情向同人文的比喻。但是除此之外他那擅长国文却此刻当机的大脑好像再也拼凑不出什么词句了,于是少年也只能赶鸭子上架将这个比喻放到少女身上——不过好像意外的贴切?   切原赤也是不太在意同伴的外貌的,所以在国三之前他一直不明白为何那群对网球一窍不通的少女会对网球部经历这一打杂的职务抱以如此之大的热情——当然这也归功于他比起那些少女对网球的了解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对感情的后知后觉。不过这个“不太在意”相较于国三之前的“完全不在意”对于少年而言已经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至少对于那些少女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安慰……这些都是后话了。   所以七窍之中通了六窍的少年在睁开眼睛打量过在自己面前那张平日里早已无比熟悉的面庞后,开始了与他那反散性思维相媲美的发散性胡思乱想。给少女的容貌添上一个合适的比喻之后切原赤也发现自己好像也无法再继续想象什么东西了,于是他那敏锐并忠犬(伪)的直觉就为他捕捉来了一些……名为“气氛”的东西。   切原赤也七窍已通六窍,自然不会深究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气氛。   那些东西在他与藤堂夜长久的对视之中像是一度一度升温的水,在目光彼此碰撞之间蓦地到达了临界值。像是标准大气压下水被加热到了一百摄氏度必然沸腾,那些不知名的东西也在到达临界值后无声无息地爆发了。   升温了,跳跃了,沸腾了,爆发了。   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   在这样长久的对视之中切原赤也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烦躁——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或是打球赛时遇上了一个粘粘糊糊的对手一样。总之那些泛着灰色的情绪像是掐准了秒表一般来得分外理所当然。   少年觉得那些不知从哪里出发也不知将会驶向哪儿的情绪列车真是太可爱了,可爱得让人禁不住想诅咒他们在下一个转弯处撞上路边的护栏或是被另一辆疾驰而来的情绪之车撞得更加可爱。   于是那辆车……   来了。   “我说,切原——”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orty.藤堂夜的故友   “我说,切原——”   切原赤也那厢虽然成功醒了却依旧不住的胡思乱想,藤堂夜这边比起他却是……糟糕透了。   少女从未如此残念地将自己与传说中的“三流网王言情向同人小说的女主角”作对比。传说中三流网王言情向同人小说的女主角总是莫名奇妙就和男主角相遇了认识了拜把子了,然后顺风顺水成长的互动了交心了立Flag了,最后意料之中遇到麻烦了解决了Happy Ending了。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和切原赤也两人的交集,百分之百符合“三流网王言情向同人小说定律”。   狠狠地骂天骂地骂作者的同时藤堂夜迅速读档。   现在的文章进程是……   ——麻烦。   果然是又狗血又该死的麻烦。   暗暗对天对地对作者比了一个中指,藤堂夜迅速将身子支起来,少女无意识的动作打破了她与少年之间尴尬微妙的气氛。接着少女咽了口唾沫,将目光移到思维仍然神游天外的少年脸上,半眯着的眸子蓦地睁大,让那对黑色眼珠出来透了口气儿的同时藤堂夜无比认真地开口,一句话彻底粉碎了切原赤也所认为的、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的气氛。   “我说,切原,电影散场了——我们是不是该撤了?”   “啊?哦……好。”少年眨了眨眼睛拽回流连于撞车事故中的意识,匆匆忙忙地从电影院软软的位置上坐起来,瞥了一眼电影开场前购买的现在已经吃完的棒米花之后少年抬起头跟上藤堂夜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台阶走到放映厅的出口处,藤堂夜向工作人员歉意地笑笑表示对拖延时间造成工作不便表示抱歉,工作人员皱着眉头告诫了少女几句之后便放了行,一贯嚣张的切原赤也此刻也因为自身之过而低着头垂下了目光。   他的眼神恰巧对上少女的背影。   先前我们曾再三提到切原赤也敏锐的观察力与良好的直觉,现在——   “藤堂,你走路姿势很奇怪诶……该不会是,生理期吧?”   藤堂夜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她的脚步在今天已不是第一次踉跄了。少女再一次对天对地对作者比了个中指。   这就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非狗血难得同人”……吗?   藤堂夜一脸郁卒地从卫生间的门内走出来,站到洗手前少女按下了水龙头。哗哗的水声让少女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迅速地关掉水龙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理了理散落在胸前的几缕长发,转过头去接过切原手中的单肩包时藤堂夜嘴角的笑已一如往常。   尽管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但藤堂夜任然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苦命女主或是恶毒女配。暗地里独自神伤或是咬碎银牙,面对男主角时却仍然强颜欢笑小强附体。深呼吸之中藤堂夜表示“麻烦”这一该死的关卡自己是死都不会再过了——幸好她今天在连衣裙内穿了安全裤,否则……少女比了个中指,这一个简单的手势包涵了无数人的未来。   ——她的未来她的未来她的未来她的未来以及……作者的未来。调整好情绪的少女将单肩包背到自己的身上,抬起头向高她十厘米的少年问道:   “接下来……去哪里?”   两人从电影院乘地铁到了这个海边最近开业的游乐园。从地下道中走出来后望着周围鳞次栉比的餐厅,切原赤也还参考了姐姐的叮嘱,礼貌地询问了藤堂夜的就餐意向。但是少女对他这套现学现卖的绅士作风毫不感冒,反而睁大了眼睛搜寻起购票处的所在——找到之后将他朝购票窗口的队伍后一推,末了还拍拍他的肩膀说午饭自己会搞定。   此刻藤堂夜正站在游乐园的购票处边上,初夏的阳光噼里啪啦落下来洒了她一脸。少女看着站在那里对票并不住抱怨着“仁王学长只给了网络购买代码”的切原赤也,微微眯起了本就半睁着的眼睛以此阻挡大片大片涌入眼帘的锐利光芒。   活动了少许僵直站立的右脚,将身体的重心移到了左脚上。藤堂夜低头去咬了一口手中的香芋派,在轻蹙眉头鼓起了腮帮子之后少女又蓦地轻轻地笑了起来,如此诡异的表情转换让刚拿到票的切原赤也见了很是疑惑。少年轻轻地抓了抓头发问道:“诶?你不是不喜欢快餐的嚒?”说着他上前两步走到藤堂夜身侧:“你要在外面吃完么?还是带进公园找个地方吃?”   “唔……”少女嘴里还有一小块滚烫的香芋酱没有咽下,她支吾了几声向切原赤也伸出手,将手里拎着的牛皮纸袋往少年手中一塞:“只是吃不惯啦……不过这个香芋派的味道也不是很奇怪啦。你不用吃一点吗?我买了两人份诶。”说着少女指着不远处M记的硕大招牌,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你对票的时候我去买的!”   切原赤也记得藤堂夜不喜欢快餐、不喜欢口味过重的食物,脑海中蓦地跳出来的记忆让少年颇为疑惑地接过少女手中的袋子,从中拿出一个疑似汉堡的食物体,三两下撕开包装,在包装纸发出的“刺啦”的响声中少年看向依旧一口一口咬着香芋派的少女:“我是无所谓啦,一边走一边吃吧,先让我把这个派吃完再说……唔。”切原赤也一边嚼着嘴里的汉堡,指了指M记边的几家和风餐厅,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说起来……为什么不去那里啊?”   “那里啊……”藤堂夜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哪几家餐厅,耸了耸肩道:“太远了,走过去麻烦。”接着他在切原赤也有些错愕的面部表情前比划了几下:“M记最近了……而且打包带走很方便!”说着她慢吞吞地一口咬下香芋派,鼓起腮帮子理直气壮地望着少年。   切原赤也定定地望着她半晌,忽然垂下头去吃手中的汉堡,回答的尾音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味道:   “你还真是……相当害怕麻烦啊。”   “对啊对啊,麻烦本身就是为了彰显女主角的羸弱或是万能而存在的。”藤堂夜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嘴角,又迅速地缩回去,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所以才会叫做麻烦嘛。”这个动作颇为调皮,说着少女将手中的香芋派包装纸揉成一团丢进边上的垃圾箱里,站在树荫下看着耀眼的阳光在同样耀眼的切原赤也身上蹦蹦跳跳。   切原赤也默默咽下那一口汉堡,他此刻非常想吐槽藤堂夜对于“麻烦”一词的解释,无奈槽点太多少年无从吐起,于是他也只能再次咬下最后一口汉堡,一边嚼着一边丢给少女一句“够了”,点评精准又精辟。然后他朝检票口走了过去:   “进场了,藤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藤堂夜是一个相当害怕麻烦的人。   这种特点不仅表现在她时常向作者亮出的中指与奇特的脑回路上,更体现在她对运动的本能回避上。连切原赤也这样不拘小节的人都可以用说教的口吻表述他对少女的无可奈何,那么藤堂夜此人真的是没得救了。   但实际上对于少女而言,真正的麻烦也许并不是“去看电影”,也不是“大姨妈提早串门”,更不是“走几步路去买午餐”。   而是那些,被打上“从前相关”这一标签的东西。   什么叫做一语成谶呢?   方才还站着说话不腰痛,不是羸弱也并非万能的藤堂夜在神清气爽的发表完“麻烦本身就是为了彰显女主角的羸弱或是万能而存在的——所以才会叫做麻烦。”这一观点的十分钟后,遭遇了2008年6月7日的最大麻烦。   那是……   藤堂夜站在名为“西街往事”的主题游乐街的主导干道上,她的右后方在一家手作咖啡厅,左后方是主题街的出口,一条大路从脚下延伸开去,道路两边是各式的纪念品店铺或者美式建筑,右手边是陪同她拐上这条主干道的切原赤也,左手边是低调内敛却并不温柔的公共厕所。而眼前则是……   是一男一女。   眼下那个身形高挑打扮入流的少女在见到藤堂夜的刹那眯起了本就狭长的眸子,上上下下极为快速地打量了一遍这些年来除了智商其余都没什么变化的“老同学”。确认身份之后她轻轻抬起了下巴,熟稔而讥讽的圣贤划破四人之间微妙的宁寂:   “唷,这不是我们的风纪委员长同学嘛?”   可惜藤堂夜的记性一向公私分明,该记住的人她做鬼也放过不得,不该记得的人少女早就抛到相模湾去了。所以在那声分外熟稔的称呼入耳之后,藤堂夜的面部表情刹那间变得与身侧的切原赤也一样五彩斑斓并且疑惑不解。然而切原赤也的友犹疑不解完全是为了对当下的情况作出合理的解释,而藤堂夜则纯粹是为了在记忆长河之中打捞起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少女的存在来。   可惜无果。   几位挫败的将目光从那名少女的脸庞上移开,在心中默念三遍“我不认得她”之后藤堂夜望向另一名少年的眼神平白添了一份风平浪静与意味深长——是什么意味我们暂不追究。   总之她刹那间勾起了一个纯粹而分外粲然的微笑。这样的笑容让切原赤也都不禁为话剧社的训练效果高声叫好并且赞叹藤堂的“一分钟变脸play”并不是无用功。就是在那样的乖乖牌微笑之下,少女轻轻地开口道:   “司牧,好久不见——不对不对,”   像是并未注意到对面的少年刹那之间微妙得五味杂陈的面色,藤堂夜微微歪着头,笑容甜美得让人想挥舞着拳头把她的脸给揍烂——总之切原赤也在某一刻就是这么认为的。少女顿了顿再一次开口道:   “应该是‘椎名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才对嘛。”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orty-one.切原赤也的愤怒   “司牧,好久不见——不对不对,”   像是并未注意到对面的少年刹那之间微妙得五味杂陈的面色,藤堂夜微微歪着头,笑容甜美得让人想挥舞着拳头把她的脸给揍烂——总之切原赤也在某一刻就是这么认为的。少女顿了顿再一次开口道:   “应该是‘椎名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才对嘛。”   少女好像对这样生疏的称呼仍然不满意似的,鞠了一个45°的躬然后伸出那双又白皙又干净,指甲剪得又短又圆润的手,半悬在空中摆明了是要与对方单手交握。   切原赤也觉得现在四个人周围像是被看不见的低气压笼罩着,缺氧、胸闷、手脚僵硬,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临界点。在那之后他们之间的空气就会噼里啪啦地沸腾、燃烧。爆裂。   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他讨厌极了。   可是一想到面前而的人是藤堂夜的“故友”,碍于少女的面子自己也不能随随便便炸毛……切原赤也觉得自己身侧也形成了一个负压区,这比外面那个负压区的气压更低,空气的沸点也低得多,相比之下这里更容易霹雳啪啦地沸腾燃烧——所以少年也只能花力气去压制心头已经止不住噼里啪啦燃烧起来的那股烦躁。   他看到自己面前眉眼尤为斯文的清秀少年轻轻咳嗽一声,将目光放到藤堂夜身上,右手挪动了一下却又贴回裤缝,任凭藤堂夜的手不尴不尬地悬在半空中:“阿夜,没想到……”   少女听见这话立刻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方才温文可人的乖巧神情被取而代之,此刻的少女却酷似一个甩着手哭闹着说“我不要我不要”的孩子。   她朝名为“椎名司牧”的少年比划出一个“STOP”的手势:“叫我‘藤堂桑‘可以吗——我们又不是很熟。另外,”她微微抬起了下巴,那双眸子中的气息莫名奇妙变得生人勿近:“神奈川不大,在同一个游乐园里遇到也并非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切原赤也琢磨着按照乙女向养成游戏的套路这少年是该说些什么台词,然后那个从一开始就只说了一句开场白的少女是否应该站出来和藤堂夜PK一下——天知道这种乙女向养成游戏的过关经验是如何自动存档进他的脑子的。此刻少年对面的椎名司牧嘴唇微微开启却依旧不言不语,反而是那个他身边盛气凌人的少女抢先开口道:   “藤堂夜,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这句话在空气中左冲右撞,最后扎进藤堂夜的耳膜。   少女这才将先前一直放在椎名司牧脸庞上的视线移到少年身侧的少女身上。打量着少女精致的妆容与入流的打扮,藤堂夜的视线在对上她那双盛满了恶意的眸子时一股熟识感油然而生,那些名为“记忆”的东西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然而他们始终无法攻破心里的驻扎着的那层防线,只能扭着丑陋的身躯钻回自欺欺人的壳子里。   藤堂夜皱起了眉头,态度比起方才的彬彬有礼似乎添了些头疼的意味:   “你是哪位?我们好像是同学吧——”她深呼吸,“抱歉,我不记得你了。”   说着藤堂夜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到一边欲言又止的椎名司牧身上,毫不犹豫地拉起身边少年的手——或者说是拽?总之藤堂夜将手伸过去,并没有做出十指相扣这种完全秀下限的动作,而是勾住了少年修长的手指,稍稍仰起的面庞上有阳光在蹦蹦跳跳:“切原切原,我们走吧。”她并没有说“akaya”——在这个槽点排队的时刻。说着少女拽了拽切原然后转过头去,对上椎名司牧脸庞的目光一派清明:   “椎名君,我们还有事,那么先行告辞了!”   她迈开步子,企图从对面的一男一女身侧绕开去。   作者告诉你藤堂夜是不会就这样轻易离开的。   “请你继续装。”对面的少女并没有伸出手阻拦他们的离去,再度眯起了眼睛,她那不紧不慢的音调落在藤堂与切原赤也的脚步身上,像是温柔的节拍——然后接下来她所说的词句却并不温文尔雅。   “你还记得曾经吗?我问的就是你,藤堂夜。”她背对着渐远的藤堂:“你记得那些人么?朝仓、椎名、北川。你记得那些事么?跳楼、自杀、报复、维护。你记得哪些后果么?流言、背叛、争吵、前程……哈,你的记性不是一向很好么?难道你忘了么?亲爱的风纪委员长大人。”   切原赤也觉得那只坚定地勾着自己手指的手在那个长发少女不紧不慢的音调之中刹那僵直。他条件反射性地低下头去看藤堂夜的面色,却发现少女已经偏过头去,上齿微微咬住下唇,一双总是半眯着的眸子此刻蓦地睁大,深邃的瞳孔之中透不进光,噬人得可怕。   他觉得藤堂夜快要黑化了。   “也的确应该把那些东西忘记了呢,你的曾经太糟糕了,让我想不同情你都困难呢。”那个少女转过身来,拉着明显心不在焉的椎名司牧迈开了脚步。那个少女走得极慢,他们之间的距离一寸一寸地缩短。   “最好的朋友平白跳楼,所有的谴责都往你身上涌,那些平日里无处喷薄的恶意淋得你狼狈不堪。被人报复,被流言诋毁,被关在黑漆漆的储物室里一整晚。一夜之间所有的朋友都纷纷散场,曾自负以为会站在你身边的人现在在我的身旁。灰头土脸地逃出了公文国际,如今在立海大倒是混得风水水起的——”   “一分钟变脸play”模式的功率好像太过强大了。切原赤也看到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伪)治愈星女性朋友好像快要黑化了。再那样尖锐的言辞攻势下,少女居然就那么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得让人想往上面招呼一拳——但是切原赤也觉得此刻或许往那个滔滔不绝的少女脸上招呼一拳会更加大快人心。   空气在他的眼前沸腾、燃烧,少年心中的怒意一点一点地膨胀。上涨,仿佛扬起手臂就可以触碰到负压区的边缘,然后他们就会噼里啪啦地炸裂开去。   切原赤也觉得在这样下去,黑化的将不是藤堂夜,而将是自己。   然而那个少女仍然步步逼近,又因为藤堂夜并未后退的关系,所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能够平视对方并且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每一丝微妙的盛气凌人包括五味杂陈的地步。切原赤也握紧了拳头,他不敢保证再这样下去,从未打过女生的他是朝着那个少女的脸一巴掌下去呢还是一巴掌下去呢还是一巴掌下去呢。   “小心重蹈覆辙呀风纪委员长大人。在被男友甩一个耳光我可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呢,左脸一个右脸一个肯定是再般配不过了——”   “啪!”   “你再说下去,我可不知道左右脸颊各一个耳光会是怎样程度的般配。”   “给我够了。”   “没有人会比自己更了解藤堂夜了吧,没有人了。”   椎名司牧自使至终都是这样认为的。   他知道藤堂夜不喜欢穿裙子。不用穿制服的时候她总是穿着铅笔裤搭配上宽松的衬衫或者T恤,本应该违和感满点的装扮放在她身上却莫名奇妙地变得既清爽又干净。对于这种中性的穿衣风格少女表示“只是因为方便”,却不知道这样的装扮为她整个人加了多少分。   他知道藤堂夜并不怎么喜欢快餐。少女总是皱着眉头说那些东西太油腻,并把他刚买的M记套餐推得远远的自己一个人买一杯可乐小口小口地喝着。她曾挑着眉表示任何的和风餐厅、印度餐厅、西餐厅……甚至巧克力这样的速食食品都比快餐要好上太多。说这些话的时候少女的神情活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让人觉得又挑剔又漂亮。   他知道藤堂夜不喜欢游乐园。这就和她讨厌运动讨厌出汗讨厌晒太阳一样毫无根据。她宁愿选择逛街、看电影、喝冷饮、去图书馆…就算是蒙着被子在家中睡上一觉对于少女而言也比“去游乐园”这一选项好太多。她曾表示去游乐园太麻烦,又要买票又要排队,就算是罗曼蒂克的摩天轮也无法撩拨起少女以“是否麻烦”作为标准的兴趣。   他知道藤堂夜极少与别人并肩走路。少女总是兴致高昂地在你抓不住的前方跑跑跳跳,时常回过头来向你勾起嘴角催促你快一点却丝毫没有停下等你的意思;也许她会远远地落在队伍后方,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挡一切投向她的目光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曾表示与人并肩同行其实非常麻烦,不但要与对方步调一致还要与对方的手相碰肩相撞。   他知道藤堂夜不喜欢与他人进行身体接触。她总是离别人十厘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让她脸上再多的熟稔与热情都化做虚无。她曾表示与别人在一起,不论是握手还是拥抱都会让自己莫名其妙地想要逃离。   他知道藤堂夜不喜欢让别人触碰属于她的私人物品。从书本手机到校园卡她都好好的放在背包里,有谁动一下她的包她就会蓦地眯起眼睛像是一只炸毛的猫。   椎名司牧太了解藤堂夜了,这让他觉得今天的遇见就像是一个美丽到让人想把它撕成碎片的……   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orty-two.藤堂夜的反击   椎名司牧太了解藤堂夜了,这让他觉得今天的遇见就像是一个美丽到让人想把它撕成碎片的……   意外。   他看到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游乐园的的藤堂夜在游乐园主题街道那头迎面走来,总是穿着铅笔裤的少女身上的裙子洗得十分干净。少女走在不认识的少年身边,一边将手机递给他一边说着“你自己看”,不出一会儿少年轻轻地笑了起来。见状少女伸出头去张望少年手中的手机屏幕,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她的手从少年手中拎着的、印有M记logo的牛皮纸袋中伸进去,取出一根薯条塞进嘴里。等她将一根薯条吃完之后,她从少年手中将目光收回,这时少年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少女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变得特别生动,她勾起了嘴角然后抬头。   撞上椎名司牧的视线。   尽管椎名司牧很希望藤堂夜的视线再蓦地收回去,在那之后少女继续与身侧的少年谈笑风生神色如常——这样的话他还可以将这场荒唐的遇见解释为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导演的“认错了人”。   可是他撞上了藤堂夜,却没有撞上如此狗血的剧本。   他看到藤堂夜的笑容并未来得及收回便僵在了嘴角上。   椎名司牧觉得以自己对藤堂夜的了解来看,少女在遇见他之后的态度绝对不会平静到哪里去——少年认为尽管外表有改变,习惯有不同,但是以藤堂夜的性子来看所谓“一巴掌迟到的回礼”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一心想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一古话的椎名司牧同样停下了脚步。   “唷,这不是我们的风纪委员长大人嚒。”   在身侧的奈良美信挑衅意味十足的话中少年并未言语。   “司牧,好久不见——不对不对,应该是‘椎名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才对嘛。”   少女的声线干净清晰,一如既往。那样温润如玉的话语在少年听起来却像是一把狠狠朝自己耳膜扎过来的匕首,比一巴掌更加毫不留情地将他心中不知从哪里来的希冀粉碎了个干净。   “叫我‘藤堂桑‘可以吗——我们又不是很熟。另外,神奈川不大,在同一个游乐园里遇到也并非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没有等来预想之中的巴掌与嘲讽让椎名司牧吃了一惊,然而少女接下来的一席话却让他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面前这个长发少女的陌生——陌生的好像……   好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一样。虽说这个比喻与穿越小说中渣渣前男友的感悟何其相似,但是面对穿越小说中所描写的“她的习惯全然颠覆,她的性格脱胎换骨,她站在自己所触及不到的地方,身侧是自己不认识的人”这一情况,椎名司牧不得不苦笑着承认自己就是传说中的渣渣前男友。   “椎名君,我们还有事,那么先行告辞了!”   自认为了解藤堂夜的椎名司牧不知道他该作出如何反应。内心的所思所想被少女的表现冲得七零八落,为此他全然无法顾及身旁的奈良美信。   知道“啪”的一声在他的耳畔炸响。   “你再说下去,我可不知道左右脸颊各一个耳光会是怎样程度的般配。”   “给我够了。”   那个少年站到藤堂夜面前,眼中有怒意汹涌澎湃蓄势待发。   奈良美信觉得自己的左面颊上像是被人抹上了整整一瓶的冲绳岛产辣椒酱,辣得连空气都踩着十四厘米的高跟鞋在她的脸颊上跳着快节奏的探戈。她很想蹲下身子拿手捂住脸颊去抵御那火烧火燎一般猖獗的疼痛,亦或是又扬起手臂给那个站在藤堂夜身侧的少年一个巴掌的回忆。   可惜……完全不行。   她不是电视剧中柔若无骨的花瓶女主角,在被人用拳头招呼了之后直接转身趴到椎名司牧的肩头寻求安慰逃避脸上火辣辣的现实;更不是小说中战无不胜的反派BOSS,被人挑衅了还能将攻击原封不动的送还回去。   但是就这样……又怎么会甘心?   曾经的那些诋毁,那些无意之间所爆发的,却比这一巴掌来的更加轰轰烈烈的恶意,他们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汹涌着将自己从头到脚全部吞没。   “奈良美信你配不上他的,少肖想了。”   “连公平竞争都拿不到入围权利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在这里争?”   “抱歉,奈良桑,我已经……”   那些话语来自不同的人,它们编织成密不透风的一张大网。仿佛有一只名为“夏洛”的蜘蛛正在该那张网上吐丝拉线,扯出这样一句话:   我奈良美信,绝不甘心。   切原赤也觉得自己有一些头脑发热,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去“冷静一下”。   他并没有所谓“不打女人”这种绅士底线,事实上在少年看来,与对方拳脚相向这个事实足以说明昂两个人之间那层彬彬有礼的外衣已经粉身碎骨。所以只要对方涉及了他的底线,是男是女他都可以以粗暴但是最为简单直接的方式奉还。   尽管这么说显得他整个人痞气十足,但是至少这在一刻切原赤也甚至开始思考所谓“有脸颊上再添一个巴掌”这件事的可行性了。   对面挽着长发的少女缓缓将手从左边面颊上移开,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扩大,与面颊上触目惊心的指印连成一道上扬而歪斜的疤痕。   微微高昂的声线冲撞着空气中的每一根绷紧的、蓄势待发的弦,撩拨着切原赤也一再被挑战的底线。   “现在也有人为你出头了么?藤堂夜你总算是摆脱曾经那段众叛亲离的日子了呀。”   “但是你就真的没有一点留恋嚒?包括那些……”   她的神情异常狡黠,少女歪着头笑了起来,一连串清脆的笑声迎头洒了切原赤也一脸。   “暴扣那些,高声叫嚣着‘奈良美信你不配’的日子。”   藤堂夜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仙境的爱丽丝——自己遭遇的麻烦事一定不会比她少,但自己绝对比她更加倒霉。   而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那一个“唷,这不是我们的风纪委员长法人嚒。”引发的。   就像是一个容量已经超过了负荷的抽屉,自己好不容易将有关国中时期的、所有令人不快的记忆在身侧少年的那句“你也相信永远的羁绊吗”的、神奇的咒语之中全部塞了进去,并且准备将其灌上水泥沉进东京湾——她不忍心让那种荒唐的东西污染了相模湾的海水。   正当自己将一切都整理好并且用锁把那个抽屉里三层外三层全副武装之后,面前的少女忽然跃入她的视界,在大脑还未做出反应之际,一脚踹翻了那个她好不容易整理完成的抽屉。   那些记忆铺天盖地地压上来,像是节假日满大街飞舞的传单,统考之前老师发放的提纲,二月十四日赛道网球部正选手上的情书——总之他们都一样,让人感到气喘、胸闷、头疼、太阳穴跳个不停,并且想要勃然大怒。   对,是勃然大怒。   奈良美信的声音像是细小的针,密集地扎进她的耳膜,几百种或高或低、或抑或扬的音调像是公园池塘里都挤在一块儿、头朝上等待着又可谓是的红鲤鱼——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让人听得忍不住自戳耳膜寻求清静。   回忆与怒意一并拔节生长,悉悉索索快要破土而出。   “够了。”   那些过往发出嗡嗡的声响。   “我说够了。”   仅存于脑海的理智拼死抵抗。   “奈良美信,你要是真有本事——”   切原赤也看到饭吃改一在引人的少女蓦地仰起脸,原本总是半睁着的双眼此刻瞪得很大,像是要把多年来都未曾好好拥抱的阳光拥入怀中。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的藤堂夜……   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话……   或许是“黑化”?不不不,切原赤也觉得应该是“糟糕”才对。   她在笑啊,面对那样露骨的挑衅。她在笑啊,面对那样尴尬的局面。她在笑啊,面对那样嚣张的恶意。   “够了。”她抿起了嘴角,朝奈良美信的嘲讽上泼了一盆冷水。   “我说够了。”这几个字咬得极慢,像是刻意强调一般。他们冲撞着将矛头直指对面的少女,却不在一瞬间将她脸上的趾高气昂挑破。她们温柔礼貌地旁观者这堵墙在言语愈发激烈的攻击下溃不成军。   “奈良美信,你要是真有本事,又为什么拿你的现在和我的过去比较?”   “你这样子啊,”藤堂夜摇了摇头,语气循循善诱:“还真是难看死了。”少女的话顿了顿,她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束手无策的椎名司牧。切原赤也看见少女微微歪了头,一双饱含着笑意的眸子轻轻地弯了起来,神色干净纯良地与每一个午后他转过身去时所触及到的笑容一模一样。   “和我被他甩了一个巴掌的时候一样难看。你说是不是啊,椎名君?”   她说出的话语明明温文有礼,甚至还加上了有凑字数之嫌的敬语。但是却又那样陌生,陌生得让椎名司牧觉得从前那个站在自己身侧笑靥如花的少女就像是肥皂泡一样“啪”地破掉了,影像破灭之后只留下了空气中暴躁跳动着的火药味。   如鲠在喉。   “这种难看比吃豚骨拉面的时候吃出一只苍蝇还要讨厌。”   “阿夜,对于那件事……我一直很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orty-three.切原赤也的告白   “奈良美信,你要是真有本事,又为什么拿你的现在和我的过去比较?”   “你这样子啊,”藤堂夜摇了摇头,语气循循善诱:“还真是难看死了。”少女的话顿了顿,她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束手无策的椎名司牧。切原赤也看见少女微微歪了头,一双饱含着笑意的眸子轻轻地弯了起来,神色干净纯良地与每一个午后他转过身去时所触及到的笑容一模一样。   “和我被他甩了一个巴掌的时候一样难看。你说是不是啊,椎名君?”   她说出的话语明明温文有礼,甚至还加上了有凑字数之嫌的敬语。但是却又那样陌生,陌生得让椎名司牧觉得从前那个站在自己身侧笑靥如花的少女就像是肥皂泡一样“啪”地破掉了,影像破灭之后只留下了空气中暴躁跳动着的火药味。   如鲠在喉。   “这种难看比吃豚骨拉面的时候吃出一只苍蝇还要讨厌。”   “阿夜,对于那件事……我一直很抱歉。”   椎名司牧的面色五彩缤纷地就好像刚把那只苍蝇吃了下去。少年的目光在藤堂夜的面庞上游移不定,最终像是踩到了地雷一样猝不及防地收了回来。   “呜哇,是道歉诶。迟来了两年九个月零三天的道歉诶。”藤堂夜的气势已不再如方才面对奈良美信时那样咄咄逼人。刻意摆出一副又惊讶又感恩戴德的表情,少女仍然笑着,只是那笑容之中暗潮汹涌的讽刺与敌意早已偷梁换柱。面对这所谓迟到了两年九个月零三天的道歉,藤堂夜的反应像是面对切原赤也上了八十分的英语成绩。   椎名司牧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是马上,少年又回过神来:“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就不肯原谅我么?”   切原赤也紧握着的拳头发出“咔咔”的脆响。那声音极其细微,却在藤堂夜的耳畔被无限放大,存在感强烈得让少女想忽略都不敢。   深知少年性子的藤堂夜耸耸肩,将方才轻描淡写的神情卸下。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切原赤也压抑着怒意的神色如常的面色,少女这才朝椎名司牧摊了摊手:   “抱歉抱歉,那些事情的确过去了。我啊,能够记得的,也只有那火辣辣的一巴掌而已。不好意思呢,”少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就像你说的,我脑容量不够。椎名君。”   “可我是你——”   “前男友都是渣啊,这个不用你来教我的。”藤堂夜摊了摊手,观望着椎名司牧愈发阴沉的面色,少女正欲继续说下去,可是敲开牙关的话语却被先声夺人的切原赤也撕碎。   方才将拳头捏得紧紧的少年如今站在她的身侧,有风将阳光挥洒在他的身上,像是为少年披上了一条碎金子编织成的,毛茸茸的外套。褪去了那股致命戾气的少年伸出手,十五厘米的高度差让他轻而易举地触摸到了藤堂夜的头顶。切原赤也用力揉了揉少女的头发,这个动作一气喝成如同行云流水,与他身上那干净有清冽的味道相拥在一块儿。   奈良美信嚣张犹在精致不减的面孔,椎名司牧尴尬如许五味杂陈的脸庞,他们都与云融化在一起被夺走了焦距。不远处游客的句句闲聊,树梢头鸟的声声啼鸣,他们连同风哗啦啦的呼声一起凝成了一个点,然后上升到高空,像是气球一般爆破不见。   刹那间伶牙俐齿的藤堂夜觉得语言功能一定是离自己而去了。在什么话语都无法言说,数种情绪都不能表达的世界里,也只剩下少年清爽而干净的声音:   “阿夜,不用和他们多计较。你不是说了要玩过山车么,走吧。”   在任何一个游乐园中,队伍最长的地方永远是过山车。   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头,藤堂夜的声音在轨道上高分贝的尖叫之中颇有古欲哭无泪的味道:   “我说,还真玩这个……”   方才黑化之后女王气场全开的三黑莓在在队伍之中将眉头皱成一团,扁着嘴望着切原赤也兴致勃勃的面庞,见到少年没有理会自己便伸出手戳了戳少年瘦削却结实的肩胛:“我说切原——”   “诶?”懒洋洋地站在队伍之中,兴奋地胡思乱想着的切原赤也被后背上方忽然传来的软软的触感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回过头去,少年疑惑不解的眼神撞进了那双半睁着的、水雾氤氲的眸子:“真玩这个啊,怎么了?”   “呜哇,”藤堂夜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叫唤,少女耸了耸肩,微微别开脸去。过了半晌,在切原赤也炯炯如炬的目光攻势之下藤堂夜才堪堪回答道:“知道了啊……玩就玩嘛。”最后那句居然有股赌气的意味。   见到少女这般反应的切原赤也有些不明所以地去抓头发,刹那间少女有些孩子气的神色夹杂着过山车上的叫声跃入他的思维。   “啊啊啊,我知道了哦。”   故意拖长了音调,切原赤也微微俯下身子,将藤堂夜的目光与自己齐平。他注视着少女那双才睁开一会儿就眯起来的漂亮眸子,一字一句地、将每一个音节都用他那一副善于唱歌的好嗓子给展现出来:   “你是不是——”   如果这一则广告,那么在声音的间隙之中就会有护士拿着一支牙膏款款而来,代替切原赤也将那句未完的话语说完:“你是不是牙痛?”   如果这是一部泡菜剧,那么在切原赤也的停顿过后,藤堂夜一定会率先抱住他的脖颈然后泣不成声:“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我得了白血病……”   如果这是一部侦探悬疑剧,那么切原赤也一定会蓦地拔出一把手枪对准着少女的眉心:“你是不是那个连环碎尸杀人犯?”   如果这是一部青春校园偶像剧,那么切原赤也一定会温柔地端详着藤堂夜不施粉黛的脸:“你是不是……前先天我在梦里看见的那个人?”   如果这是一部以高中生日常为主的网王言情向同人,那么藤堂夜一定会对作者狠狠地比一个中指表示对这个设定的不满,然后歪着头佯装认真地对切原赤也问道:   “你是不是要向我告白?”   很遗憾这不是一个BHG,身为史上最无节操没下限的以高中生日常为主的网王言情向同人女主角,藤堂夜的确这样打断了切原赤也,微微鼓起的腮帮子衬得她的笑容愈发灿烂……不,是伪善。   “才,才不是呢!瞎说什么!”   反应过来的切原赤也一下子燥红了脸,这次换他迅速地挺直了背然后别扭地别开脸去,十五厘米的身高差距让处于劣势的藤堂妹子看不到此刻少年的面庞有多红表情有多尴尬。成功阻止了少年说出“你是不是害怕坐过山车”这句话让藤堂夜在内心大呼“GOOD JOB”,连带比向作者的中指也不再凶神恶煞。须臾之间切原赤也有些急促与紧张的辩驳从少女的头顶传来:   “你不要误会了……我才不是要向你告白呢!”   这样孩子气的否认让藤堂夜笑意更甚。   “扑哧——”   “藤堂夜!很好笑吗!”   “抱歉啦真的是忍不住了!抱歉啦哈哈哈哈哈……”   “喂!你——”   然而很快的,少女脸上的笑容就丢盔弃甲无所遁形了。   “这个……真的安全吗?”   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机房位置检查设备的工作人员,藤堂夜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比方才切原赤也的面色更加五彩缤纷。可是她也只是硬着头皮坐在过山车的第一排那边——传说中最刺激的位置。望着身边一脸兴奋的少年,身上系着的安全带与胸前的护栏愈发另少年如坐针毡。踌躇了片刻,少女戳了戳少年的肩膀,干巴巴地问道:   “这个……真的安全吗?”   神游天外的切原赤也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少女话中所指,等他回过神来时神情已经再度染上了与方才无二的,孩子气的戏谑:“藤堂,你这是害怕了嚒?”   再正常不过的语气,与平时转过身子来问藤堂夜单词拼写时的语气一样干净、认真而又倔强,然而将背景换成游乐园中的过山车,将气氛换做当下的紧张期待而又蓄势待发,将藤堂夜的心情改成此刻的进退两难忐忑不安之后,少年与往昔一模一样的宵夜便平白染上了一丝黑化的味道。   “切原你这是黑化了吗……”刻意避开少年看好戏一般的戏谑,藤堂夜鼓起了腮帮子,将目光放在不远处机房中做调试的工作人员背影之上,轻声嘀咕着不再作答。   但是黑化之下心情甚好的切原赤也并不给藤堂夜逃避的机会,良好的听力为他捕捉来了藤堂夜的话中咬字清晰、抱怨一般的“黑化”一词。轻轻地勾起了嘴角,颇为好笑地望着身边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的藤堂夜,切原赤也轻轻耸了耸肩,看似漫不经心地调侃道:   “不回答,就是不怕了咯?”他话锋蓦地一转,语气乍听之下义正言辞:“那么,藤堂待会儿开始的时候一定不会尖叫了吧?一定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orty-four.切原赤也的Flag   切原赤也低下头去检查安全锁,抬起头之后少年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女。藤堂夜抓紧了肩膀前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银光的安全握手,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像极了批改切原赤也的英语卷子的老师——或许更像是英语没及格的倒霉孩子。   少女正襟危坐平视前方,严肃得好像她所乘坐的不是什么过山车,而是时光机——还是一个操作不当就会失误的那种机型。切原赤也抿了抿嘴,他觉得自己方才的提议或许过火了一些。   这家游乐园的特点之一便是过山车——天空中纵横交错的轨道中有一辆辆钢铁飞车飞速驰骋,他们或垂直一头扎上云端,或是与重力齐驱并驾砸向地面,或是在半空中展现二百七十度的扭转,或是在圆形外到处蓦地加速像是要甩开所有负担。游客的尖叫声让空气都开始沸腾。   来到这里的切原赤也的确想要体验一下逆风一头栽向地面的好像要凿穿地壳的刺激感,为此他拉着藤堂夜抢占了第一排的二人位——可是他似乎忽略了藤堂夜并不跃跃欲试的反应。   “我说,藤堂。”犹疑了半晌,少年见机房中的工作人员已经打开门走了出来,从最后一排开始检查每个位置的安全装置。切原赤也这才有些急切地朝身侧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女提议道:“藤堂你……要是实在吃不消的话,就去下面等我吧。”   少女那张深色僵硬的脸上有些微的疑惑不解,在意会了少年别扭的体贴之后她歪了歪头,眉目舒展开来,声音很轻却出奇柔和:“没事,”少女摇了摇头,像是怕这句话没有说服力一般再度强调道:“真的没事,我也很想体验一下,你所描述的刺激体验啊。”她顿了顿之后蓦地勾起了嘴角:“我可以尖叫吗?切原。”   “当然可以。”仍然有些不放心的切原赤也反复打量着藤堂夜神色如常的脸:“我是开玩笑的,你可以不用当真……”   在两人谈话的间隙中车子缓缓向前滑动,进入了加速轨道。彼时工作人员正在检查藤堂夜的安全握手,他们将手把往外拉之后又往里推,藤堂夜有些担心在这样大力的拉扯之下那只手柄会不会脱落。   加速轨道之中一片漆黑,沿着轨道两排的红灯在闪烁,这让藤堂夜想起手术室门口那块亮着的、显示着“手术中”的指示牌。紧张感从尾椎骨蔓延到大脑皮层,虽然在刚才的闲聊之中藤堂夜信誓旦旦地说着“没事”,但当下的气氛还是让她心头一凛。   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安全手柄指甲生生嵌进皮肉,藤堂夜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请注意紧握手柄并紧贴头枕,以免造成安全隐患或扭伤颈椎。”   胡思乱想之际工作人员的叮嘱窜入耳畔。   藤堂夜想跳起来拿胶带封住工作人员的嘴,这句话中的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都足以让少女再多吸一口凉气再多起一身冷汗——藤堂夜忽然想到在中国留学时自己曾翻到的那篇名为《安塞腰鼓》的课文。   她觉得此刻她的心已然成了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有几百个年轻的吼声在她的心头打鼓。   “放轻松啊,你严肃得好像坐的不是什么过山车,而是时光机一样——当然我指的是一操作不当就会全灭的那种啦。”   切原赤也凑过来轻声说。   听了这话的少女真心希望自己所乘坐的是一辆时光机,经过这段加速轨道后她就能够站在两分钟之后的世界里,眼睛一闭一睁过山车已经安然回归起点。   那时一大批游客挤在入口处跃跃欲试地等待工作人员拉开门让他们进去,坐在过山车上的游客惊魂未定,方才的尖叫尚且余音绕梁。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帮他们解开双层保险,他们从位子上站起来活动活动还有些发软的脚,踏上地面陆续离开。   藤堂夜觉得届时自己就可以神色如常地和身边意犹未尽的切原赤也聊起哪一个弯道最刺激啦哪一个俯冲最爽快啦谁的尖叫分贝最高啦,然后跑到不远处的自动贩售机那儿每两罐饮料——她愿意请客,然后他们就能够你一罐我一罐一边喝着一边讨论接下来去哪儿。   可惜在少女的假设中,工作人员已经无声无息地撤入了黑暗里。   危险的警报声在隧道中耀武扬威,红灯的闪烁忽然加快亮度也随之增强,整个隧道中有红色此起彼复闪成一片。藤堂夜觉子自己此刻好像就站在手术室门口,头顶的指示牌在闪烁着跳跃着,整个人的心脏都悬在一条细细的线上。   忽然红灯全灭!警报掐断!叫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手术室的门被向外推开,闪出一个披着无菌服蒙着口罩戴着帽子,急促地叫着“病人家属来这里签字不然病人将死在手术台上”的医生,在这瞬间系挂着心脏的那根绳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绷开、碎裂,断成两截。   肾上腺素指数飙升。   藤堂夜觉得自己像是骑在火箭上,而且火箭还点火了!   此刻不远处排着队的“全国人民”都注视着腾空直冲云霄的火箭,却无心去注意她这个骑在火箭上的、神情痛苦的人。   加速度的作用导致她似乎是粘在了椅背上,就好像是有人一下子抽干了体内的空气,打破了体内外气压的微妙平衡。过高的外界大气压迎面而来将她死死压在椅背上,并且鬼畜地束缚了她的四肢使得她无法动弹。   风张牙舞爪地叫嚣着扑上来,藤堂夜原来就半睁着的眼皮子更是不敢掀开,好像一睁开眼睛眼珠子就会被风的利爪挖出来然后捏爆。   片刻的静寂之后不知是谁先行将如鲠在喉的尖叫声释放了出来,紧跟着的便是排山倒海一般迎头压下的叫喊。   肺里的空气不停地沸腾,好像要把肺也撑破了似的,不完全释放出来的话就无法呼吸。那些语言汇成完全无法辨析的音节从声带处接连不断地开始爆炸,他们在体内肆意叫嚣最终从嘴巴这个突破口突围出来,迫不及待地为外头的空气点了一把火,将每一个分子都引爆!   有光扑面而来,车子离开了加速轨道,全速冲向前方。   强劲的风紧擦着后脑勺狂奔,拖拽着轰隆隆的巨响与让人头皮发麻浑身跟着颤动的巨震,还有锐利得像是出鞘之刃般几乎刺穿耳膜的尖叫。   在这样沸腾的环境中藤堂夜还是忍不住大喊起来,她觉得自己被按在一个大染缸之中,周围涌动着的是所有人的尖叫。她也听见切原赤也的喊声在耳畔爆炸,她无法睁开眼睛,否则少女真的很想确认一下切原赤也此刻的面部表情是怎么样的热血沸腾。   少女继续忘情地尖叫,她觉得那些不知从哪儿来的音节此刻像是一节高速列车一般从声带发出驶过咽喉最后跃出唇齿。她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停下来,正如这辆飞驰的过山车。   车子的正前方就是如同天梯一般九十度上升的轨道。近乎垂直的角度让少女觉得尚且不提升上去后的效果如何惊悚,光是如何升上去这一问题就让她觉得足够耸人听闻了——或是骇人听闻那也说不定。   藤堂夜觉得这辆疾驰的车会带着她们一头扎上去然后撞得粉身碎骨身形俱灭。但是就在少女闭上眼睛准备被风撕扯成碎片时——过山车开始垂直攀升。铁黑色的钢轨像是一条拧转着身体的巨蛇。上升的速度较先前而言慢了许多,过山车陡峭地攀上约莫四十层楼的高度。在这一过程中耳边的尖叫连带着周围游乐设施所发出的声响全部都被人抹去了,整个世界像是被蓦地按下了静音键。藤堂夜知道自己仍然停留在距离地面最近的对流层上,但是她觉得一闭上眼睛自己仿佛就站在了平流层或是中间层里——也许还可以在往上,到达暖层、外层直指太空。在她所处的地方空气格I不会流动,耳畔也没有强风掠过,更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跳出来打破宁寂。   过山车在缓慢地扭转,一切都在藤堂夜的视线中同样缓慢地扭转着,像是一具下日记上买的万花筒。   这辆过山车已经伸到了最高点,前方等候着它的将是悬崖一般的直坠。游客们的呼吸在最后缓慢的停顿之中被无限拉长。   悬崖慢慢逼近。   这样诡谲而又平和的宁静让藤堂夜感到不真实。尖啸的风,旋转的云,迎头压下的天;远处的相模湾,拥抱着海风的湘南海岸,岸边孑然而立的灯塔,筑在不远处的斜斜的堤坝;落在手臂上毛绒绒的阳光,将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的清爽空气,还有身边不知是否也在胡思乱想的少年。藤堂夜觉得方才那样快的速度一定让这辆过山车跑过了光,此刻她一定正站在岁月的长廊上,时间光着脚在她身侧嬉笑着跑了过去。   岁月荏苒,斗转星移,物是人非。那么孤独,孤独地让人忍不住想抓住身边那个人的手。   “切原,切原。”藤堂夜死死地闭上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中少女的手缓慢而坚定地挪移,最终勾住了少年修长的小指。   “切原。”她觉得自己的嗓子除了“Kirihara”已经无法再接纳其他音节了。再一次重复了一遍少年的姓名,像是秋天的蚱蜢抱紧了最后一根稻草。   “切原。”   “ra”这个音节被抛向空中的刹那,过山车坠入悬崖。   仿佛有人在做自由落体实验。整个人的重力好像是被迎头灌下的风给生生撕扯开去了。藤堂夜觉得整个心脏像是无处安放似的,他们挣扎着要跃出嗓子。先前被人按下的静音键回归原位,每个人的惨叫声先心脏一步冲破咽喉,像是有人在空气中洒了整整一桶的酒精,空气中的那把火点燃在即。   就是在这样席卷整个游乐园的惨叫声之中,藤堂夜感到自己的手被切原赤也的手包裹了起来,少年指腹与虎口处的茧子摩挲着触觉神经末梢,与那句话一般一路传递到大脑。   那些尖叫声呀风声啦轰轰隆隆的制动声啊,他们都被人用橡皮擦抹去了存在。闭着眼睛的世界一片漆黑,你的回答与我的心跳一起成了这个世界的构架,谱写出耀眼的华章。   “有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orty-five.切原赤也的羞怯      藤堂夜半个身子靠在长椅的椅背上,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一定是被人挖出来跑进了榨汁机搅拌了几分钟之后再依原样装回去了。   “我说……你没事吧?”坐在她身侧意犹未尽的切原赤也转过头来望着少女那张稍显苍白的面庞。   藤堂夜将目光移到少年脸上,打量了几分那张精力充沛朝气蓬勃的面孔,少女觉得相比之下自己就像是老了十岁一样。送了耸肩,藤堂夜终究无法像幻想中那样好整以暇地与少年谈论哪一个弯道最刺激啦哪一个俯冲最爽快啦谁的尖叫分贝最高啦。她觉得胃里的不适感正在逐于消退,自己似乎正在渐渐夺回身体的主导权,于是藤堂夜微微挺起了腰,脸色渐渐红润:“唔……还蛮刺激的。”   “是的是的!从最高点那边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失重了!一头栽向地面的感觉好棒诶!”提及过山车的切原赤也一下子变得热血沸腾,少年指着不远处在钢轨上横冲直撞的过山车:“超帅的!喊出来的感觉超爽的!”这么自顾自地描述着感受,少年整个人在藤堂夜眼里眉飞色舞得像是要跃到云端上去。   “我说……”   虽然不怎么好意思打断切原赤也,但是藤堂夜还是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戳了戳少年的肩膀。皮肤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衣料传达到指腹,少女觉得“戳”这个动作真是百试不爽,如果切原赤也能够配合地说一句“动”就好了。   可是从那个“如果”我们能够得出,这一切只是“如果”而已。   事实上切原赤也已经进入了传说中的歌无我境界,少年并没有理会藤堂夜的打扰,继续用他那惊天动地到人神共愤的国文描述着:“那种感觉比秒杀了boss还要帅气啊!当时……当时,”少年的音调慢慢降低,方才还意犹未尽的面庞上居然渐渐被红晕笼罩。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神转折藤堂夜表示招架无能,愣了几秒少女微微鼓起了腮帮子:“当时你怎么了?继续说啊。”完全没有身为始作俑者的自觉。   “当时……”切原赤也听了正想说下去,目光蓦地撞上藤堂夜那双水雾氤氲的黑色眼睛:“……算了。”定定地看着少女神色如常的面孔,切原赤也觉得自己一定是中写了,就像是一个充得饱满的气球被人用针戳破一般,少年发现心中那些关于兴奋的、关于过山车的或是关于那句突兀的“有我在”的解释都通过那个小孔不知道逃遁到哪儿去了。他脸上未退的愉悦与方才席涌而来的羞怯都在瞬间如潮水一般退去。   “没什么。”见少女正欲追问,切原赤也忽然觉得就像是有一百个陕北汉子在他心头打腰鼓——没错,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别扭与烦躁。于是少年再度强调了一遍“没事”,颇有些凶巴巴的语气堵得藤堂夜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张了张嘴有些尴尬的少女特地扯开了话题:   “去买冰激凌怎么样?”   虽然这种歪楼方式直白又蹩脚,但不得不说藤堂夜直白又成功地给了两人一个台阶下。   “一份芒果沙冰。”切原赤也看着眼前的队伍一点一点地短下去,终于轮到他与藤堂夜时少年率先冲着操作点单机的服务生道。   “然后还有——”少年顿了顿,转过头去问身后的藤堂夜:“你要什么?”   “诶?我啊,烧仙草就是了,加什么东西你看着办吧,”藤堂夜微愣片刻,旋即从善如流地报出自己的要求,然后少女上前一步站到切原赤也身边,在一旁等待着冷饮做好。   切原赤也在听到这样的回答之后将脸转回来,继续点单:“一份烧仙草……嗯,加西瓜,芒果、火龙果、芋圆还有……珍珠吧。”说着他从口袋中拿出钱来,低着头问道:“一共多少钱?”   “一共五百元。”接过从少年手中递来的钱后服务生一边在点单机上飞快地按着,一边保持着波澜不惊彬彬有礼的声线:“请问是带走还是堂食?”   切原赤也微微皱了皱眉,正欲回答“随意”之际少年想起了临行前姐姐教导的“外出约会三十题”,默默将到口的回答收回去,少年微微侧过脸去向身侧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少女发问:“你要带走吗?”   “嗯,带走吧。”听到这句话后切原赤也将少女的要求转告给了服务生,在得到对方“好的,请稍等”的回答后少年从队伍中走出去,站到一旁的藤堂夜身边与少女一块儿等待。   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不需多久两份冷饮便包装完毕被放在了台面上,切原赤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对把冷饮送过来的服务生道个谢。   “啊……谢谢。”   少年微微别过头去,声音中劲十足目光却固执地放在自己那杯芒果沙冰上。接着他听到服务生姐姐有些调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下一下撞击着少年柔软的耳膜,又干净又清晰。   “很有礼貌的青少年啊,”那个声音在此刻做了微微停顿,接着仿佛刻意强调是似的微微抬高了音调:“对女朋友也很体贴呢。”   一直别过头的切原赤也在听到“女朋友”一词之后蓦地抬起了头,目光撞上藤堂夜半睁着的辨不明情绪的眸子,像是踩着了什么不得了的陷阱一般飞快地跳开,不留神与服务生似笑非笑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对女朋友也很体贴呢。”“对女朋友也很体贴呢。”“对女朋友也很体贴呢。”“对女朋友也很体贴呢。”“对女朋友也很体贴呢。”“对女朋友也很体贴呢。”   那些词句在脑海中化作弹幕滚过,他们将自己的思维牢牢捆绑起来。   “藤堂只是我的好朋友啊!只是女朋友……不不不,只是女性朋友!”   一天之内被人连着开了两次玩笑这件事让切原赤也觉得十分不爽。   彼时十分不爽的少年正坐在游乐园最不刺激的东西。   他觉得先前的跳楼机、大摆锤等仿佛开了外挂去打boss般痛快绝顶的项目已经足够把他的思维搅和地乱七八糟了——为此少年需要找一个地儿慢慢梳理下横冲直撞的大脑反射弧。   于是他选择了摩天轮。   这个慢悠悠地好像是乙女向养成游戏的东西正在缓缓地把他们升到空中。从不算大的窗子往外望,恰好可以拥抱湘南海岸。   “藤堂,我问你一件事。”切原赤也微微抿起了嘴,像是面对英语测验一般严阵以待却束手无措:“为什么有人说我和你是……呃,情侣关系?我姐还有刚才那个服务生姐姐。”   “我想我也许知道为什么——不过切原,在说这番话时请你先考虑一下时间地点人物立场……我们现在是在摩天轮上诶!”   Bingo。   能够说出“时间地点人物立场”这种极为高端洋气学术的词语说明我们的女主角她开窍了……不过迟不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此刻藤堂夜那双总是半睁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极了切原赤也一觉睡醒得知一分钟后英语测验时的样子,少女微微弯着头,神情让人觉得又干净又狡黠。   “摩天轮怎么了?又不是没做过,之前玩过山车的时候都没见你有什么事。”切原赤也显然抓错了重点,歪楼歪得极富个性。他说这番话时,巨龙一般的过山车发出隆隆的轰鸣,在游客们的尖叫声中沿着巨蛇一般的黑色钢铁急促地盘旋而上,好像要甩掉中立死的。   藤堂夜很想扶了扶眼镜来遮挡自己脸部肌肉的抽搐,可惜的是少女没有配戴眼镜,所以她只能轻微地抽抽嘴角:   “说起来……你真的不知道待女孩坐摩天轮的含义嘛?   “我并不觉得这与其他设备有什么不同,”切原赤也真诚地了摇头:“或许有那么有点儿差别就是——这玩意儿太慢了,”少年耸了耸肩,“柳学长曾计算过这十五分钟足够一个男生对他心爱的女孩儿告白,如果那个男生口才好一点……那么这十五分钟足够他把海龟说哭。”   “虽然我很想吐槽柳学长为什么会计算这个——但现在应该弄清楚的,难道不是为什么要把海龟说哭吗……”藤堂夜觉得自己的三观正在摇摇欲坠,但少女还是将即将歪掉的楼给掰直了回来:“不过对了,三大约会圣地之一就是这个。”   切原赤也觉得“三大约会圣地之一”这个词语太过高端黑,有些令人难以直视:“三大约会圣地……之一?”颇为艰涩地挤出这么一句,少年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样奔放而愉悦的状态让他有些吃不消。   一边轻轻地笑着,藤堂夜一边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摩天轮——也可以说是游乐场,电影院……嗯,还有水族馆。另外学校天台啊,公园啊都不错。”少女一副对此事颇有造诣的样子。   切原赤也忽然发现他们今天已经玩过了三大约会圣地的三分之二,这种奇妙的既视感让少年觉得十分违和……当然在这之前他也曾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去过水族馆,看着水箱里的海带状生物少年陷入了“这货的确蛮像我的但他为什么要像我呢啊啊啊”的死循环中,接着被人指着海葵说像是红眼状态下的自己,当然这人被他瞪了回程一路。   他也和网球部的学长来过游乐园,目的是给柳生学长庆生。当然在仁王学长提出去鬼屋之后柳生学长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此外他还和自己的姐姐去观看过《变形金刚3》,这部片子看得两人热血沸腾一连吃了两桶爆米花……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orty-six.藤堂夜的BE结局   切原赤也觉得“三大约会圣地之一”这个词语太过高端黑,有些令人难以直视:“三大约会圣地……之一?”颇为艰涩地挤出这么一句,少年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样奔放而愉悦的状态让他有些吃不消。   一边轻轻地笑着,藤堂夜一边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摩天轮——也可以说是游乐场,电影院……嗯,还有水族馆。另外学校天台啊,公园啊都不错。”少女一副对此事颇有造诣的样子。   切原赤也忽然发现他们今天已经玩过了三大约会圣地的三分之二,这种奇妙的既视感让少年觉得十分违和……当然在这之前他也曾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去过水族馆,看着水箱里的海带状生物少年陷入了“这货的确蛮像我的但他为什么要像我呢啊啊啊”的死循环中,接着被人指着海葵说像是红眼状态下的自己,当然这人被他瞪了回程一路。   他也和网球部的学长来过游乐园,目的是给柳生学长庆生。当然在仁王学长提出去鬼屋之后柳生学长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此外他还和自己的姐姐去观看过《变形金刚3》,这部片子看得两人热血沸腾一连吃了两桶爆米花……   “电影院里很黑,而且两个人的位置是靠在一块儿的,无论是胆小还是胆大的女孩儿的少女之心都会被点燃!如果看的是文艺片,那么女孩儿哭了就有肩膀给她靠;如果看的是恐怖片,那么女孩儿害怕了男生就能水到渠成的牵手啦安慰啦!”   说道“牵手安慰”这个词时藤堂夜的脸有一点红,但是眼神望着窗外的切原赤也并没有注意到。   “水族馆我是没有去过……总之会显得男生超有涵养超有爱心,会顺理成章地感动女孩。至于摩天轮,”少女摊了摊手笑道:“十五分钟的效果……就不用我重复了。”   “学校天台在春秋两季很不错。谈人生谈理想什么的……不过冬天和夏天就别想了。”   “公园有很多长椅啦喷泉啦鸽子啦,氛围很不错。”   “听藤堂老师讲故事”模式迅速开启,藤堂夜进入无我境界。   “好了好了,解释完毕。另外关于那个匪夷所思的‘他们都认为’……”藤堂夜顿了顿,神情严肃地看着切原赤也:“其实在那两个瞬间里,我都险些这么认为了。”   切原赤也一愣,他知道藤堂夜话中所指,在那两个瞬间里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下意识的,像是作弊一样未经大脑思考没有经过正常路线。   鬼神神差地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到少女的面前。   鬼使神差地在一片惊叫声中握住少女柔软的手。   那些时常出现在姐姐的剧本中作为“英雄救美”来泼以浓墨重彩的场景,就这样以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姿态呈现在自己身上。   “……”   少年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还是谢谢你。”藤堂夜抓着窗口的栏杆,睫毛软软地垂下来挡住了跃入眼帘的光芒:“那个时候说不心虚是假的,连我自己都觉得骑虎难下。”   “心虚?你那难道不是黑化?”切原赤也觉得藤堂夜完全没有心虚的理由,她嘲笑起奈良美信与椎名司牧两人的样子比谁都有气势。   “才不是呢,”头痛头晕变了变最,像个小孩:“每说一句听起来气势磅礴的话都要一再酝酿,总是怕伶牙俐齿的奈良美信把我的话反驳回来。那时候真的是非常生气,但整个人的思维又好像僵直了,只能硬着头皮讽刺回去——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我以为你在那时女王气场全开了……”切原赤也沉默了片刻,描述道。   “其实我挺害怕的。”藤堂夜在听到“女王气场”一词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   切原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藤堂夜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椎名司牧脸上的怔忪、后悔……还有五味杂陈,他同样感受到了奈良美信隐藏在讥笑与不屑之下声线的颤抖。他以为就算是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带走少女,藤堂夜也会步履从容地离开。   那时半垂着眼睛的她像是高不可攀的人,耀眼狡黠同时又不怒自威着。   这样的人怎么会心虚呢?她怎么会害怕呢?她怎么会骑虎难下呢?   “椎名司牧是我……前男友。”藤堂夜接着说下去,“那时候他是校园偶像呢。超多女生都喜欢他。”少女摊了摊手,“那个时候懂什么啊?说是喜欢其实不过只是懵懵懂懂的崇拜罢了……但还是有好多人犯傻。”她朝切原赤也吐了吐舌头,笑容又干净又清冽。“女生疯狂起来的样子你是见过的吧?”   切原赤也点点头,“疯狂的迷恋”这个短语的意义他曾数次在情人节、圣诞节以及生日时体验到。每逢各种节日,总会有无数的巧克力从储物柜中争先空后地冒出来;总会有无数美少女守候在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之一的告白圣地下等候心上人的到来。至于学校里那些几近疯狂的后援团活动更是让人累感不爱。   “奈良那个时候很喜欢他,虽然她小太妹的形象与椎名司牧斯斯文文的气质一点也不搭。那个时候她为了这点喜欢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恐吓与椎名司牧走得近的女生,剪碎那些女生的制服,叫一群朋友教训那些死活不改的女生。这些事情整理一下可以出一个集锦……我想一定会比《汉末拉比法典》更加广为人知。”藤堂夜的声音很柔和,“可是她不敢那我怎么样,因为我是风纪委员长——期末时候的打分百分之二十与风纪挂钩,再不济她还是要修完学业的。但是非常可笑的,”   藤堂夜抿了抿嘴角,拉出一个十分五味杂陈的笑容:“椎名司牧喜欢的人恰好是我。在得知我们交往之后奈良美信的脸色整整不好看了几个星期,不过那个时候我也太中二了。”   “你……怎么了?”切原赤也试探性地问道。   “也没怎么。就是在她挑衅我的时候放了几句狠话。‘你永远配不上他’这种厥词在现在看来傻透了,可是放在那个时候正好触及了她的底线。”藤堂夜送了耸肩,“那时候我并不能算是喜欢椎名司牧,不过要是校草和你告白你会拒绝么?总之我没有拒绝。那个时候我还特自豪,中二得没药救了啦——说起来如果现在要你和校花交往,你会同意么?”   “不会,”切原赤也认真地摇了摇头,他记得他好像并不认识校花:“没有感情基础的交往太随便了,会被副部长虐死的。”   “真不明白你的末尾那句话用意何在。不过切原,你是个好人。”无意间给少年发了张好人卡的藤堂夜继续说道:“椎名司牧对我挺好的,相反我的态度就不咸不淡了。两个人就像是好朋友一样在一起了一年,除了偶尔出去玩玩牵牵手之外……根本没有一点‘恋爱’的成分在里头。”   “……”切原好词也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得厉害:“‘恋爱’的成分是……?”   “这个……多看几部日剧就清楚了。”藤堂夜的神色有些窘,“虽然过程一点都不像言情小说,不过结尾倒有几分神似——还是BE向的结局。”   “什么意思?”   “朝仓的事情过后我整个人在学校里面的名声都不怎么好。一开始他还会说什么‘没关系’‘要振作’这种无关痛痒的安慰话,但是九月份之后流言愈发汹涌,与我交往再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藤堂夜叹了口气,少女的目光垂了下来,“那个时候我觉得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暂缓一阵子流言蜚语自然会销声匿迹。”   “但后来你们还是分手了不是么?”   “是啊。”藤堂夜说,她的声音在过神车轰隆隆的巨响中形单影只:“那一天是九月五号。中午的时候天空阴沉沉地好像马上就要下雨。我没有吃饭,因为胃痛得厉害,想去保健室那儿找老师开点药。从保健室出来之后我不知懂去哪里,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就在学校里面漫无目的地乱晃。结果一走就走到了被称为是;公文国际七大不可思议之一‘的告白圣地,当时椎名司牧就是在那儿和我告白的。鬼使神差地我就往那棵树下走过去,想靠在树干上喝一点药清理一下乱糟糟的思维。”   “然后你……遇到了椎名司牧?”   “对。我刚站到树下就看见他朝这边走过来。我觉得挺巧的于是就和他打了个招呼——他并没有回答我。然后他走到了我面前,我想调侃他来这儿干什么和我再告白一次嚒?结果他就说,我们分手吧。”   “……”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等反应过来之后我开口想骂他说你开玩笑呢却没骂出口,因为我忽然发觉他是认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于是我就改口了,那个时候我也是挺心浮气躁的,说出来的话都跟针一样扎人。我就问他当时是谁死皮赖脸追我现在却又始乱终弃,我说如果我不同意他又能拿我怎么办。”   “后来他怎么了?”   “他冷着脸再度重复了一遍。我很生气啊,我觉得她太随便了,随随便便就交往了然后随随便便就分手——明明喜欢我的是他,说要陪我走到最后的也是他,虽然这种话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但是……但是我那个时候就相信了不是吗?”   “我让他给我个理由,不给理由就不分手。”   “他……”   “他打了我一巴掌,左脸颊。当时我的脸颊就和在仓库里扭伤的脚踝一样火辣辣地痛。我想都没想就把手中那瓶刚打开的药从他头顶心淋了下去。医务室的老师开出药品有剂量限制,我没办法重复拿药——结果我肚子痛了一天。”   “……你还真做得出来。”   “在那瓶药倒尽的同时奈良美信从三米远的地方走了过来。”藤堂夜轻声描述着,“她连看都没有看我就站到了椎名司牧身侧。”   “她说‘我们交往吧‘,然后我听到了椎名司牧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orty-seven.仁王雅治的冒险   “他打了我一巴掌,左脸颊。当时我的脸颊就和在仓库里扭伤的脚踝一样火辣辣地痛。我想都没想就把手中那瓶刚打开的药从他头顶心淋了下去。医务室的老师开出药品有剂量限制,我没办法重复拿药——结果我肚子痛了一天。”   “……你还真做得出来。”   “在那瓶药倒尽的同时奈良美信从三米远的地方走了过来。”藤堂夜轻声描述着,“她连看都没有看我就站到了椎名司牧身侧。”   “她说‘我们交往吧‘,然后我听到了椎名司牧的回答。”   “他说好。”   藤堂夜讲完了,她微微地鼓起了腮帮子看着摩天轮外面的景色,垂下来的睫毛闲的少女整个人干净清爽又孑然一身。   切原赤也呆呆地坐在那儿,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少年蓦地意识到自己对藤堂夜的曾经介入得有些过头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藤堂夜会把这些事情全都告诉自己,其实他也并非有意想要了解那些往事去揭少女的伤疤。   切原赤也觉得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或许是无疾而终的初恋或许是一字千钧的诺言。年少时那些秘密的分量都无足轻重,无法拖累前进的脚步。到后来他们集腋成裘厚积薄发,在沉默之中沸腾涌动却仍然无声无息。   很多回忆只能与自己分享,别人永远不会懂,自己也不会想要别人明白。   切原赤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年少的梦想仅仅是打败立海大三巨头称霸全国打败英语这只小怪兽打败立海大校门边游戏店里的高手营业员。但即使是这样他也知道有些回忆不是甜甜的糖,他们苦得都让人受不了了。所以那些苦一个人品尝就好了,又有谁愿意和他在破旧的地下仓库里咚咚咚地打壁球直到天黑呢?   或许藤堂夜所经历的都没什么,一个是需要认错并且铭记的无心之过,一种是风过长空的失恋时光——但是这样的事情也绊倒了她啊,她又何必将跌倒所产生的伤疤展示给他看呢?   完全是可以用一句话来敷衍的事情啊,何必要对他抱以如此之大的信任呢?   其实切原赤也不是没有触动的。就像今天还有上次一样,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意藤堂夜的吧?如果三年之前他就在藤堂夜身边的话,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他绝对会对椎名司牧还以颜色——不,他一定不会让椎名司牧的巴掌落到藤堂夜脸上。   如果椎名司牧被他逼急了,那就太好了。切原赤也没有见过谁的眼睛能够比他更红呢。这样那件让藤堂夜不开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这样她就可以和和平平地与她本就不喜欢的少年分手,然后好好地把胃药吃下去,这样她的肚子就不会y痛上一天了吧?   但是当时他在哪儿呢》他不在藤堂夜身边啊,甚至还不认识这个少女啊……没有人站在他的背后,半垂着眼皮子问他有空吗。   那一切还存在于未来,那是未开启的时空啊。   “没事啦这种男友就是渣要他做什么……”切原赤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正在出神的少女,于是少年慌不择路地选择了这样的评价。   “总之还是谢谢你。那个时候挡在我面前就好像是骑士一样诶,潮水起的。”藤堂夜在听到这句拙劣又蹩脚的安慰之后忽然笑了起来,少女顿了顿,微微睁大了眼睛补充道:“就好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十分五钟过去了,这样的时间已经足够赤也说哭一只海龟了吧?”   吊舱的门忽然打开了,外面套着一条白色T恤的白发少年微微倾身,表情调侃。   “仁王……仁王学长?”   切原赤也这才发现这个慢悠悠的家伙已经将他与藤堂夜重新载回了地面,他就这样挥霍掉了十五分钟,没有说哭藤堂夜却险些感动了自己。时间比那边横冲直撞的过山车跑得还要快。   门外站着仁王雅治与柳生兄妹,柳生比吕士的眼睛闪过一道光。   “我给你票的时候你接过票就跑掉了,追女孩儿要紧哪里还有闲心思考虑与学长同行这一邀请?”   还未等切原赤也问出“仁王学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一问题,少年便一巴掌拍在切原赤也毛茸茸的脑袋上,落在藤堂夜身上的眼神亮晶晶的。   “仁王学长我哪有!”   切原赤也嘶哑咧嘴地反驳回去。   “少给我强词夺理。”又是一巴掌蒙在切原赤也的后脑勺上,“噗哩,赤也,十五分钟你都做了什么?”他的手顺势搭在切原赤也的肩头,微微压低了声音。   “都说了没有!”切原赤也的声音非常响,与仁王雅治形成鲜明反差:“仁王学长你不要胡思乱想……”   “赤也的成语学得不错。”柳生兄妹与藤堂夜三人走在他们后面三米远的地方,紫发少年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评价道:“不过这样却有一丝欲盖弥彰的味道。”   “哥哥你的成语也学得不错。”柳生七海弯着眉毛望着前面争论着的两人,她挽着柳生少年的胳膊,a一蹦一跳的样子让藤堂夜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得好了起来。   一群人在游乐园中漫无目的地闲逛。切原赤也和仁王雅治勾肩搭背地在前方开路,午后两三点钟的阳光霹雳啪啦地在他们身上跳着舞。两个少年有一答没一答地聊着天,又戏谑又清爽的嗓音交织在一块儿,和谐得莫名奇妙。后面不缓不急地跟着三个人,柳生比吕士任凭妹妹挽着胳膊,而柳生七海则时不时地用那又细又软的LULI腔吐槽几句,藤堂夜听了就会伸出手去捏柳生七海的脸蛋——很可惜这只是因为少女在这条裙子上找不到放手的口袋罢了。   “哥哥我饿了。”柳生七海难得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少女忽然仰起脸来望着比她高一个头不止的柳生比吕士,再次重复了一遍:“我饿了。”   柳生比吕士的眼睛隐藏在不透光的镜片下,为此藤堂夜看不出他的神情,只见少年淡淡地瞥了柳生七海一眼,说:“中午饭没吃吗?”   “吃了吃了啦……不过没吃饱倒是真的。”柳生七海微微鼓起了腮帮子,眼神挺认真的。   “怎么会没吃饱,我记得我所点的都是你爱吃的吧?”藤堂夜觉得这个时候的柳生比吕士应该是微微皱着眉头的,之所以用“应该”一词完全是因为此刻她的目光正定在不远处的一幢名为“荒宅诊所”的建筑物上,从那边传来的尖叫声不断扎向少女的耳膜,让她无暇顾及别人的表情。   “那是一间鬼屋哦。”仁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白发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放缓了脚步,此刻他正站在藤堂夜身边:“噗哩,藤堂学妹不怕么?”   “因为我喜欢吃的食物都被仁王学长抢走了……”柳生七海的目光也被藤堂夜与仁王雅治两人吸引过去,在触及到白发少年的笑容时少女抬起头望向柳生比吕士,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怕,我……挺想去看看的。”其实藤堂夜并非完全不怕,但是少女属于越是恐惧就越跃跃欲试的类型。表达完自己的意思之后藤堂夜转过头去看着切原赤也,少女问道:“你怕么?”   切原赤也愣了一下:“当然不怕。”少年耸了耸肩。   鬼屋那头不时传来或惊悚或凄厉的尖叫与哭泣,外墙墙体上绘有的百鬼壁画撩拨着神经,让人忍不住别开目光或是堵上耳朵。   “噗哩,既然都想玩就进去看看呀。”仁王雅治张望了一下鬼屋的大门:“没多少排队的人呢。”数着少年便拽着切原赤也往通向鬼屋的小径上走了过去,头也不回的样子潇洒得很:“搭档走啦,去鬼屋。”   “……晚饭叫你仁王学长请客就是了。”柳生比吕士绷着的脸在听到“鬼屋”一词时有动摇的迹象。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轻咳几声:“我就——”   仁王雅志当然不会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白发少年松开切原赤也的肩膀转身搭过柳生比吕士的背,一切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极其自然。颇为爽快地答应下了吃饭的事儿之后,仁王雅治向柳生七海使了个眼色。   冰雪聪明……啊不,是视力优秀的七海少女在接触到白发学长意味深长的目光之后立刻心领神会并与他站在了同一阵线上:“走啦哥哥,我也想去鬼屋玩诶——哥哥你不会是,”少女顿了顿,神情又漂亮又狡黠,笑得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害怕了吧?”   柳生比吕士在听到少女的前半句话时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是少年忍住了,虽说鬼屋看起来很可怕,但是在自己妹妹面前犯怂是作为兄长的耻辱啊!在子虚乌有的超自然现象面前退却是作为绅士的耻辱啊!默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紫发少年神色如常声线平缓:   “那么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orty-eight.柳生比吕士的恐惧   “噗哩,既然都想玩就进去看看呀。”仁王雅治张望了一下鬼屋的大门:“没多少排队的人呢。”数着少年便拽着切原赤也往通向鬼屋的小径上走了过去,头也不回的样子潇洒得很:“搭档走啦,去鬼屋。”   “……晚饭叫你仁王学长请客就是了。”柳生比吕士绷着的脸在听到“鬼屋”一词时有动摇的迹象。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轻咳几声:“我就——”   仁王雅治当然不会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白发少年松开切原赤也的肩膀转身搭过柳生比吕士的背,一切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极其自然。颇为爽快地答应下了吃饭的事儿之后,仁王雅治向柳生七海使了个眼色。   冰雪聪明……啊不,是视力优秀的七海少女在接触到白发学长意味深长的目光之后立刻心领神会并与他站在了同一阵线上:“走啦哥哥,我也想去鬼屋玩诶——哥哥你不会是,”少女顿了顿,神情又漂亮又狡黠,笑得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害怕了吧?”   柳生比吕士在听到少女的前半句话时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是少年忍住了,虽说鬼屋看起来很可怕,但是在自己妹妹面前犯怂是作为兄长的耻辱啊!在子虚乌有的超自然现象面前退却是作为绅士的耻辱啊!默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紫发少年神色如常声线平缓:   “那么我们走吧。”   “噗哩。”仁王雅治自然是不会放过那一瞬间里柳生脸上表情的微微崩坏。他兴高采烈地凑上去,下巴贴近绅士的耳根:“搭档你该不会是——”意味深长的停顿,接着少年微微抬高了音调,学着柳生七海的口吻:“害怕了吧?”   藤堂夜和切原赤也走在那三个人的前方,比起那边的热闹和谐,这厢却是难得安静。意识到他们领先的藤堂夜转过头去瞥那三人一眼,恰巧看到仁王搂着柳生比吕士笑得意味深长,而柳生的镜片皮卡皮卡地闪着光,本该紧绷着的面孔微微抽搐。   “切原,”藤堂夜伸出手去戳身侧少年的肩胛骨,压低的声线掩盖不住的是隐隐的笑意,她眨了眨眼睛:   “你觉得柳生前辈这时候会不会想打仁王学长一拳?”   藤堂夜说得没错,身为一个绅士,柳生比吕士只能以微微崩坏的面部表情以示自己对仁王的不满,但要是没有如此高端洋气的涵养……恐怕少年早就一拳朝此刻自己肩膀上的那张脸招呼过去了。   “怎么了啊?”切原赤也闻言扭过头去,默默观望了几秒之后少年又将头转回来,同时他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我觉得……柳生学长想修理仁王学长已经不止一次了。”   “原来是这样啊……”藤堂夜同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少女伸出手去大力地拍了拍切原赤也的肩膀,语气郑重其事而又意味深长:“哪天你们要阴仁王学长了,拜托算我一个。”说着她补充了一句:“我要报开学那天的仇——”   “噗哩,藤堂学妹准备阴谁呐?我可以帮你呀。”   拍着切原赤也的肩膀表决心的藤堂夜显然忽略了加快脚步赶上来的仁王雅治一行人。此刻为首的白发少年弯着腰凑到她眼前,蓦地打断少女的话的同时少年笑地一脸阳光并且……循循善诱。   “仁王学长你说什么呢……风太大我听不清啊。”藤堂夜愣了一下,笑得干巴巴的。说完这句话少女只想往自己脸上招呼一巴掌。   “是啊是啊,今天的风挺大的噗哩。”白发少年听了这句回答后若有所思地左右张望了一番,接着他直起了身子,转眼就去拍切原赤也的肩膀:“走咯,赤也。”   仁王雅治下手的力道挺大的,切原赤也被拍得呲牙咧嘴却只能跟上。藤堂夜别过头去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自觉与柳生兄妹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当然在这期间少女没少观察柳生兄妹的表情,目光触碰到柳生七海时软妹子几次向她挤眉弄眼……当然其中之一藤堂夜根本无力心领神会。柳生比吕士倒是面无表情,只不过眉目一直轻微地跳啊跳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捕捉到这一细节的藤堂夜下意识地去揉太阳穴,揉啊揉啊之间少女忽然开窍了……柳生前辈该不会是害怕鬼屋吧?电光火石之间这个大胆的猜测跃入脑海,藤堂夜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心情刹那愉悦起来。   不长的队伍很快便排到了尽头,工作人员一个一个点着人数让游客们进入鬼屋。踏进通道之前仁王雅芝忽然转过头来:   “藤堂学妹如果要阴谁,记得算上我一个哦。”   他的身后,黑梭梭的甬道闪烁着几点莹莹绿光,漫长幽深得像是走不到尽头。   光在少年的头顶被切割成两半,一半是明媚干净的白昼一半是阴沉诡谲的黑暗。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年勾着切原赤也的肩膀大踏步地走进了名为“未知”的黑暗之中。   “……”藤堂夜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起初在通道之中的一行人没有遇到什么鬼怪,除了周围几点时明时灭看起来阴森森的荧荧绿光之外这一段不长的路没有其余下人的地方。在这样过于安逸的环境之中,几个人居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搭档你对医院应该很熟悉吧?”仁王雅治的声线格外跳跃。   “嗯,提这个有事吗?”柳生的嗓音一如既往并无异样,但是藤堂夜还是能够想象出他下意识去推眼镜的样子。   “这间鬼屋,”仁王雅治顿了顿,少年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以废弃医院为原型设计的——”还没等他说完,切原赤也就率先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少年的声音十分踊跃,“是因为这家医院的医护人员在一场瘟疫中死亡了吧!然后这家医院就荒废了,里面还有怨灵在飘啊飘啊飘的!”说着他按亮了手机,补充道:“我用Google查过!”   “……比起这家医院的历史,你被光照亮一半的脸才更加恐怖吧!”   藤堂夜在心中阴森森地大喊,盯着切原赤也的目光颇为幽怨。   “噗哩,”不知仁王少年是怎样注意到默默腹诽的她的,“藤堂学妹是不是害怕了呢?另外赤也,你查这个做什么?”少年的声音颇为戏谑。   “我……我排队的时候心里没底,就用手机查了一下。”切原赤也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少年显然被问住了,连回答都有些磕磕碰碰。   “好小子,又称为技术宅的潜质!”藤堂夜插话,“不过你查这个……有用么?”   未等切原赤也回答,柳生七海又细又软的声音蓦地响了起来:“切原学长才不会是技术宅呢……另外前面有台阶哦,仁王学长小心绊倒诶。”   只顾着与切原赤也等人闲话的仁王雅治显然没有注意到台阶的存在,但是因为柳生少女的提醒白发少年并没有上演“绊倒”这令人喜闻乐见的一幕,踏上阶梯的同时仁王很感兴趣地问道:“七海学妹怎么知道有台阶在这里?噗哩。”   “唔,”柳生七海朝他扬了扬手机,软妹就是软妹,就算是脸的一半被照亮还是萌杀一片毫无压力,“和网友聊天呢。她来过这儿的,还有就是,”   说着少女放下了手机,此刻仁王雅治的脚恰好踏上平台。   “仁王学长,推开这个门,就正式进入鬼屋了哦。”   这间闹鬼医院的格局布置与普通医院别无一二。   掀开门帘进去便是一方空旷的候诊大厅,挂号划价的窗口正对着候诊区的一排排塑料椅子。室内并非一片漆黑,昏暗而阴冷的光线让切原赤也依稀捕捉到了候诊区的座位上有人存在——准确来说,那不应该被称之为“人”。干枯的长发垂下来挡住了那“人”的面庞,“她”的脑袋软绵绵地挂在脖子上好像下一秒便会掉落在地面发出重重的落地声。   想到这里的切原赤也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这导致了他没有注意到划价挂号窗口内的医护人员嘴角极其上扬的弧度。   ——极其上扬,用“快要咧到耳根”来形容也无可后非。然而这本应该兴高采烈到让人看了都心生愉悦的笑容却真实地挂在那张青灰色的、深深凹陷下去的脸庞上。枯瘦的、几乎包裹住骨架的皮肤让那个“人”眼窝下的颧骨分外高耸,一张沟壑纵横棱角分明的脸庞歪在脖子上,让不小心接触到此情此景的柳生比吕士眉骨跳了三跳。   然而挽着柳生胳膊的七海少女显然是个无神论者,少女用她那又细又软的声音一路叫着嚷着,蹦蹦跳跳的样子让人觉得她是个翘了课偷跑去游乐园玩的国中生——不过她的确长了张国中生的面孔。   “哇哦哥哥你看这张空调的病床!”   走过一张摆放在候诊区边的空病床时柳生七海高声呼喊起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旧的病床诶!要知道爸爸就职的医院那边的仪器都是新的……”说着少女颇为不满地伸出手去触碰护栏上几欲剥落的铁锈:“一点历史的沉淀感都没有!”   “作为一个新世纪的软萌妹子,‘历史的沉淀感’这种东西对你来说有用吗?你只要学会以喜闻乐见的态度对待空知猩猩在《银他妈》中对历史人物的恶搞就够了!认清‘要嫁就嫁坂田银时’这一真相就可以了!至于历史沉淀感……不不不,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切原赤也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orty-nine.藤堂夜的迷失   然而挽着柳生胳膊的七海少女显然是个无神论者,少女用她那又细又软的声音一路叫着嚷着,蹦蹦跳跳的样子让人觉得她是个翘了课偷跑去游乐园玩的国中生——不过她的确长了张国中生的面孔。   “哇哦哥哥你看这张空调的病床!”   走过一张摆放在候诊区边的空病床时柳生七海高声呼喊起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旧的病床诶!要知道爸爸就职的医院那边的仪器都是新的……”说着少女颇为不满地伸出手去触碰护栏上几欲剥落的铁锈:“一点历史的沉淀感都没有!”   “作为一个新世纪的软萌妹子,‘历史的沉淀感’这种东西对你来说有用吗?你只要学会以喜闻乐见的态度对待空知猩猩在《银他妈》中对历史人物的恶搞就够了!认清‘要嫁就嫁坂田银时’这一真相就可以了!至于历史沉淀感……不不不,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切原赤也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这时少年跟在仁王雅治身后穿过大厅走进医院幽长昏暗的长廊。长廊两侧的门全都是锁死的,禁闭的没有缝隙的样子就像是这一家鬼屋阴森地毫无人气一般少年觉得那些紧锁着的、漆面剥落的门在下一秒可能就会无声无息地洞开,将经过它的人拉进深渊扯向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的他蓦地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切原赤也并不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就算是红眼状态时也一样。答应仁王雅治来鬼屋这一提议时少年的心情既忐忑不安又跃跃欲试,颇有“明知山有虎却向虎山行”这股气势。可是现在那种既兴奋又不安的心情像是掠过长空的风一般在心头扯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冷气嘶嘶地倒灌进去让少年感到莫名的心慌。   “仁王前辈,我说……”   仁王雅治是个无神论者。他不怕鬼神,对于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不感兴趣。之所以提出要来这里完全是因为柳生比吕士怕鬼——在仁王雅治心中,你阴搭档千百遍搭档带你如初恋。这种只赢不亏的卖买向来是白发少年的最爱。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想给切原赤也制造一些机会。   然而仁王雅治期望中的诸如“藤堂夜吓得拉紧赤也”“藤堂夜吓得一跤摔在赤也怀中”“藤堂夜吓得……”此类以“藤堂夜吓得”为前缀,以“赤也”为宾语的句子所描述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发生的,是另外一件事。   少年清亮的声线扎向仁王雅治的耳膜,黑暗之中有什么在暗潮汹涌肆意叫嚣。   “藤堂她……”   “藤堂她不见了!”   藤堂夜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冲撞着四壁。   墙壁上的白垩片片剥落,每隔几十米才有一盏岌岌可危的白光灯苟延残喘,像是鬼火一般一跳一闪。每盏灯只能照亮医院走廊的小小一段,两盏灯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气里的水分沉重得像是她的脚步,霉味不知从哪个缝隙中涌出来扎入肺里,鼻腔里充斥着潮湿滑腻的味道。   就在这样一明一暗一黑一白之间迈向未知。   藤堂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掉队的。她只记得在柳生七海发表完对于那张病床的感叹后她正对着墙面上的投诉信箱出神。信箱的投信口上插着一张泛黄的信封,信封上用红墨水歪歪扭扭地写着她所看不懂的德文。医院的光线昏暗但是借着一闪一灭的日光灯她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信封中鼓鼓囊囊地像是塞着什么东西。   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地叫嚣着。   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   藤堂夜习惯性地鼓起了腮帮子,尽管这封信在此刻诡谲的气氛之下显得分外可笑。少女的心脏像是被一根细细的绳子栓在半空,好像一打开那个信封那条绳子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绷开、断裂。   切原赤也一行人正在逐渐地离她远去,耳朵中能够捕捉到的脚步声愈发西魏。藤堂夜心头一凛,鬼事神差地放下了那个信封向大厅边的走廊奔去。   鬼事神差鬼使神差鬼事神差鬼使神差鬼事神差鬼使神差鬼事神差鬼使神差。   鬼使神差地打了个寒颤。   鬼使神差地脚下一软。   最后,鬼使神差地,到了这里。   藤堂夜扫了一眼插在各个病房门口的病历卡,病历卡几近枯脆泛黄,好像很多年没人翻阅过了。   藤堂夜又扫了一眼脚边,发现自己的脚下有几点殷红的血迹,它们来自身后噬人的黑暗,通往前方遥远的未知。   少女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了,那些记忆就好像被人平白抹去了似的,只知道自己身后是潮水一般袭来的黑暗。   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往日里司空见惯的医院长廊此刻像是米诺斯的迷宫,少女完全不怀疑如果自己在这里停下,那只牛首人身专食人类的怪物会不会自己找上门来。   身后有脚步声迎头砸下。藤堂夜什么都管不了了,只有没命地在这条亢长的走廊上狂奔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很稳,脚步也同样稳健有力,好像可以保持着这样充沛的体力一直跑下去……   可是这里没有离开的路,好像到来这里的人永远不会离开……   浓厚的灰尘拥抱着滑腻的空气在她身后翩翩起舞,她不敢回头,也无法回过头去,好像转过身去自己就会被那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拖向万劫不复。   不知是不是错觉,占地面积并不大的鬼屋像是扩大了几十倍,几百倍……不不不,是大到没有尽头!这里的长廊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转过一个弯后映入眼帘的仍然是紧闭的铁门与昏暗的日光灯……各种鬼怪无语一齐涌向少女的脑海,他们吵着闹着叫嚣着像是要将自己的骇人告之天下。   可惜这里不是天下,这里只有藤堂夜一个人。   藤堂夜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个蛊,更不知道自己是否离迷宫里的米诺牛又近了一步。   她只知道在不知穿过了多少千篇一律的长廊之后,她看到了唯一一扇不一样的、微微打开的门。狂喜冲散恐惧涌上心头,藤堂夜猛地加快了脚步,几乎是用半个身子撞开了那扇门……   肩膀被结实的铁门撂得生痛,可惜她顾不上龇牙咧嘴。   眼前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灯空荡荡地吊在天花板上,让人觉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挣开绳子的束缚砸下来似的。比起方才更加浓厚的、潮湿而粘腻的,仿佛蛇皮一般的腐败气息倒灌进肺里,像是古棺被砸开的瞬间扑面而来的青灰色气息,他们织成一张大网让人无力逃离。   室内明明没有风,正对着门的那扇窗子挂着的白帘却依旧慢悠悠地鼓动,上面沾染了某种赭石色的污渍。隐约可以看到门的右边是一陪陪铁甲,红褐色的铁锈将它染成一朵衰败的花。   上面放满了药瓶,玻璃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诡谲的光晕,隐约可见的是放在架子最高层上的一个玻璃罐子。藤堂夜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同样看不清楚,但光是玻璃外面的标签上大大的“标本”一词就足以成为她移开视线的理由。   藤堂夜的左手边只摆放着一张铁制的手术床,上面布满了黄褐色的斑点——与尸斑如此神似的即视感让少女的胃液都开始上涌。   藤堂夜觉得自己的血液像是要凝出冰渣,再刺穿自己的五脏六腑。   这是一件手术室,不过如果你看到了手术台边上散落着的、辨不出类别的器官之后你会觉得这里……   就像是一个肉类加工厂!   可是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方才的狂奔把她所有的体力、包括勇气都一寸一寸地耗尽了。   少女的腿像是筛子一样地抖起来,她再也站不住了。   藤堂夜顺着斑驳的铁门铁坐在地板上,她抱着头死死地闭上眼睛,思维不着寸缕脑海一片空白。   “藤堂!”   世界那么大,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没有多一秒也没有少一秒,不是快一拍亦非慢一拍。   世界那么大,能够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藤堂!”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ifty.仁王雅治的煽动   世界那么大,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没有多一秒也没有少一秒,不是快一拍亦非慢一拍。   世界那么大,能够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藤堂!”   “噗哩,藤堂学妹你这样也能跟丢?”仁王雅治慢悠悠地将一块披萨铲到盘子里,一边用叉子叉断那些藕断丝连的芝士一边抬起头来坏笑着调侃少女道。   “这种小细节何必在意呢……”藤堂夜低头吸着杯中的苏打水,“再说切原最后也找到我了不是么?”   此刻藤堂夜一行人正坐在游乐园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里吃晚饭。切原赤也坐在少女的身侧用银叉子有一下没有下地戳着几枚色泽鲜艳的甜椒。仁王雅治与身侧少女的交流轻轻地叩击着耳膜,让少年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有些难受。   切原赤也对披萨提不起兴趣,抬起头望望对面吃得分外开心的柳生学妹,LULI因为专注于盘子中的披萨所以忘记了吐槽学姐与学长的对话。   切原赤也扭过头去,又看见藤堂夜的盘子一角堆着大块大块的甜椒……再看看自己的盘子,莫名其妙的安慰感油然而生。   “噗哩,赤也你不吃甜椒?”仁王雅治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切原,“挑食不是好习惯唷。”说着少年摇了摇头,小辫子伴随着他的动作小幅度的轻轻甩了起来。   “仁王学长你就不挑食吗?真是你有资格说我!”切原赤也蓦地将视线对上白发少年写满调侃之词的面庞。   “心中有一万只蚂蚁在攀爬挪动啃咬着”这个比喻真实客观贴切极了。切原赤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变得夹针带刺咄咄逼人,这个事实让他苦手极了。   白发少年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学弟刻意压抑却依旧外露的烦躁,他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切原赤也微微蹙起的眉头:“噗哩,赤也到了叛逆期么?越来越不好管教了。”说着少年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也对也对,过了这个夏天我们‘学长’就要隐退了,网球部的命运就掌握在你手中了……”   一边感概着少年还一边去拍柳生比吕士的肩膀:“准备深藏功与名吧,搭档。”   柳生比吕士扶了扶眼镜,他想狠狠一巴掌蒙上身侧白发少年的后脑勺顺便附带一句“请你自由的……”   但是作为绅士,他还是忍住了。   “我,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切原赤也别过脸去,目光慌乱得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清楚仁王雅治这番“英雄暮年壮心不已”的感慨中多少有调侃的意味在里头,但这句话偏偏是对于网球社极其看重的切原赤也的死穴。每当仁王雅治搬出社团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管是阴他还是玩他切原赤也都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来自学长的爱的献礼”。   百事不爽的一招。   看到切原赤也这个样子的仁王雅治表示很开心,果然学弟这种生物就是要天然一点才对……学妹也要音脆体软才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当然只要柳生比吕氏在一旁盯着就是给他一百个熊心豹子胆i他也不敢推倒七海学妹。   至于藤堂夜……她哪里像个学妹了!浑身上下都是槽点让人不知从哪里吐起真的好么!这种学妹难道不是浪费感情的存在吗!   完全没有付出感情的白发少年摸了摸鼻子,没有理会坐在自己对面一脸五味杂陈的卷发少年,而是向藤堂夜递出了橄榄枝:   “说起来这个夏天……藤堂学妹有空来看全国大赛吗噗哩。”   哦不不不,那才不是什么橄榄枝,那只是仁王雅治别有用心的邀请……而已。   但无论这句话是否“只是邀请而已”,藤堂夜都不愿意多作追究了。少女学着切原赤也的样子用钢叉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方方正正的甜椒,直到这片红亮亮物体的表皮上千疮百孔得像是□□某文学网站一样到处是坑沟壑纵横之后才慢悠悠地冒出一句:   “有空……吧?”说着连她自己都一脸质疑地望着白发少年。   对于这种眼神仁王表示接受无能,于是他切下一小块披萨饼放进嘴里,一边细细地咀嚼着一边提议道:“那么总决赛的时候藤堂学妹要来给赤也加油哦……见证立海的卫冕之路噗哩。”它的口齿意外清晰,听不出嘴里还咀嚼着一块披萨饼,“赤也看到有人专程为她加油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害羞哦——噗哩这就是荷尔蒙的力量对吧搭档?”   藤堂夜不可置否地耸耸肩,而切原赤也却再一次将头扭了回来,赌气般地沉下了声音:“仁王学长你不要随便歪曲事实好不好!我,我……”到最后他的面颊再一次被潮红占领,声线藕断丝连卡在“我”这个发音上。   “是谁发现藤堂学妹不见之后第一个掉头跑走去找的……赤也没看出i你跑步的速度还挺快的,另外你居然没有在鬼屋里迷路。”对于学弟如同蚍蜉撼树一般的抗议仁王雅治轻描淡写地反驳道。继而少年挥了挥手示意切原闭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噗哩。这些事情没什么好害羞的。”   “人在青春的时候总会喜欢上谁吧?不管她漂亮与否成绩如何性格怎样。你也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方面吸引了你,你是在什么时候注意到了她。”   “后来啊,当你再去回顾这种悸动时,也许会觉得自己蠢得没救了。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渴慕、萌动、羞涩、欲说还休、患得患失、诚惶诚恐。”   “可是你当初就是那样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她了呀。义无反顾地去制造每一场言语交流,每一次指尖轻触,每一幕无意邂逅。”   “赤也,一个真正的男人不会被世上任何的牢笼困住,他们会犹豫疑惑踌躇迷茫,但是他们最终会打破束缚他们的枷锁,大步流星地走向未知。”   “只有一个例外。”   “例外的名字叫做‘喜欢的姑娘’。这个时候你所期待着的就不再是打破枷锁走向远方了,你所迫切希望着的应该是轰爆你的所喜欢姑娘与别人的婚礼上婚车的车轴……”   “虽然这种形容又愚蠢又冲动,但我就是想表达这样一个概念啊。关于悸动的概念。”   “噗哩,赤也你知道的,我所擅长的数学而不是咬文嚼字。”   仁王雅治顿了顿,一把拉过被自己的一番胡扯而说教得颇有些迷茫的切呀U你赤也,少年附下身子越过大半张餐桌,将脸庞凑到少年的耳根边轻声说道。   “你国文不错,告白的话一定会比我更高端洋气……说不定可以说哭一只海龟唷。”   接着白发少年将头抬起来,再度靠回沙发上的同时他大力地拍了拍切原赤也的肩膀,神情严肃得像是高三动员大会上板着一张脸紧紧捏着稿子的教导主任。   “学长看好你噗哩。”   “我、我会努力的!”   切原赤也呲牙咧嘴地答应下来。其实少年更愿意跳起大骂学长下手真狠骨头都快被拍散了……   等等他说了什么?   他会努力?   努力什么?   努力告白?   重复着手上用钢叉戳甜椒的动作,仁王雅治看似洋溢着青春气息实则白烂冲动到无药可救的宣告有一句每一句得跃进藤堂夜的耳廓。   她觉得这段话浑身上下都是槽点让人无处吐起。纵是柳生兄妹都将白发少年的感叹当作是西餐厅自带BGM了可偏偏切原赤也还在听着,并且颇为认真。   藤堂夜歪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听到那句“轰爆你的所喜欢姑娘与别人的婚礼上婚车的车轴”时,少女鬼使神差地想象起来。   切原赤也这小子一激动起来可别连枪都握不住了呢。到时候一枪没轰爆车轴轰爆了新娘他可只能抱着新娘哭去了。   ……抱着新娘哭是什么样的场景?轰爆车轴又是什么样的场景?   藤堂夜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少女甚至无法想象出切原赤也那时……   那时他几岁呢?头发仍然是乱糟糟的自然卷吗?他依旧莽莽撞撞喜欢打网球吗?   ——他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样的呢?   ——他还记得我吗?   这一切都让藤堂夜觉得心里头空荡荡凉飕飕的。   但事实上她并没有时间细究心中那股莫名奇妙的失落感是从哪儿来的。   因为少女看到在这句话过后仁王雅治很快说出了某些类似于总结的句子,然后凑到切原赤也耳边说了什么还用力拍拍少年的肩膀,以示……看好?   ……藤堂夜表示大纲没有列好故事进展过快她完全跟不上节奏。   她看到切原赤也在说完那句气势磅礴的“我会努力的”之后蓦地烧红了脸,接着少年猛地跌坐回沙发上愈发用力地戳着盘子中已经惨不忍睹的甜椒。   藤堂夜很想告诉少年“甜椒会哭的他真的会哭的小心人家哭给你看哦”,但是话语在喉头滚了滚少女还是忍住了。   她的目光移到仁王雅治意味深长的脸庞上。   “仁王学长说得太深奥了。”少女这样点评道。   “噗哩,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都老了。”仁王雅治耸了耸肩,“所以才要启蒙学弟们不是么?”   “正常。每个空窗期的少年都会拿自己贫瘠的可怜的恋爱经历来丰富其他人的阅历,”藤堂夜瞥了一眼切原赤也,继续不咸不淡地吐槽,“然后身为‘被传授对象’的学弟们就会变本加厉地将学长交给他们的那套充分贯彻到下一届的学弟们身上。”   十八岁的藤堂夜如是回答。毫不客气地将仁王雅治方才建立起来的“知心学长”形象给毁了个大半。   仁王没接话,但是他与也没有在他那张恣意张扬得让人想要挥一拳上去的面庞上看到任何关于“挫败”的情绪。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争先空后地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了,搅得少女心中乱七八糟的。   抿了抿嘴藤堂夜又低下头去,钢叉与白色的碟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藤堂夜不喜欢吃披萨,这种食物与她在中国留学时学校一百米远的早餐店里制作的烧饼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因为提议来这里的人是柳生七海,而为晚餐买单的人是仁王雅治,无论从谁的角度出发藤堂夜都会恭敬不如从命地来到这里。   现在少女没有什么食欲,今天发生的事情纷陈错杂让她的脑回路一下子转不过弯来——电影院昏黄的光线,西部城镇主题街上空响起的、清脆的耳光声,过山车自云霄跌落之际仿若低喃的“有我在”,摩天轮上少年异常的沉默,以及……鬼屋中的那个,拥抱。   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ifty-one.切原赤也的祝福   “诶?怎么都不说话啊?之前的气氛不是很热闹吗?”   专注披萨三十年的柳生七海咽下一口披萨之后仿佛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群人,她蓦地抬起头来,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跳跃不定。   藤堂夜对于这种混合了探寻与好奇的视线极为敏感也极为不惯,于是少女将注意力从那块甜椒上挪移开来:“都歪楼了算什么热闹。”说着她耸了耸肩,“仁王学长邀请我去全国大赛……七海你去么?”   柳生七海听后颇有兴致地戳了戳柳生比吕士的肩胛:“呐,兄长大人我可以跟着你去吗?”   这个动作百试不爽,无论是切原赤也还是柳生比吕士都败于其淫威之下。藤堂夜看到紫发少年的太阳穴似乎跳了跳,轻扶镜架之后少年神色如常:“嗯,可以。”   “噗哩。”这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仁王雅治似乎被这个话题……不,是被学妹的反应撩拨起了兴趣,白发少年甩了甩脑后的小辫子:“七海学妹去看什么呢——难道是专程来为我们加油的?”   “你们的气势已经够足了。”柳生七海摊手,“我是去看制服美少女的。冰帝的白蕾丝啦啦队我很想现场观摩一下,立海自家的后援会不错,青学的水手衫妹子可可以考虑考虑……”一张软妹脸上写满了“我是御姐我是女王”的字样,看着她的神情藤堂夜弯了弯眉毛。   “白蕾丝啦啦队……那是什么?”   方才一直开着小差的切原同学此刻原地满血复活。少年极为艰难地说出那几个词,然后望着柳生七海一脸不解。   藤堂夜下意识地朝他看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蓦地相撞。   “……”切原赤也的喉结动了动,扭开头去。   “我脸上有脏东西么口胡!”藤堂夜在心中默默大喊,不过她已经没有开口的机会了,因为那厢的柳生七海在听到切原赤也的问题之后——   “就是迹部大爷的专属后援团呀!全部都是穿着白色蕾丝边短裙的青春美少女啊!有御姐有萝莉有软妹有女汉子……总之什么都有就是了!”   柳生七海一说起传说中的“白蕾丝啦啦队”就变得异常兴奋。   她完全忘了自己的手中还举着吃披萨用的钢叉,叉子在少女的手中挥舞并且闪耀着银色光芒……这把叉子险些戳到其余四人。   “蕾丝诶,白蕾丝诶!膝上十厘米的短裙,修长匀称的小腿,旖旎窈窕的身姿,整齐划一的口号……脑补之中我都觉得迹部大爷不是闷骚是明骚了,因为这种后援团已经将他的骚包本性表露无遗了!”   “够了。”   藤堂夜抽搐着嘴角,一只手牢牢地掐住了柳生七海的手腕,将柳生比吕士皮卡皮卡闪着光的眼镜片视之无物。   “迹部大爷的确又骚包又傲娇。但是白蕾丝后援团——”皱了皱眉头,藤堂夜狐疑地打量着柳生七海的面庞,“我想如果你去冰帝学生会递交一份有关‘申请成立白蕾丝后援团’的报告,他也许会考虑一下。”   话一刚落少女松开了柳生七海的手腕,柳生七海手中握着的钢叉“咣当”一声坠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对不起啊学姐我不是蓄意谋杀你的!”   随即响起的是柳生七海与那声“咣当”一般清脆的、同时也欲盖弥彰的致歉。   “……”完全对她不报以任何信任的藤堂夜不知道应该怎么破。   “噗哩,”此刻打破僵局的是仁王雅治,白发少年饶有兴致地望着柳生七海:“这种话说出来是要被你学姐蓄意谋杀一万遍的唷七海学妹。”   “呜哇真的吗仁王学长,学姐黑化起来好可怕!”   “……才没有。再造谣下去小心我黑化给你看。”   藤堂夜默默腹诽,可是那厢两人是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的——当然她也无心解释。于是百无聊赖的少女决定和身边的切原赤也做一些交流……只是交流而已。   “切原,”藤堂夜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场,皱了皱眉头少女寻找了一个最为直白的切入点:“我会去看全国大赛……会的。”她刻意避开了有关今天行程的话题,虽然这种搭讪的方式既拙劣有粗糙。   “真的么!”   切原赤也的声调在瞬间扬起,但不出片刻又迅速低落下去,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其实你如果真的没有兴趣,就、就……”少年知道藤堂夜对体育运动不感兴趣,可是那句“就不要勉强”却卡在喉咙里进退两难。   藤堂夜见状咯咯地笑了起来。   “总。总之随便你啦!”   在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中少年慌忙挤出一句,之后他抿紧了嘴角不再言语。   “会去的。”   少女止住了笑,神情颇为认真。   “一定会去的。”   “一定。”   “藤堂……”   “嗯?有事么?全国大赛都说好了我会去的。绝不迟到早退!”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今天是六月七日吧。”   “是啊。”   “呐,生日快乐。”   “诶……”   “我是说,生日快乐。”   那些词连成句,那些话语起伏成潮汐。   “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   “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   “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呐,生日快乐。”   哦,印刷工人请把它排满整整一页吧。   就请让我溺死在这片茫茫的海里。   在放了暑假之后藤堂夜与同学就没什么联系了。除了偶尔会被会丽莎拽上去逛商业街或是游泳之外,她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却有滋有味。   但尽管如此,藤堂夜仍然是一个有节操的人。   所以在清晨时刻少女盯着乱蓬蓬地搭在肩头的长发坐起来时,眯着双眸的少女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定是当机了,她明明记得在今天自己是和别人有约……但是此刻却连有关那个约定的一星半点内容都想不起来了。   然后房门被人推开。   藤堂凉介半个身子探进来,在藤堂夜吼出那句每日必行的“妹控”之前率先开口。   “同学叫我去看高中球队的比赛……你在家里,冰箱里有咖喱饭,中午自己热着吃。”   望着打扮得颇为衣冠禽兽的藤堂凉介,藤堂夜表示自己的大脑后的管子似乎的确有些接触不良。微愣片刻后少女应了一声,然而那个“哦”还未消散在风中少女便飞快地跳下乱糟糟的床铺,连拖鞋都没勾就啪嗒啪嗒地跳到藤堂凉介面前。   少女仰起脸庞:“哥你是去看网球赛嘛?”   “不,是表演赛……”   “表演赛有什么好看的……”下意识吐槽的藤堂夜深呼吸:   “总是这个不是重点!等我一下……把我带到神奈川森林公园!”   “去做什么?”   “去约会……不不不,是去看比赛!”   “哥哥我到了……拜拜!”   顶着藤堂凉介颇为微妙的视线从少年的车上走下来,藤堂夜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便一头冲进神奈川森林公园——也许不能说是“冲进”,她的速度还没有那么快。   神奈川森公园本来就大得吓人,再加上经常举办各类比赛的缘故,里面的球场数不胜数。   ——为此藤堂夜再一次深深体会到了当年初入立海大的无奈。   在整个公园里兜兜转转许久的少女都未发现决赛赛场的位置,这样残酷又残念的事实让她从背包中掏出了手机。   抬头望了望有些刺目的骄阳,藤堂夜只觉得后颈被烤得火烫。耸了耸肩少女小跑到道路两边的树荫下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阴影之中,她这才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机上。   进入通讯录找到了切原赤也的电话号码,抿了抿嘴藤堂夜最后还是决定不争气地向对方求助……当然她理所当然地忽略了求助对象也是路痴这一事实。   藤堂夜用了按下了拨号键,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拨号成功”的字样之后少女将手机放到耳边。   音符一个接一个涌入耳畔,可惜藤堂夜无心欣赏通讯行业力推的彩铃,她皱着眉头只希望切原赤也可以早一些接起电话。   “拜托了,接我电话好吗……”   少女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放到眼前,屏幕上方显示着通话时长,整整听了三十九秒的彩铃却仍未听到少年的声音这个事实让藤堂夜有些头痛。   叹了口气她将手机开成免提模式,好像这样少年的声音就可以穿透那个机械女声达到耳畔。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not answer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是这样机械的女声。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ifty-two.藤堂夜的“赤也”      “仁王前辈!”   “你有看见我的手机么!”   切原赤也在观众席长椅上堆放的外套之中翻找着自己的手机,一连掏空了几个口袋却依旧一无所获。   少年一面继续将衣服摊开或是抖动衣服试图找到手机,一面高声呼唤着学长的名字。   “噗哩,我没看见诶。不过帮你找找看……”   仁王雅治回答道,说着白发少年走到切原赤也身边,弯下腰来在被切原赤也翻动地乱七八糟的外套、饮料与网球包中搜寻起手机的踪影来。   两人忙碌了一会儿依旧吴国,切原赤也的脸庞上几欲浮现出急躁之色。少年站在那儿跺了跺脚,一边颇为困扰地抓着后脑勺一边轻声咕哝着。   “完蛋了啊藤堂一定会迷路……”   仁王雅治看到少年这副样子表示喜闻乐见……不,是节哀顺变。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接着循循善诱道:“赤也你又怎么知道藤堂学妹一定回来呢,噗哩。”白发少年趴在观众席第一排的围栏上一脸坏笑地等待着切原赤也的回答。   “当然会来啊,那天她跟我保证过的!”   切原赤也白了仁王雅治一眼,语气颇为笃定。提及这个少年又开始在网球包中翻找起自己的手机来,眉头锁得紧紧的像是遭遇了英语考试。   “哦……那天?那天是哪天呢?”仁王雅治弓着背懒洋洋地趴在那儿。一面把玩着自己的手机一面挑着切原赤也话中的刺。见那厢的少年没有反应仁王雅治自觉无趣地摸了摸下巴,小声感叹着“学弟不懂尊敬学长”却毫不反思自己身为学长却为老不尊。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低声的自言自语,听到话中的内容后仁王雅治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将手机界面切换到通讯录然后拨通了切原赤也的手机号。   “仁王学长我怎么听到了震动的声音……”   “噗哩,那是你的手机啊赤也。”   “哦哦”了几声之后切原赤也连忙跑到声源处寻找,当他在自己的网球包的夹层中找到了与钱包放在一块儿的手机时,找了许久的切原赤也与没找怎么久的仁王雅治都有一种做失意体前屈的冲动。   不过仁王雅治表示趴着好像更加舒服一些于是他并没有把冲动付诸于行动,至于切原赤也——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首当其冲要做。   将手机从夹层中拿出来的少年顾不得说声“谢谢”便低下头去摆弄起手机来。在通讯录中找到了藤堂夜的电话之后少年飞快地按下了详情键再发出通话指令,须臾之间少年便将手机举到了耳边。   他的嘴抿成一条线,目光放在不远处的球场上,神情严肃地让仁王雅治……忍俊不禁。   但是少年严肃之间有隐藏着期待的神色很快清仓下架,他皱紧了眉头啧了几声后将手机从耳畔拿开,手指大力地揉起太阳穴来。   “怎么了?不接你电话么?”   “比这个还要麻烦。”少年顿了顿,再一次拨通了少女的电话。这一次他直接将模式切换为免提。   切原赤也的声音在柔和的彩铃声中分外棱角分明:“系统说她——”接着他的陈述被彩铃之后的电子提示音拦腰截断。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not answer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藤堂夜将通话掐断,望着在阳光下显然黯淡下去的手机屏幕,少女微微鼓起了腮帮子。第二次将电话打过去之后那个机械女声的内容有些微的变动,不过所谓“正在通话中”与“无法接听”连这个和在只重视结果的少女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再次抬头瞥了一眼耀武扬威的那轮骄阳,周遭散发着的刺目光芒使她无法直视——藤堂夜蓦地想到了作为“王者”存在的立海网球部,这一群少年在一举夺魁之后会不会也像阳光一样耀眼,亦或是一如阳光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藤堂夜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长发拂过脸颊有些痒,她将鬓发卷到耳后,一面考虑着是否要将头发绑起来少女一面再次点亮了手机屏幕。   将主界面切换到通话记录一栏,目光移到牢牢占据着榜首的“Kirihara Akaya”这个名字。   藤堂夜抿了抿嘴,正欲按下通话键——   “Remembeing me……”   “藤堂夜,你现在在哪里!”   “噗哩,因为互相打对方电话所以才没有接到对方的电话么?”   听完了藤堂夜对于事情原委的讲述后,仁王雅治这样喃喃道:“有种泡菜剧的即视感呢……很符合轻小说的设定。比如越活越老的男孩与返老还童的女孩什么的。”   “这些都是什么剧情……”   走在藤堂夜身侧的切原赤也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吐槽。   藤堂夜抬头看了仁王雅治一眼,抿了抿嘴不知道是该吐槽呢还是吐槽呢还是吐槽呢的少女眼神恍惚了片刻。然而马上她又回过神了来目光触及到笑得颇为恣意的白发少年后藤堂夜“哼”了一声果断别开头去。   “你这是干什么?”切原赤也注意到了少女的动作,抓了抓头发问道。少年上前两步走到趴在栏杆上的仁王雅治身边,以与白发学长相差无几的姿势懒洋洋地压在护栏上,一边向藤堂夜招呼说:“藤堂夜到前面来好了。”   “诶?不用。”藤堂夜停止了张望回答道。瞥了一眼第一排那边谈笑风生收放自如的立海网球部成员,少女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要是和那样耀眼的人站在一块儿,她本就岌岌可畏的存在感绝对会迅速崩坏然后崩塌。   “噗哩。前面看得更清楚啊学妹。”   仁王雅治不闲不淡地追加一句,看好戏之意不言而喻:“我谨代表立海网球部对您发出诚挚的邀请。”说着白发少年直起了身子,脸上的表情在须臾之间严肃起来:“请。”   末了他还不忘行一个绅士礼。   这套现学现卖的绅士作风对于早已看破仁王雅治本性的藤堂夜来说完全没有作用。   “真的不用了……后面也可以看得很清楚唷。我视力很棒的!”少女没有理会煽风点火为老不尊的学长,而是冲着切原赤也摇摇头,“啊……”   她偏过脸去,正巧望见第五排观众席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看见千浔了!我去她那边好了!”   自顾自地做出决定之后藤堂夜并没有径自走开,而是蹦蹦跳跳地跑到切原赤也身边,趁着少年还没反应过来藤堂夜一拳擂上少年瘦削却结实的肩膀:   “呜哇,赤也你要加油唷!我会一直认真看着你的!”     接着她噔噔噔地跑到仁王雅治身侧,朝少年鞠了一躬,声音凉凉的像是薄荷糖:   “仁王学长也要加油!”   趁着这句话的尾音还未摔在地上,藤堂夜已经极为潇洒地转过身去,然后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忍俊不禁地望着少女没入人海,到最后白发少年还是“噗哩”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嘛……她的视力明明不好还逞什么强啊,哼。”   切原赤也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从喉咙中冒出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抱怨来。   收回目光之后少年低下头去揉肩膀,i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藤堂夜那一拳实际上用力并不重,可是切原赤也觉得少女这样软软的一拳上来,自己的肩膀马上泛起了麻麻的触感,莫名其妙得让他头疼不已。   学弟句末那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哼”让仁王雅治来了兴致。低下头凑到垂了眼帘的卷发少年耳边,仁王雅治“噗哩”一声后开口说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藤堂学妹刚才对你的称谓是……”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眯了眯眼捕捉到切原赤也耳根处泛起的红晕后少年满意地继续下去:“是‘akaya’吧?”   仁王雅治话中微微上扬的语调成功地撩拨起了少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用力别过头去的同时切原赤也作了一个悠长的深呼吸,紧紧闭上眼睛的少年将每一个音节都咬得掷地有声:   “是‘Akaya’又怎么样!”   可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加上被红晕笼罩的脸颊,使得这番说法更添了几分欲盖弥章的味道。   仁王雅治轻咳两声,声音又纯良又无害:“我有说什么吗……赤也你这个样子未免太过敏感了吧?噗哩。”   刻意在“赤也”这几个音节上咬了重音,仁王雅治甩了甩自己的小辫子,压低了声调循循善诱:“还是说赤也你……”   “害羞了?”   “我才、才没有呢!都说了我怎么可能害羞!”   “哦哦我明白了,赤也只是脸红结巴心跳加速……而已嘛。”   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仁王雅治看着学弟红得像是柿子一般的脸色表示心情大好。   柿子要挑软的捏,深明这一大意的仁王雅治慢悠悠地继续:“藤堂学妹还说了什么话来着?嗯……”少年摸了摸下巴,佯装仔细地回忆道:   “哦哦,她说‘我会一直认真看着你的’呢……噗哩,是这样吧?”   “……”切原赤也抿了嘴没说话。   将学弟的别扭置若罔闻,仁王老师开始了传说中的咬文嚼字课程:“藤堂学妹这句话有两个意思。表意所指是‘她会一直认真地看你打球并且不打瞌睡’,而另一层意思则更加微妙。你看……”   虽说在国文水平惊天动地到人神共愤的切原赤也面前卖弄数学老师所教授的国文是极为装十三的行为,但仁王雅治还是大无畏地投身进【革命】的热潮之中去了——并且愈发乐此不疲。   思考片刻之后少年再度开口:   “她所说的‘一直看着你’并没有特指‘打球’,所以由此我们能够从中衍生出其他意思。比如吃饭跑步打游戏开小差学英语……对不起歪楼了噗哩。”   这句“对不起”完全没有歉意在里头,仁王顿了顿:“此刻这个‘一直看着’可以特指‘永远看着’,也就是‘永远陪着你走下去’……”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的就是这个。”   “所以赤也——”   “我说,仁王。”   切原赤也的耳根红得像是可以滴出血来,料他也是没有气魄去打断仁王雅治。在少年的授课模式被另一声音打断的同时切原赤也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帝为他开了外挂。   “诶……部长?集合了?”   “是啊,赤也。”身为外挂的神之子风轻云淡地揉了揉切原赤也的头发,“要追女孩儿呢也要等到比赛之后吧。比赛要是输了的话……”他顿了顿,“广电了你哟。”   切原赤也的面色由阴转晴再转雨,少年悲愤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部长黑化起来最可怕了嘤嘤。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ifty-three.藤堂夜的信任   这厢藤堂夜蹦蹦跳跳地绕到了伊集院千浔身后,接着猛地拍了一下面前少女的肩膀。   当然藤堂夜不会知道自己对切原赤也称呼一时兴起的改变酿就了如何风雨,对于她来说,只要看到伊集院千浔既惊愕又惊喜的表情自己就成功了。   “啊……你也来了是吗。”   名为“惊愕与惊喜”的情绪只在伊集院千浔的面庞上停留了片刻,在这句不咸不淡的问口出口的同时伊集院脸上神色如常。她将身侧的背包从座位上拎起来放到脚边。   “你坐吧。”   她指着现在空荡荡的座位对藤堂夜说道。   藤堂夜鼓起了腮帮子坐到位置上,伊集院千浔过于淡定的反应与她想象之中的“惊愕→惊喜”的攻略模式完全不兼容。   深感挫败的黑发少女觉得自己自从进入了立海大之后智商的确……啊呸,是似乎降低了不少——换在国中时期她哪有闲功夫做这种多余的假设?   想到这儿藤堂夜皱起了眉头,开始用力地揉起了突突跳跃的太阳穴来。   伊集院千浔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我说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么?”   “嗯……算是吧。”   藤堂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继续思考着有关于智商的无解题。   她鼓着腮帮子稍稍睁大眼睛的模样虽有卖萌嫌疑但还是让伊集院千浔笑出声来。   “不过我说……你看得懂网球比赛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伊集院拍掉少女一直按压着太阳穴的手问道。   手忽然被拍掉这件事让藤堂夜有些反应不良,而接下来伊集院千浔的问题更是将她给生生问住。   “好像似乎大概可能也许……”藤堂夜咽了口唾沫,笑容尴尬地回答道:“看不懂……吧?”   伊集院千浔觉得现在自己的神情一定很囧:“那你还来?大热天的在屋子里凉快着岂不是更好。”   藤堂夜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兴冲冲地跑来看比赛的。摸了摸鼻子少女若有所思地答道:“……是因为——”   是因为邀请我的那个人吧?   可惜藤堂夜终究未能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因为……   “【日本】高中生网球赛全国大赛总决赛现在开始——有请冰帝学园与立海大高中的队员入场!”   “立海……对上冰帝?”看着球网两侧好整以暇一字排开的两支队伍,藤堂夜努力地眯起了眼睛试图让眼前的景象。   在迹部大爷还未打响指之前观众席上的气氛显得既安静又蓄势待发更加清晰。于是少女只能压低了声音向身侧的伊集院发问。   伊集院转过头来,微微有些诧异:“你不知道么?”她耸了耸肩,“是谁让你来看比赛的?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啊。”说着她又将注意力放回到球场上:“难道是你一时兴起自己跑来的?”   “……”藤堂夜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虽说两人的关系不错,但是直觉告诉少女觉得自己不可以告诉对方“是切原赤也让我来看球赛的”这一事实。   对自己傲娇的直觉比了个中指藤堂夜抿了抿嘴也将视线投向球场。   兴许是觉得一直挺胸收腹有些累,抬起头的同时藤堂夜微微弓起了背,尖尖的下巴抵着十指交叉的手背,而手肘正好搁在腿上。她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球场上相视而立的两队少年。   “你觉得哪边会赢?”伊集院千浔问她。   “立海啊。”藤堂夜的语气仍然懒洋洋的,却意外多了股笃定的意味。   “哦?那么肯定?为什么啊。”伊集院千浔转过头来微微眯起了眼睛。   藤堂夜轻轻咬住了下唇,阳光在她的脸庞上蹦蹦跳跳:“就是相信啊。”她的睫毛翘了起来,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分外粲然有神:   “就像是有的人相信永远一样,我也相信他们会胜利啊。”   “……”伊集院千浔定定地望着陡然跨入文艺境界的少女,默默别过头去。   看见好友的反应之后藤堂夜从喉咙中冲出一声笑来。   那支球队往场上一站就能爆发出王八之气……啊呸是王者之气,这种气魄是连冰帝后援团的助威与迹部大爷的响指都无法媲美的。   藤堂夜觉得自己的确是应该相信立海的,就像相信外星人一样,就像相信超能力一样,就像相信……   就像相信切原赤也一样。   有什么不可以呢?藤堂夜将拂过脸颊的发丝捋到耳后。   相信他一定会记住自己,相信他会一直理解自己,相信他一定会找到自己……看着立海大队伍之中那个满脸倔强的、眼眸中流光溢彩的少年,藤堂夜忽然觉得无条件相信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重点是那个人,是切原赤也啊。   “双打二,立海大丸井文太、胡狼桑原组,对战冰帝学园宍户亮、凤长太郎组的比赛——现在开始!”   “这真是辛苦了啊。”丸井文太吹出了一个泡泡,“大老远地从东京跑过来输给我,真是难为你们了啊——是吧?桑原?”   “……”胡狼桑原挑了挑眉,并未对少年的挑衅做出任何反应。但是丸井文太似乎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似的,红发少年悠悠地追加了一句:“要是输了,就要请我去吃蛋糕哦。”   泡泡糖啪地破了,少年将先前抵在背后的网球拍握在手中,紫灰色的眸子里映射出狡黠的锋芒。    “总觉得只要一握上球拍,学长们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呢。”藤堂夜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感叹道:“好像会发光似的。”   “发光?”伊集院千浔愣了一下,旋即了然地笑了起来:“也是啦。青学那边还有握着球拍就会燃烧爆发的队员呢。”   “个个都是超级奇特的属性诶。”   藤堂夜耸耸肩,将注意力重新移到球场中奔跑的人影身上。   “一球入魂!”   凤长太郎站在发球区,将球高高抛起的同时少年的身体极富延展性地向后拉升,像是要把全部力气都倾注到球拍上似的击出高速一球。   一抹黄绿色的影子像是被神色坚定的白发少年赋予了生命力似的,以及难捕捉的姿态高高越过球网,坠到丸井文太的脚边。   “那个……一球入魂是什么意思?”   藤堂夜艰难地戳了戳伊集院千浔,同时也无比艰难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伊集院千浔将注意力从四人眼花缭乱的对打之中挪移开来,微微侧过脸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藤堂夜:“你说什么?”   “我是说……”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藤堂夜深呼吸之后开口道:“一球入魂……是什么意思啊?”   她有些尴尬的语调让伊集院千浔觉得哭笑不得,抽搐嘴角之际少女答道:“是……将所有精神力都集中到发球上的意思。”   “诶诶?”看到藤堂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于是少女重新转过头去观看两只双打组合的比赛。   立海大的这支双打队伍配合极为默契。但即便如此,冰帝学园的那对搭档也不是容易打败的存在。丸井文太的走钢丝、胡狼桑原的正面防守对上凤长太郎的高速发球、宍户亮超高速半截击……这场比赛看得伊集院千浔都有些筋疲力尽。   但是……有一些人的精力是用不完的。   “千浔刚才那个是什么啊……”在看到丸井文太使出了“走钢丝”这一技能之后藤堂夜有些错愕地眨了眨眼睛:“那明显就超越了人类的认知范围好吧!这就是一个BUG啊!”   其实……你才是一个最大的BUG吧?女主角同学。   藤堂夜完全没有身为最大BUG的自觉—— 她连身为立海学子的自觉都没有。在认认真真地将双打二的比赛看到抢七决胜局之后,藤堂夜觉得自己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困意就像是愈来愈响的呐喊助威声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席卷而来席卷而来席卷而来席卷而来席卷而来……   其实这事是不能怪藤堂夜的,睡眠不足这件事情已经去了她半条命,等候切原赤也时的暴晒更是几乎作了她整条命。   被S了的少女表示自己现在没精神没体力没注意力,处于三无状态的她颤颤巍巍地眯起了眼睛,然而这一眯上眼睛后少女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好像再也无力睁开了。   无力睁开无力睁开无力睁开无力睁开。   那些声音与她的联系被蓦地切断。长久的、无声的静寂大片大片地涌过来,一寸一寸的侵占着原本嘈杂的世界。   不管是呐喊声、欢呼声还是宣判声都被抵在了耳朵外面。空白的东西一点一点填充了脑海……藤堂夜觉得自己已经被那片空白拽住了脚踝,然后,彻彻底底地被吞噬进万劫不复的幽寂里去。   不过……   “阿夜,醒醒了啊!”   “切原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今天是教师节诶嘿www   这里是学校电脑啊……表示网速好快诶嘿ww   看到涨了收藏好开C!如果多几个评论就好了……   作者在此热烈球评!!!!   另外开学点击少了不幸福!!!   ☆、Part.fifty-four.切原赤也的招数      伊集院千浔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动得好厉害。   她不过是比较专注地看了下抢七……怎么转眼之间身边那位生龙活虎作为最大BUG而存在的妹子就困了?眼睛半眯着要睡不睡的样子。蔫了也就算了,怎么就一场双打一的功夫,身边那个脱水小白菜就萎了……呸呸呸,是睡着了!   看着身边睡得正香的藤堂夜,伊集院千浔觉得自己的精神也萎了……不不不,是被S了!   妈妈这太挺萌的残念了!女主的节操在这十几万字中成什么趋势消耗的啊居然连看比赛都可以睡着这真是最大的BUG!切原赤也拒绝了自己就算了但他怎么会喜欢上这只囧货啊!这只囧货啊喂!   ——等一下!   这么想着伊集院千浔的思维出现了断层。   这的确是只囧货没有错……切原赤也拒绝了自己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等一下唔……切原赤也?   伊集院千浔用手按住了突突跳跃的太阳穴,望了一眼此刻空荡荡的球场又将视线移回藤堂夜乖巧的睡脸上。   “阿夜,醒醒了啊!”   “切原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喂囧货!起来了!”   “切原上场了!”   看着磨磨蹭蹭才将眼睛掀开一条缝的藤堂夜,少女默默别过脸去……她真的不能再看她了!一定会被传染了!   热身完毕的切原赤也坐在观众席上,一边和仁王雅治有一句每一句地闲聊一边竖起耳朵听着扩音器中机械女声的通知。   “噗哩,赤也你有几成把握?”仁王雅治在他身边坐下来,笑嘻嘻地望着他。   “十成十啊!当然是十成十咯!”切原赤也的回答势在必得又理所当然。   “还真是自信呢,赤也。”白发少年甩了甩小辫子,伸出手去拍切原赤也的肩膀,“学长看好你哦,噗哩。”   “是!”   “下面开始的是立海大对冰帝学园单打一号的比赛。请各校单打一号的队员上场,立海大高中部切原赤也,冰帝学园高中部日吉若。”   听到了广播中的机械女声,切原赤也站了起来,从敞开的网球袋中取出球拍握在手中:“仁王学长我上场了!”说着他转过身来,元气满满地向球场走去。   “呜哇,赤也你要加油唷!我会一直认真看着你的……噗哩”   尾音落的刹那,少年的脚步一个踉跄。   “咚、咚、咚、咚、咚……”   切原赤也握紧了手中的网球,毛茸茸的触感有些扎手,却让少年觉得这一刻自己像是将整个世界都掌握在手心。   少年将球高高抛起,接着双膝微屈,仰身、手臂后伸、手腕后仰,在网球落到与拍面持平位置的瞬间——奋力挥拍,击出!   起初日吉若并未直接使出古流武术击球,切原赤也的第一球虽然乍看平常远不敌指节发球的威力,但是力量却依旧不容小觑。回击了这个发球之后少年微微弯下了身子,眼眸之中暗金色的光锋芒毕露。   发球之后比赛正式进入了紧张状态。   日吉若微微侧身,站在底线的位置。切原赤也的那一球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接着飞快地弹起,哑金色发丝的少年反手执拍,当下那一球之后轻松回击。   “他是故意的。”   专注地盯着球场的伊集院忽然这样说道,藤堂夜转过头来颇为不解地望着她。   “是故意的。”少女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语气认真而笃定,“切原是故意打这一球的。”   “诶?为什么?”长发少女越过重重人流望向场上底线那边屈膝而立的切原赤也。   少年微微前倾了身子,左脚向前迈出一步。   藤堂夜看不清他那张脸上的表情到底是嚣张还是得意,只见少年用球拍极其轻柔地挡下了那朝他跃来的一球,那道明黄色的影子反弹开去越过球网。   “是短球!”   不知是哪个人说出了这句话,场上的气氛就在这个球落地之际骤然绷紧。无数目光压在那道明黄色的影子上,更有无数目光扎在日吉若身上。   “接得到!”   跟在那句话之后的,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哑金色发丝少年的行动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似的,他握着球拍飞快地往球的落点奔去,拍面与地面的角度压得极低。   这一球的主导权看似已经被他牢牢握在手心,但是……   球在落地的刹那并没有瞬间弹起。   “是零式短球!”   对面的观众席处几位身穿他校队服的少年惊呼出声。   那颗球在地上不停地旋转着,然后……向前滚动。   最终停在球网前。   “一比零!”   “那是零式短球。”对面的观众席上,越前龙马指着球场说道:“这种打法……我总觉得似曾相识。”他顿了顿,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我第一次和日吉君交手的时候也是这种情况——切原他还有的学呢!”   ——说起抄袭的话……无我境界才是真正的鼻祖吧。日吉若瞥了一眼场外的越前,皱了皱眉头便不再说话。   “不,所有的比赛都只是在于把球打进对方场内以及多拿下对方一分罢了,殊途同归的道理。这个过程之中除了技术的比拼,心态与战术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学会把其他人的战术用在自己身上,取长补短融会贯通,才会有获胜的可能。”   总是弯着眉眼的栗发少年刹那睁开了双眸,冰蓝色的盐亭又通透又锐利。   “越前,你也有的学呢。”   日吉若抿了抿嘴,她想她已经看清了切原赤也的动作——他的拍头如同当年的与越前一样下压了几十公分,这样的破绽太过明显,下一次就不会再管用了。   眯起了眼眸,少年对着对面场上的卷发少年轻声吐出一句锋利的话来。   “来吧。”   “终于出现了嘛,哼!”   切原赤也在回击了日吉若的发球时发现对方的姿势较之前而言有了变化。   哑金色发色的少年左右两脚拉开较大距离,整个身子都沉了下去,弓起背的同时身体向右微侧。他的左手伸在右手之前,右手握着拍子与左手齐平——切原赤也觉得这种名为“古流武术击球”的打法比先前粘粘糊糊的法师刺激多了,这样的兴奋感促使少年更加用力地将球回击出去。   ——利刃出鞘!   “以下犯上!”   日吉若的回球以极其快速又分外具有攻击性的姿态朝他刺来。那只球高高抛起之后落在少年的脚边,旋即朝着少年的视线死角跳去——   “他打回去了!”   伴随着如此的惊呼,切原赤也将球拍向前回去,连同那颗球也破开了风的阻碍跃入日吉若的场内。   “是高吊球!”   然后……日吉若高高跃起,摆出古流武术击球的架势,将那高吊球奋力击出!   “零比十五!”   “赤也的打法不够沉稳。”站在球场边观众席上的留恋儿轻轻摇了摇头:“相比之下,日吉君的打法就显得更加稳重扎实。”他接着补充道:“赤也有很强的求胜心和战术意识,但使用高吊球对付日吉君,这不是……”   说到这儿少年不再继续。   可是趴在扶栏上的仁王雅治偏偏颇为轻松地接过这个话题:“柳你一定是想说‘这不是作么’……对吧?”他的“噗哩”还未脱口而出,一旁风轻云淡的少年便挑了挑眉道:“仁王,比赛结束之后的庆功……你想准备看看吗?”   “噗哩,为什么?”   “看比赛时不认真,插科打诨是要受到惩罚的,”一旁的柳生比吕士扶了扶眼镜,语气与柳生七海的胸一样……平缓:“仁王你这不是作么。”   “搭档这么对我你忍心吗?噗哩。”   “仁王,认真看比赛——太松懈了!”   “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将日吉若打来的球回击到对方的底线位置后,望着白线上那个浅浅的痕迹,卷发少年勾起了嘴角。   “三十比十五,切原赤也领先!”   日吉若没有追上那个球,此刻他退到底线的位置上,压低了身子摆好攻势,锐利的目光扫过卷发少年写满了兴奋的面庞。   “不要太得意啊。”   少年轻哼了一声。这么说着他一把握住了手中的球,抛骑、仰头、手臂与手腕一起朝后动作,眯起眼睛看准球的落点——击球!   那道明黄色的影子携着耀目的光芒朝切原赤也跃来。   切原赤也扬起了手臂,并不是什么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少年将球大幅度地破风送去。   球在空中划出一道S型的弧线,直直地冲着日吉若的左侧冲去——   “我说过,不要太得意啊。”   看清了球的轨迹的日吉若冷哼一声,旋即加快了脚步飞奔到球的落点——少年的目光紧紧地扎在那只仍然在地上旋转的球上。   整个球场再一次一派静寂。   “你能练成那种球真是太好了。我陪你练习那么久,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谢谢学长的指导,这一切都要感谢学长。”   “不过,你参加青少年选拔,为什么要练习对付左撇子选手?你所做的这一切,应该都是为了对付青学的手冢的吧?”   “我听说美国代表队的队长是个左撇子。”   “哦?”   “我想他应该会出场打单打一。”   “我呢,既然要参赛,当然要达到实力最强的家伙。”   “然后,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这样的对话蓦地跃入仁王雅治的脑海。   白发少年微愣片刻,他忽然觉得这些句子似曾相识,在更加遥远的时空里,他也许听到切原赤也这样说过。   不,不是也许!   少年摇摇头。   是在……是在……   “干嘛,切原。你要拜托我什么事?”   “我想请你陪我练习一下。因为仁王学长你是左撇子。”   “啊?”   是在……是在……   “诶,你马上就要参加选拔赛了,这样消耗体力没有关系吗?”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就可以完成了!”   “这是对付左撇子的必杀绝招。”   “哦?”   “封锁左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ifty-five.伊集院千浔的坦白   “幽灵球!”   白发少年蓦地直起身子。   “是封锁右手的幽灵球!”   那只球在日吉若的左侧脚边旋转许久。   日吉若可以肯定这招并非零式短球,因为切原赤也所作出的击球姿势于零式短球并不相同。   哑金色发丝少年的球拍高高扬起却迟迟未有动作,他紧盯着那只球——     弹起来了!少年将球拍破风挥出——   不!球消失了!   方才还在左侧脚边旋转的球蓦地出现在左脚那边的视线死角之中,球面摩擦着场地发出思思索索的响声。   暗叫不好的日吉若并未慌了心神,他将刀一般锐利的视线从左脚收回,转过头去看向左后方的同时也再一次地倾侧了身子——   “什么?”   在他转过身去的刹那,那只球就像是掐准了秒表一般贴着地面飞了出去。   最后……最后停在底线的位置牢牢不动。   日吉若脸上的惊愕终于破茧而出。   “刚才那个球是怎么回事啊?”   “诶诶诶你看到没有!切原那一球,会消失诶!”   “好帅!”   喧嚣占领了观众席。   “四十比十五!”   “原来如此。”站在场外的柳莲二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什么叫做原来如此?”丸井文太的泡泡糖啪地破了。   “是在地球时让球高速地往左旋转,从球场左边往对方的球场打出对角球。右撇子选手会反射性地向左跑,准备要反手回击。”柳顿了顿,想要继续却被仁王抢了话题。   “噗哩。可是不停旋转的球,在反弹的同时会大幅度地向右弹起。对于视野变小的对手来说,就觉得球好像在一瞬间突然消失了。”   少年脸上最初的惊愕已经褪去,他甩了甩小辫子问道:“应该没有错吧?噗哩。”   “没有错。”柳像是在回忆什么。一会儿他又接着问道:“最初的幽灵球……是你陪他练成的。”   “噗哩,柳的记性真好——不过怎么了?”   “没什么。”少年将视线从仁王脸上收回来,“专心看比赛吧。”   “是是是,噗哩。”   球再一次弹起,继而滑向身后。   “可恶。”连续遭到幽灵球的攻击,总是沉稳如日吉若也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球拍,低声咒骂道,“怎么又是幽灵球!”   “二比一,换场!”   日吉若朝另一边球场走去,两校各自球队的监督教练都坐在球场各自的另一边。   在球柱边上,两名少年擦肩而过。   “你可别太得意忘形啊。”   迎着卷发少年的目光,日吉若先声夺人。   “这我当然知道。”切原赤也将球拍架在肩膀上,耸了耸肩道:“我可不相信你是会被一种招数打倒的人,”说着他挑挑眉:“比赛还没结束呢。”   日吉若闻言微愣片刻,他极少看到这样冷静又好胜的切原赤也。在他的印象之中对方永远是两种状态--好胜与好胜+1,不管是作为队员上场的高一,还是作为队长出赛的从前。少年这个样子让他觉得既惊讶又有趣。   “那么……谢谢你的信任。”日吉若眯起了狭长的眸子,他背对着切原赤也,他的回答掷地有声。   “这会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切原君。”   虽说已经暂时领先了日吉若一句,但是切原赤也仍然觉得自己的手心在不断出汗。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兴奋,还是因为紧张。   在担任场外指导的幸村精市身侧坐下,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椅背上的少年有些出神地望着部长递过来的运动饮料。   兴奋是当然有的,日吉若的确是一个好对手,他也相信这将会是一场好比赛……但是他的紧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这种讨厌的情绪编织成了一张乱七八糟的网,普天盖地迎头压下。   “赤也。”   幸村精市晃晃手中的饮料瓶:“想什么呢?”他笑了笑,将饮料递到仍然有些神游天外的切原手里。   看着垂下头喝着饮料头发上搭着吸汗毛巾的后背,少年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   “赤也,你应该知道幽灵球的弱点吧?这一招本就是与凯宾对战时就出现过的。虽然我没有现场观看比赛,”说到这里他的神情有刹那的落寞,“但是凯宾破解了这招这件事我还是有耳闻的。”少年顿了顿,“幽灵球转速快、反弹角度大,但如果事先确认球的反弹方向及角度在做出回击,这一招就可以破解。”   “任何招数都是一招相克,更何况日吉若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此刻少年脸上再度扬起了风轻云淡的笑容:“他迟早会用半截击将这一招破解,届时你千万不能慌,但也不能仅凭幽灵球取胜。”   “至于怎样取胜……那就看你了,怎么说赤也也是我们的王牌啊。”   “啊……我知道了。”切原赤也抬头对上少年鸢蓝色的眼眸,蓦地想起上场之前少年对他说过的那番话,莫名奇妙地心虚起来。   “另外,方才几场你的状态都非常好。但是现在你有些心不在焉啊……”少年轻描淡写却不怒自威:“在比赛结束之前切勿让其他事物扰乱心绪哦,精神力的集中和技术同等重要。”   说着他看见日吉若已经从场外指导席上站了起来向底线的位置走过去,于是少年结束了教育,用力拍了拍切原赤也的肩膀。在少年痛得龇牙咧嘴之际少年笑眯眯地说道:   “上场吧赤也。要加油唷,我们会一直认真看着你的!”   切原赤也的脚步并没有踉跄,他的脚步非常稳健……他只是觉得部长好可怕。   “对待对手突如其来的攻势千万不能慌了手脚。”榊监督皱了皱眉望着少年有些严肃的面色,“要沉着应战。”   “是。”日吉若回答道,接着握紧了球拍侧身朝着另一边球场走去。   “网球靠的不只是技术。”男子顿了顿,“还有精神力。”   “我知道了,监督。”   日吉若远远望了一眼对面的切原赤也,走向底线位置的脚步同样稳健。   “很耀眼。”   “诶?什么?”没有听清身边少女所做的点评,藤堂夜伸出手摘下了搭在耳廓里的嵌入式耳机,微微侧过身目光却依旧紧紧咬住球场。   “我是说,他打网球的时候,非常得耀眼。”   场上的少年迎着高吊球高高跃起,那道明黄色的球影擦过日吉若身侧,在哑金色发丝少年的脚边用力弹起。   “三十比十五!”   藤堂夜觉得伊集院千浔的话语在全场观众此起彼伏的呐喊助威声中依然掷地有声。   “阿夜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少女望着那颗不断飞舞的球说,“‘很多时候,当你发现你喜欢上了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在更早的以前,你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所谓的‘喜欢’,也不过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界限。”   “唔,我明白。”藤堂夜下意识地觉得气氛好像有些过于……凝重?于是少女轻咳几声无比认真地接茬道:   “蓬门初始为君开,一枝红杏出墙来?”   “请你自由的……算了不说这个了,给我认真点啊你!”伊集院千浔张口想要吐槽,但是出于剧情考虑,少女还是一个手刃劈上藤堂夜的后颈:“嗯?”   “痛痛痛你他妈的给我住手!”   “……”伊集院甩给她一记眼刀:“如果作者给我安排的设定是所谓的‘恶毒女配’……那么我一定不负众望就地解决你。”   “说起来……为什么是‘不负众望’?”   “因为你是女主角啊……该死又歪楼了。”敛了敛眉,伊集院千浔摘掉藤堂夜刚戴上的耳机,语气一本正经。   “我喜欢切原赤也。”   “所以……”藤堂夜咽了口唾沫,“你这是专程来给我下战书的吗?”   “你这真是……作死的节奏!把自己代入‘情敌’位置的女主角。”伊集院千浔叹了口气,语气接着又软了下来。   她觉得只要面对藤堂夜,再严肃的自己也可能崩坏。   “……”藤堂夜居然没有回答。   “但是这样说起来,你也的确是该站在‘情敌’的位置上了。”   “真是奇怪啊难道你就从未收到设么恐吓信啊挑战书啊死耗子啊什么的吗?就算是身为女佩之一的我不把你当回事儿,那么整天对网球部正选虎视眈眈的后援团少女也不会放过你啊……”   住口啊!你身边都是立海大后援团的妹子啊!一人一刀都可以把你像苹果一样削着玩儿啊!你把立海后援团团规当做什么了?好歹也动用你那“第一女配”的智商想一想啊!   够了藤堂夜,别再在心中吐槽了,你嘴角肌肉的抽搐就是把你三毛半卖掉的、猪一样的队友!   “歪楼的人其实是你吧……”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不听话的嘴角肌肉与碎了一地的节操,藤堂夜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伊集院千浔的话:“说正经事儿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ifty-six.切原赤也的欲哭无泪   伊集院千浔在下一次换场之前就因为接到一个电话的缘故而离开了,她甚至连切原赤也的比赛都没来得及看完。   在藤堂夜提出那个关于“说正经事儿”的抗议之后,少女长久之间都没有言语。就在藤堂夜以为她要将这个话题抛开的时候少女才抿了抿嘴堪堪开口。   “正经事儿其实是,”   “我喜欢切原赤也。”   “但是……”   “切原赤也喜欢的人是你。”   “那么藤堂夜,”   “你呢?”   藤堂夜觉得抛开最后那三句话不谈,伊集院千浔说这席话的时候尤为帅气。   阳光在她身上蹦蹦跳跳踩着探戈,那时候少女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不像是电视剧里那些女生说起爱情就一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样子——这让藤堂夜想起了《EVA》里那个同样帅气的凌波丽。   “抱歉,我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   “那你只要微笑就好了。”   她是不是也应该没头没脑地劝伊集院“微笑就好”呢?   别开玩笑了,事实上她们并不能算是非常好的朋友。她们分享商业街上哪一家店的奶茶最醇正,她们花痴最近刚出的新番中哪一个角色最为帅气,她们有时候还会互相抄作业顺便挖挖对方的旧事——但是她们仍然不能算是最好的朋友。   藤堂夜总觉得以自己的节操和伊集院的节操,总有一天她会把自己卖了……不不不,少女你又歪楼了。   有些出神地望着球场上依旧奔跑追逐的切原赤也,藤堂夜觉得心里像是被伊集院千浔的话剜了个大窟窿,凉飕飕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伊集院千浔要对自己说这些。她觉得作为一个喜欢切原赤也的人,伊集院完全没有必要为他人做嫁——这完全脱离了逻辑,即使倾诉对象是她自己也一样。   人总要自私一回吧?就像是《EVA》里的绝对领域,绝对的心灵领域,不想别人走进来。   不过那些属于她自己的回忆早被她一次一次地掏空了,那些令人讨厌的东西全被场上那个卷发少年治愈成了虚无。   但是伊集院千浔又是何苦呢?她又何必呢?   有些情绪一个人埋在心中就好了,就算生根了发芽了破土而出了也没有关系,总比说出来娱乐大众为人作嫁要好得多。   伊集院千浔完全没有必要和她交流这些。   “其实我对切原赤也的喜欢挺扯淡的,因为是朋友,所以连个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临走的时候伊集院千浔回过头来轻声说。   当然藤堂夜内心还是有感触的。   她觉得有一些很早之前就应该改变的东西终于慢慢地、慢慢地浮出水面了。   “正经事儿其实是,”   “我喜欢切原赤也。”   “但是……”   “切原赤也喜欢的人是你。”   “立海大高中切原赤也获胜,比数七比五!”   “的确很扯淡啊,连争的机会都没有……就因为,是朋友?”   少女望着走下场来的卷发少年,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   “那么……我呢?”   “切原,你说‘岁月荏苒’‘时光飞逝’这些词汇是不是就是这样来的?”   “嗯?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藤堂夜低头浏览着校园BBS灌水版。   一到假期平日里稍显沉寂的论坛一下子热闹起来,连少女自己都不清楚那些人是从哪个旮旯巷中冒出来的。   “今日热帖已经从‘为立海的胜利加油’到了‘Fight!82二人组!’再后来成为了‘再黑幸村小心人家灭五感给你看’,紧接着是‘闭眼打球真的不是开了金手指嘛’,上一秒还是‘切原的招数炒鸡帅气’……现在是‘Good Job!胜利庆祝不来一发么!’”   “……”切原赤也觉得自己此刻的面部表情一定非常僵硬。   “哦,忘了说了,”藤堂夜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她的目光放在帖子上,有点漫不经心却又意外郑重地开口:   “你打球的时候很帅。”   说着她将手机反扣在观众席的长椅上,坐直了身子。少女抬起头,眸子里有光拨云见日。她迎着少年稍显惊愕的视线,声音融化在夏日干净清甜的风里。   “立海大高中部二年级王牌切原赤也同学,”   “恭喜获胜。”   是绝对符合少女漫画设定的场景。   被微风托起长发,笑靥如花裙摆飞扬的少女;鼻翼上有一层薄汗,眼眸之中煜煜生辉的少年;卫冕成功的比赛结果。   湘南海岸触手可及的蓝天;被风扯成薄薄棉絮的云朵;蹦蹦跳跳的光。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偶尔响起的广播声;还有观众对方才比赛的点评。   以及,被少女说出的“恭喜”。   如果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就好了,如果你能一直看着我就好了,如果……   “噗哩,赤也准备深藏功与名抱得美人归么?”   如果这个声音没有迎头落下就好了。   “仁王学长!”卷发少年在听闻这声调侃之后皱着眉头别过脸去:“啊,部长!”   别过脸去的刹那目光正巧撞上迎面走来的幸村精市。   切原赤也觉得这种四面楚歌的状态实在是太残念了……   这么想着少年再次扭开了头,可想而知这回他撞上的是谁——    当切原赤也的视线与切原颜岚那浅灰色的漂亮眸子蓦地相撞时,少年甚至懒得去打量自家姐姐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快哭了。   藤堂夜的思维在仁王雅治声音响起时出现了断层,轻微地抽搐嘴角找回了重点之后,少女看着一脸见鬼神情的切原赤也,嘴角的肌肉又开始抽搐起来——当然这样的抽搐颇有几分忍俊不禁之意。   “社长好!”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切原颜岚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藤堂夜忙不迭地转过身站起来,朝笑容玩味的切原颜岚问好道。   “行了行了,翘部活的时候可不见你向我鞠躬道歉问好。”切原颜岚耸耸肩,一把拽回开小差的切原赤也,对着少年的身高无从下手片刻之后果断垫起脚将头凑到少年耳边:   “我说……你追到阿夜了?她来看你比赛啊小子。”   说到这里她挑了挑眉,大力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   切原赤也觉得自己的肩膀不是会死在网球比赛中就是会死在这一次次的拍击中。然而他是无暇顾及这些的,在幸村精市发话之后少年终于认清了事实……   部长才是大BOSS啊!   “再过几分钟就是颁奖仪式了,结束之后我们网球部有聚餐活动——请问切原桑与藤堂学妹是否有意一同前往?”   切原赤也觉得他快要哭了,他真的会哭啊,小心他哭给他们看啊!   立海大的网球部不是一向公私分明的么?   立海大的网球部不是自我意识超强烈的么?   立海大的网球部不是不允许外人干涉的么?   那谁来告诉她这是个什么情况?   藤堂夜对天对地对作者比了个中指——幸村精市会邀请她?他一定是OCC了吧一定是!   虽然少年的邀请让她嘴角大肆抽搐并且颇有抽筋之势,但藤堂夜还是跟着切原颜岚走在了立海网球部的众队员身后。   “谢谢幸村学长的邀请,我……”   藤堂夜不记得十分钟前自己是如何回应少年的邀请的了——当然她也根本不想记得。   她只是依稀回忆起自己笑了笑摘掉了耳机准备拒绝,前一句感谢之词话音刚落,下一个婉拒还未开头……   切原颜岚甩了她一记眼刀。   藤堂夜在接到那记眼刀之后就差点哭出来了。   开玩笑,今天拒绝了幸村精市的邀请,明天切原颜岚就该来邀请她了。只不过前者邀请她是为了吃饭,后者……   藤堂夜不敢再想象下去了,于是她从善如流地改口:   “那就……麻烦大家了。”   ……个屁!   双黑妹子爆粗了,双黑妹子亢奋了,双黑妹子黑化了。   不不不……才没有黑化呢,前方有黑化の神の子幸村精市,身侧有黑化の女神切原颜岚,她再黑化这不是……作死的节奏么!   于是每天都在努力作死的藤堂夜默默地垂下头去,一边跟着走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灰尘被她的休闲鞋给蹭了起来,迷迷扬扬的看不清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ifty-seven.藤堂夜的拥抱   “干杯!”   将瓷杯中的大麦茶一饮而尽的藤堂夜一边放下杯子一边往切原颜岚身边挪了挪。   她觉得如果这是一篇小说,那么作者的大脑反射弧好像过于奇特了些。前几章还是热血快意杀人网球少年漫,前几千字还是又粉又红的少女漫画,现在就成了热血恶搞高中生之课后日常。   对于这样的大跃进少女表示接受无能,于是她抿了抿嘴,合上眼帘之后在心中默念三遍“我打开的方式错误请求系统重启”之后睁开了眼睛……   “那块BBQ牛肉是我的!仁王学长你不要和我抢!”   “噗哩,有本事你来拿呀,笨蛋赤也。”   “笨蛋?赤叶什么时候姓‘迹部’了?”   “好辣!哇!”   “太松懈了!幸村你也是!”   “真田你说什么呢,丸井碟子里的辣酱是你加的吧。”   这几只囧货绝壁不是产自立海大的!身为囧货之一的藤堂夜很想丢下筷子捂脸痛哭。   她甚至毫不怀疑不久前败在这一干囧货之下的本世纪最华丽炮灰冰帝网球部部员在看到如此场景之后也会捂脸哭出来的!   振作哦藤堂夜!男儿有泪不轻弹,夫妻双双把家还……呸呸呸,是英雄流血不流涕!   大事藤堂夜既非男儿身也不是设么过关斩将杀BOSS的HERO,她撑死了也就是作为一个最大BUG而存在的女主角罢了。   不过……BUG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被人戳中的吗?   “噗哩,藤堂学妹不要那么沉默啊。”   藤堂夜多想再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她宁可仁王雅治从未注意过她这只BUG。   “啊……怎么了,仁王学长?”   可是少女只能抬起头笑着回答——如果她的嘴角肌肉没有不断抽搐的话,那么这个微笑或许就可以过关了。   “藤堂夜学妹觉得赤也最后那个抽击球怎么样?”白发少年极为严肃地问道,如果忽略他在此刻揉着切原头发这一动作的话。   “……”藤堂夜看着因为发型被揉乱而鼓起了腮帮子瞪着白发少年的切原赤也,忍俊不禁的同时又欲哭无泪。   咽下一口唾沫之后少女颇为艰难地开口,却发现自己的语言功能似乎早已跟着节操跑路了。于是在张了张嘴之后藤堂夜只能以一串省略号来回答满心希冀又满脸八卦的学长。   切原赤也立刻抬起头问仁王雅治:“这……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噗哩,那赤也你吐舌头又是什么意思?”白发少年将反问抛给切原赤也,他本来想再次揉乱少年方才打理完毕的头发,但是手悬在半空中时仁王又改变了主意,甩了甩小辫子,少年用手指戳了戳切原赤也的鼻尖。   切原赤也张口就冲着仁王雅治戳他的手指咬了过去。   ——一声惨叫在烤肉店上方凄厉回荡?   不不不,作者你又卖萌了。面对切原赤也张口就咬的动作,白发少年笑盈盈的将手只收挥拳头里。   望着因为咬空了手指却咬到了舌头,正痛得呲牙咧嘴的卷发少年,仁王雅治心情大好地勾起一个无辜笑容:   “噗哩,我们玩国王游戏怎么样?”   “在开局就抽中了国王牌……仁王你没出老千吧?”   “怎么可能,请你相信我的人品。   “你有人品那种东西吗?学长。”   “当然有……七号和九号,抱一个,噗哩。”   仁王雅治觉得学弟与学妹这两种生物真实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比如此刻正坐在他身侧,皱着眉头用指节敲打着手上的纸牌的切原赤也,再比如坐在切原赤也对面,目光紧紧扎着牌面不放的藤堂夜。   “我是……七号。”   白发少年觉得藤堂夜脸红的样子像极了炸毛时的切原赤也。   在听到少女堪堪从喉咙中挤出的回答之后少年挑了挑眉,刻意扬起了声调:   “那么九号呢?”   仁王雅治的目光笑意盈盈地徘徊在切原赤也欲说还休的面庞上。   “九号九号,愿赌服输噗哩。”   一边打量着切原赤也,白发少年心中一边默念着数字。他暗暗预计不出数到十五的功夫切原赤也就该抓抓头发摊牌招供了。   这么盘算着,少年依旧笑盈盈地重复道:“谁是九号,亮牌啊,噗哩。”   ……七。   切原赤也的眉头皱到了一块儿。   ……八。   切原赤也抿了抿嘴。   ……九。   切原赤也的目光不知道往哪儿放。   ……十。   切原赤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十一。   切原赤也再度瞥了一眼手上的纸牌。   ……十二。   切原赤也又将视线对上藤堂夜的面庞。   ……十三。   切原赤也嘴唇微启。   ……十四。   切原赤也深呼吸。   ……十五。   “九号是我,我愿赌服输。”   那个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拨了拨一头自然卷。目光从牌面上一开,攀上藤堂夜五彩缤纷地像是调色盘一般的面庞。   那个人是……   切原颜岚。   “不用继续么?这种游戏难道不是逾期不候的吗?”   卷发少女耸了耸肩,说着她皱着眉头将思维仍然没有转过弯儿来的藤堂夜一把拉起来:“诶诶诶,回神过来啦。”   藤堂夜眨了眨眼睛,条件反射性地去揉被社长拽得火辣辣的胳膊。   “疼啊社长。”   切原颜岚白了一眼自己这个看上去就没有什么下线的学妹,没说话。她俯下身子去敲敲仁王雅治的桌子:“国王同学,怎么抱?像……泰坦尼克号那样?”   说着卷发少女微微皱起眉头,从背后环上了藤堂夜的腰。   “You jump,I jump.”   切原颜岚凑到藤堂夜耳边轻声低喃,神情温柔得能够溺出水来……啊不,是神情狰狞得能够杀人于无形。   藤堂夜扁了扁嘴,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M。   身为M的少女默默地别过脸去,目光与切原赤也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少女眼前的卷发少年皱了皱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让藤堂夜又找回了希望,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   喂喂喂,囧货你又歪楼了!   “你都抱了我还能说什么条件?噗哩。”听见仁王雅治的回答后切原颜岚点了点头,但是少女并没有立刻放开藤堂夜。   感受到众人玩味的视线与切原赤也灼灼的眼神,切原颜岚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去,请准无误地在藤堂夜的腰上掐了一把。   “嘶——”   在学妹倒吸凉气的声音中切原颜岚施施然坐下。   “这一次抽中王牌的人是……幸村部长啊。”   “部长你要问什么问题?”   “那么……六号和五号,把三号给我抬起来吧。坚持十秒锻炼臂力与平衡能力。”   “噗哩,丸井和胡狼……把真田抬起来?”   ……   “丸井,胡狼!实在是太松懈了!回去训练加倍!”   “……是是是。”   “噗哩,聚餐而已嘛,训练的事情回头再说啊。继续继续,下一个抽中王牌的人是……”   “是我。”   “哦?比吕士有什么要求?”   “一号和二号,原地转五十圈之后走直线。”   “虽然说没什么玩头……不过一号和二号是谁?”   又接连着抽了两轮,抽中王牌的人分别是幸村精市与柳生比吕士。   两人所提的要求都不算过分,但也有几人纷纷落马出糗。   强势围观柳莲二闭着眼晴转了五十圈后然面不改色走直线这个令人不明觉厉的真相之后,幸村精市做了一个“STOP”的动作。   餐桌上刹那肃静,藤堂夜抿了抿嘴表示纪律真好。   只见幸村精市笑盈盈地问道:“各位都满十八周岁了么?”   众人微愣片刻,瞥见少年高深莫测的笑容之后立刻心领神会。纷纷报出“真田我成年了!”“副部长我十八了!”等等冲着真田少年而去的回答之后大家都将目光移到在座唯一一个二年级部员切原赤也身上。   卷发少年显然没有被围观的自觉,皱了皱眉头他一脸疑惑地抬头望向仁王雅治:“仁王学长,部长问这个干什么?”   说着少年又低下头去,清声嘀咕了几句,仁王雅治只听清几个“十八”“十九”的字眼。   白发少年“噗哩”一声,一把很脏蒙上切原赤也的后脑勺,满意地欣赏者少年五彩缤纷地像是他不小心打翻的、幸村精市的调色盘一样的面色之后,仁王少年慢悠悠地开口:“赤也他满十八了,部长。”   “老板大叔!”   “诶?有事吗?”   “拜托那一箱啤酒上来,这边全部都十八了!你可没有理由不给了哟。”   啤酒搬上来之后几个已经玩到了兴头上的少年一人一瓶,一箱啤酒很快就被抢空。   大家干杯之后又玩了几轮,有真田拥抱幸村的也有柳生仁王共舞的,当然还有柳闭着眼睛把自己的私人经历曝光的。   期间再未中枪的藤堂夜和切原颜岚笑眯眯地在边上围观,明明滴酒未沾的两人却靠在一块儿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看着让人太阳穴突突跳跃。   而切原赤也则坐在那儿把啤酒当水喝,喝下去的酒必被罚酒的学长们还要多得多。罚酒过后的仁王雅治瞥了一眼他红得比红眼状态时更红的脸庞,“噗哩”一声之后少年知道待会儿准得出事。   “十号……对七号说一句话吧。”   事实证明,就算是切原赤也滴酒未沾,想阴他的也大有人在,排起队来可绕地球两圈。   因为这货在喝醉的情况下被人点名了。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ifty-eight.切原赤也的开口   叫到切原赤也号码的人不是仁王雅治就是幸村精市,这是一个公认的事实。   幸村精市望了一眼切原赤也通红通红的面庞,再一次笑盈盈地催促了一句:“七号是谁?七号啊。”   藤堂夜眯了眯眼睛,少女并未听清幸村精市最初“十号……对七号说一句话吧”的要求。   晃了晃脑袋藤堂夜继续悠哉悠哉地叼着西瓜片。   “七号是谁?七号啊。”   当幸村精市的话再一次撞进她的耳膜时妹子怔住了,连嘴里的西瓜片掉到桌子上都没反应过来。   眨了眨眼睛,藤堂夜觉得难道还有一个七号?   还沉浸在那“还有一个七号倒霉蛋”的幻想中,幸村精市已经笑眯眯地将目光投向了面前这只最大BUG:   “七号是藤堂学妹吗?”   “好像似乎也许大概……是她吧。”   一边的切原颜岚懒洋洋地一语道破少女蛋疼的心声。   “嗯嗯嗯!”那几个不明觉厉的形容词迅速博得了双黑妹子的共鸣,藤堂夜猛地点起头来。   “哦,我知道了。”看着言辞诚恳目光凄切的藤堂夜,幸村精市转头望向满脸通红醉得云里雾里的切原赤也:“赤也,对藤堂学妹说句话吧。”   切原赤也的视界中幸村精市的笑容模模糊糊一分为二,此情此景看得少年起了一身冷汗。   这时气氛渐渐沸腾。   周围几位学长开始起哄,他们大喊着“快说快说”,仁王雅治还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去拍切原赤也的肩膀,眸子里狡黠之光不言自明。   然而同为BUG的藤堂夜在这时还是懒洋洋地坐在切原颜岚身侧,不知道切原赤也会说些什么。   藤堂夜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不清醒了,空气里酒精的气味渐渐弥散开去。但是直觉告诉她觉得这个看上去简单的任务执行起来也许会分外的……困难。   “Ti a mo.”   切原赤也氤氲着盈盈水雾的眸子刹那清冽,仿佛有光拨云见日。他的声音左冲右撞扎进藤堂夜的耳膜,混合了沉甸甸的酒精味道。   “我说桑原……赤也刚才说什么来着?”   丸井文太挠了挠后脑勺,鼓起了腮帮子问身侧的少年道。   胡狼桑原皱皱眉头,目光落在说完那句“Ti a mo”后就直挺挺地趴在了桌子上沉入睡眠之海的卷发后辈身上:“……我也没听懂。”   切原赤也酒品不错,醉得差不多了就直挺挺地往桌子上一趴,连带着面前那扎没喝完的啤酒都被震了出来——仁王雅治心里咯噔一下,他早应该在发现自家学弟差劲的酒量之后就告诉幸村的……白发少年送了耸肩,有些心虚地凑到柳生比吕士身边:   “噗哩,身为学霸的搭档给我们翻译看看?”   柳生比吕士扶了扶眼镜,神色如常地摇摇头:“抱歉,这种语言我没有涉猎过。”   聚集到他身上的视线被一句话打发了。   幸村精市似乎并没有在意切原赤也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语,更何况眼下这个酒品好酒量差的学弟还趴倒在这里。瞥了一眼桌上已经酣然入睡BUG卷发少年,轻咳几声之后幸村开口道:“这句话部活的时候可以让赤也解释。”   “虽然大家都玩得很开心……但是时间也不早了,今天这次聚餐活动到此结束。”   “对了仁王,这次的酒水你买单。”   “噗哩,为什么?”白发少年甩了甩小辫子。   “你才是三号吧,仁王?既然你没有被抬起来……那么就负责酒水的买单咯。真田一定会很高兴的。”   “噗哩,搭档你和部长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想多了。”   “噗哩,欺负你哦。”   “如果你不怕被削成狐狸皮的话。”   鸢紫色发丝的少年将目光移到对面试图把切原赤也从桌子上拍醒的切原颜岚身上,他皱了皱眉头:“切原桑不用叫醒赤也,”少年顿了顿,“我和真田把他扶到门外去,再拦一辆出粗车就可以了。”   如果切原赤也听了这句话一定会扁扁嘴欲哭无泪的,天知道经此一役他还得被部长就此名义阴上个几回。   但是当下的情况是不容许他立刻清醒过来的,于是幸村精市与真田弦一郎就好整以暇地扶起了睡得如堕云雾的切原少年,与众人之后走了出去。   他们的身后是切原颜岚,还有……   藤堂夜。   “学妹觉得赤也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切原颜岚完全没有落在后方的自觉,她仍然保持着原先的步调,顺便偏过头问藤堂夜,语气听起来既调侃又神秘。   “几个音节嘛……”藤堂夜很想将手插进兜里,这样兴许会让她显得自在一些,但少女忽然意识到今天自己穿着短裙:“能有什么意思,啊咧?”颇有挫败之意地将准备插进兜里的手收回来环抱在胸前,藤堂夜耸了耸肩。   这样一系列的动作在切原颜岚看来分外不可理喻。目光接触到双手环胸的藤堂夜,切原颜岚抿了抿嘴:“虽然说你这个动作让我超想吐槽的,但是……”少女伸手拨开额前几缕过长的碎发:   “学妹语言这块学得不错吧,我记得选修课你还报了瑞典语来着——你没听到过似成相识的发音么?”   “小语种征服世界嘛,顺便可以征服成绩单……不过我告诉过你瑞典语我基本上没怎么听吗?光顾着补眠了。”   藤堂夜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回答道,少女蹦蹦跳跳地超前小跑了几步来到大门前。将抱胸的手朝前伸出去推开那扇玻璃门。   清冽的夏风从门外灌进来,托起她飞扬的长发。   少女的眉目被灯光切割成黑白两块,切原颜岚觉得她的眸子亮得跟黑曜石似的分外粲然。   少女一只脚踏出们去,整个人即将消失在黑暗中之际她蓦地回过头来,话语冲破一室光明扎进切原颜岚的耳畔。   “我知道了又能怎样嘛?更何况我还不知道呢。”   铃声大作的前一刻切原赤也从教室门口处夺门而入,穿过走道,拉开椅子,一个转身闪进座位。   这一系列动作在少年良好运动神经的辅助下如同浑然天成。   低头,俯下身子在抽屉中翻找着课本。指腹在触碰到书脊的刹那切原赤也的动作微微一滞,旋即少年抿了抿嘴飞快地回过头去:   “下节是什么课?”   藤堂夜歪了歪头,迎着少年的回答道:“好像似乎也许大概是……班会课吧?”好像对于自己给出的回答不满意似的,少女又朝讲台上的伊集院千浔努了努下巴:“自己看啊。”   少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五彩缤纷起来,像是班上女孩子午后聚在一块儿琢磨的指甲油一样。   他颇为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朝着黑板前方整理文件的伊集院千浔望去:“难道今天……有时海原祭的活动安排?”   或许“时光飞逝”“岁月荏苒”这些词汇该用在这里才对。   藤堂夜下巴搁在手臂上,心里这般胡思乱想。   的确,自从上一次的全国大赛结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网球部的成员了——其中也包括她的前座切原赤也同学。   假期这两个月过得极快,时光就这么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去了,连给她面对新学期的缓冲期都没有。   藤堂夜的视力不好,从这儿望过去无法看清伊集院千浔手中的文件是用几号字体编写哪种方式排版的,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一定与海原祭有关。   于是藤堂夜深呼吸,脆生生的声线在此可尤为悲壮:“我想……”在切原赤也同样悲壮的注视下少女一锤定音:“是的。”   与此同时的是。   讲台上的伊集院千浔翻了翻摊在桌面上的文件,她低下头去,梨花头软软地搭在脑后,少女清了清嗓子:   “同学们安静一下!”   “这三个星期过后就是海原祭了。今年我们班所计划的游园项目是咖啡店……虽然这个没什么新意,但是——”   通往海原祭方向列车的乘客请上车。   通往海原祭方向列车的乘客请上车。   通往海原祭方向列车的乘客请上车。   “但是这次活动,我们班除了主体游园外,还抽中了年级中的话剧表演活动。”   伊集院千浔看都不看班上众人愈发微妙的面色,她将目光从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上移开,指节抵上讲台冰冷的桌面。   少女身体前倾,嘴角的笑意让人微妙地联想一些东西。   “比如……绿色的青苹果味的棒棒糖,比如沾上了绿色油漆的T恤衫,再比如被人缝上了嘴巴的毛绒玩具,又比如切原赤也五十九分的英语试卷。   想象力足够丰富的藤堂夜默默腹诽道。然而这种奇特的比喻却没有对少女的心情造成任何影响——不论是好是坏。   抿了抿嘴,藤堂夜用鼻毛戳了戳切原赤也的肩胛骨,前后座的地理位置让这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   “戳。” 作者有话要说:     ☆、Part.fifty-nine.切原赤也的脸红   “动。”   正襟危坐的少年转过头来小声回答道,末了还补充一句:“怎么了?”   “呜哇。”   藤堂夜懒洋洋地怪叫道,接着少女双手前伸意做失意体前屈状:“完蛋了啦!我们的表情还可以在悲壮一些么?”   “不能了。”   切原赤也的回答干脆利落,少年索性拉开椅子,趴到藤堂夜的桌子上:“对于伊集院的手气……我表示不抱任何希望。”   伊集院千浔的手气充分诠释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句古话。   这些年来少女将所有附加活动的签都抽了个遍,从诗歌朗诵到合唱表演的辛酸血泪史间接导致了“海原祭”一词在切原赤也的班级中已被众人屏蔽。就连身为“转学生”的藤堂夜都要一脸沉痛哀婉地为自己的命运担忧积分。   “是话剧啊……社团那边也是话剧。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诶……”   切原赤也很想伸出手去揉揉藤堂夜的长发,但少年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身去趴回自己的桌子上,末了还留下一句回答:   “我理解,你节哀。顺便——”他耸了耸肩,目光朝讲台上的少女投去:“开始报名了。”   “这一次我们班所表演的话剧是《此去经年》。讲述的是女主角遭遇车祸昏迷十五年后再度醒来的故事。故事正剧向,碍于学校考核制度话剧中并无过多BG向成分,结局HE。”   伊集院的声线清晰冷冽,干净得不像话。   藤堂夜眨了眨眼睛。   “下面简单交代一下各位同学在本次话剧表演中所负责的项目。具体内容我会在下课将表格交给各位。”   伊集院咳嗽一声。   “总监:水无月奈奈子,伊集院千浔;编剧:上杉柚、出木直树;服装组:秋岛优姬、高桥平城;道具组:山田晋、伊达诚光……”   藤堂夜单手支着头,眼皮子半睁着。在切原赤也身形的掩护之下有恃无恐地打着瞌睡。   长长的黑发从少女的侧脸垂下来,将她面颊的一半笼罩在阴影之中。少女的手臂搁在桌沿上,手中慢吞吞地转着一支笔。   “演员组……首先报的是男性角色。”伊集院千浔顿了顿,目光向下移到文件上的任务安排表:“暂定为,平原临和、高杉助一……切原赤也、藤本修……”   少女咬字清晰,话语猝不及防的扎进藤堂夜的耳膜。   放大、放大、放大、再放大。   最后化为“Kirihara Akaya”这个有力的音节在脑海中盘旋回荡。   切原赤也抿了抿嘴,少年的拳头微微捏紧又再度松开。   他稍稍侧过身子:“藤堂,你听啊。”说着伸手拍了拍身后昏昏欲睡的长发少女。   藤堂夜眯了眯眼睛,跃入眼帘的阳光将少年眉目舒朗的面庞包裹上一层毛绒绒的光晕。朦朦胧胧之际藤堂夜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   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发芽了。   或者说,在更久远的从前,他们已经开始发芽了。   “再来是女性角色的扮演人选:久光佳织、酒徳星野……藤堂夜,源千叶……”   那样清晰干净的声音。   “啪。”   那支水笔从指间滑落,少女的手还保持着转笔的姿势。思维出现断层,藤堂夜抿抿嘴,对上听到声音将头转过来的切原赤也的眼睛:   “说不定会是男女主角哦,我们。”   她歪着头轻轻地笑了起来,像是一只偷腥的猫。   “李代桃僵、城下之约……唔,我说藤堂,”切原赤也凑过来看向藤堂夜手中的古文参考书,指着少女正翻阅着的成语注解道:   “‘一语成谶’指的就是你这个情况吧?”   在手中的笔被用力折断的同时,藤堂夜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可是伊集院千浔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梨花头少女站在排练室中央,教室四壁的镜子反射出她的像来。而那些像又无一例外地重复着一句话:   “现在开始排练第一幕——主角人员过来集合,各就各位!”   魔音贯耳。   看着桌上断成两截的水笔,藤堂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话剧社出身科班毕业的她光荣地承担了扮演女主角这一任务……而本次话剧的男主角就站在她的身侧。   切原赤也抓了抓后脑勺后伸出手拍拍藤堂夜的肩膀:   “我还是那句话……你节哀。”   卧勒个曹操!节哀你妹啊!   藤堂夜很想冲着少年搭在她肩上的爪子一口咬过去。   可惜她的身体机能构造有限制,无法完成如此高端洋气的动作。悻悻地白了一眼身边笑得没心没肺的切原赤也,藤堂夜闷闷地从喉咙中挤出一句:   “知道了……去集合吧。”   “讨厌!”   少女的声音中涌动着潮水般的不耐,给寂静的黄昏平添几分阴郁之色:“你少来管——”   “停!”   伊集院千浔从椅子上起身,她的声音在空气中爆炸:“作为第一幕的头一句话,阿夜你的抱怨之中应该有几分宣誓的味道,要斩钉截铁划破长空拨云见日!”   “代我问候你国文老师。”   藤堂夜对着那扇由简易框架搭成的门比了个中指。这扇门的门框方才撂上了她的手肘:“斩钉截铁划破长空拨云见日……那是什么?”   她揉了揉手肘将目光投向朝自己走过来的伊集院千浔:“你意味着唱情诗么?我只擅长动作方面的表达啊兄弟!”   “动作的确不错,”伊集院千浔点了点头:“摔门而去的时刻还记得回头狠狠瞪一眼母亲……这个给好评。不过谁是你兄弟?”   被称为“母亲”女同学朝伊集院千浔比了个中指……吗?   怎么可能,这只是藤堂夜的幻想罢了。身为“母亲”角色的扮演者,她对面的久光佳织比她文气多了。   ——面对伊集院的知指导,久光同学轻咬着下唇连一句反驳都无。   想到这儿藤堂夜忽然有些胸闷。   “讨厌……讨厌?”   轻声琢磨着“讨厌”一词的表达方式,少女转过头去望向窗外,在床边巨大的落地镜里她看到了……   切原赤也。   “讨厌。”   再度重复了一句,连藤堂夜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少女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她反射性地伸出手去揉按。   “重新开始!”   伊集院千浔的命令扎入耳膜的瞬间,藤堂夜下意识地再度回望那面高大的落地镜。   彼时切原赤也正巧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落在镜面之上。   这一刻他们的视线相撞。   “讨厌!你少来管我行么?要知道这是我的人生啊!”   切原赤也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了太多的、名为“巧合”的东西。   “初中高中时你管够了没有?你能不能放了我啊!这样管着我你不累吗?”   也许那种“巧合”,说不定能够被称之为“缘分”。   “我是新恒遥,十九岁的妙龄少女。最爱小说和漫画……呵,那是什么?别闹了!”“刚刚熬过地狱般的高中生活,什么乖巧什么前途什么努力我早就听腻了啦,这些东西是属于高中那个说话像是机关枪邮箱是过山车的老太太的!”   “至于我?我所追求的,当然是崭新的人生——”   “我说千浔,这一段是不是应该让旁白来说,或者通过剧情表现?”   “主角的独白是不是太累赘了?”   那么,要有多少“缘分”,才能换回一个“喜欢”呢?   切原赤也觉得自己不需要知道。   “休息一下!”   少年勾起了嘴角,抓了抓一头乱蓬蓬的卷发,朝那边坐回椅子上的藤堂夜走过去。   他坐到藤堂夜身侧的空位上,两条腿伸地长长的。   “你刚才那段……嗯……”   “哦?什么?”   藤堂夜仰头喝了口矿泉水,刚才的数十声“讨厌”吼得她身心舒畅——不,应该是身形俱灭才对。   少女抿紧瓶盖:“你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啊……”不知该怎样表达赞扬之意的切原赤也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蓦地抬起头来,大声地重复道:“很棒!”说着少年再度习惯性地去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谢谢夸奖啦。”藤堂夜放下手中的矿泉水,伸出手去掐住切原赤也不断抓着头发的手:“太响了。”她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   “诶?怎么?”收回自己被少女姥姥掐住的手腕,切原赤也眨了眨眼睛凑过头去问道。   “我是说,你刚才的那句‘很棒’太响了啦。”   目光蓦地撞上切原赤也氤氲着绿色水雾的眼睛,藤堂夜微愣片刻,抿了抿嘴稍稍扭过头去:“不信的话你往旁边看就是了。”   少年听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将头从藤堂夜的肩膀上方移开,等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观察其他人的表情那些声音就一个接一个地跃入他的耳畔。   “哦哦,切原……很棒吗?”首先是山田晋的起哄。   “藤堂快扑倒他!”再来是饰演“纲吉叶”这一角色的、本就性格奔放的酒徳星野的怂恿。   在最最美好的年纪里,他们学习语数英物化生地史政,却没有一门课被称为“爱的艺术”,但是处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又对这种事情最感兴趣。   这两个人的身先士卒为接下来教室中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叫好声开了头。一时间众多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排练室,同样也一并朝着切原赤也的耳膜扎过来。   “别说了都!切原他红眼了!”   伊集院的制止如同天堑般迎头劈下,她示意排练室里的少男少女看向切原赤也渐渐泛红的眼角。   在接触到少年凶巴巴的目光之后方才起哄的各位此刻正襟危坐,噤若寒蝉。   排练室中的气氛骤然绷紧,这里没有空气流动,更没有声响叫嚣。   “我说切原你这是……害羞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Partsixty.藤堂夜的拥抱   “你这个大婶真是莫名奇妙!”   长谷川玲子挣开了高杉助的手,上前一步跳到藤堂夜,面前,语气之中是噼里啪啦爆裂的火药气息。   藤堂夜微愣片刻没有反应,长谷川玲子又是一句话摔在她的面庞上:“想找茬吗?凶什么凶!我怕了你啊!”说着她狠狠剜了想要拉走她的高杉助一眼:“少碍事!”   “还叫大婶!”那句“少碍事”的尾音被藤堂夜拦腰截断,气急败坏的少女下意识地去拽长谷川玲子的袖口:“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加重了音调:“本姑娘今年才二十……”   “岁……!”   “……唔!”   少女的嘴被人用力捂住,长谷川玲子用力地甩开她的手,被长谷川玲子横一记白眼之后藤堂夜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少女觉得自己在刹那间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平衡杆,等待她的一定将是后脑的传来的、猛烈的撞击。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请别同她计较。”   她跌进的是一个宽大而坚实的怀抱。   尽管这个形容词的味道像极了文学论坛上新人所写的总裁黑道文,有时候又烂俗又油腻腻的,但是时隔多年再被这个少年拥入怀中,瞬间占据她脑海的仍然是这个词汇。   “她心情不好。”   藤堂夜抿了抿嘴,艰难地仰起头来,眼角的余光掠过切原赤也脸上一本正经……关心。   他的声音化为温柔绵长的音符充盈着她的耳畔。   “浅仓雅人——”   少女那不知所从的勇气最后也不知所终。   “你也太乱来了,阿遥。”切原赤也将她的肩膀扳过来,为好少女脖颈上的围巾,他将少女的高领毛衣整理好,一边垂着头翻弄她的衣领一边叮嘱她说:   “一不注意你就跑出来了。”   少年敛了敛眉:“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么?”   “你放开……”   藤堂夜从喉咙深处发出这样的嘟哝,少女急匆匆地后退一步,同时也拍开了切原赤也搭在她肩头的手:“你……”   “阿遥?”   切原赤也不明所以,再次凑上去观察少女的面色。   藤堂夜蓦地抬起方才一直低垂着的头,过长的刘海遮得她一双眸子晦暗不明:“你别碰我!”   她瞪大眼睛凝神盯着一脸关切的切原赤也,眼神决绝却脆弱,像是一只困兽。   “你给我走开啊!”   少女的声线嘶哑得可怕,她的话语被人一层层得涂抹上哭腔。她一边大声叫嚷着一边迈开步子往后退去。   “你走开啊!”   “别闹了!”切原赤也沉下脸来:“现在这种状况,你想去哪里,啊?”尾音被他高高抛起掷地有声。   “这一切都是假的!”少女喊破了几个音,但她依旧重复着:“都是假的啊!”   她一把拽下切原赤也刚为她围好的围巾并且用力向少年掷去:“你们合伙起来骗我!”   那条围巾狠狠地砸在少年的怀中。   “你看清现实啊!”少年大踏步地走上前去,双手轻摇着藤堂夜的肩膀。他低下头,表情笼罩在阴影中看不分明:   “你脚下的,是十五年后的神奈川!拜托你别沉浸在回忆里行不行?你已经——你已经……”   “我已经老了是不是?我再怎么歇斯底里也回不去了是不是?”伴随着少年逐渐帝位辖下去的语调,藤堂夜的声音渐渐高亢起来。她的脸上绽放出及其凄厉的笑容,像极了漫漫长夜里声声啼血的杜鹃。   他就这么蓦地笑出了声,在笑声中少女再次用力地挣脱了少年的手。   “你以为谁都有你这么冷静?这个世界都翻天覆地了啊……一点我曾经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了啊……”她的尾音被哭腔糅合在一块儿:“浅仓雅人!你少拿出你那假惺惺的关心好吗?这种一本正经的关心——”   “我受够了啊!”   “我受够了啊……但是我已经无处可去了……无处可去了啊!”   “我……我不要!”   “一夜之间,我失去了爱人失去了朋友,甚至失去了我的青春!”   “十五年!我还有多少个十五年……”   “这太不公平了……”   少女蓦地跌坐在地上,将脑袋深深地、深深地埋进了臂弯。   她的声音遥远空洞地像是来自于另一个时空,好像噬人的咒语一圈圈将少女的心脏捆绑起来。       “我不要啊……”   “好了。”切原赤也同样蹲下身子,手指插入少女飞扬的发丝之间。   少女的头顶抵着他的胸膛。   “好了。”他再度拍了拍少女的脑袋,他的声线又干净又清冽。   少年的脸颊紧贴着少女的太阳穴,他的右手拍打着少女的背,左手环抱上她的腰。   切原赤也的眼睛温柔地眯起,他的目光注视着少女扬起的、虚无得好像是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的长发:   “没事了……乖。”   少女微微抬起头来,她的目光与少年的视线蓦地相撞:“浅仓雅人……雅人。”   “不要怕啊。你的妈妈还没有放弃你。”切原赤也微微勾起了嘴角,生有薄茧的指腹攀上少女的面颊擦去滑落在颧骨的泪花:“你没有失去全部。”   “我们回去吧,好吗?”   他的声音异常温柔,他们一寸寸攻陷藤堂夜的思维。   “要知道有我在。”   “有我在啊。”   “有我在啊。”“有我在啊。”“有我在啊。”“有我在啊。”“有我在啊。”   那些词连成句,那些话语起伏成潮汐。   我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被席卷而来的它们吞并。   沉浸由你的名字编织的海洋里。   就请让我溺死在以你为名的海里。   “有我在啊。”“有我在啊。”“有我在啊。”“有我在啊。”“有我在啊。”   在伊集院千浔喊下“第四幕停”的刹那,藤堂夜忽然扑上去抱紧了切原赤也肩膀。   在少年温柔绵长的注视中,   少女泣不成声。   “一份芒果冰激凌。”   “一杯柠檬红茶。”   “我说。”伊集院千浔从钱包中取出几枚硬币,一面递给柜台前的收营员一面转过头来问藤堂夜。   “诶?你说什么?”她身侧的黑发少女一愣,将目光移过来:“我没听清。”她再度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尚存几分心不在焉。   伊集院眯了眯眼睛:“诶嘿,你又在走神呢。”   “您的芒果冰激凌,还有您的柠檬红茶。”   少女还想继续说下去,营业员的声音却将她的话语拦腰截断。   两份饮料被推到伊集院的面前:“二位请慢用,欢迎下次光临。”   “谢谢。”藤堂夜伸出手去接过她的柠檬红茶,咬着黑色的细口吸管,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你刚才叫我什么事?”   说着她推了推伊集院千浔的肩膀:“边走边说。”   伊集院千浔没有理会她明显有逃避意味在里头的提议,少女拢了拢自己有些凌乱的发型,她的声音很轻却意外掷地有声。   “一开始的时候,你是觉得切原赤也的性格不适合演这部话剧的男主角吧?”   “当时你一定怀疑我的大脑反射弧在构造上存在着一定问题。”   伊集院千浔的语气很淡,蜻蜓点水似的。   “但是我觉得,那个角色就像是为他设计的一样,”她转过头来凝视着藤堂夜:“浑然天成。”   对于切原赤也来说,网球部的三巨头是立海大的怪物;而对于立海网球部乃至立海大的大多数学生而言,他们身边只有一个怪物。   那就是切原赤也。   你听过他的名字,你见过他,你从许许多多的同学口中了解到他的性格、成绩与为人,却无法真正窥知真正的他,因为你很少近距离地与他进行接触。   国一开学那天,他高高跃上校门。他穿着水蓝色的T恤衫,身上背着大大的网球包。他的宣誓铿锵有力,被老师当场抓包后神色窘迫的样子有些萌。   网球场上他叱诧风云,把对方虐得死去活来,球落地之后在地面滑出匪夷所思的弧线。在裁判的宣布声中他飞快地卸下面庞上严肃而嚣张的傲气,朝队友学长们笑得毛绒绒的。   从英语老师的办公室里出来之后他耷拉着脑袋,好像一棵蔫巴了的小白菜。可是在走廊上撞着国文老师后少年又颇为得意地笑开了,边乐呵还边抓着后脑勺,阳光在他的身上蹦蹦跳跳。   而在伊集院千浔的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切原赤也是在学校后门的废弃仓库里。   那一天屋外大雨如幕,雨丝间缠绕着的烟雾像是挣脱不开的枷锁。   切原赤也就站在空荡荡的仓库的中央,对着那堵死板的水泥墙打壁球。   土黄色的校队队服,沾了些灰尘的白色球鞋,少年的右手紧握着网球拍,那道明黄色的影子在他与墙壁之间迅捷地飞跃。   他微微弯着腰,身形瘦削却结实,整个人像是在风里弯曲的竹子,筋结强硬。   淡淡的天光在他的脊背上镀上毛绒绒的微尘。 作者有话要说:     ☆、Part.sixty-one.藤堂夜的少女心   伊集院千浔劈开雨雾一下子扎进仓库的屋檐下,她浑身上下都被那该死的瓢泼大雨浇了个湿透。雨水搅拌着泪水在脸颊上刻下道道沟壑,少女的哭声在雨声之中跌宕起伏。   她觉得就让自己这样一直哭下去就好了,等眼泪流干了雨停了就好了……要是没有人来管他就好了。   “咚、咚、咚……”   球撞击着墙壁,声响猝不及防扎入耳膜。   “咚、咚、咚……”   伊集院千浔慢慢地抬起头,每一寸动作都尤为漫长,漫长得几近凝滞。   最后她湿漉漉的目光与切原赤也的视线相撞。   伊集院千浔觉得他的声音和他的目光一样,又清冽又干净。   “诶,我说,”切原赤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啪”得一声抓住那颗明黄色的小球。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网球拍架在瘦削却意外结实的肩膀上。   切原赤也走过来却没吭声,自顾自地在自伊集院千浔身侧坐下。少女礼貌地让了让,她觉得这水泥地冰凉冰凉得真是冷极了。   切原赤也靠在同样冰凉冰凉的墙壁上,修长有力的手指有一下没有下地抓着拍子上交错的白色网线。   他没看伊集院千浔,那句“我说”也没了下文,空荡荡地敲击着四壁。   两个人就这么非常自然却又极为煞笔地坐在冰凉冰凉地地板上,背靠着冰凉冰凉的墙壁。   “我是说,”切原赤也总算是扒拉完了他的网球拍子,少年偏过头来问道:“你怎么了?”   伊集院千浔注意到他的额发被汗水打湿了,一根一根棱角分明地、弯曲着垂下来,贴在额头上,就好像自己的眼眶一样湿漉漉的。少年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起来,神情严肃地让伊集院千浔又想笑又想哭。   少女很想回答他说没事儿,但是她觉得喉咙中好像有什么刺卡在那儿撂得闹手。抿了抿嘴少女垂下了演练,她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去,一边往里面蹭一边摇着头。   切原赤也“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话,他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从冰凉冰凉的地板上坐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空荡荡的仓库中间。   少年从口袋里翻啊翻啊掏出一个网球来,微微弯下腰继续打他的壁球。   “咚、咚、咚……”   网球撞击着墙壁所发出的声响一下一下地扎着伊集院千浔的耳膜。少女蹭完了胳膊之后抬起头来,手忙脚乱地抹掉脸颊上的泪花,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还止不住地梗咽。   “那个……你别总是坐在地板上啊,小心着凉了!”   切原赤也的声音劈开空气中浓浓的、浓浓的潮气。他说这话的时候握着网球拍的手仍然不断地挥舞着,帅气得简直太犯规。   他的关心又蹩脚又直白,同时也非常温柔,让伊集院千浔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又气势磅礴地涌上来。   切原赤也仍然打着他的壁球。   他记得这个女孩子,但这完全是拜她的成绩所赐——这次的化学测验她没有及格,在老师办公室里站了足足一个下午。   化学老师是教导主任,一个说话又像过山车又像机关枪的老太太。   下午的时候他在走廊上奔跑被副部长一把拽住的时候正巧停在办公室窗门口。切原赤也望见她被老太太训斥,少女脸涨得红红的,嘴巴抿成细细的一条线。   后来等到切原赤也再转过头去看伊集院千浔的时候,少女觉得这个男生真实又干净又阳光,真想把他湿漉漉的额发给拨开来,看他的眼睛。   成为众人眼中的“怪物”之余,切原赤也用他的六年学业生涯成功坐上了藤堂夜他们班级“此僚当诛”榜上的状元。   也许对于伊集院千浔来说,切原赤也教会了她一件事,那就是“暗恋”。   虽然他们的相遇之中夹杂着雨天浓厚沉闷的水蒸气,但是伊集院千浔就是这样傻乎乎地喜欢上他了。   一向女王气场ON的班长大人遇上自己的心上人小王子也只有一天到晚研究网球然后为对方的比赛加油鼓劲的份儿。   或许她比其他的女生多的优势只在于她和切原赤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可就因为他们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所以伊集院千浔的暗恋显得分外扯淡。表白被拒绝之后他们仍然是不错的朋友,朋友关系让她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这些事情切原赤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只会觉得那个一头扎进屋檐下的女孩儿挺可怜的,湿漉漉的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猫咪。   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伊集院千浔懂得那么多网球知识,更不会明白伊集院千浔有多么喜欢自己。   很多时候切原赤也就是这样,他命带无数桃花,有时分外温柔敏锐有时却迟钝到了让海龟哭泣的地步。他就是复活节岛上那些仰望天空的石像,秉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的原则,那些朵桃花飘落在他的身上纯粹是作死。   至于为什么他当诛……如果他们班的大半男生发现国中时的女神班长暗恋这厮多年他却拒绝,最后还抱得转学生美人归……   ——这世界是晋江嘛?不诛他才是真正的作死呢!   “其实切原赤也演这样的角色能够很快入戏,”不管怎么样说,伊集院千浔对于接下来那个事实还是挺闹心的:“更何况女主角是你。”   这个神转折让藤堂夜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少女咬了咬柠檬红茶上插着的吸管,知道把那根黑色的空心物体要成扁平壮才堪堪回应道:“那么这样安排角色,你是故意的?”   还未等伊集院千浔回答,藤堂夜就三步两步跳到好友面前,一边倒着走一边比划着:“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是善良好心高端洋气舍小家为大家的女配么?你打什么让贤牌啊?最近萌上圣母角色了吗?”   藤堂夜在看到伊集院千浔脸上的笑意之后有些莫名奇妙的火大。   就像上次那样,她完全不明白少女的用意。藤堂夜觉得这样的情况可笑极了……两个少女为了喜欢的少年在这儿你退我托的,这种情节放到随便一个小说网站都没人看吧?   “要么说,你比我配得上他。”伊集院千浔从口袋中摸出手机,一边玩一边舔着冰激凌回答道。   藤堂夜觉得连相信自己的耳朵都用不着。   她比伊集院千浔能力出众?除非时间倒退回三年前,她一边中二一边模仿云雀委员长,伊集院千浔一边中二一边立志于学生会会长。   但是放到现在她除了话剧社理事外什么都不是,十项全能玛丽苏这种挂自然是开不得的。再说喜欢一个人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藤堂夜一边留意着脚下一边微微侧过脸去看有没有撞上行人。在这之间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伊集院千浔,少女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过激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有为她解释一下这句话到底是讽刺呢还是讽刺呢还是讽刺呢的意图。   “又或者说,为了好朋友的幸福我心甘情愿把喜欢之人拱手相让?”   听了这句话的藤堂夜差点撞上个迎面走来的行人。   伊集院千浔的开头全无征兆,这句话前头没有任何起伏尾音微微高扬像极了威胁,有种恶毒女配嘲笑圣母女主的感觉。   但却又是这句再狗血不过的“拱手相让”让藤堂夜的心情欢快起来。她听出了伊集院千浔话语里头莫名其妙的调侃之意。   黑发少女三两下跑到伊集院身侧,将脑袋凑过去笑着问她:“为什么要把我排进女主角?”   “我都告诉你了,反正就算我再怎么喜欢他我们也最多是朋友而已。不过其实做朋友也挺好的。”伊集院千浔说道,“另外重点在于他喜欢你,并且——”   她停下了脚步,目光对上藤堂夜亮晶晶的眸子,“你也喜欢他。”   藤堂夜心率失衡,神情刹那僵硬,半句话卡在喉咙中。   无数次被仁王调侃自己与切原赤也的关系时她都没有过如此反应。   全校有太多女生喜欢切原赤也了。   少年又英气又干净,就是那骄傲得像是太阳一般的人物,有时候还发神经似的很关心人。有点少女之心的就该对他有几分肖想。   藤堂夜觉得放在三年前她也会喜欢切原赤也的,闪耀的少年谁不喜欢啊?网球部出品的个个都是国家免检产品。   但另一个事实就不同了,她对切原赤也的感觉是个秘密。   那么多那么多的时光早就让她对这个少年起了好感啦。   她会答应切原赤也的邀请,在摩天轮上和他讲一些从前发生的事情,还会有隐隐约约的、匪夷所思的期待……   这些感觉跟面对椎名司牧时不同。   藤堂夜没认真的喜欢过椎名司牧,但是一遇上切原赤也她就觉得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起来了,连笑容中都有少年干净清爽的影子的晃荡。   虽然仁王雅治总说切原赤也怎么在意藤堂啦关心藤堂啦,而切原赤也总是脸涨得和猪肝似的大声辩解。   可即使是这样,藤堂夜仍然不敢保证切原赤也就真的喜欢自己--他为什么喜欢自己呢?自己有哪一点吸引了他呢?他会不会忽然就不喜欢自己了呢?   十几岁的少女心最是难懂,藤堂夜亦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Part.sixty-two.藤堂夜的求包养   她一面诚惶诚恐却又理所当然地喜欢着这个少年,有时还会小小地希冀一下对方也对自己产生好感这种事情;有时又会坏心眼地认为这种状态挺好的,两个人是好朋友嘛,蓝颜知己什么的味道可好了,那些调侃啊误会啊挺过就好了别往心里去啊。   就算这样的暗恋有些荒唐,但是这种懵懵懂懂的感觉美好极了。   真想把这段故事这个树洞埋进去才对啊,对切原赤也抱住的时候少女就是这么想的。   那样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太柔软了,怕被人知道了,就给碰破了。   所以要是“切原赤也是否也喜欢自己”这道题的答案真的揭晓……她反而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   “可能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千浔拜托别说的有那么惊悚。很多人都知道?很多人都不认识我!”藤堂夜有些错愕却依旧吐槽道:“要是真的‘有很多人都知道’,朝仓女士怎么还不把我拎去做检讨?”   “朝仓女士不拎你出去,也许是因为她不知道。但她不知道,还有更多喜欢你和切原赤也的人未必不知道。他们有事没有地提上两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有许多人知道。”   藤堂夜一愣:“中村。”   伊集院没回答她。   藤堂夜又低下头去咬吸管,忽然觉得很疲倦。   她自己的暗恋梗玩得好好的,被伊集院千浔拎出来戳破了不说,居然还有许多人通过不同版本的“目击者口述”了解了这档子事……   那万一切原赤也知道了……   “说实话挺好的,两情相悦这种梗。”   伊集院千浔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你就安安心心等着来自切原少年的告白吧。”说着她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那种场景说不定会很治愈哦。”   听到“治愈”一词藤堂夜莫名其妙地再次想到了少年的拥抱……停止了咬吸管的动作,藤堂夜转过头来尤为认真地问伊集院千浔:   “那你呢?”   “我什么?”伊集院千浔卡擦卡擦地咬着甜筒,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少女看着藤堂夜一脸的认真严肃忽然耸耸肩笑了起来:“即将被心爱的王子告白的姑娘居然有心思关心别人?别傻啦姑娘,”说着她吹了声口哨。   “两情相悦不错……做朋友吗,也还不赖。”   “……哦对了。”藤堂夜摇了摇手中空掉的饮料杯,“你知道‘Ti amo’的意思吗?”她的声线脆生生的像是饮料杯中金灿灿的柠檬片,少女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后再一次重复道:“是‘Ti amo’。”   “哦……”伊集院千浔轻声答应着,她卡擦卡擦地咬掉最后一口甜筒冰激凌,奶油沾在她的嘴角上。   少女摸了摸鼻子顺势伸出舌头舔掉嘴角的奶油。   “我不知道诶。”   她忽然转过头来轻声说道,阳光在她的身上蹦蹦跳跳。   藤堂夜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微微鼓着腮帮子的自己。   “C班最萌!”   高二C班排列着雅座、单人座与圆桌的咖啡厅场馆内悬挂着这条巨幅白布。   切原赤也的目光在接触到白布上的字样之后涣散片刻,少年的嘴角微微抽搐。   此刻整个立海大都在沉睡。   这个没有部活的海原祭早晨,切原赤也的起床时间好像过早了一些。从家中出发之后他叼着吐司切片小跑到自家班级的场地,想靠在伊集院千浔用班费租凭来的布艺沙发上补个眠。   可是等少年屁颠屁颠地直奔场地之后,他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桌椅整齐排列、窗户与地面都干干净净的咖啡厅场地。   一切就像是被绿坝娘和谐过了似的。   如果忽略场馆东头的墙壁上悬挂着的巨幅白布的话。   切原赤也觉得就算把那个“最萌”一词换做“必胜”也来得高端洋气不少……他真想检查检查制作这一巨幅白布的人脑袋后面的管子是松是紧。   “C班……最萌?”   有些神经质地一字一顿念出白布上用丙烯颜料绘制出的标语,切原赤也懊恼地去抓自己的后脑勺……他觉得能把这个标语念出声来的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   头顶忽然传来咯咯一声轻笑,又带着几分委屈:“我本来是想写‘C班不哭站起来撸’的,后来转面一想这不是作死么一定会被广电呵呵的!”   切原赤也吃了一惊。   “你写这个不也是作死的节奏嘛?”少年在心中默默大喊。   他抬起头寻找那个声音,忽然发现那条长长的、垂到地上的白布正在微微颤抖,好像有人藏在后面。那个人站在椅子上,似乎踮着脚要去扯左侧的挂钩。   切原赤也这才发现这条白布挂歪了。   然后那个人影有往右边晃晃,手又从右侧伸出来去够挂钩。    他看见椅子摇晃了一下,白布后的人一个不稳,整条白布都被他扯了下来,如一朵坠落的云。   切原赤也愣了一下蓦地扑上去要接住那个人,这椅子虽然不算高,但却是架在桌子上的,从两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即使没断骨头也狗龇牙咧嘴上好一阵子。   少年跑了两步,脚下一绊险些被白布整个儿罩住,但是他稳了稳身子最终看清楚了裹在白布里的人影,稳稳地接住了。   轻巧得让他都有些发懵。   然后……一个脑袋从白布后头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左顾右盼的。   “早上好啊。”   切原赤也反射性地将她放下来,轻手轻脚地样子干净极了。   女孩从白布中钻了出来,她穿了件白色圆领的短袖衫和一条短短的小热裤,脚上踏着一双洗得白白的休闲鞋,短袜遮住脚踝,简简单单。   “你身上有阳关的味道哦。”藤堂夜蹦了起来:“看来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面对没穿校服的藤堂夜,切原赤也觉得自己的大脑后面的管子一定是松了。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番后少年才堪堪说出几个字:   “早、早上好……”他举起手想要打招呼,在发现这个动作有多天然呆后少年放弃了,转而问道:“你在上面干什么?”   “昨天晚上赶出来的条幅今天要挂好啊。学生会那边说每个班级都要有口号来着,所以我就早起过来挂这匹白布咯。”藤堂夜一屁股坐在那条白布上,动作麻利地俯下身子去寻找左右两侧的挂钩:“刚才挂的时候歪掉了,挂钩是内侧的所以要躲到里面去挂。”   很快找到了那两个亮闪闪的钩子,少女动作敏捷地从白布上跳开站到地板上。她把白布卷成圆滚滚的一团抱在怀中,她的下巴正好埋进那匹布里。   藤堂夜紧紧地抱着那团步,抬起腿往桌子上爬:“然后啊在调整右边的挂钩的时候左脚踩到右脚了……”她朝切原赤也扁了扁嘴。   “……要我帮忙吗?”少年开始想笑,目光在触及到站上桌子又往椅子上爬的少女之后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嘤嘤切原你是个好人!”毫无芥蒂地给卷发少年发了好人卡,藤堂夜认真地补充道:“好人一生平胸!”   “你快给我够了!认真一点啊!”切原赤也在听到“平胸”一词时险些滑倒,扶着桌子站稳后少年抬起头来望着好不容易比他高的少女:“我帮你扶着椅子,你来挂。”   “哦哦哦!”像是才反应过来还有这档子事似的,藤堂夜猛地点起头来:“切原你要扶稳拍,万一,”她顿了顿,说着轻手轻脚像只小兔子似的攀上椅子,细细的胳膊朝着挂钩伸去:“万一我摔下去了——”   “我会接住你的,”切原赤也出声打断藤堂夜的假设。   “接住我?”藤堂夜蓦地回过头来,等着切原赤也,目光闪闪发亮炯炯有神。   切原赤也一愣,被那凶巴巴的眼神给吓着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不太合适,虽然他们的关系不错,但是如果又是公主抱……他听说藤堂夜有个哥哥叫做藤堂凉介,似乎还是个妹控,如果他抱住了藤堂夜——那么他的哥哥会抱着煤气罐来找他的吧?   “呜哇!切原你果然是好人!好开心!求包养!”   下一秒藤堂夜发出意味不明的拐角,阳光在她眼睛里蹦蹦跳跳。她说不定会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扑进切原赤也的怀里。   切原赤也扶一字的手讲了讲,他沉默着开始思考能一再发给自己好人卡并且求包养的少女是中邪了还是恋爱了。   正当少年抿着嘴思索这一问题时,藤堂夜又回过头去开始研究挂钩,一边摆弄挂着挂钩   少女一边说:“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求你包养啊……虽然我会洗衣做饭会卖萌卖蠢还会暖床……但是包养我可是要一包养辈子的啦——喂喂快扶好椅子,真想我掉下来么你?”   “我可以包养你一辈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Part.sixty-three.切原赤也的心旷神怡   “诶?你说什么——等等切原,”藤堂夜转过头来望着切原赤也,那双眼睛瞪得大大地分外漂亮:“你是在开玩笑吧?”   “我才没有开玩笑呢。”少年咬了咬下唇。   “好啦好啦,”藤堂夜一愣,接着轻描淡写地将头转过去:“我今天心情很好啦不用和我开玩笑的。”说着她手中的挂钩与墙壁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帮我看看那边挂歪了没有。”   切原赤也有些恍惚地抬头:“哦哦哦,知道了……”说着少年抿抿嘴,将目光移到白布上:“没有……你下来吧。”他忽然注意到少女今天将长长的黑发梳了起来绑成了马尾辫,阳光在发丝之间蹦蹦跳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   他想怀抱着和他相同心思的人一定很多。这是个又优秀又漂亮,性格也大大方方的女孩儿。她梳什么发型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她总是笑着连拒绝人的时候都那么狡黠。     有谁不喜欢她呢?这女孩儿就像是手持刀剑的女神。   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藤堂夜,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   但至少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喜欢藤堂夜,也可以把这种喜欢与对一般朋友的喜欢给区别开来,当然也清楚他的喜欢还止步于暗恋阶段。   他觉得藤堂夜的好就在于你对她越是了解就越不明白她。   大家一开始都知道藤堂夜又乖戾又冷漠,后来又认为她优秀开朗漂亮大方。可是又有谁了解更多呢?   有时候切原赤也觉得藤堂夜就近在咫尺,她说着白烂话玩着各种各样的梗,而有的时候她分明就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却又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尽管切原赤也与她分享过很多,比如回忆比如时光比如英语作业,但是同时切原赤也又无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有时候她是个女王,挥舞着皮鞭扬起下巴连奈良美信的伶牙俐齿都奈何不得她;有时候她是个软妹子,坐在摩天轮上对约会很有造诣;有时候她胆子很小,会在鬼屋里与人走散,一边惊恐地狂奔一边又忍住汹涌的眼泪;有时候她讲起英语,完全就是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学术妞儿,什么都不懂。   她有很多很多古力古怪的癖好,她时常会说出不和气氛的台词,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梗,她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回忆。   她没有方向感,直觉傲娇得可怕,却是个精通两门外语的完美主义者;她很宅,喜欢看五花八门的书,玩得high起来却像个小疯子,一群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簇拥起她来;她害怕很多事情,她总是逞强,真当面对一件事情的时候反而会咬着牙第一个往上冲,并且莫名其妙地完成得最漂亮。   当然切原赤也敢打赌,她刚才是绝对听清了自己的话,这样的反应也绝对是她的性格使然。   不过虽然切原赤也如此肯定,他也不保证藤堂夜百分之百会喜欢自己——谁懂她的心思呢?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事,隐瞒下来的感情一文不名,总有一天它会枯萎在立海大里。但这又没什么用,那为什么不说呢?   切原赤也觉得要是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藤堂夜,就算她今天就要披上白无垢去嫁人,他也会握着手枪去轰爆她婚车的车轴。   前提是藤堂夜也喜欢他。   否则他才没动力去干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   但是如果没有告诉她,那么自己的喜欢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独角戏,他也只能扯上大段大段的感情独白,听起来一厢情愿并且傻逼透顶。   “你今天挺漂亮的。”切原赤也抓了抓头发,认真地评价道。   藤堂夜听了这句话好像挺开心的,少女摸了摸发圈咯咯地笑了起来:“谢谢夸奖咯。”说着她再次轻手轻脚地从椅子上爬下来,神兽敏捷地跃到地面,马尾在她脑后一蹦一跳地。   “说起来……你今天没有被轮到班吧?”切原赤也指的是班级咖啡厅的值日,海原祭只举办三天,这三天内每个人都要值班半天。   藤堂夜没有回答他,少女三步两步跑到展馆门口。这个时候立海大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学生,他们的咖啡厅外,高二C班的学生们正把一箱箱的饮料原料搬进来。   少女走过去拍了拍一个留着短发的眼镜娘的肩膀,切原赤也认出那个人正是这一次分管人员工作的风间信子。   藤堂夜笑嘻嘻地和风间信子比划了几句,眼睛年听后从手中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表格递给藤堂夜。   藤堂夜粗粗浏览了那张表格,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朗。少女将表格交还给风间信子,然后小步跑到切原赤也面前。   “我今天全天有空,明天才能轮到值日!”少女元气满满。   “哦哦哦!那太好了!”切原赤也觉得自己有点激动,可是刹那间又尴尬起来,少年使劲儿挠着后脑勺,半天才皱着眉头堪堪挤出一句:   “你……你可以和我一起逛海原祭嘛?”   说着他抬起头来望着藤堂夜,亮晶晶的眼眸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的期待。   “诶嘿?”少女一愣,旋即她蹦了起来,顺带鼓起了腮帮子。   “好啊好啊!切原是好人!”下一秒她笑眯眯地回答道,笑容中是慢慢的、又干净又清冽的阳光。   “那要不现在就走吧!”切原赤也提议道,少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今天早上急着出来,所以……没吃早饭。”   藤堂夜当即明白了少年的言下之意,少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瞄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藤堂夜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转:“这个时间段应该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对了!”她磨的回过头来问道:“你渴不渴?”   “我……”切原赤也对这样的神转折有些反应无能。   “等等等等!”少女见他这副反应,立刻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我去接杯可乐!”藤堂夜这样说。   “海原祭上有饮料买啊。”少年有些疑惑。   “你那是买啊买啊!”藤堂夜比了个鬼脸:“我又没说我这要用钱。”   说着少女从切原赤也身边跑开,一溜小跑道班级营业咖啡厅的吧台处。   风间信子等人都聚在工作间里清点原料,没有人会去注意吧台的动静。   藤堂夜轻手轻脚的闪到饮料机边,饮料机放在靠近工作房门的地方,所以少女微微踮起了脚尖,纤细的胳膊伸向饮料机的侧面,从几扎塑料包装袋中用手指勾出两只纸杯。   她把一只纸杯放到饮料口下面,另一只手高高地举起来去按可乐机顶端开关。从切原赤也的角度看过去恰巧可以望见少女舒展的身姿和后脑勺上一颤一颤的马尾辫。   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水声,工作间里忙着分拣原料的同学们完全无暇注意可乐机是否被自己人率先使用。   藤堂夜噔噔噔地从吧台中跑出来,跳到切原赤也面前。她把手中那杯可乐往少年手中一塞,飞溅的可乐从未封口的纸杯中跃出来溅到少女的袖口上。   撇了撇嘴藤堂夜变戏法似的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纸巾,一边擦掉袖口上的饮料一边鼓起了腮帮子。   阳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跳舞,少女的眼眸被点亮。   切原赤也很想伸出手去揉乱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但是在目光接触到少女绑着的马尾时这个念头又缩了会回去。   切原赤也一边吸着可乐一边问:“你不用喝嘛?”   “诶?哦对啊,我忘记了。”藤堂夜擦袖口的动作微微一滞,像是如梦初醒似的,黑发少女将纸巾投入脚边的垃圾箱内,这就要蹦蹦跳跳地往吧台内跑去。   切原赤也拉住她:“我帮你去。”   “唔?”藤堂夜回过头来,在接触到被切原赤也紧握着的手腕时她的目光有刹那凝滞:“我和风间熟悉啦,如果被逮住了也没事哦。说着她吐了吐舌头,“最多是被伊集院骂一顿,所以你在这里等着我就好了!”   切原赤也低下头去,目光摩挲着方才拉住少女腕骨的右手。   少女的手腕很细很软,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融化似的。   接着他又抬起了脑袋,目光停在吧台后面踮起脚尖去取纸杯的藤堂夜身上。   这真是个棒极了的早晨,阳光透过屋顶的天窗洒在藤堂夜的身上,纤细柔软的少女以芭蕾舞般曼妙的动作脚跟微点,仰起头来去偷一杯可乐。   切原赤也看着她在阳光下舒展开来的手臂、肩膀还有脖颈。   每一根线条都青春而流畅,每一寸肌肤都温润如玉。   切原赤也第一次明白了所谓“少女”一词中所包含的无限奥义。   看着这一幕仿佛就是在欣赏一种美,既不蠢蠢欲动也非心痒难忍,只是恨不得立刻掏出手机把这一刻永存下来,同时又奢望可乐杯再大一些让她多接一会儿。   这样的美好就像是你所心爱的少女在你面前旋转舞蹈,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睁大了眼睛欣赏,你什么也不想做只愿意再喜欢她一些。   心旷神怡。   切原赤也忽然明白他喜欢上“藤堂夜”的原因不在于“藤堂夜”有多优秀有多可人有多漂亮,不在于“藤堂夜”到底是个小疯子还是个学术妞儿,更不在于“藤堂夜”的性格是如何的千变万化。   只是因为面前他所喜欢的女孩儿,叫做“藤堂夜”。 作者有话要说:     ☆、Part.sixty-four.藤堂夜的“感性”      “我想去吃棉花糖!”   “啊啊,那边的店铺很棒诶!”   “你玩过这个项目么……”   藤堂夜蹦蹦跳跳地走在切原赤也身侧,两个人肩并肩穿梭在人流之中。藤堂夜的手中是仍然没有喝完的可乐,少女一边将吸管要成各种各样的扁平形状,一边鼓起腮棒子左右张望着。   “你……国中的时候没有参加过这种庆典吗?”切原赤也手中的饮料杯早就空了,他转过头来问藤堂夜。   藤堂夜眨了眨眼睛,话里满满都是回忆的气息:“我国中的时候是风纪委员长……很忙的。”她一边简单地比划着一边描述道:“比如看到那个棉花糖的摊子啊,就要留意他们有没有乱收费。走到社团展览边上要注意负责人在不在。每天中午都要去宣传栏那边检查海报是否有破损迹象。表演赛那个时候要在礼堂里维持纪律……”少女严肃地总结道:“总那个时候我也是心济全校的女人!”   她将一只紧握的拳头放在胸前,整个人就是个急公好义的热血正义少女:“心济全校的女人是没有道理满足一己私欲的!”   本来还担心提及“国中”一词会引起少女不快的切原赤也在看到她这副元气满满的样子之后耸了耸肩:“那么……”   少年刚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去那边的金鱼摊看看行吗?”藤堂夜抬起头来看着他,少女的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   “好啊。”   切原赤也真想揉揉她的头发。   两个人走到由国中部班级经营的金鱼摊边上。   负责招待的是一个梳着双马尾的、身高矮矮的小萝莉。   金鱼池周围三三两两有一些人,或坐在小马扎上或俯下身子,有的人只是直直地站在那儿观望。   “学姐学长需要试一试吗?”小萝莉看见他俩之后便急匆匆地跑过来,险些跌倒却仍然不忘招呼客人的举动让人忍俊不禁。   “对不起我太冒失了!”触及到切原赤也带笑的目光后女孩儿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扬起声调大声道歉。   她从背后变戏法儿似的翻出几个薄薄的纸兜,上前一步塞给藤堂夜:“学姐试一试吧!”这次她的口吻较先前更为循循善诱。   “我……不知道玩不玩得好诶?”藤堂夜笑了笑,说着少女扭过头去问切原赤也:“你要不要玩?”   她的眼神湿漉漉的。   “诶?”切原赤也没想到少女会问自己,他一愣。   小学妹见状仰起脸来:“学长也试一试啊!”她将氤氲着期待的目光移到切原赤也脸上,见两人还在犹豫的犹豫出神的出神,小学妹抿了抿嘴道:   “套中那条红底白花的金鱼的情侣们……会有好运哦!学姐学长那么般配,一定希望一直走下去吧?所以——”她深呼吸,神情严肃地将网兜递到两人手中:“请一定要套中那条金鱼呢。”   在听到“情侣”那个词是切原赤也条件反射性地去抓自己的头发,一边尴尬地笑着少年一边将脑袋凑到藤堂夜边上:“要不要……玩玩看?”也许是怕少女还在犹豫或者为了俩人的关系而心有芥蒂,少年再度吞吞吐吐地补充道:   “会有好运诶……至于情、情侣什么的,咳咳咳,她是误会了啦!误会了!”   说出“情侣”一词时少年的耳根子有些发烫,他偷偷瞥了一眼   他偷偷瞥了一眼藤堂夜,看到对方微微别过头去,沉吟了片刻才回答说:   “……那好吧。”   说着少女低下头去从口袋里翻找出海原券,递给小学妹的同时摸了摸她的头:“那我们就过去咯。海原券给你啦。”   少女说着将脑袋转回来笑得兴高采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走啊切原。”   切原赤也的目光在触及到那个开朗得有些莫名其妙地笑容时有微微凝滞。少年摸了摸鼻子,开始思考方才那个别过头去耳根泛红的少女到底是中邪了还是恋爱了。   藤堂夜步履轻快地走在他前方三两米远的地方,切原赤也抓了抓后脑勺准备跟上去的同时负责金鱼摊的小学妹忽然又塞给他几个纸兜。   “特别福利哦学长!”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说着妹子神色严肃地嘱咐他说:“学长加油啦!早日追到学姐唷。”   她笑得像是一只偷腥了的猫。   切原赤也一连弄破了几个纸兜,撇了撇嘴不再与其计较的少年扒拉了一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回过脑袋去看着身边坐在小马扎上聚精会神盯着金鱼的藤堂夜,上午九十点钟的阳光在少女曲线优美的脊梁上轻手轻脚地走过。   藤堂夜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纸兜的柄。她的上衣白得像是从洗衣粉中拎出来似的,粉绿色的热裤短短的,阳光下哎她的身影又干净又清亮,纤纤细细的。   她身上有淡淡的气息,同时有着阳光的暖意与朝露的润泽。切原赤也觉得这种味道似曾相识,而且不由的让人想要亲近。   熟悉的味道在切原赤也寻找了很久之后终于被他发现了,少年有些惊讶有些惊喜。   就像是在一只就得五斗柜中的最底层翻找出了一本日记本,泛黄的纸张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刻画出了午后绿色的、纤细的的草茎,天边提着裙摆的云开出的白色野花,还有你所暗恋的女孩儿瘦瘦的小腿,以及她温柔绵长的微笑。   总是管是找到了啊。   藤堂夜揉了揉太阳穴抬起头来,手背上还有下巴压出的红印子:“我说我果然还是抓不住……手都酸死了。”   她朝切原赤也举起了手中那个坏掉的纸兜。   少女一连试了几次都不成功,而且每一次她的目标都是那条传说中可以带来好运的金鱼。   切原赤也渐渐对她这种可爱的执念习以为常,他有时候转过头去看藤堂夜,有时候自己试着网几尾金鱼,要不就是和小学妹聊上几句,总之就是不打扰专心致志捞金鱼的藤堂夜。   藤堂夜把湿漉漉的破网兜叠在一堆先前捅破的网子上。她没有拿出下一个网,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少女再一次懒洋洋地撑起了下巴,偏过脑袋来问道:“切原你发什么呆?有心事嘛?我看你运动神经那么好也没有什么收获嘛。”   “其实这个和运动神经没关系吧。”切原赤也随口说,“我在想我自己的事情咯。”   “这个答案真是……直白到令人火大啊,你犯规了。”少女双手托腮,一脸急公好义:“不过还是败给你了……怎么样,”她用手肘捅了捅切原赤也的胳膊:“八卦下……不不不,分享,分享下。”   切原赤也拿藤堂夜没办法,藤堂夜不问别人什么特别隐私的事情,但对于无伤大雅的八卦啦玩笑啦她一向是会做好深挖到底的准备。以她的思维能力与脑补能力,与你彻夜长谈都不足为奇。   但是切原赤也居然挺希望藤堂夜问问他的……他真是在犯贱。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如果我喜欢一个女孩……不不不,我是说,如果你喜欢一个男生,又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那你会怎么办?”   藤堂夜转了转眼睛,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情感咨询是要收费的!建议去告白咯……我是说建议,但如果是我就另当别论。”   “你会怎么样?”切原赤也追问。   “我哪知道啊。血气上涌了说不定会去告白试试。”藤堂夜耸了耸肩道:“但是如果我知道了那个男生的想法,比如对我的感觉,我就不一定会去了,说不定就是暗恋了呗,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知道。”   “知道了那个人的感觉……”切原赤也忽然觉得有些纠结:“近乡情怯?”   “对对对!切原的国文果然好!”藤堂夜用力地点点头,“如果他喜欢我,我就会想他为什么不先开口啊我开口是不是不妥啦我是不是弄错了啦之类的……你知道我这人嘛,有时候女王有时候软妹的。”   “哦哦哦!”切原赤也觉得自己好像截获了什么情报,少年追问道:“那如果他不喜欢你呢?”   “那还告白做什么嘛?追他培养感情为他而改变?”藤堂夜仰头撇撇嘴:“他连真实的我都不喜欢,纵使后来喜欢上不像我的我又有什么意义?那还不如去喜欢其他女孩子。有这个时间追他,改变自我,将来还要等着被甩……那还不如卷铺盖回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咧。”   切原赤也被最后那句话呛了一下,但还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会先看那个人对你的感觉,再决定自己的做法是吗?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你,那你认为再怎么努力都于事无补是吗?如果你们两情相悦……你就会,近乡情更怯?”   “也不全是,这一些都是理论上的东西。其实我觉得做朋友也挺好的,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咯。”   藤堂夜的目光转到切原赤也的身上:“如果是你就不同了,对待这种问题啊要感性,感性你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     ☆、Part.sixty-five.切原赤也的牵手   “可是你说女孩子都是那种挺别扭的生物啊。”   “所以才说追女孩儿是你们的专利咯。有些人啊你认识了很久也未必很熟,有些人啊你一见面就会想要亲近,有些人呢则是做了好久朋友你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   “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你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时,就算想要斩断这份感情,也会适得其反。”   “除非……你爱上另一个人。”   “或者……你发现对方也爱着你。”   “所以才要试一试啊。”藤堂夜耸了耸肩道。   “可你……”切原赤也犹犹豫豫地,这种感觉简直不像他。   “我的想法又不是你心中那个姑娘的想法。”   “可是当时你也不喜欢椎名司牧啊。”切原赤也皱了皱眉头。   “校园偶像诶,再加上中二病……”藤堂夜鼓起了腮帮子:“那个时候谁会想这么多嘛。”   切原赤也觉得心里乱糟糟的:“那要是放在现在呢?”   “那……诶诶!又不是我在做情感咨询!”藤堂夜瞪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是这样……”切原赤也明显愣了愣,张着嘴半天才堪堪憋出一句:“我朋友他喜欢一个女生,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这样。”   藤堂夜听了以后,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边笑边问:“那姑娘怎么样?”   “好得不得了!”切原赤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单身?”   “是啊。”   “和你朋友的关系?”   “不错的朋友。”   “……这样啊。”少女耸耸肩:“那还纠结做什么?”她抬起头来问切原赤也:“这情况很乐观啊,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有暗示么?”   切原赤也微微红了脸,似乎是想起了早晨的那句伪未遂告白:“是……有吧。”   “那女孩儿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不排斥吧?”   “不……”   切原赤也忽然后悔起来,恨不得按下倒带键把自己刚才透露出去的信息全都抹去。这气氛太诡异了吧!他就在这几个问题之中把自己给卖了……   望着低下头去看不出表情的藤堂夜,切原赤也没法收回那些描述……这怎么办?   “我那个朋友很喜欢她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那个女孩儿和他的关系不差,也会把非常秘密的事情讲给他听。很多次他都觉得可以顺理成章地牵上那女孩儿的手了,但是转眼之间那女孩儿又跑到了他抓不住的地方。”   “就像是你所说的近乡情更怯一样,不同的是他不明白那个女孩儿的想法。他觉得他们两个就像是两只还没孵化的蛋。这两只蛋的外表看不出什么不同,所以他们才可以每天都在一块儿,一块儿上课一块儿闲聊一块儿吐槽校园BBS上的八卦。他们才可以互相打趣互相安慰互相交好——可是万一有一天蛋孵化了呢?”   “孵化之后他们成了不同的生物。他生活在水中她生活在空中树上。他喜欢吃水生动物和水草她却偏爱于昆虫……他每天在水中跑着偶尔吐吐泡泡晒晒太阳而她却到处飞来飞去。”   “两种不同的生物是不可能永远相守的吧?就连当初的友谊都会被彼此之间逐日扩大的沟壑替代。”   “就像是他们在高中毕业之后会各奔东西一样,有一天他们之间会不会没有联系了呢?”   “然后女孩儿恋爱结婚生子,在她披上婚纱说出‘我愿意’之际他甚至都不在身边,连作出‘抢婚’这个假设的理由都没有……”   “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可惜?”   切原赤也仿佛听到空气中的弦一根一根绷紧的声音。   他好像……太冲动了?   噼里啪啦的掌声。   “说得真好!以切原你的口才完全可以说哭一只海龟!”藤堂夜蓦地抬头,然后使劲鼓起掌来,好像听了一场报告似的。   切原赤也的目光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有点儿出神。   “可以叫你的朋友去告白啦,否则超级可惜的。我还想看看抢婚是什么……不过切原赤也你喜欢什么女孩子一定要和她说哦,否则她可能会像我这样别扭,”藤堂夜认真地指了指自己:“会跑掉的。”   “我是个死双子座呀,性格又多变又别扭,思考方式和别人大相径庭。但是你不同咯,”藤堂夜说这话时笑得没心没肺:“有些事情总是要说出来才能作数,不说出来,就会猜来猜去。猜到最后,两情相悦的也会毕业升学各奔东西,然后这段感情就会埋葬在立海大,被无数学弟学妹引以为戒。”说完少女瞥了一眼边上的小学妹,目光带笑。   “那要是我告白……那女孩儿不答应怎么办?”切原赤也愣住了。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藤堂夜扮了个鬼脸反问道,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立海大高等部网球社的二年级王牌,切原赤也诶!”   切原赤也呛住了。他没想到少女还记得初见时的那番话,当然他也也没有想到自己早就露出破绽啦,在比今天……更早的时候。   藤堂夜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用刚刚抖开来的纸网兜金鱼。   她当然知道切原赤也话中所指。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藤堂夜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过分,在这里一边怂恿着少年一边还装傻装不明白……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真的……没有勇气开口啊。   “呜哇!终于抓住了!”惊呼之余藤堂夜高高举起了网兜,然后将金鱼倒进塑料袋中。少女笑眯眯地从小马扎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跳到刚刚起身的卷发少年几米远的地方。   她忽然换了一副腔调,声音循循善诱。   “校园偶像当然会喜欢了!切原你会成功的啦——另外你的那个朋友,”   “其实就是你吧?”她弯了弯眉眼,“诶呀切原你根本不会遮掩,这样可是把自己卖了啊☆”   说着她咯咯的笑了起来,阳光在她的眉目之间安安静静地点着脚尖走过。   反正牵个手又不会怀孕。   藤堂夜不记得这句话是谁告诉她的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重点。   重点在于……   “我说切原,你这样牵着我的手,真的好吗?”   “人太多了,我怕你走散啊……”     “那也没必要牵这么紧吧——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一只手能拿这些东西吗?给我一些啊!”   藤堂夜鼓起腮帮子望着切原赤也,少年的右手提着三四个塑料袋。藤堂夜知道那些袋子中装着的是什么:有海原券、储蓄罐、电子竞技社的挑战奖品EVA手办……还有两件印着“海原祭”logo的T恤衫。   而藤堂夜的左手……自然也是拎满了塑料袋,袋子里装满了战利品。   这些战利品来源于每一个被他们血洗的社团,或是每一个被他们挑战的项目。从前不曾参加海原祭活动的藤堂夜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赢得这些奖品的,她用肩膀拱了拱身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卷发少年。   “切原,你是不是……色诱了各个场馆的负责人?”   说完藤堂夜只想咬自己的舌头。   “诶?什么?”主干道上人来人网分外喧嚣,切原赤也无法捕捉到少女的声音,皱起了眉头少年回答道:“再说一遍吧。”   藤堂夜吐了吐舌头:“我问你累不累。”   “不累,怎么了?”切原赤也没有扭过头来看她,而是牵着少女的手往右边的摊位走过去:“如果你走不动的话就去那边坐坐好了。”   切原赤也带着藤堂夜取得地方是立海大海原祭主干道右侧的一片小树林。兴许是为了方便学生休息的缘故,树荫下都被值日班级的学生摆放了白色的塑料桌椅。   此刻有几个人三三两两地坐在树林中说笑,喧嚣声被抵挡在脑后,让踏进这里的藤堂夜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恍若隔世。   这种感觉太陌生却又太熟悉了,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没指望在清晨的教室中跌进身侧少年的怀抱,更是没预料到他会邀请自己逛海原祭。   “切原,你怎么不和网球部的学长在一起?”藤堂夜轻手轻脚的走到一处树荫下拉开塑料椅子就坐,椅子腿与草坪摩擦发出的响声撞击着她的问话。   切原赤也同时也坐在了她的对面:“今天大家都有事,我们准备明天一起逛。”他说这话时目光直直地落在藤堂夜身上,几句话轻描淡写,这般对照下来就显得少女多心了似的。   “哦……”藤堂夜应了一声觉得话题无从继续,而切原赤也有没有半分开口之一。尴尬与那句愈渐熹微的应答被一齐拉长。   尴尬可以不是到手的玩具被其他小朋友枪手,尴尬可以不是做早操的时候其他人都左转自己却向右,尴尬可以不是自己所准备的发言被一句“我反对”所打断。   尴尬是在安静的地方,安静的时光,安静的自己面对安静的人,可怕的在于前一刻他们还在人海喧嚣之中谈笑风生。   还有更可怕的是,这两个人互相喜欢并互相知晓,却并未知会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Part.sixty-six.切原赤也的关东煮   藤堂夜觉得自己已经陷进这种奇怪的气氛当中去了。她抬起眼皮子打量切原赤也,蓦地想起仁王雅治所说的“患得患失”那一席话。   对面的少年两只手都撑着下巴,他的手背还有塑料袋勒出的红印。   那个时候她还不咸不淡地吐槽白发学长,然后转眼就答应下来卷发少年的邀约。    但是现在呢?她依旧答应了卷发少年的邀约,然后莫名其妙的听他说了一席话又莫名奇妙地对他说了一段话,两人冲动热血地游玩了各种项目之后坐在这儿修生养息……嘛?   藤堂夜觉得自己如果是个女主角,那么一定有好多读者在看见她的表现之后骂她或是……骂作者。   骂她装傻,套切原赤也的话;骂她不懂珍惜这样的少年;骂她没有在听到少年一席煽情话后冲上去告白了事。   “现在几点……藤堂?”   终究还是切原赤也打破了沉默与尴尬。藤堂夜她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暗恋对方时表面光明磊落骨子里心无旁骛,得知对方的心意之后表面仍然光明磊落只是内心瞻前顾后乱七八糟了不止一些。   少女开了窍似的去掏手机,整个人刹那之间又生动鲜活起来:“十点十点,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她朝切原赤也歪了歪头。   “才十点啊……”少年深呼吸,旋即有些尴尬地垂下头去:“我饿了诶。”   藤堂夜低下目光去看自己的小腹,顿悟。切原赤也没吃早饭,空腹喝了一大杯可乐,早上又是跑来这儿的,刚到片刻又去逛展览了,一边逛还一边玩……如果不饿……   不,没有如果。   于是藤堂夜猛地拉开椅子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目光大义凛然地像个复仇女神……鬼嘞,是眉开眼笑地像个游戏中给颗甜枣再给一击必杀的反派BOSS:“正好我也饿了,我去买点东西回来!”   切原赤也愣了一下,接着少年同样拉开椅子想要站出去:“你是女孩子啊……我和你一起去。”连他自己都忽略了自己话中的关切、熟稔、宠溺……还有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地像是没人规定BOSS不能对着玩家笑颊粲然,也没人规定玩家不能被BOSS用笑容色诱一样。   可是他的头顶被一只温温的、软软的手给按住了。藤堂夜俯下身子凑到他的面前,少女黑曜石般的眸子亮晶晶的:“不行,你在这里休息咯,顺便帮忙看着这些东西。”她微微歪了一下头补充道:“我刚才看到卖小吃的摊位了,我去就好。”   阳光透过斑驳树影洒在她柔软的额发上,少女的长发扎成马尾高高地绑在脑后,睫毛在眼前轻微地颤动着。   “啊……那麻烦你了。”   切原赤也心中一动,那睫毛一根根历历可数,仿佛计数时间。   “我回来啦!”   藤堂夜左手提着两个白色的纸盒,右手勾着三只塑料杯子。她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虽然动作很稳但偏偏生动得像是在钢丝上舞蹈。切原赤也有些出神,少女根本不知道自己那句脆生生的招呼多像是……   多像是下班回家的妻子。   想到这儿切原赤也猛地摇起头来挣开那些莫名奇妙的臆想。少年看着黑发少女一步步走近、再走近,觉得自己的心情在这之中也不由自主地愉悦了起来。   非常微妙,非常享受。   切原赤也觉得如果此刻自己脱口而出的是“欢迎回来”的话那就太蠢了,而且这句话充满了浓浓的婚后生活剧的气息。于是少年抿了抿嘴,笑着回答面前这个神采飞扬笑靥如花的少女:   “辛苦了,动作真快啊。”   “谢谢咯,过奖!”   藤堂夜站到切原赤也身后,手中提着的食物从少年的头顶缓缓落下来,稳稳地降在少年面前的桌子上。   “是章鱼烧和关东煮哦。”   她的声音干干净净。   切原赤也伸出手去解开塑料袋上的活结,转眼之后黑发少女已经闪到他的面前。他的目光跃过冒着腾腾蒸汽的餐盒,就能够触到她生动的面庞。   “仁王学长他们班在卖章鱼烧哦。”藤堂夜趴在桌子上发了一会儿呆,旋即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去买东西的时候他正好围着围裙站在摊子前面,负责事务的外带打包还有收银——他一看就知道是没经验的样子,手忙脚乱超逗的。”   切原赤也一边用竹签戳起一个章鱼烧一边翻着白眼:“你就一定明天你不会出乱子?”   藤堂夜吐了吐舌头:“送送餐而已,没什么技术含量。”说着她在塑料袋中拿出一根竹签,身子探过来去戳那个章鱼烧:“切原赤也……是负责什么的?”   “我?”少年嚼着章鱼烧,声音含糊不清:“应该是……送餐的吧?真麻烦诶。”   “想像一下切原赤也头发上喷着定型水,穿着黑色西服,胸前还别着一朵白玫瑰或是插着一块手帕,端着盘子的手上套着真丝的手套……”藤堂夜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地比划着,“啊我不行了——切原你说句‘Yes,my lord’来听听!”   切原赤也没有理会他的不定期抽风,在他看来这只是藤堂夜无数形态中的一种罢了。少年慢吞吞地咀嚼着嘴巴里的章鱼烧,一面慢悠悠的想象着白发学长系着围裙戴着手套一边包装章鱼烧一边还说着“欢迎下次光临”的样子……   藤堂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树林里本来就挺寂静的,少女的噤声更让这样的寂静无声蔓延过来。   一只白色的纸质餐盒摆放在两人面前的餐桌上,当然旁边那一直餐盒已经空了。     “诶?没了?”习惯性地伸出手用竹签去戳章鱼烧却没有收获,藤堂夜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早已解决了两盒章鱼烧——可见方才的她有多么心不在焉。   切原赤也抬起头来望着她,黑发少女朝他笑嘻嘻地耸了耸肩,这才附下身子在脚边的塑料袋中翻找起其他东西来。从少年这个角度望过去,马尾辫欺身压上她曲线姣好的脊梁,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将少女整个人都拥抱在毛绒绒的天光之海里。   美吗?   当然美啊,喜欢的姑娘哪里可能不美呢?可美中不足的就是,喜欢的姑娘在面对他人时活蹦乱跳,面对自己时依旧朝气蓬勃却就是频频出神。   切原赤也好几次出声叫唤藤堂夜时少女的眼神是空茫的,像极了退潮之后湿漉漉的沙滩。她的眼睛前一刻还翻涌着浪潮仿佛就要握着你的手同你互诉衷肠呢,后一秒就什么都不剩了风平浪静得让人心生烦躁。   切原赤也现在就处于这种血脉贲张、肾上腺素指数上升、“心中有千万只蚂蚁踩着高跟鞋跳来跳去”的烦躁之中。   坐在他对面的藤堂夜提着塑料袋猛地抬起头来,少女微微鼓着腮帮子,两只一次性餐盒被推到切原赤也眼皮子底下。   两碗都是关东煮,说不定正好出自幸村学长之手。关东煮的内容也相差无几,无非都是海鲜豆腐啊甜不辣啊千张卷啊这些小吃。唯一不同的也许就是……左边那晚上面浮着厚厚的、又红又辣的油,而右边那碗则是清汤寡水,只漂着几根绿油油的香菜。   一只塑料勺子隔空递过来。   “我买了两碗……”藤堂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因为刚才逛了那么多地方我也有点饿……不知道你要不要吃辣,所以就买了两份不同的——你喜欢辣汤还是清汤?”   “我喜欢你。”   切原赤也听见血液汩汩流过太阳穴的声音,却依旧重复道。   “我喜欢你啊,藤堂。”   他的声音化作温柔绵长的音符跃入每一寸草屑、每一片薄云与每一抹天光。   小树林中寂静无声,静默无尘。   “这种时候应该叫‘阿夜’了吧……”   本拉登啊,拜托你,就在这一秒钟把这座城市炸掉吧。   时间走到这儿就可以停止了——   “赤也。” 作者有话要说:     ☆、Part.sixty-seven.切原×藤堂   牵个手又不会怀孕。   藤堂夜不记得这句话是谁告诉她的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重点。   重点在于……   “我说赤也,你这样牵着我的手,真的好吗?”   “我以前不是也照样牵着嘛?”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完全跑不快吧?”   切原赤也完全没搭理她,拽着少女软绵绵的胳膊的少年一个侧身闪进了行政楼东面校园主干道旁的树林里。   树林中的寂静一如往常。   藤堂夜记得春天的时候总有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在这儿温书,他们常常有一句没一句地抱怨着最近的月考多难。那些翘了部活的少年们在那棵最高大的树底下睡觉,听到铃声后会像上了发条似地猛地坐起来。风纪委员长徘徊在墙根处逮人,老是有些迟到了的倒霉鬼翻墙进校时被抓个正着。   还有时光胶囊。   藤堂夜高二的时候学校里举办活动,班级里的同学们自发组成小组在学校各处的大树根旁埋下盒子。盒子中的胶囊里写着的是满满的、对于未来的希冀与祝福。那段时间内少女们的闲聊的话题总是离不开盒子中的内容,大家守着自己的秘密却一门心思要挖出别人的想法。   那个时候立海大的天空总是很蓝,她告诉切原赤也天上飘着的云朵就像是棉花糖。东边的围墙上攀着爬山虎,风吹过去的时候他们像是合唱着的绿浪。   他们依旧在唱。   在现在,分别的时光。   藤堂夜半俯下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儿。她不像切原赤也拥有令人叹为观止的好体力,对于连体育考试也是勉强优秀的藤堂夜来说,方才长距离对于追赶的逃避已经让她累得不行。   “近藤学长!”“浅见君!”“雅人!”“切原同学!”   藤堂夜抬起头来,远远地看到树林外面的是主干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女孩儿跑过去,她们穿着立海大的制服嘴中高喊着一些学长与同学的姓名。   她忽然想起那些事。   即将升入高三的那个夏天也是这样。柳生学长代表学生会发表讲话之后高三的毕业典礼就拉下帷幕。网球部的几位学长当下冲出报告厅,他们在校园内没命的狂奔,身后跟着大批大批以“青春无敌”为傲的少女。最后聚首在社办的少年们大多衣衫不整甚至衣不蔽体。   那个时候新上任的网球部部长切原赤也站在自己身侧,忧心忡忡对未来的这一天充满恐惧。   每一场毕业典礼都一样,每一批高三学子都一样,每一届学妹少女都一样,每一个校园场景都一样。   物是人非斗转星移。   学校是不老的怪物。   切原赤也什么也没有做,就这么看着藤堂夜渐渐直起身子回神过来。少年手上还握着那卷毕业证书,系在上头的红绸带分外漂亮,少女手中也握着一模一样的。   少女终于缓过气儿来,解开红绸带上的活结,笑着问道:   “赤也,你最后被录取的是哪所大学?”   切原赤也因为体育特长加分的缘故,被立海大开出了免试录取的条件,同时也获得了庆应学府的自主招生入学资格。而藤堂夜却没有选择立海大的面试录取,铁了心要考庆应学府。填写志愿时两人并没有事先商量,因为就算是商量或许也没有结果。   切原赤也闻言耸了耸肩,笑嘻嘻地回答少女:“你被哪一所录取了,先告诉我!”   见他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藤堂夜便不再担忧。少女缓缓展开那张毕业证书:“庆应咯,是庆应。”重复两遍之后少女蓦地抬起头来,极为笃定地、2一字一顿的补充道:   “赤也你也是一样吧?”   她说这句话时直视着切原赤也的眼睛。   切原被这目光盯得脊背发凉,还是抓了抓头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可惜了,是立海大哟~”   他的语气有些低落,目光也随之低垂下来。   少女瞪他一眼:“少开玩笑了,那个奇奇怪怪的‘~’是怎么回事啊口胡!你考上的绝壁是庆应!”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光在上面轻手轻脚地舞蹈。   没等切原赤也说话,藤堂夜便自顾自地接下去:“报志愿的时候没有和赤也商量……是我不对啦!好啦好啦,以赤也的成绩立海大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她咬字极重的“但是”吓了切原赤也一跳,少女忽然踮起脚尖脸庞凑近切原赤也:   “但是我相信赤也……当然我也相信自己。”   切原赤也伸出手去揉她的头发,依旧什么都没说。   “我一定会考上庆应的,而赤也也会。不过即使考不上也没有关系啦……我,”她小声咕哝,“我说过我相信你的啊。虽然说‘相信’这个词啊,对应的总是‘分别’‘背叛’‘离散’,但我就是相信咯……源自内心深处的天然的信任感。”藤堂夜皱着眉头描述道:“果然没有错,赤也你也考上了吧!”   “嗯!”切原赤也点点头,将录取通知书送到她眼前晃了晃:“昨天晚上寄过来的,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藤堂夜跳起来用那卷毕业证书敲了敲切原赤也的头。   “仁王学长他们一定都知道了吧……你不知道我昨天就等你电话啊!因为我也收到了!但你就是不打过来!我哥嘲笑我说我要抱着电话和电话共度一生了嘤QAQ——”   她的话被打断了。   “不会让你和电话共度一生的。”切原赤也任凭头顶挨着少女的敲打,“不会的。”   少年收敛起了面庞上的笑容,再度重复道。   藤堂夜一愣,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少年。   切原赤也的神色真是……又温柔又坚定。   卷发少年低下头去,左手用力地在胸前拽上了一把。   “立海大的校服真是不结实。”   他不着边际地说着,一边将手伸到藤堂夜面前,摊开掌心——   “你就……拿着,拿着吧。”   然后他忽然站定,在少女湿漉漉的目光注视下十分严肃地大声问道:   “藤堂夜,你喜欢切原赤也吗?”   “嗯。”对面的少女拾起掌心中的物件,她握拳背手,同样一本正经。   “阿夜,你……相信永远吗?”少年深呼吸,挺胸收腹的同时目光紧紧地黏在少女疏朗的眉目之上。   “我相信你。”   藤堂夜低声咕哝,切原赤也没有听清。   她蓦地跳开一步,站到三米远的一棵树下。切原赤也认出那是当年他告白成功的那棵树,同时也是立海大七大不可思议之一的告白圣地。   少女微微仰起脸,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又清爽又干净。   然后她大声回答道:   “藤堂夜相信切原赤也!”   切原赤也一愣,接着大声笑了出来。他的眉目英气逼人,他的身姿挺拔修长,他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上……   只剩下一根空荡荡地线头。   藤堂夜慢悠悠地走着,间或侧过脸抬起头,目光蹦蹦跳跳攀上身边少年的眉梢。   意气风发,明朗坚定……温柔干净。   那两双牵得如此用力的手,好像她的血脉将和另一个年轻的生命紧紧相连。   “其实我这次的英语考得还不赖。”切原赤也忽然开口。   藤堂夜笑眯眯的打趣他:“哦?是吗?那你还会说什么语言?”   她没指望少年回答,但切原赤也的下文却异常认真。   “我会意大利语……一句。”他说。   “诶——什么?说来听听?”   “Ti amo.”   “翻译成日文是……”切原赤也顿了顿,朗声道:   “我爱你!”   藤堂夜脚步一个踉跄。   切原赤也继续说道:“我还会一句中文,叫做……”   他目视前方,好像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两双牵得如此用力的手,好像她的血脉将和另一个年轻的生命紧紧相连。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们只做到了前半句。   藤堂夜不说相信永远,切原赤也也并未承诺什么。   但他们相信彼此。   就算是有千军万马在身后追赶,少年还是会拉起少女的手,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跑去,毫不犹豫地扯下胸前的第二颗纽扣,毫不犹豫地大声笑出来。   距离老去还有很多年,但是“以后”近在眼前。   在“以后”里,他们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很多笑声泪影。   但是他们终究会劈开混沌走下去,少女裙摆飞扬笑靥如花少年青衫磊落气宇轩昂。   后面四个字,在“以后”总会兑现。   他们不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